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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胡令作者:银色徽章(完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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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举世无双的神将终于在战场上相遇!
冉闵不屑地笑着。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也已经无路可退。面对鲜卑骑兵的速度优势,回到邺城不过是一句空话,唯有一战才是出路。狭路相逢勇者胜!
慕容恪意气风发。只要打败眼前的敌人,慕容恪这个名字就将成为当今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慕容家在关外盘踞的时间够久了,鲜卑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中原,只要跨过眼前这大魏天子的尸首,面前就是花花世界,让人魂牵梦萦的中原!
冉闵深知“分则寡弱,合则强”。魏军人少,唯有集中兵力,攻破敌军的精锐,让燕军在气势上受到致命的打击才有可能以少胜多。他不断变换行军的路线,决心用山川、用流水削弱燕军的速度优势,同时也让燕军无法摸准自己的意图。
他更明白己方优势。汉家营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结阵发起的冲击力绝不是轻骑所能抵挡。即使敌人有马,单兵相对也绝对是己方占九成胜算。
慕容恪高喝着发起了第一次冲锋,在他看来能把冉闵拦截在城池之外结局便已然注定。鲜卑骑兵擅长冲阵却不擅长攻坚,一旦遇上城墙便只能“围而不打”。另一方面,若是野战,人马合一的战力又岂是步军所能抵挡?
两军终于相遇。
魏军怡然不惧地向着数倍于己的敌人扑去,锋矛、锐箭不断向敌军身上涌去。冉闵率领重骑从中穿插,势不可挡,将鲜卑骑兵的一次次冲锋击溃。
地上满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受了伤哀鸣的战马。本来对胜利充满信心的燕军终于感受到了刻骨的恐惧。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人间的军队,而是炼狱的使者!那些人根本不畏惧死亡。不!他们即使是死也要拖着自己一同堕入地狱!
一万对十四万,十战十捷!
眼睁睁看着冉闵将队伍收拢带入林中休整,鲜卑将领中竟无一个敢提出追击。望着部下们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慕容恪紧紧绷着脸。他不能怪座下的将领们胆小畏战,对手太强,强得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看着冉闵收割大将的头颅,甚至连他也不禁胆寒。
然而慕容恪更明白,若是激励不起士气,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要从自己手中溜走,成为自己一生的耻辱!
“哼!这么一点小小挫败就让你们都哑巴了?冉闵有勇无谋,不过是一个匹夫而已。魏军士卒饥饿疲惫,就算铠甲刀剑再精良也无力使用。此刻难道不是我大燕破敌的最好时机吗?”慕容恪脸色冷峻,蔑视地扫一眼自己的部下,“你们可知冉闵的军粮早在三天前就用尽了?被这样的敌人吓破胆子,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吾等知错了!”
军中的男儿最受不得激,见将领们眼中流露愧疚,脸色涨得通红,慕容恪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他沉吟片刻后道:“只是魏军一旦入了林,难保不从别处突围而出。夜长梦多,若是被冉闵走脱,再要制住他就难了。”
“不如派出几队轻骑进去叫骂邀战,随后一触就走,把冉闵诱到平地再战?”一旁的谋臣提议道,“只是……就算诱了出来,我军恐怕也难留下他。”见两旁诸将都恶狠狠瞪他,那谋臣不由缩了缩脖子。
“谁说不能?”慕容恪扫视了一下帐内的众人,冷笑着吐出六个字,“拐子马,铁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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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担忧?我军不是一直在打胜仗吗?”玲珑用绢布把冉闵背后的伤口扎紧,盯着冉闵刚毅的侧脸低声问。
冉闵将皱起的眉头松开,苦笑道:“鲜卑人俱是骑兵,打了败仗走就是了,若想换个地方再战也是轻而易举。反观大魏,若是一败就绝逃不开鲜卑骑兵的追击,必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叫朕如何不愁呢?”
玲珑笑道:“照玲珑看来,陛下退可以回邺城整军再战,进可以就像前几次一样击溃来犯之敌,又有什么值得忧心的呢?”
“玲珑儿,你不懂。”冉闵沉吟片刻后道,“穿林回京,必须要渡河。莫说朕手头没有船只接应,就是成功渡河……朕若是慕容恪,必定会紧贴其后,顺势夺取邺城,前景实在堪忧啊。汉家营再强也不是铁打的,没有粮草,没有箭矢,一战比一战更难了。”
“……”玲珑默默端过一旁的食盒,低声道,“陛下莫要忧心,天无绝人之路。天佑我大魏,必定会有转机。陛下还是用些晚膳吧。”
冉闵摇了摇头,将桌案上的地形图再次展开,对照着一份份军报查看起来。
“陛下……”
“对了。”冉闵抬头,笑盈盈看着玲珑,“这么困守林中也不是个办法。朕有意要前后夹击,杀退鲜卑人,却少一个可以传信之人。玲珑儿,你替我回去带个话给张九吧。”
冉闵掏出一个腊封的竹筒递给玲珑:“要如何接应都已经写在里头,你连夜出发,我让胡六送你。此事事关重大,能不能一举克敌就全看你的了。记得一定要亲手将秘信交到张九手中!”
