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云行-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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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赵岚风和秦列的打斗已经是天翻地覆，这边几名洞虚期修士又交起手来，直叫北天极这一片冻结千年的冰原面目全非，一切笼罩在此起彼伏的灵压下的物什，不论什么，就连海水，也都被碾压的寸尘不剩。

站在狂震不歇的半空，已然已经分辨不出哪是天哪是地。小夜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抵挡了几个真人同时的攻击之后，灵波冲开云幕，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横着站在天地间的。

不需抬眼，直视过去，就看到了一片碧蓝如洗的天。

小夜下意识的调整方位，准备与那几名真人过招，然而目光却被透蓝天幕中的某种东西紧紧吸引住，竟是一时无法挪开眼。

湛蓝的天空格外的耀眼，一丝丝的云彩都看不到，干净的有些不可思议。

直觉之中小夜想到的就是‘不可思议’这四个字。但是她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可思议，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就在那湛蓝的要泛出光来的天幕之中，蓝宝石一般纯澈的内里，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

可怕的是，海面之上，巨浪之间，还不住的有强大的灵波涌向天空，汹涌的冲击着那碧蓝的天幕。

小夜心头没由来的一颤，就听到天空之中传来了一声暗哑的，说不出是何种声音的响动！暗哑，诡异浑浊而又清脆，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响起，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戛然退去。

但是小夜去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而且她还看到，随着那声怪响，天幕中发生了极其诡异而又突然的变化——灵波冲击之处的天空，霍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随着那裂缝的出现，几道裂纹像是冰裂时出现的裂口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天幕像是一面纯蓝的镜子，被利物击中，裂了。

有浅而黑的光从细碎的裂纹中透了进来。

小夜一窒，看得呆住。

几名真人冲上前来，抡起手就要施法。

小夜垂下头，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天裂了……”

冲在最前的真人微微一怔，然后嘲弄的冷笑道：“老子看你是傻了吧！”

小夜眯了眯眼，“你这白痴。”

说完一转身便飞速的遁走了。

那人气的龇牙咧嘴，提起灵气正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一声惊呼：“看！天！”

抬头一望，所有人怔在当场。

“那是什么！！”

“破了！天！”

“……天啊！上云要完了！”

四周已经陆续的爆发出惊呼声，小夜飞速的在巨浪之中穿行，远处仍有她无法企及的强大灵波爆裂出来。

天幕中的裂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扩散，黑色的光已经从头顶的裂缝中缓缓射了下来，垂落在海面上。

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连灵盾都不及撑便冲了进去，慌忙的大声叫秦列的名字，向着灵爆来源处奔了过去，很快寻到了一黑一白两个激战的身影，“秦列……秦列……赵岚风！住手！”

然而打斗太过激烈，斗法之声完全将她的声音湮没，就算她附注灵力，她的灵力也透不过那强大的灵压分毫。

狂喊了半天，两人竟然都没有理她，也没有注意到她！

天空中的裂纹愈来愈大，裂纹在不断的扩宽，黑色的光愈来愈多，密密麻麻的落在海面上，有一种叫人无法呼吸的灵压随之散开，透露出一种叫人胆战心惊的阴寒之气，只是扫过一丝，便是锥心刺骨的痛。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处出现了诡异的‘天变’，还继续留在这里必定是凶多吉少。

如果再不让那两人住手，将会怎样？小夜不敢想象。

然而不论她怎么叫唤，那两人都无动于衷，毫无办法之下，小夜只得扑了上去。

赵岚风正持着炙天长戟，祭着斩羽锏攻击秦列，虽然同时操控两件法宝颇为费力，但是赵岚风倒也能控制得十分精准。小夜看着那两件鸿宇至宝一起朝着秦列去了，想也没想就挡到了秦列身前，还大叫着：“住手！天要……”

‘塌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两件鸿宇至宝便击倒她身上，刑天盾自动合并挡住了那两件法宝。

白色的光幕亮起，一阵巨响震得空气剧烈晃动。

光幕之中，刑天盾在那两件鸿宇至宝的猛击之下，‘嗑’的裂了开。

小夜只觉得脑中一抽，意识瞬间模糊。

“夜！”秦列只看到小夜冲了过来，挡住了两件鸿宇至宝的攻击，他心中猛的一紧，就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赵岚风也是神色凝重，但是看到秦列上前，他眉头一皱，瞬间将斩羽锏祭了出去。斩羽锏遁入光幕之中，一片莹蓝的光又冒了出来，蓝色灵光迅速收缩，刹那结成一根丈余宽的十余丈长的冰柱，将小夜封在其中。

秦列眉头一凛，眼中射出寒光来。

赵岚风只是一笑，挥起炙天长戟直劈而下。

秦列不闪不避，抬起手臂直接将这一斩挡了下来，灵力碰撞间，是令天摇地动的强大灵压。然而，这一次灵压所造成的震动却没有再停止，而是随着这震动，整个天地忽然崩裂了开。

两人具是一惊，抬眼看到一道道黑色的光幕仿佛刀子一样，将所有的一切撕裂成一块块。

不可抵挡的强大灵压从天空挤进来，将这里挤压变形，一转眼，地面便不见了，海水变成一团团圆球悬挂在半空，纯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所有的物什都似乎漂浮了起来，并被一种不可抵挡的灵力流所牵引，或上升，或下沉。

