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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杨异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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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成金蝉脱壳之计。这些要是被红蝎看见,她自然是不肯放过冰龙与左梦霜。过去,曾听师父提起,红蝎自小从未踏入过唐门,怨恨应当也就源于此处……”
“不仅仅是这样。”
就在这时,门外又多了一人,众人回头,看着若林挤身房中。他手捧一个精致木匣,说:“这只木匣是桑茵失踪前转交予我的,里面存放了唐嫣青的手札及唐门镇门之宝‘浴火凤凰’……”
他正要说下去,突然被周忘杨一把扯住衣襟,重重撞至墙面。
视线对面,凤目中正燃烧着烈焰,周忘杨斥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本该躲闪的眼睛这次竟目不斜视地直对周忘杨,若林道:“桑茵为何会死,你心里应该也明白了八九分,这也是她为何不把这只木匣交给你们的原因。”
若林用力一抽衣襟,摆脱了周忘杨的桎梏,接上前话,“二十三年前,蜀地僵尸横行,其真正原因确实如江湖上所盛传的那样,是因为唐门中人以死尸制毒,造成异变而产生。唐嫣青在手札中写道,那时她虽为唐门千金,却尚未接触过如此诡异的炼毒方法,起先,她并不知情。
“由于长期受到家族的控制,唐嫣青生性叛逆,她时常留恋山涧,不愿返回家中闺房。也正是在山林之中,她邂逅了一个名叫余少毅的青年,两人互生倾慕,日久生情。有一日,唐嫣青私自领了余少毅入唐门游玩,不知不觉间,走至地窖,恰巧让他二人撞见唐劲与唐门的几位长者正以死尸提炼新毒。那些死尸个个面目狰狞,见到活物便疯扑猛咬,虽有铁链禁锢四肢,却依然极其可怕。
“当年唐门名震四海,如果被人知晓他们以尸体充当工具,并不慎变异出僵尸,定会名誉扫地,遭千夫所指。于是,唐劲便下令追杀余少毅,而唐嫣青身为未来的当家人,自然不会遭到灭口。但她日夜担忧心上人,终于有一天,趁下人不备,逃离唐门,找到了余少毅,与之结为连理,一同跋山涉水,隐居去了另一座山林。”
说到这里,若林轻叹:“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唐门的杀手还是找到了他们,以‘叹墙’的手法除掉了余少毅,想必也就是冰龙大哥曾说起的那桩二十多年前,发生在蜀地的悬案。唐嫣青看破了‘叹墙’的手法,因其身份原因,侥幸脱离虎口,独自逃亡。
“唐劲自认为除掉了余少毅,就可解除后患,却又从杀手处得知消息,唐嫣青已经殊胎暗结。为保家族声誉,他再度派人追杀,非要斩草除根,扼杀红蝎。那十三年来,唐嫣青为保护女儿,四海为家,立誓要与家族不共戴天。
“为炼一种控制人心境的毒药,唐门继续以死尸试验,不料十三年后,东窗事发,几具僵尸分食了看管的仆役后,逃出地窖。自此,蜀地就卷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无数活人被僵尸撕咬后,变为僵尸,如此循环,周而复始,整个蜀地尸毒肆虐,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此时,唐嫣青深感机会已至,就将尸毒源自唐门一事告示天下。而后,唐门成为众矢之的,唐嫣青趁乱潜回,盗走了传闻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浴火凤凰’。她原想用此药令余少毅复活,但得知‘浴火凤凰’的真谛后,唐嫣青决定随夫仙逝,并把她的女儿红蝎寄养在了平阳子道长门下。”
若林说完时,众人眼前那幅血肉模糊,却又可歌可泣的画卷像是仍未合拢,引得叹息一片。
周忘杨问:“红蝎之所以十三岁起就不再生长,是不是因为她与母亲长得太像?唐嫣青为避免她长大后,被唐门中人认出,而用毒封锁了她的身体?”
若林称是,又道:“此毒须每月摄入,唐嫣青既已决定求死,自然无法完成,所以她拜托了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医女桑茵。”
“‘叹墙’的手法,起初是唐门中人杀害余少毅所用,后被唐嫣青看出了破绽,如今重现水榭,却并非红蝎所用。”当着众人的面,周忘杨转向冰龙,“大哥,事到如今,你仍不愿挑明谁是这幕后主使吗?”
