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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纪事-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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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娘娘准备如何处置?”文妈妈问道。

“今天跟着郑国夫人进宫的人,怠慢了差事,都杖毙了吧。”太皇太后吩咐道。

文妈妈面无表情,仿佛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在宫廷中这么多年的浸淫,她早已习惯了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做法,说了声:“是。”她心里只为涵因松了一口气,若是涵因真的和皇帝有了那种关系,太皇太后早晚容不下她。

“还有,把那个刘胜给我叫来。”太皇太后紧跟着吩咐了一句。

刘胜头皮发麻的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他今天刚当值下来,便被一群太监围住了,这些人他也认识,正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他刚刚听说夏太监被人叫了去,就知道不妙,正想个什么招,先把风头避过去,没想到太皇太后的人来的这么快。

刘胜一进宫门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才有罪,请太皇太后娘娘赎罪。”,一边说着,一边往前爬。

太皇太后没想到他竟然先服了罪,笑道:“你倒乖觉。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奴才猪油蒙了心,奴才该死,奴才再不敢了。”一边说一边抽自己的嘴巴,“啪啪”作响,他为了保命,用了大力,并不是做样子。一会儿两个腮帮子就肿起来了。

“行了,你知道就好,往后再挑唆皇上做这种下流事,我就先剥了你的皮!去吧!”太皇太后嫌恶的挥挥手。

刘胜捡回一条命,赶紧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太皇太后饶命,奴才今后定会尽心尽力服侍皇上!”屁滚尿流的走了。

皇帝这些日子不爽得很,太皇太后把那日领涵因进宫的太监全部以怠慢差事杖毙。又把刘胜叫过去训了一通,这明显就是在警告他,不准他乱搞。

皇帝郁闷至极,若是真吃到了那小娇娘也罢了,如今嘴边的肉飞了,还白白挨了一顿排揎。这件事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到底谁捣的乱,这股火窝在心里头撒不出去,憋得他一连几日面色阴沉。下边伺候的宫人便倒了霉,动不动就被拉下去挨板子。

太皇太后知道皇帝一定会这个反应,也不理睬,凭他去折腾。皇帝出了几天的气,也觉得没意思,而后。他却没时间再考虑这些了。

在刚刚进入腊月的时候,陇西的一场大地震波及了京师。长安城内多处民房倒塌。骊山这里也有明显的震动,地震发生地天水,更是损失惨重,地震在这个时代与日蚀、月食、彗星等等都算作一种有象征性的灾异。意思就是统治者无德,受到了上天的警示。

皇帝再也无心在骊山游乐。迅速赶回宫中,处理各项事宜。

下面的言官首先就开始弹劾目前在位的几位宰相。到底谁该为这场天灾负责,各派轮番上阵,又吵成了一团。尚未吵出结果,山东、河北、河南等地又相继出现了盗贼,这些盗贼烧杀抢掠,为害乡里。一时间人心浮动,流言四起。

皇帝本来想要借此机会动一动宰相的位子,但如今为了安定人心,他只好下了罪己诏,又将各位宰相革除俸禄一年。此事才算完了。

之后又命令各地府君讨伐盗贼。好在盗贼刚起,官府一面缴贼一面招抚,不到一个月,形势很快又安定下来。

“盖灾异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业,奉宗庙,托于士民之上,未能和群生。乃者地震陇西,毁坏宗庙,朕甚惧焉。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群司勉修职事,极言无讳。朕晨兴夕惕,惟省前非。”李湛读着皇帝套话连篇的罪己诏,把公文扔到贾敞手里,问道:“你怎么看?”

