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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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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由婢女带着,席兰薇直接去找了芈恬。原以为霍祁是事先知会过了,见了芈恬那一脸讶异方知她根本不知情。
于是席兰薇只好淡然地告诉她说:“借身衣服。”
“……”芈恬愣了半天才确信自己没听错,立即回身进房,给她寻合适的衣裙。二人本就不见外,席兰薇随着走了进去,芈恬一边挑着一边问她,“表哥怎么想起带你出宫了?”
……谁知道呢。
席兰薇心下刚念叨了一句,还未及答出来,芈恬便捧着衣衫凑近了她:“去什么好地方?”
……谁知道呢!
席兰薇接过衣服,是一身淡绿色的曲裾,料子细腻但并不算贵重,分毫不惹眼。褪去穿来的杏色曲裾,她一边更衣一边随口问芈恬:“平日里你和沈宁去什么地方?”
她想着,沈宁能待芈恬去的地方,兴许就是今日霍祁要带她去的地方。结果芈恬认真想了半天,末了也只能告诉她:“这个……没准啊,长阳各处我们都走遍了。”
席兰薇只好继续任由好奇滋生了。
。
重新坐上马车,看出席兰薇还要追问的意思,霍祁索性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嘁……
席兰薇心底轻哼,不跟他计较。反正她总会知道,才不问他。
马车行了许久,起初道路平坦,尔后就颠簸起来,是出了长阳城了。
席兰薇按捺不住,揭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看——确是出了长阳城了,没了城中的喧嚣,外面显得很是宁静。其实路人也并不少,径自行着或者赶着车,正要进城去。
马车是袁叙亲自驾着,已行了这么久了,还是半点没有减慢,没有停下的意思。
“到底……去什么地方?”席兰薇怔怔地又问了一次,霍祁一声笑:“快到了。”
还是不打算提前告诉她。
。
最后停下的地方委实奇怪……
居然是山上的一个石洞前?
霍祁下了车又搀着她行下来,指了指眼前的山洞:“喏,到了。”
席兰薇不明就里,自行想象着,兴许洞中有甚奇景?世外桃源?
便随着他一起往里走了。
洞中阴冷,依稀能听到角落里传来滴水声。席兰薇的目光落在一捧枯柴上:有人住?
低下头,她又看向地上的脚印,左右深浅不一,有些地方,还能在脚边寻到一个圆形的痕迹。
是个坡了脚、拄着拐的人。
霍祁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没像她一样四下张望,走到山洞一头拐过弯去,席兰薇随着走去,定睛一看,原来里面还有一间。
这当真是个“间”了,一个经过修葺的石室,陈设简陋但齐全。
木案前,一位老者端然正坐着,阖着双目似乎入了定。他发须皆已花白,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却很有些去仙风道骨。
霍祁驻足了一瞬,朗朗笑道:“先生见谅,又来叨扰了。”
那老者陡然睁眼,目光烁烁有力,短看了霍祁一眼,却是眉头紧皱,大是不耐的样子:“你这后生也忒不识趣,说了多次了,老朽不管你的事。”
斥得席兰薇都心惊,纵使看出霍祁毫不在意,也还是难免为这老者捏一把汗。
“但先生上回也说了,给在下一个机会。”霍祁说着,拱手一揖,毕恭毕敬的样子让席兰薇微微一愕,不知他到底是有什么事相求,低眉顺眼到此等地步。
老者一怔。
见对方颜色稍缓,霍祁这才行了过去,在案前坐下,浅一颔首,从怀中取出一物敬呈过去。那物用丝帛包着,席兰薇看看形状,似乎是本书。
“这是先生要的东西。”霍祁噙笑道,“在下无能,只寻得上半卷,但求先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老先生已急不可耐地翻起了那书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霍祁顿觉定心,此事大抵成了,缓了缓神正色道:“但求先生帮这个忙。”
席兰薇听明白了。霍祁要他帮什么忙暂还不知,但显是拿这书为换的——该是极难寻的书,有上下两卷,霍祁只找到了这一卷而已。
老者认认真真地翻了几页,眉眼间均是欣然,阖上书后,已一扫方才的不耐,郑重点头:“老朽自不失约,病人呢?”
