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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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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早先想了那么多种你出嫁时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闹成那般而后看着你离家入宫。”席垣笑叹,长长的尾音中仍是含着无奈。

席兰薇听得心中一酸,那件事,不管她的初衷是怎样的、也不必提她究竟是被怎样的恐惧逼的,让父亲那般生气,就是她错了。

紧咬着的嘴唇一松,她仍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起衣带来,口中喃喃道:“对不起……”

席垣轻挑了挑眉头,神色闲闲地啧了啧嘴,道:“看在你过得还不错的份上,道歉就免了。”他顿了一顿,笑意重新浮了起来,又说,“至少这回,能看着你好好出嫁。”

“父亲……”席兰薇也笑了一笑,同时却觉眼中有湿意涌出。生怕毁了刚化好的妆,连忙抬头忍住。忍了好一会儿,才缓出口气、平静下来。

一如上一世一样,她右手搭在左手上,一丝不苟地拜了下去。却不像上一世,满心只是对日后生活的憧憬。

自然,霍祁自然会待她很好。除此之外,她盼着他的天下始终太平、盼着父亲始终康健。两个孩子也要平安,总之……什么都要好。

“行了。”席垣上前扶了她一把,在她抬起头时,他面上已没了方才的不舍,转而无所谓地笑说,“父亲随便说说……你又不是当真今天才嫁人,明明孩子都有了,跟着动容个什么劲?”

“……嗯。”席兰薇闷闷地一应,心知父亲鲜少如此长篇大论地说这样感人的话,也就不怪他过瘾说完后不承认了……



霍祁亲自到了门口来迎她“出阁”。那时,正是将近黄昏,天色仍很明亮,光线中却添了些黄晕,将他的笑容映得不太真切。

席兰薇浅颔着首,搭着宫娥的胳膊移步出门,在余光扫到那抹玄色袍摆时,足下滞了一滞。

霍祁的目光停在她身上,那一身红黑相映的婚服……他一直在想她这柔美的容貌是否会压不住,今日一见,倒是担心太多了。

绣着金色凤纹的腰带勒得腰肢纤细,广袖又适当地减少了这份灵动,衬得端庄大气。乌发与白妆相映着,朱唇盈盈润润……

席兰薇在他看得愣住前先做了反应,屈膝一福,莞尔笑言:“陛下。”

他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来迎亲的,不能这么一直看下去。正了正色,霍祁继续行上前去,手上一握她的手,压着声轻道:“新娘子好美,一会儿若碰上抢亲可就糟了。”

觉出她的手在他手心里一掐,霍祁再一声笑,不再多调侃她,执着她的手,一并向外行去。



册礼、昏礼仪程冗长繁复,偌大的含章殿中,官员、命妇满殿却寂静无声,只有阵阵雅乐绕梁不绝。

系着红线的匏瓜端在手中,一人一半。席兰薇抿了一口合卺酒,一壁品着酒中苦涩一壁伸手递过去与他交换。

交换间,二人视线相触,稍稍一顿。

片刻,见霍祁不太自然地一声咳嗽,看了看皆递到一半、由二人一同端着的两盏合卺酒,尴尬地问她:“方才……你喝的哪半?”

——一时又看懵了,短短一瞬间就忘了该接哪一半。席兰薇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目光一睇:“右边这个……”

可算顺利地行完了合卺礼,席兰薇忍着心底的这份窃笑,一直忍到仪程结束,在行出殿时终于得以嘲笑他一番:“陛下发什么懵……可是因着高兴提前饮了两杯、在喝合卺酒前就已醉了?”