“那些世家藏匿的人口,每年的税银越来越少,这些年天灾人祸,救灾治水,年年花钱,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了,长公主在那几年通过摊丁入亩,从那些世家手里头敲出来不小的一笔钱,这点底子估计也快要耗没了。”贾敞心不在焉的看了看:“之前各地府兵都在忙着平乱,兵部还有人提议,要把镇守京畿的军队调出去,被驳回了。若是河南一带持续闹的话,必然是要从京师调兵的,还好现在总算平定了。”

李湛皱了皱眉头:“眼下还算安稳,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呢。皇上在这种时候,还要趁着修被火烧了的永安宫,再把宫里修缮一遍,听说皇上嫌宫里湿热,想要再东边地势高的地方建一个新宫。工部已经开始在那边丈量土地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

“皇上花的是内库的钱,长公主那会儿,内库起码有上千万两,皇上之前被长公主管束,不得自主,如今一下子可以支配这么多钱款,自然是想敞开了花的。”贾敞笑道。

李湛轻哼了一声:“竟然也没有人拦着,三省的那些宰辅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之前安置流民,休整河道,国库亏空,拿不出那么多钱,是从内库中调了一百万两出来贴补,这次平定乱匪,皇上又自掏腰包出了两百万,如今皇上要拿自己的钱修宫殿,谁有这底气拦着呢。”贾敞分析着。

“再多的钱也不够这么折腾,眼见着军费开销越来越大,国库又要见底了。戍边的将士连军饷都发不全,突厥人,高句丽人都虎视眈眈的,皇上却只顾着自己享乐。长公主薨逝之后,多少人蠢蠢欲动,如今一片歌舞升平之下,不知道潜藏这多少隐患,皇上居然毫无所觉。”李湛充满着忧虑着,在他眼里,自己的家门复兴之路和国运息息相关,然而此时作为一个小小京兆尹的他,对眼见着国家一点点颓败,深深的感到无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薨逝

皇后终于没有撑过这个冬天,在残冬将尽的二月,阖然而逝。皇后的死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反而朝堂、宫内,上上下下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为了避免国家大事受影响,皇后薨逝后27日天子即可除服。但立新后、后妃升降等一切事务,怎么也要等到明年皇后齐衰杖期过了之后。皇后死前后宫刚刚进行了一番大的调整,此时朝堂上反而安静的很,私底下的动作却在加快,都在闷头为明年的大争做准备。

皇帝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这个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女子,仿佛早已成了生命中理所当然的存在,仿佛自己的一只手,只有需要用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不需要用的时候,又忘在一边。当这只手不好用的时候,他还会埋怨,只有真的等到这只手没有了,他才觉得原来她竟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二十年来,她由一个倔强好强的小姑娘逐渐变得沉默,面对一个个门第高华甚至气焰逼人的后妃,她总是端庄微笑。

虽然早就知道她大限将近,皇帝却下意识的觉得她还会像往年一样,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在他每一次例行公事的走进坤宁宫时,绽开端庄宁静的笑容,依着最标准的规矩向他行礼:“臣妾恭迎圣驾。”皇帝骤然发现,这么多年,她从未失过态,甚至从未犯过错。

他一个人颓然的坐在空荡荡的寝宫里,不想召幸任何嫔妃,也不想处理任何政务,礼部拟了一堆谥号供他挑选,他看着那些溢美却不带任何情感的字。却怎么也指不下一个。比起长公主离世时心里那种愧疚和心虚,还有松了一口气的窃喜,皇后的死让他有种闷得透不过气来的难受。

他登基时曾经在心里许下诺言,要给在最艰难的日子里陪伴自己的妻子至高的尊荣,但最终这个诺言在现实的磨砺下,变成了一个笑话,他这个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至今连权威都没有。他要笼络各方的势力,尽力平衡后宫,而所有的苦果都由一个柔弱的女子默默承担,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做个男人。不甘、痛恨、憋屈,胸中那股闷气让他几欲发狂,他渴望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输于姐姐。甚至不输于传奇一般的世宗皇帝。

皇后薨逝,对于涵因来说,不过是在心湖中投了一颗小石子,引来些许涟漪,却泛起不少往事,依着命妇礼仪参加皇后的丧礼的时候。只觉的又一个和自己过去有联系的人死了,那些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画面愈加淡薄。

