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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掠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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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飞扬拿小碟子打他的手，“又乱说话！”
冯韵文笑着揉揉手，“没打疼。”
纪飞扬不理他，沉思道：“难怪他后来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敢情这原本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但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现在雁城不还好好的？”
冯韵文提醒道：“但是你欠了他一个人情。”
纪飞扬蓦地没了声音。
银质的小铁勺没拿稳，“叮”的一声敲在碟子上，纪飞扬下意识地去拿，却被冯韵文握住了手，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知道提拉米苏是什么意思吗？”
纪飞扬摇摇头，忘记了把手拿开。
“捡起我吧。”冯韵文缓缓说着，眼角眉梢俱是柔柔的笑意，“来源于一个意大利的故事，说的是有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在临行那天，心爱的妻子将家里所有能吃的面包饼干都混在一起让他带走。后来士兵每次在战场上吃到的时候，就会想起他的家和妻子。”
“冯韵文，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煽情了？”
冯韵文看着他，目光与她的视线平行，“好像，我们认识也有些时间了。”
“嗯。”
“好像，你也并不讨厌我。”
“嗯。”
“好像，我对你真的挺好的。”
“嗯。”
“好像……你会同意做我的女朋友。”
纪飞扬和他对视很久，没什么表情，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拿出来。
“冯韵文，你是不是没被女孩子拒绝过啊？”
“也没，好女孩子通常都会拒绝我。”
纪飞扬想笑，忍了半天没忍住。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冯韵文说：“可不是么，好在我是我爹亲生的，不然估计都长不了这么大，早被掐死了。但是我反思过了，你看呐，和你认识这段时间以来，我什么荒唐事儿都没做，都已经够得上好女孩儿要求的标准了，我爹都在怀疑养这么大个儿子会不会突然被人掉包了。”
“别那么可怜巴巴看着我，没用！”
冯韵文的脸更可怜了，“飞扬，您别那么狠心成吗？”
纪飞扬笑了笑，不说话，站起身，拿着包就准备走了。
冯韵文想叫住她，但是只动了动嘴，没叫出声，脸色晦暗地低下了头。
却听到纪飞扬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喂，你还不准备走吗？”最后三个字语调拖得长长的，“男——朋——友——”
冯韵文瞬间眼睛一亮，脸色立马转晴，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摇尾巴的小狗似的跟在纪飞扬后头。
纪飞扬走在前面，悠悠说道：“前几天报纸上登出来某著名女星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私人会所，行为暧昧，那人的背影和您老挺像啊。”
“飞扬你真关心我，还认得我的背影。”
“再前几天高速上有群人飙车，被警察拦下来后还和那几个警察动了手，后来有人叫了军方长官才消停下来。那辆粉嫩粉嫩的Hello Kitty，整个A市都找不出第二辆吧？”
“你看……你一说好看，我到哪儿都是开着它。”
“再前阵子有个书记来视察，才到A市就被身份不明者袭击，套上麻袋暴打一顿后扔在臭水沟里，据说若不是你家老爷子出面，那个肇事者早就被拉去判刑了？”
“飞扬这个我可得说说，你是不知道，那老王八蛋养了十七八个‘小’，个个不超过十八岁个个都是被迫，我这不是为民除害吗？”
“还个个如花似玉我见犹怜是吧？”
“是……啊不，不是……”
“那还有……”
“成了您别举例了，我以后修身养性还不行么？”
纪飞扬收住了话头，和冯韵文坐上小Kitty，开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三段恋爱。或许她心中并不一定相信，这么个浪子会因为自己而回头是岸痛改前非，但是在和冯韵文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不是个一般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起码他有自己的善恶和人生信条，起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飞扬可以很轻松也很开心。
七 亲爱的，这座城也叫飞扬。（3）
A城的气候变化很快，一转眼就入了秋，经常就是台风加暴雨的天气，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整个城市都陷入了阴沉沉的状态。难得一个雨停的日子，也正是“在水一方”的广告发布的时候。
纪飞扬收到了邀请函，这一天冯韵文送她过去之后还有事要办，所以先走一步。但是车子在门口停下来之后，冯韵文还舍不得走，粘着纪飞扬要一个kiss goodbye，纪飞扬面对他这种耍赖皮装委屈总有些哭笑不得。
周围人来人往，粉色的小Kitty本身就已经十分醒目，纪飞扬只想着快点把冯韵文打发走，于是食指往自己嘴上一按，然后隔着点距离朝着冯韵文轻轻一点。
冯韵文立刻吃了蜜似的满足，笑起来眉毛弯弯的，“两个小时后来接你！”
然后，他架着爱车小Kitty特臭屁地走了。
这次广告发布会，程氏代表出席的是张嘉茜、沈临西和张玥，他们三人从车上下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张嘉茜带着些冷笑走上前去，挡住了正准备进门的纪飞扬，她对纪飞扬说道：“原本觉得冯少虽然疯玩，品味也还是不错的，现在看来，他的审美真的是……古怪。”