“谁让梓童你天生丽质。”霍祁维持着严肃神情携着她的手往外走,不想让旁人看出他们在窃窃私语,便咬着牙、嘴唇也不动,发出的声音自然沉闷且有点奇怪。

席兰薇闷声一笑,稍一反手,手指在他手心里轻划了起来。

二人已许久不这般交流,她有意写得慢了,他倒也分辨得出。

一笔一划、痒意轻轻的,她回了他一个:“嘁。”

第179章 安静

昏礼册礼皆顺利。走向长秋宫的时候;席兰薇隐隐看见橘红的夕阳下;一个人影快速远去了,跃过道道宫墙、踏过座座宫室;很快,就看不见半点人影了。

他……果真如约走了。

没有太多的空暇去感慨;长秋宫前候着一众内外命妇等着觐见。便只又看了一眼天边;那抹晚霞一直向外延伸着;延伸到皇宫外、长阳外。大约;也会延伸到他的江湖吧,席兰薇稍一声叹,江湖之中;大概总会有个人;能时时与他在同一片晚霞下;而后再一同等来朝霞。

内外命妇觐见后,天色已很晚。

尔后,自是一夜旖旎……



翌日清晨,该算是她册后以来,嫔妃们第一次向皇后晨省。晨省昏定先前已免了好一阵子,此番众人皆格外郑重,妆容理得精致、见礼见得恭敬。

如此,席兰薇觉得心中安稳了些。素来知道宫中嫔妃看她不顺眼的占了多一半,也担忧过当了皇后之后如何震慑六宫的问题。目下看来,倒像是她们不得不认命了。

敌不过便服软,日后安安稳稳的各过各的日子……也算很好。是以满殿的和睦,后妃笑谈着,又过一会儿,安玉寻了来,到母亲身边乖乖坐着,也不捣乱。

这样的六宫和睦,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满朝文武又在早朝上懵了。

看着皇帝风轻云淡地说要遣散六宫,众人自然要拦,皇帝的理由却显然比他们的说得过去:“先前朕也说了,日后皆独宠皇后一人。六宫这么放着,当摆设么?”

嫔妃到底是皇帝的嫔妃,侍奉圣驾是头要的,如今,“圣驾”不用她们“侍奉了”……

留在宫里还真有点多余。

这理说得通,但众人依旧怎么想都觉得如此决计不行。一时仍劝阻着,恳求皇帝打消这念头,甚至有人坦言说……哪怕就是放着,那也还是放着吧!

这消息引得六宫一片慌乱。虽然本朝较为开化,若放还家中,在民间还是可以再嫁的。尤其是尚不曾侍寝过的嫔妃,再寻门好亲事也算不得太难。但……仍难免咽不下这口气……

入宫一趟,多多少少都怀着雄心壮志。想着登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想着母仪天下。就算没有这般雄心的,也多少巴望着能宠冠六宫,哪怕只是一时也好,总归不枉此行,总归是风光过。

如今倒好……

后位没得着、争宠争不过,索性……连后宫也留不得了?

偌大一个后宫,当真都成了她一个人的?她们连陪衬也不是?

转不过这个弯的大有人在,宫里的窃窃私语没有持续太久就成了明面上的怨言,传到席兰薇耳中时,连她都彻底讶住。

“遣散……六宫?!”席兰薇错愕道,滞了一滞,又问小霜,“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日早朝提的。”小霜颔首道,“六宫都传遍了……陛下那边说暂不让娘娘知道,奴婢才一直……没敢说。”

她急急忙忙地出了长秋宫,往宣室殿赶。一路上,觉得阖宫的气氛都前所未有的奇怪,好像每路过一宫,都能觉出里面死气沉沉的,不用进去看也能知道里面住着的人有多怨她。

踏进宣室殿的刹那,正好看见霍祁手腕一提、继而沉息搁笔,显是刚写完一道圣旨。

——席兰薇禁不住地觉得,那大约就是遣散六宫的圣旨了。

“陛下。”她蹙了蹙眉头,一边继续行进去一边道,“陛下要遣散六宫?”

“嗯……”霍祁沉了会儿,一笑,“你知道了?”

“刚听说。”她皱着眉停在他案边,垂眸一看,果不其然,那就是遣散六宫的旨意。

“陛下不可……”她忙出言道,“只听说过皇后贤惠、宽待六宫的,哪有立了皇后、遣散六宫的?”

“又不是皇后下旨遣散六宫的。”他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一句,继而伸手在她衣袖上一拽,“坐。”

她沉着气坐下,他思了一思,笑说:“给你讲个故事。”

她一怔:“什么?”

