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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爱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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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吗?”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的呼吸实在太过急促了。
“我还会爱你。”玛戈说。
“玛戈,你真的要我开口说出来吗?”
她没有吭声。
“我没有杀艾米。”
她还是没有吭声。
“你相信我吗?”我问道。
“我爱你。”
她伸出一只手搁在我的肩膀上,随后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我等着灯光在她屋里亮起来的一刻,但那间屋却一直是漆黑一片。
片刻之后,我的手机响起了铃声,这一次是那只亟须处理却又处理不掉的一次性手机——因为我总是、总是、总是不得不接安迪的电话,“每天一次,尼克,我们得每天通上一次话。”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咬牙切齿。
于是我吸了一口气。
小镇边上是一处旧西部要塞的遗迹,目前也是一家杳无人迹的公园,要塞里只留下一座两层楼高的木质瞭望塔,四周环绕着生锈的秋千和跷跷板。安迪和我曾经在公园里密会过一次,在瞭望塔的阴影里抚摸着彼此。
我驾着母亲的老车沿着小镇绕了三个大圈,以防有人跟踪。现在出门见面简直是自寻死路——现在连十点钟都不到呢,可是什么时候见面已经不是我说了算了。“我要见你,尼克,就在今天晚上,就现在,要不然的话,我向你发誓我会抓狂。”我驾车到达了要塞,突然间意识到此地是多么偏僻,也意识到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安迪仍然愿意到一个荒无人烟、黑灯瞎火的地方来见我,我可是对怀孕的太太下了毒手的家伙啊。我穿过又密又扎人的草丛向瞭望塔走去,已经可以望见木制瞭望塔小小的窗口上映出了她的身影。
“她会毁了你,尼克。”我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一个小时以后,我蜷在自己那个被狗仔队包围的家里等待着。据兰德说,还不用等到午夜,他们就会得知艾米是否怀孕。电话铃响了起来,我一把接起来,才发现对方又是“康福山”养老院:我的父亲又一次不见了踪影,院方已经通知了警察。跟往常一样,如果光听院方的言辞,仿佛我才是那个惹祸的混账。“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将不得不终止你父亲在我院的居留。”听到养老院的通知,一阵令人作呕的寒意顿时席卷了我——想想吧,到时候父亲会搬进来跟我一起住。这下可好,两个怨气冲天、混账无比的可怜虫一定能鼓捣出世界上最烂的一部“哥儿俩好”喜剧,影片的结尾一定有人杀了对方,然后亲手结果自己的性命。
我搁下电话,一边放眼从后窗向河面张望,一边暗自心想“保持镇定,尼克”,这时我一眼望见船库旁边蜷缩着一个人影,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名迷了路的记者,后来却从那两只攥紧的拳头和一双端着的肩膀里看出了些端倪:从“康福山”顺着“河间大道”直走大约半小时就可以抵达我家,我的父亲不记得我,却莫名其妙地记得我的住处。
我迈步走进屋外的夜色,一眼看见他在堤岸上晃悠着一条腿,直勾勾地盯着河水,看上去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泥污,但身上还有着一股扑鼻的汗味。
“爸爸?你在这里做什么?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他用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望着我,眼神颇为锐利,并不像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呆滞。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那双眼睛长得浑浊一些,那倒还不会这么让人不安。
“是她让我来,”他厉声说道,“她让我来,这是我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你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吗?”