众人望向冰龙,他神色平静,道:“此事要只涉及我的官职,我冰龙可今日就负荆请罪,辞官入狱。但若涉及她性命……小四,恕我无可奉告。”
周忘杨摇头,“为保你‘冰龙’的美誉不受玷染,左梦霜改名换姓,四处漂泊。这些年来,你夫妻二人相聚之日屈指可数,且不能以真身相见。这等日子,你又问没问过她是不是想过?”
语落,他击掌三下。随后,房门开启,一名女子在小童的引领下,站到了门外。
冰龙侧首,蓦然间,向来冷峻的脸庞顿时多了几缕温柔,口中低低念着两个字:“梦霜……”
十年来,这是左梦霜第一次以真面目出现。相比穆清素,她显得苍老许多,一头青丝之中已是夹了几根花发。
左梦霜向丈夫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叠血红的书信,径直走向周忘杨,递给他,道:“这叠血书可供先生作为证据。十年前,我失手杀人,为避惩戒,独自策划了盗尸之计。唐嫣青在寒山寺上香的那个清明,我恰恰就在她身旁。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在神明脚下失落,她在蒲团上落泪,她不曾注意我,我却一直在关注她。
“随后,她与住持的对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得知她有轻生的念头,又见她与我身形相像,就一直追踪她的动向,直至道长与住持替她解毒后,她随之死去,我在寒山寺禅房的屋顶上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师父与住持想要救她,却是无力回天,待他二人相继离开,替唐嫣青准备后事时,我便跃入房中,盗走了她的尸体。”
左梦霜说至一边,突然浑身痉挛。冰龙想要上前,被她一手挡住,道:“我所中的尸毒已经深入五脏,无法再解,就让我一次把话说完吧。”
岂料,她此言一落,冰龙更是猛地拽住她的双臂,目中尽是难以置信。
四目相对,左梦霜微笑道:“这么久以来,连累你了。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她转而对周忘杨继续道:“那叠血书中,详尽记叙了红蝎如何威胁我去往四川,帮她把唐劲的尸首赶回苏州。她处心积虑地寻我多年,与她相识后,我虽是处处小心,但还是被她识破了身份。唐门之所以要用死尸制毒,是为了提炼一种可以操纵活人行动的毒药。红蝎与唐门一脉相承,也像她的祖父一样急功近利,隔了十年,唐门后人故技重施,她也想利用死尸达到控制活人的目的,王翠姑便是她的道具之一。
“我利用王翠姑大闹婚礼,是为引起你的怀疑,不料红蝎先下手为强,把僵尸的头颅砸开。可惜,她未能完全毁掉就收了手,使得我能再利用这具死尸赶往关雎书院,把你带到后山,辩认出唐劲的尸首。
“另一面,冰龙也遭到红蝎逼迫,按她所说,砌造‘叹墙’,把平阳子与弘静大师封在屋内。他到时才发现他二人已遭毒手,虽知这是红蝎设下的‘借刀杀人’之计,但他不敢违背,仍旧按她说的去做。岂料,这丫头真就有蛇蝎般的心肠,她盗走了冰龙那块带血的蜡染,假装是在案发地拾得,要把杀人的罪名嫁祸于他。”
左梦霜的面色正在不断变青,她深吸一口气,无法继续。
周忘杨问:“至于王翠姑肩上被剜去的一块皮肉,也是你为指引我尽快联想到红蝎.而故意这么做的?”
