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黎明作者:掌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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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静轩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眼神来回闪烁却找不到焦点。本能的抓住悬在头顶上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仅仅发出一些微弱的喘息。
　　被抓住胸口衬衫的商达低下头，把耳朵贴近谢静轩的嘴。
　　“你说什么？”
　　“……救……救我……”
　　他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说出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便再次陷入黑暗。
　　“老大他怎么样了？”
　　兴致勃勃的爬上来摆着一副要窥探人家隐私的嘴脸，张子默把手里的毛巾放在茶几上。
　　“刚醒来又昏过去了。”不动声色的拍掉张子默的毛手毛脚，商达回答的很小声，生怕吵醒了他。
　　“你别担心，他只是长期睡眠不足外加营养不良而已，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商达不等张子默还想多待会，站起来就往外撵人。
　　“出去出去，你在这里他不能好好休息。”
　　“我会很安静的啦，喂……”
　　回答他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谢静轩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华灯初上。
　　转头便是关切的眼神，认出那人是谁他立刻惊坐了起来。
　　“你去哪里？”
　　眼看谢静轩脚沾地就要往外走，商达忙挡住他。
　　“回家。我的衣服呢？”
　　发现身上的T恤不是自己的，他环视四周。
　　“我让张子默拿去洗了。你先躺下再睡一会儿？”
　　“我说了我没事。”
　　“没事为什么酗酒，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显然谢静轩把商达惹毛了，抓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阵剧烈的摇晃。被摇得头晕目眩的谢静轩甩了甩头。
　　“只是因为手术失败病人死掉了而已。你干嘛那么激动？”
　　他说的不痛不痒，商达不打算相信他。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肩膀被抓的生疼，隔着薄薄的衣料商达的指甲似乎陷进了他的肉里。男人的火气似乎惊人的恐怖，谢静轩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
　　“你做了这么久医生，病人死掉这种事不可能让你这样？”
　　说着，商达的眉宇间浮起浅浅的纹路。一瞬间谢静轩似乎感受到了男人脆弱的一面，就像多年以前。被□的那个晚上……
　　胸口骤然一窒，抑制不住的心慌便由不断颤抖的身体传达出来。
　　商达表情突然僵硬，在谢静轩幽幽的开口说完。
　　“莉莉死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四个字，讲话的口气也是心平气和，商达却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般丧失行动。没了商达的钳制，谢静轩的身体像是没有骨头支撑般轻轻滑落到地上。
　　“孩子流掉之后她说要见李林，李林到的时候她却从医院的窗户跳了下去。”
　　他没有哭，他很确信自己没有掉眼泪，可，不知什么时候，商达粗糙的大手在他头顶上温柔的抚摸，那么让人窝心，他不想哭。
　　“哼！”
　　谢静轩冷哼一声，包含着无尽的无奈还有叹息。
　　“李林也跟着跳了下去。”
　　“……”
　　“叮叮叮……”清脆的铃声响起，来人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后抬手握住挂在门口的风铃，阻止声音的继续。坐在吧台里的男人忍不住失神的盯着来人修长的手指。那是一双握惯手术刀的手，有着让人惊叹的轻盈和灵敏。那人走路有点不稳，吧台里的男人看在眼里，眼神不觉暗淡下来随即让人不容发觉便已消失。
　　“下班了。”
　　“嗯。”
　　在男人对面坐下，来人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饮料。好像有点不满，他的眉毛微微一皱，抿唇浅啜一口。
　　持续一周的阴雨连绵终于在这个早晨放晴。不同于以往的潮湿，清爽的感觉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迎合着这大好天气，酒吧今天来的客人也超乎寻常的多。
　　“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子默去买。”
　　“还不太饿，待会儿再说吧。”
　　“那累了吗？先上去休息？”
　　“不累，我等你下班。”
　　商达边为顾客倒酒边有意无意的注视坐在对面的男人。
　　距离捡到他的那天已经过了一周，商达收留谢静轩也一周了。那天两人都冷静下来之后，他没有刻意的挽留谢静轩，谢静轩却让人意外的留了下来；不仅如此，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正常上下班了。商达揣摩不出谢静轩的想法，不知道他是否看开了，以至于到今天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苦笑，明明打算放弃了的……真是自虐……
　　坐在吧台前的男人虽然很安静却很有女人缘，很快周围便围来几个熟客。看到他偏转头扬起右侧耳朵和客人微笑着聊天，那种不经意的亲密状让商达的心里小小的不爽了一下。明明知道他是因为耳朵听不清楚才会那样的却还是忍不住酸酸的。
　　抬手招来张子默接替自己，商达走出吧台把谢静轩拉了出去。
　　“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男人轻微的抗拒了一下。
　　“上去。”
