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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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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娥却是一福:“娘子恕罪。奴婢愚笨,不知。”
席兰薇微一凛,终是未多和她计较,只生硬道:“宫正若不在,我自己进去便是了。”
那宫女屏息退到一旁让道,果真没有再多拦她——如是当真不想让她见,从一开始便不会只有这么一个人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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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门槛,便觉周身一冷,浑身一瑟间,清和上前扶了一把,想宽慰兰薇两句,自己的声音却也分明不稳:“娘子……”
兰薇拍一拍她的手示意无事,转而继续打量四处。眼前只有一条五六丈宽的过道,两旁皆是房间,能看得出离得近些的这些都是普通的牢房。宫里没什么大事,这些牢房基本都空着,偶有那么一两间有人而已。
“秋白清和留下,旁人都去外面守着。旁的嫔妃若来,不问原因,一概挡下。”席兰薇偏过头去,面容沉冷地吩咐道。待得其余宫女宦官皆施礼退出,才又接着提步往里行去。
安寂之中,一缕疾风声入耳,继而便是女子的惨呼。只是短促的一声,听上去有气无力,声音刚高了一点便戛然而止,显是没有力气接着喊下去了。
是从过道的那一端传来的。
席兰薇心惊得驻了足,一时连接着往前走的勇气都没有。接下来却又安静了一阵子,再然后,又一阵惨呼掀起,却不同于方才的转瞬即逝,已近沙哑的声音持续了许久,不绝于耳。
清和直想劝她别去了,找两个宦官把人带出来便是;秋白手心里也全是汗,面色微发了白。可二人都还未及开口,席兰薇便又提了步,疾步向里而去,她们便只剩了跟上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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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在她们到之前就骤然停了,席兰薇又走了五六步,才在左手边的刑房中看见人。
除却简小霜,还有四个宦官在房中,两个审问两个动刑。
隔着木栅,席兰薇看到一盆凉水泼出去,急喝一声“住手”,在水声落定之后,房内再无声响。
房中四人俱是一僵,忙不迭地俯身见礼。席兰薇推门进去,目光在小霜的衣裙血迹上一扫,便惊得垂眸不敢再看,冷声吩咐:“放她下来。”
“婕妤娘子。”其中一人一拜,看似恭敬,声音却不冷不热,“臣等奉命而为,宫正司的事,娘子不要插手为好。”
此话一出,连清和也怒了,蹙着眉头道:“她是我漪容苑的人,你们抓来动刑,可问过婕妤娘子的意思么?”
抬手不许清和再多说,席兰薇瞧了眼方才说话的那宦官,淡声又问他:“我是不该插手宫正司的事,但毕竟是我宫里的人,我不得不问问,她一个入宫不过半年的宫女,能犯多大的罪,能劳宫正司隔过我这个婕妤直接审她!”
“婕妤娘子息怒。”那宦官声音一沉,缓缓道,“臣等听闻她有细作之嫌,才抓来一审。”
细作?
这答案倒是让席兰薇一怔,静了一静,又道:“何人的细作?”
“尚还不知。”那宦官恭敬道,“但从她身上,确是搜到了一本奏章。原该是只有陛下能看的,便是娘子吩咐由她送回宣室殿去,也不该在她回漪容苑时仍带在身上。”
一时竟说得她无言以对。
秋白听言眉头一皱,目光微转,看向他们搁在案桌上的东西。几步行去,秋白拿起桌上那本奏章轻一笑:“这个?”
那宦官抬头看了看,应说:“是。”
“这是我昨晚到了宣室殿看到收拾错了,这一本陛下还没有看过,所以让小霜拿着带回去。”秋白说着气笑,向那宦官踱了两步,涔涔而道,“你们眼线铺得倒是很广,我前一刻在宣室殿同小霜说了,你们后一步便能半道截人。怎的不连我也一起押来审?是认准了只与小霜一人有关,还是觉得我随娘子的时日久了,没那么容易屈打成招?”