“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也许讨厌我,但她爱我。”
我几乎笑出了声:就连我的父亲也在信口胡说,编造出一段与艾米的情谊。
几个正在我家前院草坪上的记者“刷刷”地按下了快门,我必须赶紧把父亲送回养老院。我想得出记者们会为这些独家照片配上一篇什么样的文章——“揭秘比尔·邓恩:他是个怎样的父亲?他又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儿子?”天哪,如果父亲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骂起了“那些婊子”……我拨通了“康福山”养老院的电话,好说歹说地磨了一会儿嘴皮子,院方总算派了一个护理员来接他。我温柔地陪着父亲向轿车走去,嘴里小声地哄着他,摆出架势好让摄影师们拍照。
“我的父亲。”在他离开的时候,我边想边露出一缕笑容,设法摆出一副身为人子的自豪模样。记者们又问起我是否杀了自己的妻子,我正迈步走向自己的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乘警车前来的是波尼警探,她冒着狗仔队的骚扰来告诉我一个消息,她的口吻十分亲切,声音听上去颇为温柔。¨。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
艾米怀孕了。
我的妻子下落不明,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骨肉。波尼正端详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看来我的表情会被写进警方的报告,因此我暗自叮咛自己“表现得正常些,别搞砸了;一个男人听到这种消息有什么反应,你就该有什么反应”,于是我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嘴里喃喃说道:“哦,上帝,哦,上帝啊。”就在这时,我的眼前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幕:我的妻子躺在家里厨房的地板上,双手搂着自己的小腹,头上被人打开了花。
艾米·艾略特·邓恩 2012年6月26日
日记摘录
一生之中,我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觉得如此生机勃勃。今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融融的暖意熏得小鸟们晕了头,屋外的密西西比河正在奔流而去,而我感觉一派生气勃勃:我有点害怕,有点激动,但又十分生气勃勃。
今天早上我醒来时,尼克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蓝知更鸟在我家窗外啼鸣,竟然忍不住想要呕吐。嗓子眼儿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我想要强忍着不吐,却还是一溜烟跑进浴室吐了出来:那是一摊胆汁和暖乎乎清亮亮的液体,还捎带着一粒蹦蹦跳跳的豌豆。我不停地喘息着,胃里翻江倒海,眼睛泛起了泪水,心里却盘算着女人们常算的一套:我确实在服避孕药,不过中间也忘了一两天……那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三十八岁了,避孕药服了将近二十年,绝没有意外中招的道理。
我在一堵锁好的玻璃橱窗里找到了验孕棒,于是找来一个售货员开了锁,那女人唇上隐隐长着一抹胡须,正忙得满头包,颇不耐烦地等我挑出想要的那一支。她冷冰冰地瞪了瞪我,递过来那支验孕棒,嘴里说道:“祝你好运。”
我却说不清怎样才算好运:到底加号是福呢,还是减号是福?我驾车回了家,读了三遍使用说明,遵照指示将验孕棒按正确的角度放置了一阵,然后将它放在水槽边上,转身一溜烟跑掉了,仿佛刚刚放下的是一枚炸弹。要等三分钟,于是我打开了收音机,耳边顿时传来汤姆·佩蒂的一支歌。还用说吗?当然是汤姆·佩蒂的歌,哪次打开收音机听见的不是汤姆·佩蒂的歌呢?结果我唱完了整整一首《美国女孩》,随后蹑手蹑脚地进了浴室,唯恐惊动了那根验孕棒,一颗心简直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验孕棒显示我怀孕了。
顷刻之间,我便飞奔着穿过了夏日的草坪,跑过街道,捶响了诺伊尔家的大门,当她打开门时,我泪流满面地递给她那根验孕棒,嘴里喊道:“我怀孕了!”