玲珑惨然一笑,却没有伸手去接。
冉闵蹙眉:“玲珑儿?”
“若是玲珑所料不错,恐怕一等玲珑回到完全的地界,六哥就会将玲珑另行安置了吧?这秘信……”一瞬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忧伤和绝望,“这秘信只怕是陛下留给玲珑的绝笔了罢?!”
冉闵一震,却没有否认,只是低声道:“也未必是绝笔。”
“陛下,玲珑求你……求你给我一个守在你身边的机会。”玲珑双目含泪,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过了良久,冉闵才叹道:“罢了,罢了。明日随朕一起上战场杀敌吧,男儿一死志不灭。”
玲珑这才笑了,柔声求道:“陛下,玲珑想要陛下的宝刀。”
冉闵一怔,随即笑道:“好,给了你。那口刀戾气颇重,又有妨主的传言,朕担心你反被其所伤才不肯给你。现在你的刀法总算是有了小成,就是用了想来也不妨事。”
“谢陛下恩典。”玲珑款款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起来罢。”冉闵抬头看了看月色,“长夜漫漫,吹一曲与朕解闷吧。”
玲珑取出玉笛,思索了片刻才放在唇下。下一刻,悠扬的笛声响起,远远地传了开去,或高亢或低沉的声音撩动着人心。眼前仿佛看到了田间的麦穗,看到了屋后的炊烟,看到了家乡的父母妻儿……
不知是谁先哼起了汉时的军歌,引得满营的将士齐声低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一曲,你在祝我武运亨通时曾吹过?”
“是。《摩诃兜勒》是汉时的名曲。”
“这曲子不错。朕一向羡慕武帝之才。”
“陛下若是生于汉,必定不输武帝。”
然而无论夜有多长,终极还是要到第二日。
这一日,朝霞染血。
这一日,慕容恪诱魏军出林,摆下了“拐子马、铁浮图”的大阵。他牺牲了最精锐的骑兵的机动力,用铁链锁在马匹之间,使得魏军即便杀死敌人也冲不出马阵。两翼的骑兵包抄而上,围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日,汉家营八千好汉,全数力战而死。
这一日,冉闵亲手杀敌三百,突围而出,却因坐下之马突然暴毙而被擒。
这一日,天地同泣!
冉闵被慕容恪送到燕主慕容儁身前。
慕容儁诘问他身为石赵的奴仆下臣如何敢称帝。冉闵笑道,天下大乱,人面兽心的禽兽胡狄也敢篡逆,自己一时英雄如何不敢。
慕容儁大怒,命令将冉闵鞭打三百,然后送至龙城,斩于遏陉山。
一个月后,慕容评围困邺城。此刻城中早已没有粮草,连皇宫中的宫女太监也尽数被杀死吃完。太子冉智年幼无谋,董皇后秘密约见南朝使者,企图用传国玉玺换来援军,不料反被骗走玉玺。
半个月后,邺城失守。大魏臣子绝望至极,大部分自杀殉国,少数南逃晋朝,无一人投降鲜卑。自秦汉魏晋以来,从无自杀殉国的大臣,因亡国而自尽守节,冉魏为世上第一朝。
董皇后及太子冉智被擒,送至龙城。慕容儁此时身上尚有晋的赦封。他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假称董皇后将玉玺献给自己,正式宣布称帝,封董皇后为“奉玺君”,冉智为海滨侯。
至此,犹如流星逐日一般滑过历史长河的冉魏一朝正式终结。
冉闵死后,遏陉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蝗虫大起,从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未降。慕容儁唯恐惹怒了天意,派人前往祭祀、重修墓地,并追封冉闵为“武悼天王”。
当日天降大雪,过人双膝。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拐子马”是指用轻骑兵包抄敌人两翼的骑兵战法,多为北方游牧民族所用。历史上也有岳飞大破拐子马的故事。
“铁浮图”则是指完全牺牲骑兵的机动性,将五到七匹战马用铁锁相连结成阵势,让敌人在短时间内难以突破。
关于“武悼天王”的谥号,由于“悼”在谥号中有多种解释,也被人认为是一个恶谥,意思是指冉闵一生穷兵黩武。不过某银认为慕容恪既然害怕天谴,这个谥号歌颂冉闵的武功并惋惜他青年早夭的的可能性更高。
54
54、第 五十四 章 。。。
遏陉山下——
即便是轻车简马,太原王出行跟随在两边的护卫也不下五百。慕容恪只得下令大多数护卫四散在周围保护,只带了四个亲随走向茅屋。老实说他心里对此行也没底,若说他这一生心中愧对之人,这茅屋的主人必定是其中之一。
吩咐身后的四人都守在门外,最受大燕天子重用的弟弟,太原王慕容恪擦了一把手心里的汗水,轻轻敲响了木门。
“玦弟,你可在里头?”太原王咽一口唾沫,心里寻思着今日要如何说服茅屋的主人。小时候他便对那双冰冷的眼睛发憷,以至于曾亲手伤害过那双眼睛的主人,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归于死寂。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慕容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面前那个消瘦的人影他几乎认不出来。这人的头发竟已经全白了!