……病人?
席兰薇正值一奇,霍祁含笑转过头,牵着老者的视线睇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颔首道:“先生行踪不定,晚辈怕失了这机会,今日直接带了内人同来。”
……内人?!
席兰薇一味地发怔,霍祁浑不在意,信步走到她面前,半推半搀地把她拽了过去,手在她肩上一按让她坐下,接下来……便没什么他能插得上手的事了。
又是询问又是搭脉,席兰薇不知道霍祁这是从哪找了个“江湖郎中”,还是如实地一一作答了。
老者问得十分细致,甚至问及席兰薇先前用过什么药来医嗓子,问得席兰薇一懵,实在记不住几味药。
无措地看向霍祁,想着若不行还得差人去太医院取一趟方子。霍祁却是一笑,答得从容不迫。
哪几味药、几两几钱、从哪月哪日开始服、服了多少时候……竟都记得无比清楚。
连带着其间席兰薇偶染风寒所服的药都没落下,一一说给老者……直说得这老者都有些噎了,大约是鲜少见到能把药房记得如此详细的病患。
觉出老者的视线在自己面上划了又划,隐带几许思量,席兰薇心中忐忑起来,以为这嗓子不好继续医下去了。
若这辈子都是这样的声音……当真难听得紧。
一颗心悬到了顶点,待得老者露了笑意时又一舒,静等他的诊断,等来的却是对方极尽诚恳的一句感慨:“夫人好福。”
登时面红耳赤……
洞中并无药,老者诊罢只是给写了方子。药方递与霍祁,霍祁小心地收后又是深深一揖:“多谢先生。”
。
一并告辞,走出石洞,霍祁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舒下。
席兰薇抬首,看着明媚阳光下他眺着远方的笑容,恍然失神。
仿佛阳光直接照进了心里,从心底生出一片暖意,蔓上心头、又遍及全身,直惹得双眸一酸,索性及时回神忍了回去。
也深吸了一口气,席兰薇轻衔着笑意,指了指石洞,犹是疑惑:“何方高人?”
“暨山神医。”霍祁悠哉哉道,席兰薇冷气倒抽。
传说……他们视为奇药的金愈散,不过是暨山神医的随意拿来练手玩出的方子。
霍祁竟把他找到了……
“唉……”叹了口气,霍祁的神色有些悲戚,揽着她一边沿山路往下走着一边道,“天底下,总有那么些奇人,会让人觉得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瞎说的。”
席兰薇一讶。
“知道么?暨山神医……一不医王侯将相,这话说得开诚布公,弄得朕根本不敢说自己是谁。”
“一不医王侯将相”,那还有二?
席兰薇偏了偏头:“二呢?”
“二不医人致的病。”霍祁苦笑,口吻仍是轻松,“你两样全占,头一样还能扯谎,第二样估计扯谎也瞒不过他老人家,朕就实话实说了。”
☆、第79章 团子
席兰薇的神色难免发了僵,怔了一怔;又在他手里写说:“那陛下……求了他多次?”
霍祁睨她一眼:“没有。”
答得甚无所谓的样子;言简意赅似乎真是这样;席兰薇却没法信。方才暨山神医话里话外都是被他扰得忍无可忍的意思,明摆着是被他“烦”了许久了。
霍祁被她睇着,觉出她眼中的那份不信,看一看她,又宽慰笑道:“真的,你当这些奇人这么好找?朕就是想隔三差五地扰他一次;也得找得着啊……”
倒似乎可信了点。席兰薇默了一默;心中掂量一番;还是决定追问到底:“陛下究竟找了他几次?”
霍祁一哂;笃定道:“两次。”
席兰薇眉心微蹙。
被她的神情弄得心虚,霍祁思了一瞬,又含糊道:“……三四次吧。”
席兰薇眼眸轻抬,面色淡淡的,未作声。
霍祁同样淡看回去,也不主动再往下说了——有什么关系,总之暨山神医那方子管用便是,其他的……他才不想听她郑重其事地道谢。
。
马车就停在石洞不远处的一个拐弯处,霍祁扶着席兰薇先上了车,自己才上去。坐定了,见她仍是沉默不语,似是真不高兴了的样子,也还是不打算照实把来龙去脉告诉她。手指在她额上一弹,他笑怪道:“寿星生什么气?朕还吃力不讨好了?”