就这样,除我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我害怕得不得了。
回到家后,我的脑子里冒出了两个念头:
一、下周就是我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我将把提示写成一封封情书,然后用一只美丽的木制古董摇篮终结整个寻宝之旅,我会让他相信我们属于彼此,我们是一家人。
二、我真希望当时能拿到一把枪。
这一阵子,当我的丈夫回到家中时,有时候我心里会很害怕。几个星期前,尼克让我跟他一起出去乘木筏,在蓝天之下、水波之上漂流。当他开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正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楼梯端柱,死活不肯放开,因为当时我的眼前闪过了一幕:他在摇晃那艘木筏,刚开始只是为了逗逗乐,嘲笑我的狼狈样,可是后来他的脸沉了下来,露出心意已决的神情,而我一下子掉进了褐色的浑水中,河里漂着流沙和树枝,尼克站在我的头顶,用一只强壮的手臂将我生生地按进水里,直到我再也无力挣扎。
我憋不住去想这个念头。尼克娶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年轻、富有、美貌的女人,而现在我丢了工作又身无分文,年龄直冲四十大关;现在的我不单单算是美貌,而是“在她那个年纪算是美貌”。我已经跌了价,这就是真相,从尼克的眼神我就能看出来,但他的眼神看上去并不像在一桩公平的赌注里栽了个跟头,反而像他感觉自己上了当。不久以后,那张脸上还可能会露出困兽的神色……要是没有孩子,他也许还能跟我一拍两散,但有了孩子后他绝不会跟我离婚,“好好先生尼克”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这个小镇重视家庭,而尼克绝对受不了镇上居民觉得他是个抛妻弃子的人,他会宁愿留下来跟我一起煎熬。到时候先是一番煎熬,然后是一肚子怨气,最后则会变成一腔怒火。
我不会去做人工流产。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六周大了,大小跟一颗扁豆差不多,正在长出五官呢。几个小时前,我在厨房里找到了莫琳留给我的一盒干豆子,原本是用来为尼克做他最爱喝的汤,我却从盒子里掏出了一颗小扁豆,放在了厨房台面上。那颗扁豆比我的小指指甲还要小,真的只有丁点儿大,我实在不忍心把它放在冷冰冰的厨房台面上,于是伸手捡起它放在手心里,用指尖轻轻爱抚着。现在那颗扁豆被我放进了 T恤衫的口袋,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它留在身边了。
我不会去做人工流产,也不会跟尼克离婚,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还记得他是如何在炎炎夏日一跃扎进海中,双腿接连拍打着水面,最后从海中为我带回了一枚完美无比的贝壳。当时我任由刺目的阳光晃花了眼睛,然后合上了眼帘,望着面前的颜色像雨滴一般闪烁,而尼克用带着咸味的嘴唇吻着我,我心里正在想:“我实在太幸运了,这是我的丈夫,这个男人会是我家孩子的父亲,我们将会如此幸福。”
不过我可能犯了一个错,可能犯了一个大错,怎么说呢……因为有些时候,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当初他是海滩上那个甜蜜的男孩、我的梦中人、我家孩子的父亲……可是现在,我却时不时发现他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算计,于是我心中暗想:“这个男人可能会动手杀了我。”
因此,如果你发现了这篇日记,而我又已经不在人世,那么……
对不起,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七日
时间到了。中部时间早晨八点整,也就是纽约时间早晨九点整,我拿起了电话。毫无疑问,我的妻子确实怀孕了;毫无疑问,我是头号嫌犯,也是唯一的嫌犯,今天我一定要找一位律师,而且恰是那位我并不情愿雇,但又必不可缺的律师。