秋白的话语始终轻缓,抑扬顿挫间却将情绪表达得分明。那宦官默了一默,似要开口解释,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席兰薇轻哼一声,再度出言道:“放她下来。”
口吻生硬,并不是商量。
“我是带了人来的,你们若不放,也会有人来放。我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你们,这笔账便只好记在宫正司头上。”
席兰薇冷言冷语的威胁让几人一悚。谁不知她现在最是得宠,她要将这笔账记在宫正司头上……
他们可不想为这个送了命。
方才答话那人先一叩首,其余三人也随之一叩首,继而一并起了身,前去打开扣在小霜手脚腕上的镣铐。小霜迷迷糊糊的,隐约知道席兰薇在房中,却哪还有见礼的力气,觉得腕上一松便不由自主地栽了下去,所幸秋白清和眼疾手快,扶住了没让她摔倒。
。
秋白清和扶着小霜,四人一并向外行去。席兰薇将步子放得慢了许多,唯恐走得急了再伤到小霜。
“婕妤娘子……”小霜轻声而唤,兰薇转过身去,看她嘴唇翕动,不想她太费气力,便俯下|身去听。
断断续续的,听到小霜说了一句话:“婕妤娘子,这件事……不对……”
什么?
她怔了一怔,小霜抬了一抬头,无力道:“这件事不对,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没有……”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席兰薇蹙了蹙眉头,宽慰道:“无碍,有什么话,回漪容苑歇下再说,不急一时。”
。
过道似乎变得长了很多,走了许久才走到门边。扫了一眼门槛,席兰薇嘱咐秋白清和:“小心些,别磕着她。”
出了门,立即吩咐候在外面的宫人速去请太医到漪容苑,又命再抬一顶小轿来送小霜回去。安排妥当了,微吁了口气,继续向前行去。
穿过比刑房牢房宽敞明亮许多的宫室,再往前便是宫正司的前院了。然则踏入前院的一瞬,席兰薇脚下滞住。
望了一望眼前的背影,她有些惊讶于竟在这里看见他。
霍祁回过身来,目光停在她面上,静了须臾,沉缓道:“你果然在。”
什么意思?
有不好的感觉涌上席兰薇心头,她沉了口气走向他,微微一福:“陛下安。”
“你是来找人的?”他睇着她问道。
“是。”席兰薇颔了颔首,如实道,“臣妾身边的小霜,无故被宫正司押来审。”
霍祁淡一笑,心平气和地驳了她的“无故”:“是因为宫正司疑她是细作。”
席兰薇一凛,默了一阵子,朱唇轻启:“是。但臣妾知她不是。”
如果真是,她上辈子嫁去王府、凄凄惨惨死在王府就太说不通了。然则这理由能让她信任小霜,却完全不能讲出来去戳穿欣昭容的栽赃。
相顾无话了一阵子,最后,是席兰薇自行施礼告退了。小霜伤得不轻,耽搁不得,他就是为此不悦,她也只能事后再作解释。
霍祁没有阻拦,看着她离开宫正司,心中微微发闷。沉了一会儿,亦吩咐道:“回宣室殿。”
。
“怨不得前阵子天下太平,原是暗中盯了咱们好一阵子了。”席兰薇怒极反笑,惊得正给小霜喂药的宫娥大气都不敢出。
“婕妤娘子……”小霜喝下一口药,思了一思,轻轻问道,“此事是……要挑拨陛下和娘子?”