怎么会是生气……
她只是不知该说什么罢了。
唇畔强扯起一抹苦笑,紧随而来的却是眼眶泛红,忍了一忍没让眼泪流出来,转而笑出了声。一声声皆泛着哑,却掩不住喜悦。
“……”这回轮到了霍祁不知该说些什么。
“多谢夫君。”她倚到他肩头,在他手心里写着,纤指轻颤。
“嘁。”霍祁却是不屑,将手放下,不许她再写了,口气不咸不淡,“没诚意,亲口说。”
这一回,席兰薇半分踟蹰都没有,明眸望一望他,就认认真真地把这四个字道了出来:“多谢夫君。”
。
回到长阳城时天色已晚,夜市已开,街道上显比出城时热闹许多。夜市之景席兰薇已数年不曾见过,耳闻帘外叫卖,便生了点好奇。想要掀帘去看,又觉得忒不雅观、不得不忍下。就仍只是静静听着,一双水眸中不时地沁出笑意来。
霍祁阖目歇了一会儿,睁眼间与这笑意一触,静听车外热闹片刻,也显了好奇,毫无顾忌地伸手揭开了帘子。
这回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看街景了。
虽离东西两市尚远,但各坊门口亦有商贩布了摊子。多是些民间常见的吃食,譬如胡饼、汤面之类,热腾腾地出了锅,再趁热卖给坊内居民。
“饿不饿?”霍祁忽地问她,席兰薇一讶,探询地望向他,难不成他的意思是……
罢了,就当是天子与民同乐一场。
寻了这个由头之后便觉理直气壮,席兰薇拦也不拦,含着笑随他下了车,霍祁让袁叙去相隔两坊的那个路口等着,带着席兰薇四下闲逛,半点不怕出意外。
——明里没人不代表暗中无人。忐忑了片刻后就想明白了,于是席兰薇心下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
眼前是永平坊,坊前摊贩若干,唯一双老夫妇的生意格外红火。霍祁看过去,腾着热气的蒸笼中是一个个巴掌大的白色团子。有淡香盈盈,混着热气飘散开来,勾人食欲。
取了散碎银两,一个团子不过两文钱①,四枚铜钱递过,霍祁伸手接了呈在瓷碟中的两个团子。
执着筷子看了一看,能瞧出外层有糯米粉,里面是什么味道就不清楚了。
一筷子下去,腕上一转,便将一小块从团子上分离下来,一边低头看了看团子里的馅心,一边将筷子上那一块送到了席兰薇嘴边。
席兰薇张口刚吃进去,尚未及品尽其中滋味,就听他急问:“好吃么?”
……怎么有点拿她试菜的意思?
颔首抿笑,席兰薇答得万分端庄温婉:“夫君自己尝。”
“……”霍祁暗瞪她一眼,遂不吭声地又夹了一筷子下来送入口中。鲜香四溢,能尝出其中是剁碎了的鸡肉,掺杂了些许香菇。糯米吃起来倒是怪了点,口感更滑些,又有淡淡的清甜②。
一时认真琢磨起来,席兰薇看在眼里的就是他忽而皱了眉头。
“怎么了?”席兰薇轻问,霍祁遂回了神,一笑说:“没什么……在想糯米里掺了什么罢了。”
说得席兰薇一奇,没想到他还对这有兴趣。转身从摊上筷子筒中又取了一双筷子,径自夹下又吃一口,细细品道:“大约是……芋头?改日试试看。”
一路逛得颇是愉快,席兰薇忽而惊觉霍祁居然对美食颇有些研究,且这“研究”并不仅限于口味挑剔。
“葱末换成姜末会更好些。”在霍祁吃着碗中的丸子品评后,席兰薇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道:“每一样陛下都能挑出不是来,怎么臣妾做了东西送到宣室殿,一次也听不见陛下有甚好意见?”