“嗯……从前有个牛郎,衬天上下凡的织女沐浴时偷了她的衣服,之后娶了她为妻,尔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过得和和□□……”

他悠悠说着,没说几句便被她出言打断:“牛郎织女?打小便听过,我来是想说……”

想说遣散六宫的事。不过他反过来打断了她的话:“那换一个。”

“……”她耐着性子听着。

“前朝有个云敏皇后苏氏,早年和皇帝存着误会,夫妻不睦,后来……”

“后来消了嫌隙、平安和睦,也听过。”她重新蹙起眉头,舒了口气道,“可就算苏氏,后来也只是专宠你,也没听说遣散六宫的……”

“是。”霍祁稍一点头,衔笑说,“我不是想拿苏氏举遣散六宫的例,是想说……古往今来,但凡涉及相爱的故事,无论悲喜,都是夫妻二人而已,哪有放一干无关的旁人掺和其中的?”

席兰薇被他这想法说得懵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当即驳道:“这话也讲不通,是二人间的不假,可左不过是故事中不提旁人罢了——还说那苏氏的例,一众嫔妃不是好端端的放着呢么?”

“可是何必呢?”他也皱着眉头,反问她一句,又说“放着无妨,但本身就亏了她们。搁在宫里无事可做,只好一个个嫉妒你去,你活得也不舒心,有甚好处?”

“可是……”席兰薇一时没想到如何驳他,霍祁又一笑:“知道你会来劝,因为此事无甚先例。但静神想想,实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劝、满朝文武劝,都不过是因为先前没有过故而觉得荒谬罢了。”

好像也说得通……

席兰薇尝试着说服自己,左思右想间,霍祁又道:“好了……就说这么多。此前跟你说过不许拦着的事便是此事,所以你不许劝了,你劝了我也当没听见。”

“……”

不讲理!

席兰薇大悔自己当日迷迷糊糊就把他这要求应下来了,隐隐也知必是什么惊人之事,所以他会担心她阻拦……可没想到是如此惊人!

“祁……你……”她还是忍不住地想接着劝,被霍祁扫了一眼说:“改称呼也没用,你连名带姓地一起叫都没用。”

“……”

油盐不进!



当然,虽则考虑着礼法和身份,席兰薇觉得自己应该劝,心内还是免不了喜欢他这决定的……

是以在他“油盐不进”之后,她也就心安理得——是他不听劝,可不是她这当妻子的不贤惠。

朝中阻拦无果、皇后阻拦无果,此事便成了定局。一个月后,各样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各宫嫔妃皆赐黄金百两,放还家中。



嫔妃们离宫的那天,秋白清和与芈恬“恰巧”进了宫,在长秋宫里品着茶,面上笑意浅浅的,大有点为此庆祝的意思。

外命妇来贺皇后遣散六宫,席兰薇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你们啊……再瞎凑热闹,日后长秋宫就不许你们进了。”席兰薇闲闲地觑了三人一眼,秋白清和一笑未言,只芈恬搂着坐在身边的安玉道:“呀,阿玉,你母后不让我们来,日后你见不到你阿彬哥哥了,怎么办?”

安玉小脸一扬,怔怔地望一望芈恬,继而看向席兰薇,双眼一红。

“……”席兰薇语塞,直瞪芈恬,又忙哄安玉,“别哭别哭……母后说笑的。”

芈恬面露得意地舒了口气,席兰薇幽幽扫她一眼,只好转向秋白清和:“都是嫁了人的了,有事无事就进宫一趟你们累不累?若当真闲的无事做,就去席府走动走动,替本宫多看望看望父亲,本宫先多谢你们了……”

“嗤……”清和掩唇一笑,稍喟一声,又正色道,“这可怪不得妾身……皇后娘娘若不信,问问秋白,我得知自己有孕那日,可是亲自去了席府想跟大伯报个喜。结果呢?到了府门口正巧碰上大伯出府,急匆匆的样子。拦下来一问,正急着去坊西边的茶肆听书呢,压根没给我多说话的机会。后来还是另差人去知会了他,他才来看了看我、道了个喜。”

“……”席兰薇听得微讶,深知父亲从前对这些个文人编出的故事最不感兴趣,就算是有据可寻的,他也嫌假的部分太多,没心思多听。

“怎的想起听书了……”席兰薇呢喃了一句,大是不解。秋白沉了沉息,悠悠说:“妾身没去听过,不过长阳城里传得厉害,近来最引听客的书,就是当初闹蝗灾时的那一段。”她说着一笑,羽睫覆下,压声又续言说,“跟皇后娘娘有关的,大伯自然要去听。”

……闹蝗灾时的那一段?