“不知太原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茅屋主人的头上松松垮垮地插了一根簪子,对于慕容恪的到访他只是惊讶了一瞬,就一手搭在门框上,问得好整以暇。
慕容恪怔住,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连门都不愿让自己进。他只得干咳一声道:“玦弟,为兄来是有事相求。”
茅屋的主人丝毫不为所动,挑眉道:“陛下不是答应过再不会来打扰吗?”
“这……其实这事也是皇兄的请求,虽然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来,不过事关重大,实在是不得不求助于玦弟。”慕容恪说得愈发艰难,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太原王尽管说。既然是陛下有命,慕容玦难道还敢违抗圣旨吗?”茅屋主人脸上挂着嘲讽,冷冷一笑,“只不过慕容玦这里除了一条命恐怕就没有甚么可以再给你们兄弟的了。”
慕容恪赶忙道:“玦弟误会了,皇兄并没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意思!只不过恐怕你也知道,这遏陉山附近有些异象,皇兄想要祭拜那人,重新为他建造陵墓,所以……没有完整的尸首恐怕是不行的。玦弟受辱之仇总算也是报了,不若还是把那人的头还给我吧?”
“陵墓?陵墓造在何处?”茅屋的主人不答反问。
“选了几个地方,相师说葬在龙城附近有妨于我鲜卑一族的龙气,还是要葬在他的故乡,才算是入土为安,以后他也不会再来作祟。”慕容恪解释道。
“那就是在邺城附近了。不错,不错,他一定喜欢……”茅屋的主人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笑得欢喜,“恪哥哥稍等,待我去将那人的头取来。”说罢他转身就走,砰地一声合上了木门。
慕容恪一愣,搞不懂为何茅屋的主人上一刻还冷淡得像是块寒冰,这一会儿却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这人的心思又有几个能真正知晓?慕容恪苦笑,那个女人勉强算是一个,可惜她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一口吞下了小金锭子,在二十年后殉主而亡。
那时候这人在做甚么?是了,他在笑。乐呵呵地捧着他唯一想要的赏赐,拒绝了恢复中山王的封号,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被腹中的剧痛折磨而死。
对了,那个女人临终前还说了些甚么?她说这人动了真情?大抵是假的吧,这人从小心就冷,那一夜死里逃生后更是早已没了心。皇兄和自己不都试过了吗?
慕容恪转身,见自己的四个手下满脸怒容,显然是不满茅屋主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只得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收敛,背过身立在门口静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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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玦是中山王慕容昭的第五子。
中山王喜好美玉,所以他的四个兄长分别都以玉为名。等轮到他的时候,中山王斟酌了片刻,赐下了一个“玦”字。王府里上下登时了然,那月氏公主果然是失了宠,玉有缺才为玦,这个五王子此生怕是不会得到父亲的宠爱了。
两年之后,王妃诞下一子,长得竟和中山王年幼时一摸一样。中山王大喜,赐名慕容环,小名唤做琥珀儿。
慕容玦懂事得极早,听母亲说那是月氏皇室的惯例。
月氏国在百余年前为匈奴冒顿单于所破,月氏王身死,头颅被制成酒器。月氏人一部分西走,击败当地的赛族,占领其地而居。另一部分则逃入祁连山,先后归附过匈奴、大汉,最终在数年前被鲜卑所灭,皇室尽数被戮,唯余一个公主被赐给中山为侧妃。
月氏人大多金发碧眼,皇族皆是蓝瞳。虽是混血,一头乌发的慕容玦却继承了母亲的眸色。他大抵明白这也是父王并不喜爱他的原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吗?
四个兄长中两个由王妃所出的待他尚可,另两个却以欺压他为乐。慕容玦对此浑不在意,他心里明白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兄长未必真对他好些,不过是不屑用踩他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高贵罢了。
慕容玦很喜欢和幼弟在一起。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抱作一团,情形十分惹人喜爱。因为一直黏着弟弟,疼爱幼子的中山王倒是对慕容玦渐渐去了成见,偶尔也会和他对答几句。
对于嫡母意味深长的视线,起初慕容玦是有些害怕的。他总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剜了开来,一滴一滴往外流淌着肮脏的黑血。虽然慕容家选女人的第一标准是样貌,身为段氏鲜卑族长的嫡长女,中山王妃的智慧和她的美貌一样傲人。
所以嫡母大概是可以轻松看穿自己的罢?慕容玦自嘲地想,不过既然她不说破,那就是默许了自己靠着她的儿子在王府里得到生存下去的筹码吧?
不过很快,慕容玦的忌惮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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