“嗯……”霍祁将余下半个丸子送进口里,“挑三拣四也得看是对谁。”
席兰薇持着筷子挑出碗里的最后一叶香菜,一壁换了调羹捞丸子出来轻轻吹凉一壁望着他,静听他什么意思。
“你看啊……这丸子么,哪里不好吃朕就是同你说说,没跟摊主说去;就是跟摊主说了,他每日卖成百上千个,也不能因为朕这一句话就不干了,是不是?”
这个自然,谁也不会为了一个不满意的客人就不做生意了——至少……在不知他身份的前提下犯不上。
席兰薇自然觉得这番话是对的,点头认可,他的下一句话就续了上来:“挑你的错,你一生气日后不给朕做吃的了呢?”
“……”席兰薇险些把调羹里的丸子倾了出来,哑了半天,郑重其事道,“陛下真是精打细算……”
“谬赞谬赞……”霍祁故作谦虚道,顿了一顿,又说,“再者……你的手艺确实合朕口味。”
配上上一番解释,这句话席兰薇都不想信了!
。
此行回宫后,席兰薇便添了两件事:一,每日多服一副药。
就是神医开的那一副,和先前御医为她开的方子不同,这药煎出来偏甜些,对于连服苦药逾一年的席兰薇而言实在好喝。
二么……就是琢磨琢磨那团子怎么做。
起先一连失败了几次,味道全然不对。而后慢慢地对了味,却又有些不同。席兰薇怕越做越不对劲,便每次都找霍祁一品,霍祁也知道她想做到尽善尽美,配合地格外挑剔起来。
“不够甜。”
“糯米粉太多了。”
“香菇太多,掩了鸡肉鲜香。”
如此一连好几日,每逢下午,殿中当值的宦官一听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这是妍婉华又送团子来了……
不想霍祁日日吃同一道团子吃到反胃,席兰薇每次都只是劳他尝上一口而已,总是另配两道别的,算是正经给他解闷的小吃。
这日又是如此,一道枣糕、一道芸豆卷,外加那道团子,一并送进宣室殿,席兰薇正襟危坐,将筷子递给他。
霍祁噙笑,一如既往地首先将筷子伸向那道团子。若不然,嘴里鲜有了别的味道,尝着就不准了。
筷尖触及团子前被席兰薇猛地挡住,他疑惑着偏过头,席兰薇面色白了一白:“陛下……等等。”
她死死盯着碟中的那两枚团子,在心底蔓延出的可怕猜测中,眼里也生出了恐惧。
他们都疏忽了。
又或者说……是因为霍祁太愿意信她、愿意让她感受到这份信任,但凡是她送来宣室殿的东西,从来不用宦官先去试。
“陛下找宦官来验一验……”席兰薇的话语有些发抖。
这道团子已试了好几日,因为早先有一天被他评说“糯米粉太多”,她此后就都小心着,从不会在上面撒多少。只是薄薄地覆上一层,瞧着白白的好看而已,基本吃不出来。
为了尽量美观,做时更是先取到碟中洒上薄粉、再搁回荷叶上、一并置入碟中。
按理……应该不会有多余的糯米粉洒到荷叶上才是。
席兰薇凝视着荷叶上那星星点点的白色,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微笑复又抿起,她颔了颔首,再度要求道:“陛下找宦官来验一验。”
霍祁神色一凝,搁下筷子静了一静,目中似有几分了然,略一点头,叫了袁叙来:“去验这三道点心。”
。
片刻后呈进来的结果,算不得让人意外。
霍祁轻声一笑,席兰薇浅浅垂首,反是没了刚才的惧意,从容道了一句:“臣妾不知情。”
好像只是因为此时不说这么一句就不对劲,才不得不说了。
“嗯。”霍祁一点头,应得十分自然。复又执起筷子,信手挑开那团子,看了看里面的馅心,深深一嗅,笑言道,“闻起来甚好,可惜吃不得了。有劳再去再去做一份来,可否?”
“诺。”席兰薇笑吟吟一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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