席兰薇自然记得。那书写得精彩,加上霍祁有意推波助澜,一时在长阳城中颇受欢迎。只是,在到了快收尾的时候他开始着手立后,故事一夜间戛然而止,转而开始讲父亲的赫赫战功了。同样颇受欢迎,但先前那未完的故事总归是吊人胃口的,兴许日子久了也能放下不想,可突然又开始说了,从前的听客们大约还是愿意去听个结局的。

而席兰薇清楚地记得,那结局……霍祁说,他来写。

“准是那……妖精当皇后了呗。”席兰薇闲闲道,实在不想再说“蝗虫精”那三个字。

“差不多吧……”清和噙笑,思了一思又说,“好像又不止,瞧着城中百姓听得热闹,似乎不止这么简单。”她思忖着,继而给了她建议,“皇后娘娘若想知道,让人出去听完回来讲讲就是,也就这两天,差不多就说完了。”

“唔……”席兰薇斟酌着,旋即笑答,“罢了,此事改日再说。天色不早,你们也该回府去了,本宫还要去宣室殿。”

听故事么,还是听原作者讲为妙。

扬音唤来了安玉、又叫乳母抱着霍俨同去。这些日子朝中事多,霍祁空暇的时间少了许多,眼见着今日又是在宣室、永延两殿中闷了一天,倒正好寻着听故事的理由去“扰一扰”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大结局啦,关于大结局的更新~请大家看一眼文案公告栏

o(*////▽////*)o麻烦大家了~~

第180章 尾声

一场大雪后,严冬的寒气来得很烈了。每一处都好像覆了一层白霜;连宫墙看上去都没有那么红了。枝头树梢上积了洁白;遇到风时,就轻飘飘地揭下一层来;幻化成细小的白粒,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让地上的雪再厚一层。

安玉踩雪踩得开心,专找路两侧没清扫的地方走,一脚陷下去;又欢笑着拔|出来,再踩下去;自得其乐。

霍俨由乳母抱着;明眸大睁地望着姐姐踩雪,满是好奇,伸着手咿咿呀呀的,意思是想要过去,也想和姐姐一起玩。

“阿玉,小心,别摔了。”席兰薇浅笑着看着,倒也不护得太紧,偶尔叮嘱一两句,看安玉忙里偷闲地点头答应,就不再说。

知道是往宣室殿走,安玉自己玩够了,就从雪厚的地方走了出来,沿着清扫干净的宫道向前跑了好远。席兰薇遥遥看着,见安玉在路边蹲下|身去攒雪球,攒得很认真的样子。她走得慢,走近时,雪球已攒了好大,安玉双手抱着雪球站起来,乖乖地跟着她一起走,看得她大是不解:“阿玉,干什么抱着个雪球?”

“父皇好忙……”安玉低头望着雪球喃喃道,“我去给父皇看,下雪了。”

……你父皇忙也没忙到不知屋外变化。席兰薇腹诽了一句,倒是没驳了她这好意,任由她抱着雪球一起去宣室殿,只在走了几步后又补了句:“拿远些,湿了衣服小心着凉。”

“哦!”安玉重重应了,改为双手托着雪球走,一路笑眯眯的,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霍祁听到脚步声传进来,一个稳重一个细碎,目光还在奏章上便先笑起来。抬眸一瞧,倒是一个雪球先映入了眼帘——那干净的白色白得刺眼,实在太明显。

“……”霍祁懵了会儿,揣着疑惑起身赢过去。走近了,看见那白胖胖的雪球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安玉的一张小脸有点发僵。

“阿玉。”霍祁蹲□拦住她,看看那还在不停滴水的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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