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云]遗忘之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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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六道骸打断他，“你说……黑手党？”
　　迪诺点点头，“难道你不知道？西西里岛可是意大利黑手党最大的聚集地。三百年前发生火灾的原因也可以追溯到当时最大的黑手党彭格列。”
　　“你继续。”六道骸皱皱眉，他从不知道个中原因竟会如此复杂，甚至牵扯到黑手党这样的组织。
　　“但根据黑手党界的秩序，那儿是不被允许存在的，这其中的缘由有些复杂。”迪诺继续道，“所以我们正在查找兰特镇的遗民。据说他们的标志是，右手腕上的细红绳。”
　　云雀恭弥猛地抬头。
　　“这是巧合？”从职员办公室出来后，黑发少年朝着身旁的人挑挑眉。
　　“你可以这么想。”异眸少年风轻云淡地笑道。
　　此时泽田纲吉正坐在并盛商场对面的咖啡厅里，他穿着浅灰色的外套，里边套着件墨绿色的衬衫。泽田纲吉的右手扶着桌上的咖啡杯，时不时地低头察看左手的手表。
　　正在他准备拿出手机打个电话催促对方时，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有人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了过来坐下。
　　“迪诺，你什么时候来并盛的？”泽田纲吉认为此刻他已经是最大限度上的心平气和。
　　“昨晚。顺便说一句，现在的我可是并中的一名教师，”对方笑着让服务员端一杯黑咖啡来以后，对他道，“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褐发青年握着咖啡杯的右手加大了力度，“很抱歉，我做不到。”
　　“我以为这对你来说该是很简单的事。”金发的来者皱了皱眉头。
　　“但事实上它对我来说很复杂！”泽田纲吉激动地抬高了音量，随即立刻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但，这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重建彭格列什么的……”
　　“但那是你的祖先辛辛苦苦创下来的伟业，我认为你更应该将他发扬光大。”迪诺道。
　　“不，”泽田纲吉摇摇头，表情变得更加坚定，“我想你们都误会Giotto了，他只是单纯地想拥有保护朋友的力量，从未想过要创建什么黑手党……”
　　“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了黑手党！”迪诺闭了闭眼，似乎是懒得争辩，“你必须慎重考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成了彭格列的首领，复仇者会停止对兰特遗民的追杀？”
　　“我不想让斯佩多愧疚，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忘了那些倒霉事儿。但如果我这么做，他又会再次地想起来。那对于他来说……”
　　“你太会为别人着想了，泽田纲吉，”打断了对方的话，迪诺道，“你应该多为自己想一想。你的爱人，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泽田纲吉回到家时，六道骸和库洛姆都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他。
　　“您今天回来得很慢，这真少见。”异眸少年皱皱眉道。
　　“很抱歉。”泽田纲吉对着对方温和地笑了笑。
　　“赶紧吃饭吧。”库洛姆道。
　　泽田纲吉此刻非常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紧跟着紫发女孩夹着筷子的手。他的爱人，此刻正处于危险之中……他都清楚，但他别无选择。泽田纲吉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要对不起库洛姆。或许这是他们的命中注定。
　　想到这里褐发青年的左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怎么了？”正往异眸少年碗里夹着菜的紫发女孩注意到，停下来问道。
　　泽田纲吉对她笑笑，摇摇头。
　　“您干什么去了？”饭后的客厅，泽田纲吉躺在沙发上，一旁的异眸少年原本正拿着遥控板看电视，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遥控板道。
　　泽田纲吉愣了愣，随即眉眼舒展开一个看起来最为和蔼可亲的弧度，“实际上我只是去跟你们学校的一名教师会面。”
　　“那个叫迪诺的金毛？”六道骸漫不经心地挑眉道。
　　泽田纲吉这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惊愕，“你认识他？”
　　“我们的新班导，”六道骸转过头面向泽田纲吉，“他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兰特的事。”
　　“……”泽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这情况或许有些不妙，因为从斯佩多至今为止没有告诉这孩子三百年的事这一点来看，或许斯佩多不大想让他知道，但这样的发展趋势却让他很是无奈，“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黑手党。”缓缓吐出最为关键的三个字，六道骸饶有兴趣地望着泽田纲吉的反应。
　　可对方却出乎其意料的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个你也是该知道的。”
　　六道骸不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异眸少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泽田纲吉来到了厨房。