皇后的身影在脑海里似乎从未清晰过,她只是宫中毫无存在感的一道影子,甚至现在如同空气一般的李妃都曾经在窦太后在位时,而备受皇恩,而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和皇后之尊所匹配的荣宠。

作为光芒耀眼的长公主,杨熙是向来是看不上这个皇后的,太过平庸方正。安静平和,一点脾气都没有,她甚至以为当年在田边义正言辞斥责渤海封氏不义的女孩子只是一个错觉,那个生机勃勃的女孩在进入重重宫阙之后,仿佛断绝了一切生气。成为了帝国最尊贵优雅的装饰品。

“你是皇后娘娘,韦氏对你不恭。理当处罚。就是皇后过于宽和,才让她们如此嚣张跋扈。”长公主一脸不郁的抱怨。

“她也没有什么不恭。只是用了黄色,细看也不是明黄色,又不是典礼上逾制,也不能不准她穿吧。”皇后依然淡然微笑。

长公主冷笑:“我知道你是怕皇上责怪你,可是那又能如何,你是皇帝的嫡妻,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都夸你‘德冠后宫’,他若敢废后,莫说我,就算宗室朝臣都不会准许。当年郑贵妃如此,到如今韦贵妃也如此,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这样,真真是让人白着急。”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未尝没有把皇后当枪使的意思,她干涉不了皇帝宠韦氏,却越来越忌惮围绕着韦建昌聚拢起来的势力。

皇后有些动容,握住长公主,手心却一片冰凉:“我知道大姑子一直都是为我好,若不是你,我这个皇后位置早就……哎……可是我们做女人的,贞静自守方是正道,这个世道终归是他们男人的。”

长公主听了这话很是不以为然。

其实那时候,她就应该从皇后话中听出端倪,韦贵妃受宠,她总觉得是皇帝笼络京兆韦氏手段,却没有想过,外戚之势本就是皇帝扶植起来的,韦氏纵使在长安盘根错节,若是没有皇帝的纵容默许,也不足以和她今时今日之势抗衡。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肯去想,不愿去想。

皇后是个贤妻,她一直站在皇帝的身边,处处为皇帝着想,因此容忍了郑贵妃之后又对韦贵妃处处忍让,让所有人都有了韦氏盛宠,不下当年借郑伦之势宠冠六宫的郑贵妃,甚至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印象,助长了韦建昌在外朝的势力。这实际上就是皇帝的意思,皇帝在郑伦死后,就开始对她这个姐姐忌惮起来了。

她那日说出那番话,确确实实对自己有几分真情实意,只是,处在她那个位置,很多话不能说尽,也不能说透。

如今自己也身为一个大府的主妇,上有婆母,中有妯娌,下有子女小妾,已然觉得不得肆意,更何况处在那种情势之中的皇后,她不得不把自己的真性情埋藏起来,以端庄到刻板的面目示人,面面俱到,分毫不错。

现在,李湛待她很好,可往后呢,谁又能保证两个人的关系数十年始终如一,怨不得班昭箸《女诫》,就是因为男人的感情靠不住,处于弱势的女子,只能通过符合宗法制度的要求。让自己立于道德的制高点,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利益。

“怎么一个人喝酒?”李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脸色有些憔悴,皇后大丧期间,京畿的治安尤其重要,各地四处闹贼患,要防着有人上长安闹事,李湛各处安排布置。唯恐出了纰漏。

涵因收起思绪,堆起笑道:“平日里也不爱喝,现在皇后大丧,禁了宴饮游乐,倒嘴馋起来。”

李湛坐在涵因旁边,也取了一只杯子,冲着涵因递过去。涵因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递给他。

“高句丽那边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今年不仅没有纳贡,也不派人来向皇后治丧,还侵占了新罗的地方,新罗女王向朝中发来了求援信。大臣们正在争论要不要去打高句丽。”李湛叹了一口气:“真是多事之秋。”

“那商议的结果呢?”