一定要是坦纳·博尔特,非此人不可。不管哪家法律电视网还是罪案节目,坦纳·博尔特那张古铜色的面孔都会时不时冒出来力挺他那些古里古怪的客户,看上去一脸义愤又满面忧色。在三十四岁那年,坦纳·博尔特因代理科迪·奥尔森案而一战成名,当时那位芝加哥的饭店老板科迪被控勒死了身怀六甲的太太,把她的尸体扔在了垃圾填埋场里。警犬在科迪的奔驰车后备箱闻出了一具尸体的气味,根据科迪的笔记本电脑记录,有人曾经在科迪妻子失踪当天用这台电脑打印出了一张地图,里面显示着距离最近的一个垃圾填埋场……这样一宗案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可是等到坦纳·博尔特施展完手段,一大堆人被卷进了这宗案子,其中包括警察部门,“芝加哥西城”帮的两名成员,还有一个心怀不满的俱乐部保镖,科迪·奥尔森却拍拍屁股走出了法庭,到处请人喝着庆功的鸡尾酒。
此后十年间,坦纳·博尔特声名远播,赢得了一个“卫夫战雕”的名头,他的专长是一头扎进一个个引人瞩目的案子里,代理那些被控谋杀妻子的丈夫们,到他手里的案子有一半以上能够打赢,鉴于那些案子一个个都罪证确凿,被告也都一个个十分不讨人喜欢(要么是出轨的丈夫,要么是自恋狂,要么是反社会的家伙),坦纳的战绩已经很是可圈可点了,因此他还有一个外号,叫作“贱货们的免死金牌”。
我跟他约在下午两点钟。
“这是玛丽贝思·艾略特,请留言,我将立即回复……”她的声音酷似艾米,不过艾米却没有办法立即回复。
我正在驱车赶往机场,准备飞到纽约会见坦纳·博尔特,当我向波尼申请离镇时,她似乎乐开了花,“警察才不会管你呢,那都是电视上演的。”
“嗨,玛丽贝思,又是尼克打来的电话,我很想和你谈谈,我想告诉你……唔,我真的不知道艾米已经怀了孕,我跟你一样震惊……唔,还有件事要跟你打个招呼,我要请一位律师,毕竟兰德也开口提议过让我请个律师嘛,所以……你知道我不擅长留言,希望你能给我回个电话。”
坦纳·博尔特的办公室位于市中心,离我曾经工作的地方不远。电梯把我一路送上了二十五楼,但它运行得十分平稳,让我一直不敢确定它是不是在开动。到了二十六楼,一位紧抿着嘴的金发女郎迈进了电梯,身穿一套时髦的西装,一边不耐烦地扣着脚,一边等着电梯门关上,突然凶巴巴地对我说道:“你为什么不摁关门键?”我对她露出了一抹让人舒心的微笑,那是我对待坏脾气女人的招数,艾米把这一招称作“尼克那个广受喜爱的招牌笑容”。一笑之后,那个女人居然认出了我。“哦”,她嘴里说着,看上去好似闻到了一股招人厌的腐臭。不一会儿,我匆忙溜进了坦纳所在的楼层,仿佛一下子坐实了那个女人对我的猜忌。
坦纳是个顶尖高手,而我需要高手,但我恨透了要跟此人扯上关系,毕竟坦纳是个无耻之徒,是一只到处抖尾巴的孔雀,他为不清不白的人辩护。我对坦纳成见很深,因此料想他的办公室看上去具有《迈阿密风云》的风范,但“博尔特 &博尔特”律师事务所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它看上去端庄凝重,透着一派律师气度。在一堵堵一尘不染的玻璃门后面,人们身穿考究的西服,忙着在一个个办公室之间穿梭。
一位长相俊俏的年轻人戴着鲜艳的领带,上前把我迎进了接待处,还隆重地请我喝水,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接待处里满是闪亮的玻璃和镜子,那位年轻人走到一张闪着微光的桌子旁边,拿起了一架闪闪发光的电话。我坐在沙发上遥望着天际线,一架架起重机好似一只只正在上下啄食的机械大鸟,这时我从口袋里掏出了艾米留下的最后一条提示。结婚五周年就到了木婚,这么说来,寻宝游戏的最终奖品会是木头制品吗?会不会是给宝宝准备的东西,比如一只橡木雕花摇篮,要不然是个木头拨浪鼓?也许那奖品是为我们的孩子准备的,也是为我们准备的,让我们从头开始,重新成为邓恩一家。
我还直勾勾地盯着提示,玛戈打来了一个电话。
“我们两人的关系没事吧?”她劈头盖脸地问。
我的妹妹觉得我可能是个杀妻犯。
“鉴于发生的一切,我们的关系已经算是好得不得了。”
“尼克,对不起,我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道歉,”玛戈说,“我一觉醒来就感觉自己完全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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