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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1995-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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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奇怪,常常一个人在那里。”我笑了笑,有些不自然。

我接着描我的碑,老人感兴趣地站在我的后边观看。

“您说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呢?”我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虽然第一次相见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呵,这个你们年轻人应该最清楚了。信则有,不信就没有呗。”老人很温和地笑,但好像话里藏着太多的玄机。

我一直觉得像他这个年龄的人已历尽沧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而且这位老人看着很有学问的样子。说不定真的是位老教授呢。我顺着他的话接着问了下去:“我在工墓工作以后呢,经常碰见一些奇怪的事情,您说会不会和鬼有关系呢?”

“呵呵,这个不好说,要看具体是些什么事了,不过大多时候是没鬼什么事的,自己吓自己罢了。”

“那鬼是什么样子呢?”我试探性地问。

“嗯,我想鬼也是一种能量,其实说白了就是另一种状态下的人罢了。‘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这世上的千千万万事物都是相对的,都有两面性。有生就有死,有天就有地,有男就有女,同样有人也有鬼。”

他说的好有道理,而且听起来深入浅出。“遇高人不能交臂失之”,我又继续发问:“那您知道鬼能生活在阳光之下吗?换句话说,鬼能像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一般的情况下不行的。因为鬼和人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之上。就算都在同一个地方相互之间也没法看得到的。除非这个鬼因为一些尘缘未了,很想参与人世间的事,那他也许就会发出很强的能量来让别人感受得到。不过他也很难让所有的人一起看到,顶多也就是一个或几个罢了。”

“啊!”如果老者说的属实。那我又怎么会是鬼呢?所有人还是能看到我呀。难道,难道我不是鬼?

“有没有那种鬼,就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到的那种?”我抛出了一个重磅问题。

“嗯,真正的鬼里是没有的。那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我十分好奇。

“呵,小兄弟,有空我们再交流吧。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老人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疾步向墓区外走去。

“老先生,说完再走呀。除非是什么?”

“下次吧,咱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老人边说边走,转眼间下了墓区。

我目送着他远走,怅然若失。脑中还回味着他说的那些话。

做完了工作,我向后面望去。那个张淑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整个墓群空无一人。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收了工具快步走出墓区。

岱哥和主任还在门口聊天,我有些纳闷他俩聊什么聊了这么长的时间。随便打了个招呼我就想把工具放回屋里。“今天下午来上坟的人真少呀,就两个人。呵呵。”

“两个人?我和主任一直在大门这里,明明就只看一个人呀?”岱哥对我的这句话有些不解。

“一个人?”我心里一惊,难道张淑清到底还是个鬼,只有我和那个老者能够看到?

我急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只看到一个老人?”

“老人?哪有老人,明明只有一个妇女。”他们两人一起说。

六十八

六十八

大白天活见鬼了。我感受到一阵透骨的冰凉。不过再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不也一样是鬼吗?可惜老人没告诉我,我这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的鬼是什么鬼。

“哪里来的两个人。”主任和岱哥现在对这种怪事都十分敏感,一起在旁边问我。

我顽皮地眨了眨眼:“呵呵,我也是人啊?加上我,今天下午墓地里不就两个人吗?”

岱哥被我气乐了“这个桃子,看不出老实巴交还会玩这种把戏。”

我开门准备进屋,迎面险些撞上了正疾步向外走的关老师。我们这一对脸,相互没有防备都吓了一跳。关老师脸色惨白,表情十分异样。

“您这么急要干嘛去呀。”我让开关老师,看着他匆匆的脚步,好似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事刚刚发生。

他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路小跑直奔孙所长的“尼桑”。孙所长也跟了出来。两人急急上车飞驰而去。

这是怎么了。还真从没见过关老师这副表情过。

张达从房间里出来了。只有他知道刚才屋里发生过什么,我、主任、岱哥一起围了上来。张达表情也一样的紧张。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才关老师接了一个电话,他儿子在家中猝死了。”

关老师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从小受父亲的熏陶学习成绩一直不错。高考时以优秀的成绩考入了哈尔滨工业大学。后来又连读了硕士和博士,才三十岁就在哈工大成立的高科技公司担任总工程师职务。年轻有为的儿子一直是关老师最大的骄傲。刚才儿媳来电话说,儿子猝死在家中,“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怎能让关老师不痛彻心扉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晚刚刚亲眼见证了徐会计的死,今天又是自己的儿子。在孙所长的车里,关老师感觉到天眩地转。

关老师缓过一口气和所长说:“孙所长,感谢你对老师这么长时间来的关心。你就把我送到长途客运站,我赶快坐车去哈尔滨。”