“皇上准备亲征。朝中本来有很大的反对声。但皇上这一次格外的坚决。为了堵住群臣的嘴,上一次陈宁王开府的事,还有齐王改封吴王的事都一并同意了。现在李明哲和陆宪支持皇上亲征,只是说要准备周全。”李湛又饮了一口酒。

皇帝从骊山回长安后,齐王果然按照涵因的建议,先让人力陈宁王开府,之后又跳出来搅局,说让宁王开府之前必须理顺齐王的封地。皇帝素来对齐王有戒心。对宁王的事又没那么上心,于是这件事就一直在争论,没有个结果。如今皇帝为了让人支持亲征,决定在这两件事上松口。果然寒门支持的大皇子,还有跟齐王关系密切江左大族也都转而支持皇帝亲征。

齐王改封了吴王。宁王改封了梁王,食封地食邑开府。暂不就国。

“二十七日就除服了,皇上准备那之后就御驾亲征。现在正责成各部准备。据说要调兵五十万。”李湛说道。

涵因很是惊讶皇帝的举动。但设身处地想想他这几年的处境,也知道他那种急于树立自己权威的心态,一时忘情说道:“现在可不是亲征的好时机,如今各地盗贼刚刚被弹压下去,皇帝不坐镇京师,恐怕很多人就要蠢蠢欲动了。何况高句丽所在的辽东只在东北一隅,用驻守幽州、山东的府兵骚扰,那里开化未深,地小贫弱,定然支撑不住,到时候再用大军奋力一击,高句丽必灭。何必急于一时,难道世祖明皇帝(杨广)两次征伐的教训还不够么。”

李湛之前在荥阳的时候,就对她的见识赞赏不已,此时看她对当下局势分析的如此条理分明并且在自己面前自信畅达的侃侃而谈大为惊异,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一样,笑道:“夫人真是不简单,竟对天下大势有如此见解,今天贾先生的话,竟然和夫人不谋而合。从前我竟小看了夫人。”

涵因说完已经觉得失言了,赶忙把话题打住,笑道:“夫君累了吧,我给你按摩按摩。”

李湛饶有兴致的目光却不停在她身上逡巡,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点日子,根本不可能准备好,可惜皇上已经没有那个耐性了。我估计最晚拖到五月,这个兵怎么也要发了。”涵因避开他的目光,绕到他的身后,用学过的按摩手法将一道道恰到好处的力量施加在他的肩背上。

今天亲自四处巡视,骑马骑了整天,李湛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虽然他每日锻炼,这点劳累并不算什么,但此时把脑袋靠在涵因的怀里,嗅着涵因清爽宜人的体香,肩膀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着,浑身上下的筋骨都松了,他舒服的叹了口气,扬起脖子看涵因,笑道:“还是涵儿会疼人。”

涵因见他满脸享受的样子,不禁失笑:“你喜欢,我就常帮你按按揉揉,我可是师承名家,我这手艺当初外祖母、舅母都夸赞过呢。”

“看来我还真是有福。多谢夫人了。”李湛嘴上这么说着,却忽然想到当初涵因讨好崔家老太太是为了嫁给崔皓轩,反而没那么兴奋了。

涵因心里一动,李湛表情未变,但是感觉得到他刚刚那种热情和兴奋的情绪却骤然褪了下去,她微微有些不解,不知道什么话引起了他的不悦。

未等涵因说什么,李湛先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那个掌柜的亲戚在万安县做主簿?”

“嗯,是啊。他娘子的叔父是万安县主簿,叫封毅。”涵因一愣,想了起来。

“回头让你的掌柜引见一下,我要看看他。”李湛漫不经心的说道。

涵因很快联想到,大约是京兆府的那些胥吏不得用,李湛安插的人毕竟不是常年混迹在长安的,此时的形势让他必须牢牢控制住京兆府,于是点头道:“我去安排,只是那家人的品性……”涵因欲言又止,宁若的事情一直让她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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