刚刚还对面而战的秦列和赵岚风两人，瞬间被这变动分开老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太过巨大，秦列和赵岚风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的在黑暗中全力的保持平稳，并动用大量的灵力抵挡黑暗中传来的阵阵锥心的寒意。

秦列刚刚撑出一个灵力护盾，便飞速的放出神识寻找小夜，然而在这黑暗中的灵压之下，他的灵力竟显得十分微小，神识大开，却只能看见方圆数十丈的光景。

赵岚风也不见了踪影，他想要挪动位置，却发现动弹不了。

秦列只得转头四处寻找，一抬眼，看到黑暗中泛出一道蓝色的光，接着有一块蓝色的物体不知从何处晃了出来，缓缓的转动着，向上空浮去，而那蓝色的物体之中，隐隐约约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秦列一窒，蓄积灵力就要冲过去，可是，不论怎样，依旧都不能移动分毫。

陡然间，秦列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小夜正一点点的离他远去。

他紧紧盯着头顶上缓缓浮上去的蓝色物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是移动了一点点。他蓦然欣喜，甚至收了灵力护盾，将所有的灵力都运用在身形的移动上，纵然这黑暗中异常寒冷，但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向着头顶的那一块蓝色物体伸出手去，只想更近一点，更快一点的将它抓住。

然而，他只是向上移动了小小的一段距离，黑暗中却突然生出一股灵力，向下狂涌而去，随着灵力的忽然流动，下端生出强大吸力，将一部分漂浮的物什卷了下去，秦列周身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般，飞速的向下坠去。

“夜！”秦列心中猛的抽紧，当即欲要挣脱这股吸力，但是拼劲全力，不仅没挣脱，就连减缓一丝一毫也做不到。他急速的下坠，眼睁睁的看着头顶那一块蓝色的浮冰快速的离他而去，只是转眼间，便变作一个小小的蓝点，彻底的消失在黑暗深处。

而他，依旧在下沉，他张着手，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沉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九十二（大结局）

“秦列！”

黑暗中依稀传来唿唤，清越空灵，却又是极轻的，仿佛睡梦中的一声呓语，若有似无，“秦列，我冷……”

朦胧之中，他蓦然清醒——小夜在叫他！

他四处寻找，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

他在黑暗中跋涉，终于望见了黑暗深处那一个白色的影子。

他心中无尽喜悦，伸手想要抓住她，然而，脚下猛的一空，却飞速的向下坠去，他用尽全力想要接近那个影子，却只能看着那身影极速的离他远去，转瞬间化作极小的一点，在黑暗中隐没。

他还在不住的下坠，身体，心，世界，整个的下沉，沉入没有进头的黑洞之中，永永远远，都到不了岸，只能在无止尽的下沉中感受锥心刺骨的寒冷，绝望和窒息……

“秦列！秦列！”

清脆的叫喊再一次响起，如此清晰，如此近，像是一道深入无际黑暗的光，驱散了摄骨的冰寒。

他睁开眼，看到几缕金色的阳光照入眼瞳，头顶稀疏的树叶子染着晶亮的金边，葱翠的幻化出青绿的光晕来，印在碧蓝的天空下，纯净通透，明艳无比，他却只觉得刺目，不禁眯了眯眼。

刚才，他竟然睡着了，是因为走了太久？

“秦列！你醒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带着无比的喜悦：“你饿不饿？你看！我摘了果子！”

秦列侧过头，看到一张精致的脸，清澈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花瓣一般润泽饱满的唇，雪白如玉的皮肤，阳光下笑靥如花。

见到秦列侧头看它，她的嘴角翘得更高，向着秦列伸出手：“给你！”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大而圆的果子，红彤彤的，被阳光一照，鲜艳的似乎要滴下水来，她将果子递到秦列的面前，一双纯净的像是山涧清泉的眼镜洋溢出愉悦而又有些得意的光彩。

秦列眼底流露出震惊的神色，霍的伸手抓住她的手：“夜！”

她顿时怔住，诧异地看着秦列，又去看了看他的手，然后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她微微低下头，羞怯而又有些好奇的问：“你，你在叫谁？我叫佶娜。”

佶娜，佶娜……秦列回过神来，是他几天前在山崖上救下的女子。

虽然这双眼，如此的像，但是她是佶娜。

秦列眼里的炙热瞬间冻结，立即松开了手。

然而指尖一空，有种深深的失落瞬间席卷上来，从手指蔓延到全身，再到心脏灵魄。他拳起手，紧紧的握紧，却握不紧那个在他的世界里不断扩张的巨大空洞。

他狭起眼，看了看远处。

天空湛蓝纯粹，云朵洁白，草原碧绿，湖泊如镜，湖边的紫花大片大片的开着，绚烂如霞，一直延绵着伸向远处天边的黛色远山，一一切都干净明艳到晃眼。

秦列从树干旁站起来，往缓坡下走去。

“你去哪儿？”佶娜也站起来，跟上，“你不饿吗？好几天了，我都没看到你吃过东西哎。”