所长摇摇头:“老师,您这种状态我很担心,我决定开车送您一趟。陪您去看您儿子。单位那边我一会儿请个假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

鸡西到哈尔滨开车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坐火车要十个小时,按道理孙所长没必要送他那么远的。关老师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是我的老师嘛。”孙所长车子加速,直接开在了鸡西到哈尔滨的国道上。

六十九

六十九

公墓传来了长长的警笛声音。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惊。

这回来的不是上午的那辆“依维客”,而是刑警队陈队长的“帕萨特”。

这几天公墓真是闹腾的不轻,我们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陈队长和另三名警察从车上下来。主任迎了上去。“陈队长,欢迎欢迎,案子有眉目了吗?”

陈队长的脸上有了笑容,好像已经胸有成竹。“嗯,差不太多了。再来调查调查。”一面和几名刑警进屋,一面和主任低声说:“我们想和张达再聊聊。”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调查张达正合了他的心意。主任露出了一丝别人不易查觉的笑。

“大家都出来,咱们把办公室给陈队长他们让出来。”主任招呼大家去外面站一会儿。“张达,你去配合陈队长他们做一下调查。”

张达的汗快下来了,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四名警察围坐了个半圈形状,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张达。

“别紧张,张达。我们只是找你再来了解一下情况。”陈队长的态度还算和气。

张达丝毫没感觉到轻松,相反感受到更大的压力。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来过公墓?”

张达不敢随便讲话了。他在考虑是不是陈队长他们掌握到了什么证据。“嗯……是……来过。”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队长的声音逐渐变地严厉。

张达的冷汗已经渗满额头了。“我,我有东西忘在单位了,回来取。”

“回来取?那你去松树林那边做什么?”

“我听见那边有动静,就过去看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我就回去了。”

陈队长笑了笑:“张达,你可是有案底的。还想再进去坐坐吗?”

张达全身都快湿透了。“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好,那你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吧。”陈队长盯着他,那种目光好似猎人盯着猎物。

张达一看如果再不说出来的结果就是给自己造成更大的麻烦。“陈队长,我交待。我昨天去小树林是和徐会计约好的……”他把自己和徐会计的丑事合盘推出。陈队长和其他几个人对望了一眼不住地点头。最后,陈队长把一份抄好的笔录交送到张达面前:“这是刚才你交待的情况。你看看对不对,没问题的话在上面签个字。”

张达签了字,一脸沮丧。

陈队长拍了拍他的肩。“嗯,今天表现还不错。我们终于明白了前面发现的一些疑点。我们检查到了你留在现场的指纹和脚印,但却没有想清楚你的动机。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张达一脸的迷茫:“陈队长,您的意思是?谁是杀害徐会计的凶手?”

陈队长:“杀害徐会计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呀!”

张达一惊:“为什么?”

陈队长:“我们通过尸检发现,导致她猝死原因是受到过度惊吓而导致。而你留下的印记明显是在她死亡之后。我们通过大量的调查终于发现,最近这段时间徐会计经常有幻觉出现,她已经出现了精神分裂的一些症状。昨晚她一个人在松树林那里,阴黑的天色和周围的环境都非常容易诱发她出现幻觉。也就是说她最有可能是被自己吓死的。”

张达目瞪口呆,不过终于松了口气,自己可算逃脱了这其中的干系。

“我们先走了,不过以后在个人作风问题上以后还是要检点一些。”说完,陈队长带着队员们起身告辞。

没想到徐会计的死因最后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论――自然死亡。这显然对她来说不是很公平,但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这也是唯一能说得过去的一种答案。

七十

七十

真是糟糕透顶的两天。在这两天里,我知道自己变成了鬼,被一个小姐骗走了二百元钱,还死了两个人:徐会计和关老师的儿子。这简直比我活了这十九年加在一起遇见的所有事情都糟糕。下班回家我就一头倒在床上,想用睡眠来忘掉一切。

可是这一招在今天并不管用,我彻底的失眠了。拉开灯,我翻出了那天在公园里和小静照的那张相片。相片中她笑容可躬,好像偎依在一个人身边似的。可是她旁边并没有人,空空的一片。阳光灿烂,可是那里没有我。又翻出了那张《边城》报,是谁给我的呢?郑占田和我有什么关系呀。我把相片和报纸都粘到了墙上。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

还是一点思路也没有。我和关老师怀疑徐会计是鬼,结果竟然害死了人家。怀疑小静是鬼,结果人家也是好端端的人,相片也能照出来。怀疑张淑清是鬼,结果人家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可是自己最后竟然是鬼。这世上的事难道都是这么匪夷所思吗?