左梦霜艰难地点了点头,此刻,她的体内像是困着一头野兽,随时就会撕掉外壳,冲闯而出。寒山寺众僧在旁,看她面色有变,纷纷警觉起来。
冰龙见状,立即将左梦霜揽至身后,侧首道:“莫怕,我带你走,无论你是人还是僵尸。”
一抹淡笑在唇边漾起,左梦霜努力控制住抽搐的双手,从发上取下一支发钗,幽幽道:“桑茵的归宿早该是我的选择,那首《越人歌》,我怕是没机会再奏了,若有来生,还望仍能碰上飞扬你。”话落,她举起发钗,朝着太阳穴的位置猛刺而去。
冰龙欲拦,而那支发钗却已从左梦霜的侧面直刺而出,暗红色的血浆流涌而出。左梦霜最后望了冰龙一眼,刹时间,整个人便倾塌而下,倒在他的肩头。
“阿弥陀佛!”弘渡法师转动捻珠,低眉默念。明明厢房站了好些人,一时间竟静得可怕。
冰龙默默闺上左梦霜的眼,将她抱起,缓缓走向房外。他步履蹒跚,好似在那一瞬却已老去了十岁。
第20章 死亦为生
黄昏,漫天金黄。
湖心的凉亭上,红蝎正靠在亭柱上,低低唱起那支《越人歌》,曲调悲怆得令人窒息。
“为何不带衙差来?”感觉到背后有人走近,她沉声问。
好似周忘杨生来就有一股逼人的傲气,遥不可及,虽然站得如此之近,红蝎却依旧觉得隔了千山万水。她清了清嗓子道:“平阳子苏醒,左梦霜自尽,这些惠若林都已告诉了我,他劝我去官府自首。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师父与弘静大师,是被谁所伤?”
静静回味那个声音,红蝎闭上限,记不起是在何时,耳边萦绕的都是周忘杨的声音,他的一言一行则无数次浮现在梦中。
“是江霆。”
红蝎转身,动荡的眼波中跳动着周忘杨的身影,道:“是我利用江霆想得到‘浴火凤凰’的贪念,诱骗他以针刺死穴的方式逼平阳子与弘静说出药的下落。江霆之所以能脱离你侍童的监视,是因为我把‘摄神散’给了他,此药常人一闻便会昏睡过去。江霆套不出那两人的话,只能返回客厢,你那童儿一觉醒来,看他人还躺在榻上,就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小盹儿。”
周忘杨想起,来凉亭前,若林曾向他提起,在义庄时,曾亲眼看见红蝎使用‘摄神散’,把受伤的轿夫迷晕。
微风轻拂,掀起红蝎的衣角,她道:“我告诉江庭,无论能否问出药的下落,必须在‘摄神散’药效消失的半个时辰内回到客厢,之后的事,就由我来安排。想必他太想得到‘浴火凤凰’,竟是拖到了最后一刻,然而平阳子与弘静却真是到死也不肯告诉他,才让他气急败坏之下匆忙离去,竟未觉察出平阳子没死。”
“你可知师父和大师为何没有抵抗?”
红蝎不语,周忘杨不容她避退,同一句话又再度问了一遍。
“因为他们杀了我娘。”泪光猝然消失,一抹残忍从红蝎的眼中掠过,“我娘死的那天,我偷偷跟着她来到寒山寺,见她进了禅房,就躲在窗外的树丛中守候,是我亲眼看见平阳子与弘静替我娘疗伤后,反让她口吐毒血而亡。想他二人医术超群,要不是故意为之,怎会让她毙命当场?唐门造就僵尸,罪孽深重,任谁都想杀几个唐家人以泄愤恨,但我娘根本不曾参与其中……”
一册陈旧的手札递到红蝎面前,周忘杨打断她的话,“你娘写的制毒密方,你怕是早已看了千遍,她的笔迹应当十分熟悉。这本手札也是她的遗物之一,原本是托桑茵保管,我现在转交给你。”
红蝎狐疑地接过手札,颤着双手翻启书页,一目十行。
一旁,周忘杨继续问:“桑茵之所以会死,是不是你告诉了江霆,‘浴火凤凰’其实一直在她手里,才使他迫不及待地将她绑走?”
目光像是被锁在了那本手札上,红蝎答也未答,一双手却是越颤越猛。
眼中忽有怜悯闪过,周忘杨道:“以死尸制毒,是为控制活人,你虽恨唐门,却为其重抄旧业。红蝎。控制人心真有这般重要?”
另一面,红蝎像是没有听见,她战栗着翻阅手札,直至完全拿捏不住,致使手札飞落,她也像失了灵魂般跌坐在地。忽然间,她抬首大笑,笑声凄厉,末了,她望着周忘杨说:“你可知‘周郎顾’的典故?”