秦列不答，穿过草原，走向那一片紫色的花海之中。

“你喜欢这个地方是吗？”佶娜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我知道你一定喜欢，要不然你怎么来到这里就不走了呢？”

秦列站在花海中停住，看着连绵的紫色花丛。

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个场景与记忆中的某一年某一天何其相似。那一天，天也是这么蓝，云也是这么洁白，也是这样紫色的花海，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像蛱蝶一样在花间飞舞。那一天，她提着裙裾，在花海里望着他会心的笑。那那一天清风徐徐，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花香……一切都这样相似，只是，这一幕唯美的景慕下，再也没有那个对他展颜微笑的人。

“你这么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啊？”

他又一次想起那一天，在萧台山下她说过的话，如果她不在了，他要怎么办？

他看着远处的眼神一点点的沉郁下来。

这么多年，他走过了无数的大陆，无数的角落，找回了一处处深刻在记忆中的景象，却仍然找不回她吗？

他要怎么办？

他定定地站在花海中，任任带着温香的微风轻轻拂起他的衣角发丝。

佶娜摘下满满的一把花，递到他面前，“给！”

他没接，转身往湖边走去，看看了看碧蓝如镜的湖面，忽然有些乏，便在湖边坐下。

现在的他原本不应该会疲乏，可是他走了太久太久，一千年？一万年？还是两万年？他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离开上云之后，他就一直在鸿宇之中四处游荡。

那一日北天极坍塌，并没有使整个上云覆灭，只因他们几人的灵力都没有达到化神的境地，鸿宇至宝的法力连一半都不能发挥，所以大部分的上云大陆得以保留了下来，只有北天极和坤国以北的海域从上云大陆分离了出去，而他则被灵力流拉回了上云。

到现在，他也已然记不起当时他有多么震怒了，也记不得暴怒之中杀了多少人，毁灭了多少地域。直到找到赵岚风。直到找到赵岚风，他才恢复了极其清醒的意识，他要杀了赵岚风，为小夜报仇。

那后来，他和赵岚风一直打了几千年。

为了杀死赵岚风，他发狂的修炼，甚至疯魔收集法器。而赵岚风，自从北天极坍塌之后，便一直对他有所回避，也不再兴兵争抢灵脉领地。上云大陆上再次恢复了平和，只除了一个国家，那就是大夏国，因为统领大夏国的俨然是个暴君。

金刚几度劝导，结果毫无成效。

直到有一天，赵岚风主动来找他‘负荆请罪’。

“秦兄，我羡慕你。

”赵岚风如此对他说，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是真挚而又苍凉的，“你知道吗？人一旦太过强大，别人便会想要依赖‘你’，而‘你’却无人可依，因为他们眼里只有‘你’的强大，看不到真正的‘你’。可是你不同，秦兄，不论你变得多强，她都想要保护你，为你做一切。”

那一刻，修为不断提升的秦列忽然明白，从今往后，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只会仰望他，惧怕他，没有了小夜，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信任，完全依赖且能陪伴他渡过漫无止境的岁月的人！他将站在世界的顶端，俯视苍茫众生朝生暮死的命运，独自一人品尝寂灭空乏的永生！

那一刻，他已然已经下不去手，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赵岚风这类有可能成为化神真人的人，将是他在这无边鸿宇之中，最稀有的‘同类’！

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从此闭关隐退，一心修炼，只想离开上云去寻找小夜。

如今，已在浩瀚鸿宇中寻找了无数年，或许，还要再寻找更多的无数年……

他看着湖面，眼神平静得像是在出神。

“看那边！”佶娜跑到秦列身边坐下，指着湖面，开心的说：“我家就在那里，我们村寨很大，就连吉隆岗仁山下的寨子也没有我们村寨热闹呢！你想不想到我们村寨去看看？我阿哥阿姐热情好客，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不想去么？”佶娜偏着头看着秦列，“那你说说你家乡的事情好不好？你是哪里人？你是从南边过来的么？我听我阿哥说，过了啵隆湾，就可以到南州了呢！听阿哥说，那里的女人，穿着跟我们不一样的彩色裙子，带着金光闪闪的首饰，你说是不是真的……”

秦列依旧看着远处的湖面，恍若未闻，佶娜无趣，便垂头拨弄着湖水，随后，掏出一些细细的泥沙来，随性的捏成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

秦列忽的侧过头，紧紧的盯着她的手，待她揉捏好的时候，他伸出手去，说，“我帮你烤。”

佶娜惊讶的抬起头，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秦列说话，第一次是她问他名字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看着他伸在半空的手，她还是将手中的物什递了过去。

秦列拿在手中，掌心冒出一团小小的火焰，那泥土捏就的物什便‘嗑’的一声裂了。

“呀！”佶娜惊叫了一声，指着秦列的手说道：“这是什么？！”

秦列拿着手中破碎的物什，心中有一丝莫名奇妙的喜悦，曾经，他同她也做过这样的事，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久远的当时。

可是……眼前的人却已然不是她。

他久久的看着那件泥土做的物什，忽而一合手指，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