还有今天的那个老人。好好的一个老人,怎么就又是鬼了呢。不管他是不是鬼,但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太重要了。他告诉了我什么是鬼,鬼的习性是什么,可惜最后我还是没法知道自己这种能活在人群当中的鬼叫什么鬼。我恨不得赶快找到那个老人,问清我要的答案。哪怕他真的是个鬼。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要说短真的太短暂了。我相信每个得了绝症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突然自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才发现人生的珍贵,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害怕死亡,害怕世界上再也没有自己,害怕自己也没有给这世界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可是所有的害怕很快就会过去,因为害怕是没有用的,让害怕多占据一天生命,生命就会再少一天。最后才发现,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很多该干的事都没有干,该爱的人都没有去爱。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天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但我猜这一天一定不远了。一个鬼应该没有力量在世上呆多少天的,如果可以像人一样生活下去,那岂不是我们身边的世界里充满了混迹人间的鬼,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我不敢想象。

七十一

七十一

这几天爸妈发现了在我身上的变化。孩子变得更懂事了。什么事情都抢着干,而且还会抽出时间去陪他们散步。他们问我为什么,我笑而不答。

我只想在人间的日子里,尽量再给他们一些温暖。

听说于晶晶考上大专了。原来的卫校被升级成哈医大的分院,逐渐可以招专科生或是本科生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她为此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我也替她高兴,还嚷着要她改日请客,她欣然应允。

公墓这边就由老王头一直值班。关老师一直没回来,去哈尔滨已经有几天时间了。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们都有些替他担心,那么大年龄的人能承受得了那么重的打击吗?孙所长也没回来,有他陪着关老师还会好一些罢。公墓为徐会计开了个追悼会,殡葬管理所还特意为她定做了一对花圈。她丈夫都已经哭红了眼睛,还握着主任和张达的手多谢他们平时在工作中对妻子的照顾,殊不知自己的帽子变得壁绿。大家给徐会计选了一块好的墓穴,择日下葬。此事就此了结。

我念的半脱产大专开了学。每周上三天课。所以去公墓的时间就相对少了一些。话说这一天,岱哥呼我,公墓那边有活。我只好向学校请了假去上班。

看到熟悉的公墓我感慨万千。这成百上千的鬼魂埋在这里,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冤情,一个半个的出来闹闹也是有情可原的,不是吗?

打开了管理处的门,我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不看不要紧,我立即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七十二

七十二

谁呀?就是上次我在墓地里结识的那位老者。

大白天的,一只鬼竟然跑到了管理处,胆子也太大了吧。我正在想怎么办才好,主任说话了:“桃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孙老先生。最近关老师家里不是有事吗,他先来替一段。这位是桃子,我们墓地的写碑人。”

孙先生还是笑容可躬“我们早就认识了,呵呵。”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啊。

屋里和我一样有着惊讶表情的人还有一个――张达。他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但也只有咽了口唾沫惊魂未定地说了声:“您好。”

我们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天暖了些,我和岱哥把写碑刻碑的地方挪到了室外。就在公墓管理处西侧让工作搭了个棚子,可以挡风避雨。棚子下面用钢筋焊了两个铁架子作为工作台。三百多斤的石碑我们两个人一口气抬出来四五块,我早就汗流浃背了,岱哥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在旁边笑我是温室里的花朵。我也不和他争辩在一旁喘着粗气。

主任风风火火地开着“皮卡”去管理所开会。孙先生在收拾办公室,张达还是捧着那本黄书在那里但目光一刻也没孙先生身上移开。过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孙,孙先生,我问您一件事情?”

孙先生停了手中的活儿,温和地看他:“什么事情,您说?”

“前几天红星乡有一户人家盖新房。有一堆沙土倒在了马路中间。我开车没法通过。就去了工棚吵吵闹闹,还挖了半天的沙土。那工棚里的人是您吧?”说完这些话张达自己也是满身的冰凉。从今天早上一来,他就认出了这个老者,他的表情在那微弱的灯火下,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没错,是我。”让张达没想到的是,孙先生回答的非常痛快自然。

张达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表达:“那您,您怎么去了那里?那是您家盖的房子?”

孙先生一笑:“当然不是了。我特意赶到那里救你。”

张达更摸不着头脑了:“救我?为什么?”

“徐会计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还是不要牵连其他人为好。必竟你年纪尚轻。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然不是佛门中人,但也一心向善,能帮你一把就帮你一把吧。”

张达恍然大悟,那天如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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