　　此刻库洛姆正在洗碗，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嘴里还哼着欢快的调子，右手拿着洗碗布轻轻地擦洗着陶瓷碗。
　　“那个……”
　　“咚！”在泽田纲吉开口的一瞬间库洛姆手中的盘子掉了下去。
　　在双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库洛姆立刻蹲下了身子，“你真是不小心！进来之前你应该说一声的不是吗？”她一边捡着地上的碎渣，一边嘴里抱怨道。
　　“对不起……”泽田纲吉挠挠脑袋，“我只是……”这时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马上蹲下了身子，“我来吧。”
　　库洛姆停下了捡地上的碎渣，重新拿起了洗碗布，“说吧，怎么了。”
　　泽田纲吉愣了愣，说实话女孩这样的反应让他愧疚不已。因为她是如此的了解他，以至于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神态，一句不经意的话，对方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或是，大概要说出来的内容。
　　他却让这样的人处于危险之中。
　　“我……迪诺来找我了……”泽田纲吉低垂着头道。
　　“嗯，然后呢？”紫发女孩背对着他，冲洗着碗的水龙头开得“哗哗”地响。
　　“他让我重建彭格列……”似乎是有些愧疚，泽田纲吉的声音很小。
　　库洛姆突然关掉了水龙头，转过身面向泽田纲吉，她声音温柔地道：“这些其实你告诉我也没有用，但是你必须作出让你自己不后悔的决定。”
　　泽田纲吉望着对方，眼眸慢慢睁大。
　　“是。”随即，他露出了一个常有的温和笑容。
　　云雀恭弥的手在存放细绳的抽屉面前犹豫了很久后终是打开了它，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根重新变为红色的细绳拿了出来，然后放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云雀恭弥拿着绳子的手微微滞了滞，然后从容不迫地拿出手机按下了绿键。
　　“恭弥，”是金发的新班导，“今天在抽查人数的时候我发现你们班少了一个人。”
　　“我以为你会知道。”云雀恭弥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其实我也知道，我只是想向你验证一下。我是说，那名学生的死因。”
　　云雀恭弥微微皱了皱眉，他想起那天晚上同六道骸一起时看到的景象——无任何伤痕的苍白尸体，“我不知道。”
　　“据说当时你在现场。”迪诺的声音波澜不惊。
　　“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这样子倒像是在偏袒着某个人。你当时在现场，你就应该知道。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毕竟你曾经是我的学生，当然，现在也是。”
　　这句话戳到了云雀恭弥的愤怒点，他“哼”了一声，“想做我的导师？迟早有一天我会咬杀你。”随即毅然地挂掉了电话。
　　那头的迪诺无奈地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提示信息，抿了抿嘴。
　　金发的班导在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后，双手撑着下巴想起刚刚自己学生的话。声声句句的不知道。
　　或许与那个疑是兰特遗民的人有关。
　　那个，貌似是恭弥朋友的人。

　　Chapter　7

　　当周一的集会照例召开时，六道骸才发现，他从兰特来到并盛已经两周了。
　　清晨的光线带着点儿粉尘飘在空气中，大堂里穿着整整齐齐制服的学生们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学校领导和值周教师站在讲台前不苟言笑地讲着这周的注意事项以及上周的日常总结。六道骸打了个哈欠，目光散漫地四处搜寻着，最终锁定在背靠着墙壁，双手环抱胸前，站在最前排学生代表位置的云雀。
　　异眸少年嘴角勾起个笑容，在对方抬起眼向这边望过来时抛了个媚眼。
　　换来的是云雀将拐子拿出来挥舞连续三下的威胁。
　　云雀上台演讲时脸上带了些认真的神情，右手拿着稿子，微皱着眉头。拿着稿子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固定在桌上的黑色的话筒映衬着它，使它更显白皙。
　　六道骸带着些欣赏而又满足的表情静静地望着，没有再做多余的小动作。
　　学生代表讲完话后，是例行的颁发奖赏。
　　穿着黑色西装的校长走上演讲台前时，六道骸已经偷偷向着黑发少年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离开之前他隐隐约约地听到校长苍老却不失庄重的声音：“两周以前去外地参加拳击比赛的笹川了平同学拿下了全国大赛的一等奖，这是我校的荣誉，也是……”
　　微微转头间他看见拿着金色奖杯、身材健壮的银灰发色的少年笑得一脸纯良。
　　云雀在躲六道骸，他此刻要去向迪诺印证一件事，而那个家伙不能跟着。所以当听到身后极力压低却还是不能完全消失的脚步声时，云雀停下了脚步。
　　“你不要跟着我。”黑发少年的这句话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两周以来，吵也吵了个够本，架也打过了不少，对方的行动却丝毫不见改善。
　　“kufufufu，小麻雀这句话说过多少次了？莫非还是没有见识到我的决心与耐力？”身后的人似乎心情挺好，云雀用余光瞄到他被微风吹起来的衣角，映衬着窗外此刻正在飘落的樱花。
　　——是厚脸皮才对吧！无视了眼前似乎还很赏心悦目的景象，心里这么想着的黑发少年转过身，直接了当地道：“我要去找跳马，所以，你在这里等着。”
　　虽然非常的不爽，但是六道骸还是照做了。
　　也许小麻雀要去做的事情……让他们的关系有进一步的进展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异眸少年的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他站在原地哼着歌儿，怡然自乐地开始了似乎还很漫长的等待。
