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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感的卡萨布兰卡-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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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过了18年,就是阿爸离开部队的第18年。阿爸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不平常的信。那是任何人意想不到的,就是阿爸那位战友写来的。
信中说了什么,阿爸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只是,我看见阿爸捧着那封信在恸哭,发出撕裂般痛苦的恸哭。
后来知道,那是他的战友在离别世界前给他写来的一封信。
不久阿妈也去世了。
在过了阿妈一周年的忌日之后,阿爸卷着行李铺盖南下了,周围的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去干什么。连我最初都不知道。原来阿爸一个人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来到了苏州,来到了坐落在苏州凤凰山区的战友的墓地,并且在附近租了一间农舍。
他每天都会去墓地看一看,拔掉一些丛生的杂草。他总是一个人沉默寡言,惟一让他发出声音的就是他一个人对着群山在唱着那首生命的歌,那首名字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歌。哦,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在吟着,在哼着,在诵着……
因为他老了,快老了,已经没有了当年浑厚的嗓音了。
每年的清明,重阳或者冬至,阿爸总会远远地守候着那块墓地。那双眼睛的视力渐渐地退化了,眼睛四周的皱纹也越来越密集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双望穿秋水眼睛的穿透力。是的,他的眼睛在等候什么人,他等到了,他一次又一次地等到了。
尽管那一刻他整个人快要瘫软下去了,整颗心脏也仿佛快要窒息了,但他的脚就像石柱般地一动不动。他的一只手插进了裤子的口袋里,而那只手紧紧抓住的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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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没有勇气将那封信交到他已等候到的人的手里,他甚至都不敢跨出步子,走上去,问声:你好吗?
就这样,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几年过去了,他依然如故。等着每年仅有的几天上坟日子。而她总如期地来,如期地离去。有时她是一个人单独地来,有时她是和她的女儿一起来。来的时候总是穿戴整齐的,手里捧着一大堆的鲜花。然后就默默地在墓碑前喁喁私语……有时候她是站着,有时候是蹲着,有时候干脆把手帕垫在地上坐了上去。没有人能听见她在对她的亡夫说些什么。每一次她总是会坐上两个小时,右手托腮,低头沉思着……
有时她看见墓地上那些来回走动的墓园村妇,就会拿出一些钱给她们,并向她们致谢。因为她亡夫的这块墓地和整块墓碑是这么一尘不染,好像每天都有拜祭的人们,她以为是那些墓园里好心的村妇给打扫的。
那一年的清明节,下着滂沱大雨,但阿爸还是一个人走上山去,因为阿爸知道她一定会如期来的,每年的这天都风雨无阻。阿爸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去了,因为就在几天前,阿爸在苏州第一人民医院被查出患了胃癌,他必须得返回到他的医疗保险地——故乡丹东治疗。
阿爸决定在这最后一次一定要上去把自己多年的心愿告诉她——一个阿爸心中暗恋了几十年的上海女人。阿爸还要把口袋里的那封信交给她。虽然到这最后的时刻,阿爸已经不指望得到什么,也再无法承受什么了,自己是一个生命的灯塔都快要熄灭的人了,还有什么所求呢?