也没管周忘杨到底知不知道,红蝎自顾自说下去:“传说周瑜文韬武略,相貌俊美,还奏得一手好琴。无数女子为博他一顾,故意弹琴拂错调。唐门制毒,是为掌控人心,号令天下,而红蝎制毒,却只是为了一人……”
红蝎从怀中取出一只剔透的琉璃瓶,将它握在掌心,道:“我娘在手札中写道,她千方百计得到‘浴火凤凰’,想要复活我爹,发现了此药的真谛后,最终决定放弃。现如今,操纵活人的毒药,我已炼制而成,却深知虽可带走周忘杨的身,他的心却仍高高在上,永远触及不到……”
“去自首。”
上方那人的话重重打在红蝎的心头,她勉强直起身。低问:“如果我不曾手沾鲜血,如果我可以正常长大,你会不会……爱上我?”
“永远不会。”周忘杨背过身,语气冷得犹如坚冰。红蝎大笑,笑得痛断肝肠,撕心裂肺。
早知自己到死也不会在他的心中留下丁点儿痕迹,早知自己不配拥有“去爱”的权利,却还是像飞蛾般扑向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如今,哪怕是他付出那么一点儿惋惜,一点儿垂爱,一点儿虚情假意……自己都不至于如此绝望。
砰!琉璃碎片四溅,绚烂的红色毒液洒了一地。
红蝎掷碎了那瓶可以操纵活人的毒药,一步一步,缓缓向凉亭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身后,周忘杨在问。
“你放心,我不会逃走。”红蝎紧握手札,边走边道,“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看完我娘的手札。”
眼眶中再也涌不上泪水,这只会徒增可悲,红蝎头也不回,却不见周忘杨紧握双拳,手心因深陷入掌指甲,而殷红一片。
从衙门归来后,梁胤平已是两天滴水未进。现今,真相大白,然桑茵已逝,却不容更改。若林包了几块糕点,走去洞房,本想劝梁胤平吃些东西,不料在外叫了几声,里面却没传出任何动静。
若林一急,干脆推门而入,谁料房门一开,就见一条白绫系绕梁上,而梁胤平则摇摇晃晃地垂在了眼前。
手上的糕点掉了一地,若林赶忙冲入房中,扶起踢倒的圆凳,踩上去,手忙脚乱地把梁胤平解下。
由于来得及时,一阵拍打过后,梁胤平一口气喘了上来,他一撇头,晃荡的视线内映出站在门外的周忘杨,一时千头万绪,无地自容,只怪若林道:“谁让你来救我?”
“你要是死了,哪怕真到了酆都极乐,桑茵也不会原谅你。”
听到此话,梁胤平呼吸一室,抬头望向若林,等他开口。
若林叹气,随后道:“桑茵对我说:‘若林,你还年轻,不懂情为何物。你可知道,我这一生做过最错的事是什么,做过最对的事是什么?最欣慰在何时?最伤心又在何时?…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说我不知道。桑茵笑了笑,她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错事就是误了忘杨,让他错解了我对他的感情:做过最对的事,是我接受了胤平,找到真爱。最欣慰的是成亲三起三拜时,我把自己完全献给胤平,此生此世,除他以外,不会再有他人;最伤心的,是胤平误以为我与忘杨曾有旧情,丧失自信。他不知,桑茵早已心系夫君,哪怕是往后我死了,也希望他能活得快乐,又怎会钟情别人?’“‘浴火凤凰’虽能重生,但因它而死的人却不计其数。桑茵是为了不让你牵连其中,才选择把秘密永远封存。”若林说着,把梁胤平扶坐而起,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鼎。
“没有桑茵,如果你无法独活,何不试试用‘浴火凤凰’让她复生?”
“若林?”
洞房外,周忘杨的声音赫然响起。他已通本看过唐嫣青的手札,深知“浴火凤凰”的用药后果,不料,若林一挥手,意在让他不必多说。
周忘杨长吁一口气,竟也没再多言。
“浴火凤凰”,药如其名,用药后,会如凤凰般展翅重生。据手札中记载,此药不须口服,不必针扎,所谓“浴火凤凰”实质上是一种薰香,用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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