　　推开职员办公室的门，在其他教师都去参加周会的情况下，不出所料的里边只有迪诺一个人。而坐在办公椅上的迪诺见到只身一人的云雀，习惯性地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下，“咦？那个孩子呢？”
　　“我有事情要问你。”答非所问的云雀径直走上前，然后拿出了前天晚上他放在衣兜里的细绳。
　　此时的细绳触碰到了云雀的手掌心，颜色已经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微微粗糙的末梢处开始的蓝色侵蚀。
　　“这是什么！？”迪诺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那根细绳，看样子应该是兰特遗民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在……眼眸转到自己的学生身上，会在恭弥的身上？！
　　似乎对导师的表现很不满意，黑发少年的凤眼挑得更高，“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泽田纲吉在和出租店铺的人商量了四次以后终于下了决定。
　　他拿出了和库洛姆一起将辛辛苦苦攒了许久钱存放进去的银行卡，然后把里边的存款全都取了出来。
　　在将这些画着各个名人头像的纸币递给那似乎是从外地来做生意的商人时，对方笑得一脸灿烂，已经布满皱纹的脸此刻像极了一朵烂掉的花，他的外地口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您的决定是很明智的，泽田先生。这里是个黄金地段，在这儿做生意，”说着，他站起来，很是发福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个膨胀的皮球，他粗肥的手指指着对面人来人往的地方，“您看，对面是并盛最大的商业中心，而这附近是并中。”随即他立刻又坐下，“那么，愿您的生意能够红红火火。”
　　在一番客套之后终于送走对方的泽田纲吉呼了口气，然后全身瘫软了一样坐了下来。屁股“咚”地打在椅子上痛得他跳起来：“啊！！痛死了！！”
　　这时他的电话开始震动，左手捂着屁股的泽田纲吉用右手按下了绿键。
　　“纲，怎么样？”是库洛姆。
　　泽田纲吉的脸上露出了点他常有的笑，“很成功，明天来这边打理店吧！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张。”
　　场景再次转换到并中的职员办公室。
　　金发的导师无奈地撇了撇嘴，要让他的学生改变性格似乎是件很难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条绳子的？”
　　云雀在思考了数秒后不假思索道：“两周前。”
　　“是从什么人身上落下的？”迪诺继续问道。
　　云雀磨了磨袖口的拐子，“如果知道的话它就不会在我这里了！”
　　“那么，”迪诺正了正脸色，“校门口那则寻物启事是谁贴的？”
　　黑发少年愣了愣，结合之前迪诺说过的话，他糟糕的联想似乎得到了印证，“六道骸。”
　　走出职员办公室时，异眸少年还站在走廊上，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正飘飘洒洒的樱花，双手放在校服的裤子口袋里。
　　云雀走过去时特意地加重了脚步声。
　　“哦呀，小麻雀。”似乎刚刚回过神来的对方对着他展颜一笑，漂亮的异色眸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云雀又想起在办公室里迪诺的话：“你还是暂时不要把这个还给他的好。因为红绳会变色这种事……我可是从未听说过。”
　　最终他戴上了那根细绳，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此刻那根原本该在六道骸右手腕上的细绳正戴在他的右手腕上。不过，在他手上的细绳，颜色始终保持着那幽幽的深蓝。
　　“怎么了？”见多方没有反驳自己对他的称呼，甚至连回话都没有，异眸少年不禁带着些许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黑发少年微微扬起尖削漂亮的下巴，那充满傲气的语气证明他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一路跟着云雀的六道骸此刻正望着对方挺拔消瘦的背影，从肩膀开始流畅的一笔画成的恰到好处浑然天成的线条，像是某个著名画家的杰作。他只有3个月的时间，让这样的、高傲的、美丽的、纯洁的人，爱上自己。
　　而今时间已然过去了半个月。
　　六道骸扯了扯胸前的领带，他不大愿意去想这些严肃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去想。虽然不知道不能解咒的后果是什么，但看白兰、入江和泽田纲吉的反应，似乎解咒这件事情挺重要的。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现在似乎也已经觉得解咒这件事很重要了。
　　不过不知道令他感到重要的，到底是人，还是咒。
　　原本保持着一贯风格快步行走的云雀放慢了脚步，然后慢慢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望着异眸少年胸前被他扯得松松垮垮的领带，凤眼向上微挑：“真是违反风纪，系好。不然，咬杀。”
　　话语的内容简单明了，却略有些令六道骸无奈。
　　——他可是非常非常的不擅长对付领带这种东西。
　　“能不能，暂时不要管它？”对于注重风纪的对方，总是在这些细节上咬着不放是常有的事情，于是异眸少年也有些习以为常，并没有摆出惊讶或是不解的表情。
　　云雀摇摇头。
　　“我知道了……”这么说着的异眸少年低下头认真地开始系胸前的领带，可惜那两根可恶的带子老是不听他的使唤，左绕右绕最后成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云雀的眉毛抽了抽。
　　“所以我说不要管它嘛……”很是不满的异眸少年露出似乎有些抓狂的表情，正当他准备解开这个貌似已经成为死结的奇怪形状，然后重头再来时，一双他非常熟悉、两周以来每天注视着、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