据阿爸清晰的回忆,那次是她一个人来的,就在她快要离开的时候,阿爸鼓足了勇气走了上去。
“嗨,你好。”阿爸撑着一把伞,走上前去向她打招呼。
“你好!”她礼节性地回应,声音轻轻的,并没有多看阿爸一眼,她也许以为这不过是一位与她一样前来墓地的扫墓客而已。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阿爸好不容易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爸的手在潜意识中就往裤袋里掏着什么。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开,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但从她的神情上来看,她已经不认得胡子拉碴、蓬头垢脸、一副邋遢样子的阿爸了;或许说她压根就无法想像当年那位英俊高大的东北汉子,她先夫的老战友会是眼前这么个老男人。那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
就这样,那封藏了许多年的信,终于从阿爸微微颤颤伸出来的手中交了出来。
她接了过去,但那已经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模糊的纸团。
她好奇地看着阿爸,把这个纸团还给了他。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神经不正常的老头子,于是就露出了很不屑的神态,并且很快就绕道离去。
阿爸愣在那儿,许久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明白那封信由于长期以往的一次次被他出汗的手心攥得,就成了这个纸团了。信纸已不成信纸,那老战友浑劲有力的字迹也无法再辨认了……
但心愿也算了了,他终于面对面地见到她了,阿爸的眼睛看得很清晰很清楚。他看见她了,还是那么优雅得体,端庄秀丽。阿爸在刹那间看到了那微启的红唇,那鼻翼的翕动,以及那双在大草原夜风中燃烧的黑眼睛,正在深深地凝望着,凝望着。那是一双比月光更明亮的眼睛,那里是火山,那里是平原,那里是大海,那里云雾缭绕……
黑夜给了女人黑色的眼睛和神秘的欲望,但却找不到出口,无法在广袤的草原上跳一曲爱情的华尔兹……
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算了,都过去了,过去了,不复再来了。生命是一个梦,为了这个梦,我们必须淌过苦难的沼泽。在临死之前已无怨无悔。
阿爸能看出自己钟情一生的女人过得不错,这也就放心了。
在回丹东的列车上,阿爸把头伸出窗外,在风中仰着头,仿佛是在与灵界的天国交融。随后,那陪伴了阿爸许多年的那封纸团状的信,被阿爸那双有力的大手仍向了车窗外的原野大地上……
“安息吧,亲爱的老战友,我不久也会来你这里报到的。我可以告慰于你的是,我的余生一直在爱着她,也在守候着你,对不起,我没能按照你给我的遗嘱里的话去做。不是不想,做梦都想,只是因为我一直无法有勇气拿出你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给我写来的那封信。天天对着你的墓碑,人间俗世的欲念也变得淡泊了,净化了私欲中的杂质……我说老战友,你有生之年能娶得这样的娇妻也当是人生的一大福分了。对于我,只要爱过就可以了,它同样是幸福的……不说了,我们天国里再见吧。”
贝拉,这就是我阿爸的故事。一个真真实实的故事。
你能想像吗?这是一个大男人至身惟一一次的爱情。
当然,庆幸的是我阿爸的病原来不过是胃溃疡而已,是苏州的医生误诊了。如今,他仍住在老家丹东,他的身体早已康复,健朗得很。
是的,这就是一个中国男人的爱情。
你的美国情人们有这样的境界吗?
曾经我是那么不理解我的父亲,觉得他真走火入魔了,在钻牛角尖。喜欢就去表白,不同意的话就拉倒。岁月无情、生命有限,干干脆脆把心里的情结给了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凭阿爸这风度,找个年轻的吃力点,但老来伴处处皆是,老来俏的都不少,何必苦熬呢?生命哪能承受得住这份苦情的折腾呢!
但是,此刻,我成了当年的阿爸,被一份同样是对上海女人的单相思,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苦情,折磨得一塌糊涂,终日魂不守舍,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就如此刻这颗孤独的灵魂在夜空中无边无际地漫游和飘荡。
谁能把这颗孤魂拿去,给它归巢。
贝拉,你能吗?
贝拉,你会吗?
算了,我看你这冷冰冰的眼神就知道答案了。只是我真的害怕呀,贝拉,我怕我会像我阿爸那样痴情一生的。
真不可思议,我们父子这血液里的遗传因子太相像了。
一直以为自己是勇敢的,对,还不止是勇敢,还被许多人称为先锋派,时尚的先驱者呢!更有意思的是自己有时还会逢场做戏、玩世不恭。然而到此刻,只有到了此刻,我才知道那一切其实不过都是面具而已,面具,Mask!Mask,懂吗?