　　谢静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默默地往楼上走。
　　感受着握在手里的胳膊，商达暗忖依旧是没有半两肉。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商达刚爬上楼梯就迫不及待的从身后抱住谢静轩，让他有些吃惊。这些天两人虽然住在一起却从没有任何逾越。细微的肢体接触在所难免，但是刻意的触碰对方却是第一次。
　　敏感的男人！虽然情感上迟钝的让人吃惊，却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他人的情绪。
　　谢静轩没有立刻推开他，让他很开心。闭上眼，珍惜着来之不易的一刻。久久之后……
　　“我在想，当年如果能够鼓起勇气向你告白的话，我们之间……或许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怀里的男人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商达生怕他跑掉似的猛地用力攥紧他。
　　“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我喜欢你，可能是国中也可能是高中，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也说不定。”知道他的耳朵不好使还特意提高了音量。
　　“那时候年少，不懂的什么是爱，只会以伤害别人来体现自己的价值。这些天我开始反思自己，回忆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渐渐地我想我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
　　揪紧心脏，生平第一次告白，还是个男人，即便是商达也提心吊胆。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中，期望能被他接受，害怕被拒绝，更加不想失去现在得之不易的温情。
　　“你……”商达停顿了很久，也天人交战了好久之后。“可不可以爱上我呢？！”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压抑，讲完这句话仿佛便倾尽他所有的力气。无法想象他深思熟虑了多久，无法想象商达也能说出这样饱含幽怨、无奈的话。谢静轩一瞬间被冰冻在了那里。

　　
　　第二十一章
　　沉默还在继续……
　　一直等不到答复，无论肯定还是否定商达只需要一句话。这样不上不下的悬着没人能忍受的了。
　　孰知谢静轩的斌性，知道他不回答不是在思考怎样回答便是拒绝的意思。商达颓然的转过身去。
　　“你干嘛去？”
　　谢静轩抓住商达的手臂，神色紧张的反常口气也不怎么好的质问他。
　　“为什么不等我的回答？”
　　“你……”
　　大脑瞬间短路的商达傻兮兮的盯着谢静轩不知所措。
　　“你不想知道我的回答吗？还是你并不期望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
　　“我想……和你做……”
　　被谢静轩的话惊的一愣一愣的，商达像个傻瓜似的忘记了一切的动作。过去的或者五分钟或者十分钟，更长的时间也说不定。商达的思绪偏向邪恶的那一方。
　　“做……呃，做……做？？？！！”口气怪怪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确定谢静轩？呃……噢……”
　　谢静轩毫无预警的把商达推倒在床上，始料未及的商达惊呼出声。
　　感受着谢静轩灵活的手指在身体上穿梭。禁欲多时的男人立刻燃烧了起来。
　　怕吓到他，希望保持清醒。商达开始自己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静，我刚才忘了告诉你，那个……我最近在市中心开了一家西餐厅，我……哦……”
　　不想听他废话的谢静轩往上爬，勾住他的脖子啃咬着他的嘴唇。
　　“店刚开始营业会很忙……最近我可能会晚回来……你……”
　　紧张至极的男人，像抱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的紧咬着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不放。
　　“餐厅的地点在……噢，好痛……”
　　气他老是不停的说，谢静轩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
　　伴随着舒缓的小夜曲，午后的小酒吧点燃温馨和睦的片刻。七彩玻璃门折射的光辉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经过屋顶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打在油亮的实木桌面上。纤尘不染的吧台应和着周身的光影沐浴在一片祥和柔媚之中。
　　跟随者音乐的节奏打着拍子，吧台里忙着工作的张子默一脸不满，不时抿着嘴唇朝对面的男人撇上一眼。
　　“喂，别再笑啦！再笑嘴巴就咧到耳朵根子上去啦！”
　　咯咯咯的擦着酒杯的张子默酸酸的瞪了一眼商达。
　　“嘿嘿，妒忌老子吧？”
　　说罢商达双手叉腰，也不顾及有人在场，哈哈大笑了起来。
　　“去，通知大家，今天所有的客人一概免费，就当我请大家喝喜酒啦！”
　　听到自家老板爆出来的话，张子默当场傻眼了。眼看他要走，张子默赶忙喊他。
　　“喂，你疯啦。你知道我们一晚上的营业额是多少吗？白痴，还不快回来。”
　　不知死活的商达一手端着酒杯背对着他走远，张子默生气得猛跺脚。切，老板都不心疼，他多操什么心！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张子默还是不自觉为商达的挥金如土咬牙切齿。
　　多天没有见面的三个男人好不容易再次会晤，是在这个周末的夜里。还是那家温馨的小酒吧，还是那个视角一流的位置。
　　进门之初叶浩然见谢静轩第一眼就抱着他的脸一看再看，嘴里念叨着，“你小子犯桃花，快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艳遇？”把谢静轩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找理由搪塞。
　　“哪有？只是院长说我最近的表现好，说我升职有望而已。”
　　叶浩然盯了他好久，明显是不信任的眼神。