纪飞扬没心思跟张嘉茜拐弯抹角，转过头看着她，直接说道：“哦？张小姐是说那辆车还是说我？”
张嘉茜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愣了愣，而她身后的沈临西和张玥察觉不太对劲，立马变了脸色。
张玥急忙道：“飞扬姐，我姐她不是那个意思！”
张嘉茜冷哼一声，严厉道：“谁是你姐？玥玥你给我记清楚点，在这里除了我没有人是你姐姐！”
张玥向来是有些害怕张嘉茜的，被她这么一说，吓得低下了头。
站在张玥身边的沈临西露出一个不悦的神色，随即沉着声道：“够了嘉茜，我们进去吧。”
在路过纪飞扬身边的时候，沈临西朝纪飞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纪飞扬明白张嘉茜为什么会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据说每个正在谈恋爱的女人都有一个名字叫做“前女友”的情敌，因为在男人看来，只要是拥有过的女人——不管现在她还是不是你的——他都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对她持某种所有权。张嘉茜肯定是感觉到了，纪飞扬对于她而言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但是在纪飞扬看来，这种想法纯属杞人忧天。曾经让她付出了那么大代价、让她几乎跌倒在地爬不起来的人，还有什么可能再去与他产生交集？
一个深呼吸，走进会客厅，张嘉茜还是落落大方的张嘉茜，纪飞扬还是不卑不亢的纪飞扬。
不曾料到竟然会在发布会上看到颜冉，穿过人群远远望去，她穿着身香槟色的抹胸长裙，头发颜色挑染成了一束束的暗紫，原本就不落俗套的相貌，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颜冉也看到了纪飞扬，隔着老远对她招招手笑了笑。
纪飞扬有些纳闷，趁着郭引绚发言结束，中间休息的那段时间找到她，“冉冉，你怎么会在这儿？”
颜冉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肩膀，佯怒道：“一点都不关心我！上星期刚和‘盛日’签约，今天发布会结束后要跟经纪人去见个客户。我想过了，模特这行也混不出什么，倒不如转型做演员，反正还年轻，多尝试一下。”
纪飞扬蹙眉道：“徐未然会同意？”她所知道的是，徐未然家教很严，以颜冉的身份要进徐家或许有些困难，徐未然若是对她认真的话，一定会让她早日离开这个圈子，而不是越陷越深。
颜冉一听徐未然的名字，脸色立马都变了，气到：“以后别跟再我提那混蛋！听到这名字就犯恶心！”
纪飞扬一愣，未及多想，已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这样一个时代的这样一个城市里，相遇、相爱、厌倦、分手，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吗？谁能保证今天的金童玉女到明天还没有劳燕分飞？
只是有一点她觉得不妥，“为什么要签给盛日？要是来天华的话，或许能走得更顺些。”
颜冉笑她傻，“有程氏在背后撑腰，‘盛日’绝对是未来最有潜力的娱乐公司，何况人家几次递过来橄榄枝了，我总不好意思每次都拒绝吧？”她突然语调一转，“哦，你是觉得这样我就成了程三的员工，而你对他还是恩怨难了？”
“哪有的事！”纪飞扬不经意间看了看张嘉茜，神色突然有些担忧，低声道：“你的经纪人是谁？”
“喏，那个，张嘉茜，你应该认识的。”
纪飞扬一滞，果然如此。她看着颜冉认真道：“是的我认识她。冉冉你想过没有，程羡宁曾一再提出，拍摄期间‘盛日’的女演员不能去见制作方或者投资商，意思明白得很。你虽然刚加入他们公司，但是最起码的保护还是应该有的，张嘉茜为什么要带上你一个新人去见她的客户？”
颜冉也是个思维活络的人，一点就透，低声道：“你是说她故意害我？因为她知道你和程绍均的事、而我又是你的好朋友？”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幼稚的事情不至于发生在张嘉茜身上吧？”
纪飞扬缓缓道：“反正在她面前千万别说起我和那人的事情，或许是我想多了，不管怎样，自己一切小心。”
颜冉笑道：“你以为我会怕？飞扬，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的话，我能一个人活到现在？”
纪飞扬自然知道颜冉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听她这么无意间一强调，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家庭情况一点都不了解。颜冉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自己的父母和家庭，仿佛这就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
刚想再多问几句的时候，颜冉看到不远处有认识的人在跟自己招手，便对纪飞扬说：“我先走了，周末打你电话。”
纪飞扬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广告放映，巨大的银幕上，出现“在水一方的童话”几个漂亮的大字，看到总策划那一栏里写着自己的名字，纪飞扬心里蓦地一感动。她转过头看了看前老板郭引绚，对方也正好看向她比了个大拇指。
纪飞扬笑了笑，继续看屏幕。雁城的这个广告拍摄得很成功，从演员到服装都非常到位，沈临西和张玥简直就是天生的王子和公主。十分钟的长度，新颖独特而又富于内涵，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意犹未尽。纪飞扬偷偷看了眼张嘉茜，她坐在位置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正前方的屏幕。
发布会结束之后，张玥悄悄跑过来拉住纪飞扬，压着声音道，“飞扬姐，刚才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姐她其实挺好的。还有，她不知道我和临西在一起的事情，只当我们是好朋友，你可千万别告诉她呀！”