摘下面具之后,我活脱脱就是我阿爸,比不上他的是他那一副能唱出《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好嗓子。
总之,我为我阿爸自豪,为自己将要成为像阿爸一样情深似海的男子汉而感到自豪。虽然,虽然,我会孤独,我会忧伤。但是,在我临死之前,我能够骄傲地对着苍天、对着大海大声地叫喊:我活过,我爱过,我死而无憾了……
有多少人能够无愧地说出这一句话?
贝拉,这就是我阿爸真实的故事,如果你感动的话就写下来吧。告诉普天下的人,一个生活在中国东北小城的我的阿爸是这样爱过一生的,但他却爱得无怨无悔。
贝拉,开完演奏会,我就会撤离多伦多。之后,也许我和你终身都不再相逢了。但是,没关系,我依然每天都能看到你,捧着你的照片,深深凝视。
嗨,你这粗心的丫头,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现在拿出你刚才离开酒吧前写得一张留言在看。我的老天爷,你竟然是在一张照片的背后给我留了言(在不经意中吧)。那张照片是一张合影,你和一位夫人,从两人亲昵的神态和极其相似的容颜上不难看出那是你的母亲。
我的上帝!我怎么能再平静,怎么能再入眠?我的心在狂跳,我绕着你的公寓在奔跑。我手中的烟在剧烈地抖动,我看见那点点火星在暗夜中闪烁,在飞舞……
第十五章 狂悲狂喜(一)
1
约摸下午3点的光景我到达大都会演出厅。
厚重的墨绿色丝绒窗帘,密密实实地悬挂在大厅两旁的几扇高高的半圆形的窗子,大厅内一片暗色,惟最前面舞台上几盏高亮度的射灯,兀自在那儿照出几束强烈的光线。
就在一团漆黑当中,在狂乱的梦影般空空如也的一无所有中,我感到心底里留下了一种十足沮丧的无望感,就像绝望到了极点,就像伤感到了边缘。
我朝着舞台的光线处走去,心想果然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和John一直都是那么恩爱,我们彼此都认定是最后的情人了,偏偏也终会劳燕分飞。怎么会这样呢?能怪他吗?能怪自己吗?是我病了,在真实与幻觉中我迷了路,而且世事本不可预知。
我突发奇想:为什么男人女人在疯狂Zuo爱时的美丽话语都像是些枯死的树叶,之后就卷缩着而成为粉末。根本就不需要强风袭来,小小的微风便给吹散了?
该相信精神的爱情还是床第的爱情?为什么那些高潮时的疯狂呓语并非是真有生命的苍劲的树叶,富有不被吹落的力量?难道它们只是一个无力负载生命的一阵落叶?
是啊!Xing爱只能是即兴的瞬间的销魂,因为它绵延着情爱,于是相对恒永了,但在爱情之上高高耸立着人的尊严。
在这黑暗无人的空旷会堂,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不知怎的,我忽然听见清澈悠扬的笛子声从我的背后传来,我转过身去回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我的眼前忽然又跳出了那个东北吹笛的牧童小少年。多少年了,他还在那片森林冰雪的中国北疆吗?应该不会了吧,但他们漂流去了何方,他的大胡子军人父亲,他那穿着一身鲜艳朝鲜长裙的母亲都好吗?
多么神牵梦萦的童年回忆啊!