　　之后大家都没怎么说话，酒过三巡之后张晨才幽幽的报告说他今天正式升任总经理了。三人免不了一阵恭喜之后便是计划着如何庆祝。事业上的事情聊完，很自然就谈到感情。然后就是叶浩然的一通抱怨。还是他那个难缠的女朋友，两人分分合合无数次，乱七八糟的交往过程任谁看来都会汗颜。
　　从进门之初叶浩然的表情就不怎么在状态，虽然也不是不开心的样子，谢静轩就是感觉怪怪的。按理说，张晨升职对他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不开心还真的说不过去。虽然两人同在一家公司，但一个是管理部门一个是财务部门也没什么功利性啊。
　　三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也不想瞒着他们便主动承认了他现在正和商达在一起。张晨听到这个消息很平静，兴味索然的叶浩然却突然炸毛了。
　　“你脑子坏掉啦？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你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啦？同性恋都是野兽，野兽啦！你别这么执迷不悟！！！”
　　“……”得不到好友的支持，谢静轩高昂的情绪有些低落。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张晨站起来把叶浩然按坐下来，回手拍了拍谢静轩的肩膀安慰他。
　　从听到谢静轩和商达一起的消息之后，三人的情绪就再没有任何气色，虽然谢静轩和张晨都在努力缓和大家的情绪，叶浩然却死活不肯配合最后还是闹得不欢而散，他知道叶浩然是心疼他曾经遭受到的不公。但是，情感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很微妙的，再大的过错都可能在一句简单的“对不起”里消失于无形。谢静轩不能确定的说他爱这个男人，但是他无法否认和商达在一起让他很安心，这种感觉，换了任何一个别的人就不行。只有这个男人，只是商达才行。
　　午休时间依旧是谢静轩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趴在办公桌上死活不愿意出去吃饭也不是一天两天。看着大家结伴离开，懒惰的男人决定把所有的时间用来睡午觉。趴在桌子上刚闭上眼睛，出去吃饭的李护士突然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心里虽然不爽却不能表现出来。
　　“谢主任昨天来的那个大帅哥，今天又来啦。”
　　李护士双手抱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谢静轩瞄了一眼她似乎是见到老鼠的猫般晶亮的眼睛以及红润的双颊。
　　“请他进来。”
　　“今天的午饭是红烧茄子、糖醋排骨、什锦海鲜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刚走进门商达就像是献宝似的报菜名，生怕躲在门口的护士们听到，谢静轩连忙跑去关门。
　　昨天造成的轰动还没有平息，今天又来煽风点火？
　　谢静轩第一次领教到，原来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有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昨天商达突然跑到医院里给他送午饭，迎面的小护士当场看傻了眼，她眼里好像天神般出现了的惊慌让谢静轩吃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家伙穿着一身整齐的名牌西装风度翩翩的朝这边大步流星，只是他手里拿着的便当盒子让他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细细问后才知道他是参加他曾说的那个西餐厅的开业典礼，顺便给他送来他们店的招牌菜做午饭。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商达还送上瘾了。
　　应付了一上午的花痴谢静轩实在无法想象接下来的空闲时间还有没有眯瞪一会儿的可能性。
　　“谢医师那个帅哥是谁啊？他有没有女朋友，他结婚了吗？他做什么工作的？他家里……”耳朵里还在回绕吵了一上午的莺莺燕燕，他真不想接下来再吵一下午。
　　“怎么来啦？我不是说不用来送饭的吗？”
　　不想他来回折腾，他也早就习惯了不吃午饭。
　　“反正我白天闲着也没事，你们午休时间那么短你又不会去外面吃，你们餐厅的菜那么难吃。还有，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贪睡不去吃午饭。”瞟了一眼谢静轩的骨头架子。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胖回来？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老是不吃饭难道你想胃穿孔？”
　　“我不饿，饿了自然会去吃。”
　　“这样我比较放心啦。别说了，快点吃吧。”
　　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叹息，接过商达递过来的筷子。
　　秋日的阳光斜斜的在窗台上如音符般灵动的跳跃，暖暖的正是午睡的好时间却因为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破坏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以一种让人牙疼的慢条斯理笑眯眯的给他来回的夹菜。
　　“你也吃啊！反正这么多我根本吃不完。”
　　“我不饿啦，多吃点。别跟小鸡啄米似的大口吃啊？”
　　“够了啦，手术的时候老是站着吃多了会胃下垂的。”
　　“我知道做手术是个体力活，一站好几个小时你那身子骨怎么可能吃得消？拿得动止血钳吗你？”
　　“你少看不起人。”
　　气不过的谢静轩用力往嘴里扒了几口米。
　　“那你就吃光了给我看看。”
　　“我不会中你的圈套的。”
　　摔下筷子的谢静轩双手抱胸，一派悠然安详的眯上眼睛准备趁还有点时间小憩个十几二十分钟。
　　孰知以他的食量，知道他吃的也不算太少，拿他的任性无可奈何的商达宠溺的苦笑，抬手安静的收拾便当盒子。
　　尽量不弄出声响，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