纪飞扬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十分明白，以张嘉茜的洞察力，怎么可能连张玥的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想来她只是装作不知道，静观其变罢了。
七 亲爱的，这座城也叫飞扬。（4）【倒V】
广告发布会结束之后，纪飞扬走出大门，一眼就看到冯韵文的小粉红招招摇摇停在那儿。在不少人将笑未笑的目光中，纪飞扬捂着脑袋，很是头痛地走了过去。
上了车之后，冯韵文说要带纪飞扬去一个地方，神神秘秘的。
纪飞扬咳嗽一声，建议道：“韵文，要不你下回换辆车吧。”
冯韵文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这车挺好啊，自从我开了她，回头率一下子从百分之九十九上升到百分之百。就连你这眼神儿不大好的都能一眼认出来，多劳苦功高啊，我才舍不得换了。”
纪飞扬道：“我眼神儿不大好？”
冯韵文点头：“可不是，要不以前每次都是我先看见你的。”
是啊，那是因为有几回纪飞扬看见了当没看见。
当小Kitty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停下来的时候，纪飞扬突然脑子一热，随口问道：“你私生子？”
冯韵文哼哼两声，偏过头去很不屑地看着她，“瞧你那比蚯蚓尾巴还狭隘的思想！”
纪飞扬正在思考蚯蚓究竟有没有尾巴的时候，幼儿园的大门开了，紧接着就有一群小孩子围了上来。
有个绑着两只小辫子的漂亮小女孩扑过来，一把抱住冯韵文的腿，“冯叔叔又来看我们啦！”
冯韵文抱起她，一脸慈祥的好叔叔模样，“小星星！这几天听不听话？有没有乖乖吃饭呀？”
被叫做小星星的女孩子使劲点头，“星星很听刘奶奶的话，星星还帮宋奶奶扫地。”
冯韵文亲了她一口，“真乖！看叔叔给你们带了什么礼物！”他说着去开后备箱，竟是满满当当放了一大箱的玩具，纪飞扬刚才都没有注意。
孩子们高兴地上去搬东西，小星星还贪恋着冯韵文的美色，小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张着大大的眼睛问：“冯叔叔，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很明显，她接受的教育是，见着与“叔叔”同年龄的女性不能叫“阿姨”，而是得称其为“姐姐”。
但是这样一来冯叔叔就老不乐意了，“什么姐姐啊？她都一把年纪了，叫阿姨！”
纪阿姨很生气：“冯韵文你找打是不是！”
小星星已经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
瞧着那可爱的小脸，纪飞扬也只好应了一声，阿姨就阿姨吧，她年纪也确实不小了。
和孩子们一起走进幼儿园，纪飞扬对冯韵文道：“早听说这里的孩子都是孤儿，想着哪个好心人这么善良，给他们建了幼儿园又建了小学。”
冯韵文道：“孤儿院里的孩子时时刻刻会记着自己是孤儿，但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有父母的孩子都一样，这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们过得很快乐。”他的目光，柔和中带着一丝狡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伟大？很想以身相许？”
纪飞扬忍俊不禁，“是啊，雷锋同志！”
冯韵文一脸的嫌弃，“别，我才不要在额头上贴标签，可丑了！这地方我家老头子都不知道，你可得给我保密，真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我！”
“冯韵文，我说你怎么这么别扭啊？做坏事就想让谁都知道，难得做件好事，倒要瞒得滴水不漏的。”
“我这不是情怯吗？”
“拉倒！”纪飞扬笑着说：“一看就是黑心钱赚多了，怕遭报应吧你？”
冯韵文很配合地忙点头，“是是是！就怕坏事做太多了哪天你不要我，这不，得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一下午，两人都留在幼儿园陪孩子们玩，竟然都没有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已经天黑。
晚饭的时候纪飞扬突然兴起，不想出去吃东西，打电话叫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拿到顶楼天台上，她和冯韵文席地而坐，边吃边聊。
A市彻夜繁华，光污染一直就很严重，天光难得像今晚这么明亮，下方的灯红酒绿纷纷避退，一抬眼，月色柔和，星火闪烁。
纪飞扬吹着风，回忆今天下午的一切，正如冯韵文所说，这里的孩子和孤儿院中的孩子果然不同，他们天真、善良、快乐，没有丝毫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不信任。纪飞扬不禁要想，冯韵文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才能够让这些失去家庭的孩子如此勇敢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飞扬，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爱上我了。”不知何时，冯韵文注意到了飞扬停驻的目光。
而纪飞扬这次却没有将他的玩笑反打回去，只是看着他说：“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亲口告诉你。”平淡的语气，很轻，但是认真。
冯韵文只觉得，在那一刻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有那么一瞬，心中所思竟然是：就她了吧，这辈子，就她了！
但是，紧接着一股莫名的不爽又涌上心头，潜意识中就觉得，他似乎永远也听不到那句话了。
纪飞扬看他发呆，推了他一把，“你怎么愣住了啊？”
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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