“大抵是的。”席兰薇黛眉轻挑,压制着语中不安的颤意,平缓地道出自己想得到的始末、越想越觉可怕的始末,“拿准了昨晚陛下在,我要等到早上才能之情;可那时候陛下上着早朝,我不能去扰他,未免落人话柄之好先去晨省;晨省过后,我怕你出事必定先去救你,便有人先我一步禀给陛下了。”
有人抢了先,是非黑白便由着那人说了。而后,她即便由着皇帝发落了小霜,心中也难免生出隔阂;如若不让皇帝发落小霜,皇帝便难免要连带着疑到她身上。
席兰薇浅沉了口气,迎上简小霜慌张的视线,微微一笑:“不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虽是故作平静地这样说着,自己心里却也慌极了。关乎朝中斗争的事……不知她与霍祁间的那些信任还能不能搏得过。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朝中斗争”,而是事关越辽王……
她近来一日比一日分明地觉出,霍祁忍不了越辽王多久了。此时他若疑她为越辽王办事……
心下的喟叹几乎无边无际。每深想一分,她都更加担心,自己想的是不是还是太浅了。 霍祁的发问分明不快,那一句“你果然在”……
但愿不是如她所担忧的一样,但愿不是……他真的在疑她。
☆、第96章 信否
已然被人抢了一次先,席兰薇不想再任人搬弄是非。是以在听闻宫正司又“搜”到些东西后;她安置好了小霜;未带宫人,独自往宣室殿去了。
半路上;迎面碰上了欣昭容。
欣昭容也未带宫人、未乘步辇;与席兰薇狭道相逢;二人均已知对方底细;均一改昨日还有的亲切,席兰薇冷着脸一福:“昭容娘娘安。”
“免了。”欣昭容目光在她面上一划;笑意殷殷道;“妍婕妤不必这般紧张;本宫没跟陛下说什么。”
“呵”地一声轻笑;席兰薇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番:“自然;陛下根本没见娘娘。”
言罢根本无心同她多耽误功夫,又施了一礼,理也不理欣昭容倏然泛白的面容。
嗤,在她面前拿什么乔。此处离宣室殿没有多远了,即便夏日炎热、出些汗实属正常,但欣昭容一袭丝质曲裾,前襟上已然透出汗渍来。宣室殿凉爽,如是当真拜见了,退出殿外走了这么一段,远不至于出这么多汗。
瞧着倒更像是在殿外候了好久,直热得熬不住了也未能入殿去见。
如此便好,皇帝没见欣昭容,她便多一分说话的机会。
。
宦官又一次进了殿禀话,还未及开口,便见皇帝眉头一皱:“朕说了,不见。”
“……”那宦官一噎,默了一默,才小心翼翼地禀出来,“陛下,这回是妍婕妤。”
兰薇?
霍祁想了一想,目光凝滞在眼前一摞还未来得及看的奏章上,斟酌须臾,终还是道:“传。”
。
木屐的“嗒嗒”声轻轻响起,由远及近,不慌不忙地一直行进来。她夏日炎热时素来喜欢穿木屐,他第一次召见她的时候她便是如此。那日正好碰上霍祯求见,他也和今天一样看着奏章,心中的厌烦让他没什么心思多去看她,却从那木屐的响动变化间,便察觉了她的不安。
这回同样带着一点不安,入了正殿后尤其明显——声响比入殿前慢了半分。
“嗒”声停了,知是她站定了脚要行礼,霍祁无声地一摇头,随口道:“免了,坐吧。”
席兰薇颔了颔首,扫了眼左手边的席位,未坐,仍是照旧去了他案边。
“小霜的事……”席兰薇思量着开了口,转念间又话语顿住,微一笑,“想是有人替臣妾禀过了。”
霍祁笔下未停,只一点头:“是。”
“臣妾听闻还搜到了些别的东西。”席兰薇又笑了一笑,神色间无甚波澜,素手执起玄霜,一下下地研着墨,又道:“那她是不是还告诉陛下,小霜入宫不久,做出这样的事,必定是受臣妾指使的?”
“是。”霍祁又一点头,扫了她一眼,“你怎么说?”
兰薇静了已经,手指划着袖缘上的杏色祥云纹。划完了一朵,又感受了一会儿这样的安静,才幽幽道:“陛下信么?”
霍祁面色一沉,缓然而道:“朕如是信了,就不用问你了。”
“但陛下如是不信,也不用问臣妾了。”席兰薇道了一句,面上的笑容深了两分,垂眸又道,“所以……陛下是存了疑的。”
“算是吧。”霍祁吁了口气点头承认,睇一睇她,再度道:“所以朕想听听你怎么说。”
“嗯……”席兰薇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平心静气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熟悉臣妾的起居,知道若是天色晚了,臣妾会差信得过的宫人帮着送奏章回宣室殿;且在御前亦有眼线,如此才来得及知会宫正司的人半道截下她们。不仅如此,她更知道臣妾善看细微之处,且拿这细微之处,给臣妾设了个套。”
给她设了个套?