在高高的大兴安岭山岗上,他身穿打着大块补丁的宽大的军衣裤,带着他老爸的五星大盖帽,手拿他的牧童短笛,吹奏《闪闪的红星》中的主题曲,他叫什么名来的?他小名叫什么伢子,春伢子?不是,对了,就叫卫伢子!千正万确的。因为当时他母亲一叫他“喂鸭子”,我就要跑出来看,但左看右看就是看不见一只鸭子的影子。就折回屋子问父亲,隔壁阿姨说的鸭子在哪里啊!我也要去喂鸭子吃东西。父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里没有鸭子啊!”以后那阿姨一叫“喂鸭子”,我就追随着那男孩去他的家,可是他家里也没有鸭子,我鼓足勇气问他们鸭子在哪里。他大胡子爸爸指着那男孩说,他就叫伢子——“喂鸭子”啊!我这才明白过来,心想东北人怎么起这么好玩的名字。
说真的,此刻我一点也想不起他具体长得什么模样,印象中,那眸子就像北国天边的星星黑黑亮亮的。
不知为什么,最近我老是想起那片留下过我童年足迹的地方,期待何时可以重回那神秘古朴的大兴安岭,也许那是建立一个远旅者最初尊严的地方吧。当爱情走了,无限的亲情就更扩散开来。就是那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林海雪原,让我第一次尝到了亲情的温暖和人生分离的苦涩。
对父亲的爱,是我至生至终的生死情结,我一直不敢触及这生命最初的苍凉。因为我知道一打开它,心灵的那道伤口就会渗出殷红的鲜血。
当年,父亲是驻沪部队里的一位医学专家,作为红色年代激进的共产党员,他却自愿要求去北疆最艰苦的铁道兵部队驻军。因此,童年时代的我提起小小的包裹,曾两度随母亲从上海北(火车)站出发,坐几天几夜的火车来到那片林涛阵阵一望无际的东北大兴安岭。
也许当时的我太小,也许时隔太遥远,以至于我今天回想起来,那些景致都成了闪烁的片断;第一次去的时候是母亲的暑期,难忘的是夏日里我们领略过北极村的“白夜”美景——看到北极光那异彩纷呈、光耀天地的奇异景色;第二次去的时候是寒假,银装素裹的冰雪丛林里。入夜,在火炉旁的床上我们在三条被子上,还要覆盖父亲的厚厚的军大衣。
除此之外,还记得那座摇摇晃晃的木板桥。那东北少年的牧童短笛,以及他身高马大的大胡子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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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在来想,那大胡子一定是条东北汉子,应该是部队里的文艺干事之类,因为他当时常常站在空旷的原野上引吭高歌,这可不,他的歌声又从岁月的沟壑里回荡了过来……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哎
红得好像
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当时,每听到这里,总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怎么在唱我的歌呢!“纯洁的友谊和爱情”,我就叫纯洁呀。什么叫“友谊”呢!是不是像我和那位牧童少年天天在一起玩从不吵架?那么什么叫做“爱情”呢?就是像爸爸妈妈天天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好?
可是,纯洁只有友谊没有爱情啊!那位大胡子叔叔真蠢!
当然,这首歌在之后的很多年都不断地在我的生活中出现,特别是当自己到了怀春妙龄的时候,并且已经懂得了“友谊”和“爱情”真正含义的时候。
记得80年代中期,整个军营大院里那些像苍蝇一样围绕着我转的男孩子们,总是一见到我嘴里就唱着这首歌,唱到这一句“它象征了纯洁的友谊和爱情”时,还故意装出一副暧昧的样子用眼睛来瞟我。弄得我既反感又很害羞,赶紧装聋作哑,逃之夭夭。
此刻,这歌声渐渐地消逝了,大胡子和牧童少年都模糊了,越来越清晰的是父亲那深邃沧桑的眼睛。这双眼睛一直是我冥冥中的牵引,多少年来它日夜照耀在我的生命长河里。
如果我的心里没有这双眼睛,John压根就走不进我的生活。我承认自己在潜意识中有恋父情结,虽然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双东西方男人的眼睛,但其间爆发出的那种温暖的力量是那般惊人的相似。甚至那份迷人的沧桑感仿佛都能为我展开他们身后那个风雪凄迷的大千世界——它是那么深深吸引着我。
在我花样年华的20岁,父亲走了,他是倒下的,倒在手术室里,手中还紧握着那枚血淋淋的手术缝针。他是在给病人做完长达6小时的心脏手术那一刻倒地的,之后再没有醒来。
John同样也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了。
但此刻,我分明能感到那两双眼睛在深深地顾盼着我。它们不走,它们永在我的生命里,就像太阳日夜穿梭在东西半球,只要我静下来,凝望住什么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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