霍祁微一凝神,不解她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她,便听得她一笑:“那如是臣妾说了、最后陛下还要治臣妾的罪,不能因此加上‘妄议主位’这一条。”
“嗯。”霍祁一点头,“你说。”
“今日早上臣妾去舒颜宫晨省时,看到欣昭容袖口上的一处炭火灼烧痕迹,虽小却也算明显。彼时臣妾本就担心小霜,见此更以为昭容娘娘授意动了大刑。”她说着微作停顿,轻轻一哂,而后又道,“后来去了宫正司,才见确是动了重型不假,但并无烙刑。且那炭盆搁在刑房角落,若非刻意走近,不可能被火星灼伤衣袖。”
直至她看到那炭盆时都未做多想,待得见了霍祁才猛然惊觉。心下也真是钦佩,这欣昭容平日里不争,一算计起来……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拿来布局。
“臣妾救了人走,宫正司自会说尚未审出结果,陛下也自然不会再过问供状。”席兰薇抿唇浅笑,问他,“但若陛下当真去跟宫正司要供状,宫正司决计拿不出,陛下可信么?”
她说至末句,口气明快了两分,问得他一怔。
“他们只是动刑而未审问,一来是为了让陛下觉得小霜嘴巴严,如此动了大刑都未招供。”羽睫覆下,宣室殿通明的光线中,她眼下映出了一片弧度分明的阴影,“二来,陛下见了小霜的伤,是不是更觉得臣妾是怕她熬不住供出什么,才急着去救人,甚至不曾禀给陛下的?”
眼见霍祁神色一震。
“昭容娘娘入宫时日不短了,熟谙宫中之道。”她抬眸凝望着他,话语说得缓慢而认真,“她比臣妾更加清楚,在宫里要一个人死,兴许根本不用坐实了的罪名……陛下的疑心,便是能杀人的。”
。
霍祁在宣室殿中坐立不安。席兰薇告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臣妾知道口说无凭,这些话不足以让陛下信臣妾。但若能让陛下添两分迟疑,便请陛下暂且饶过小霜一命。”
端的是将这难题尽数抛给了他,霍祁本就心绪复杂,又被这难题一呛,愈发地说不清心情了。
这回不同于往日,牵涉上的不只是宫中斗争——如只是宫中斗争,两边都是嫔妃,就算当真说不清楚哪边清白,他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随心袒护她。
可这回涉及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霍祁满心的信任忽而动摇了,心中的恐惧蔓延着,生怕错了一步,后面就再没了后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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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恬在翌日急匆匆地求见。她的身孕已有八个月,沈宁放心不下,自然陪着同来。
入了殿,霍祁顾念着她的身孕不让多礼,芈恬可没心思感谢他的这番照顾。开口的头一句,便是咄咄逼人:“陛下竟疑兰薇么?”
“……”霍祁被问得一噎,当即道,“并未疑她。”
“但也没信她。”芈恬接了口,所说话语和兰薇如出一辙。
眼看妻子面上尽是怒意,又在孕中本就情绪差些。沈宁心下一掂量,只怕再说不出三句,她便敢为兰薇跟皇帝吵起来。
岂不是越闹越大了。
一扶芈恬的肩头,沈宁手上施了两分力将她往侧殿一转,一壁哄着她往侧殿走一遍唤来宫娥搀扶,见她怒意不减,又在她耳边轻道了声:“有话我替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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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殿中站定,沈宁轻咳了一声,颇不自在。闷了一会儿,想着芈恬必定扒着门等着听呢,便道:“陛下您为她改了嫔妃品秩、为她敷衍了采选糊弄了朝臣……您现在竟不信她?”
言外之意,若并非全然信任,先前为她做的那些岂不成了笑话?
“子文君。”霍祁沉思着顿了一顿,问他,“你完全信任阿恬么?不论什么事。”
“是。”沈宁略一点头,仔细想了一想又改口道,“也许也不是……”
侧殿中的芈恬一听,若不是还在为兰薇着急着,真想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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