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黄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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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礿已经很无语了。她继续走自己的路。丁一继续尾随，一边在旁边不停地絮叨，语气也越来越激烈。

小礿有点忍无可忍了。她停下来，深深吐了一口气。她还是不想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待那个人。

她拿出手机，给赵雅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赵雅的声音传来：“喂，小礿……”

“赵雅，你好了没？我在花坛这边等你，快点哦。”

“小礿，你说什么……”电话那边赵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赵雅的声音丁一是听不到的。

几分钟后，赵雅果真赶了过来。小礿一见她，就朝她迎了过去。

“我们今晚不是要出去玩吗？丁一不相信。”

赵雅睨了一眼丁一，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走到丁一面前，拍了拍丁一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赵雅本来个子就高挑，再加上今晚为了约会，还穿了双超高跟鞋。

“我今晚约小礿出去玩，你有意见吗？”

“你今晚不是约了你们班的宋誉明吗？”丁一说。他连这个都打听过。

“我今晚可不止约了一个，我约了一打。你说一打男生在一起唱k有什么意思呀，当然还得约个女孩子了。”

“哦，这样呀……”丁一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将信将疑。

赵雅没跟他多废话，挽起小礿的胳膊就走。一直走到超市门口才停下来。小礿向后看了一下，丁一没有跟上来。

小礿催赵雅赶紧走，别耽误了约会时间。赵雅“嗯”了一下，正要走，又转回来叮嘱了她一番：

“那个丁一我帮你打听过了，他家境不错，读书也用功，还很会来事。为了当个学生干部，最近整天拎着特产往老师办公室跑。他同寝室的几个哥们都不待见他，说他这人说话做事都阴恻恻，藏藏掖掖的……反正这种小人，你离他越来越好，下次不用给他好脸色看，他要是再跟牛皮糖似的死粘着你不放，我找人帮你想办法。”

小礿正想着赵雅不知要找谁想什么办法，赵雅已经跟她挥挥手开走了。

小礿在超市买了巧克力，然后拣了条跟来时不同的路，又潜回了寝室。

第十一章　出生地

赵雅她们陆续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小礿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寝室里一下子喧腾了起来，说话声、脱鞋声、放水声……小礿一下子睡意全无。

赵雅从小礿的纱帐外把脑袋伸了进来，“明天开始休息三天，你想好了上哪玩没有？”

小礿摇摇头。这三天，只要那个丁一别来缠她，让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寝室里，她就谢天谢地了。

说起出去玩，其实有一个地方小礿心里一直记挂着，那就是她的出生地。自从填高考志愿前，师父告诉她，当年捡到她的地方离南京很近时，那个地方就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在她心里了。后来到了南京，这个影子就越加清晰。

国庆节前夕，师父有一次打来电话，告诉她那个地方“君达乡”，叫她国庆放假期间可以过去看看。她那时在寝室里纠结了整整一星期，最后还是没去。她一直给自己找借口，说捡到她的地方，未必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可事实是，她没法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她一直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对自己的出身，她一直抱着逃避的心理，她既期待自己的亲人如自己想般中那样，一直在找她，又鄙视他们把亲生女儿抛弃的行径。

转眼三个月又过去了，这件事一直硌在她心里，硌得她难受。明天又是一个假期，她又得面对去还是不去的选择。

对自己的出生地，她到底还是好奇的。

“我明天想到君达镇去看看。”小礿对正在上床的赵雅说。她在网上查过，君达乡就离南京不远，现在改名叫“君达镇”。

“哦……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我也想去看看。”赵雅兴致勃勃地把脑袋隔着帐子凑了过来。她是那种节假日肯定在寝室里呆不住的姑娘，哪没去过就过哪。

“没有啦，我不是去玩的……”小礿声音低低的。

赵雅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礿还是把赵雅的脑袋招得离自己更近些，才小声地把自己被亲生父母遗弃，然后又被人收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赵雅听完“啊”一声，眼睛睁得滚圆的，一脸的难以置信，愣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陪你去！”赵雅一副行侠仗义，陪君赴汤蹈火的架式。

“你不是有约会吗？我也只是去随便走走，就算真遇到我家人，他们也认不得我的。”

“那我也陪你去——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呀……我跟宋誉明其实明天也没啥事。反正上哪玩都是玩，正好明天可以叫他把家里的车开出来。”

宋誉明就是今晚跟赵雅约会的男生，也是小礿的同班同学，是个高大威猛，活泼阳光的小伙子。在这么多追求者中，赵雅跟他最亲厚。

其实有人陪着，还是挺不错的。看赵雅的认真劲，小礿就没有再推辞。

第二天一大早，宋誉明就把车从家里开出来，来接她们了。

宋誉明的家就在南京市区，这辆丰田锐志，平时也常见他开到学校来。宋誉明的驾照其实也是高中毕业后才考出的，到现在，他才几个月的驾龄。小礿和赵雅之前没想到这个，现在一上车，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宋誉明，你可千万开慢点呀！早知道雇个司机好了。”赵雅一路上都在埋怨宋誉明车技太差。

宋誉明撇了撇嘴。他正手忙脚乱地既要看导航仪，又要看路标，分不开神搭理她。

叫嚷了一阵，赵雅也累了，而且看着赵誉明确实开得跟乌龟爬似的。眼看着一辆辆车从身旁呼啸着超上来，赵雅心里也渐渐踏实了起来，开始找小礿聊天。

“君达镇那个地方，你有去了解过吗？”赵雅问小礿。

“我网上查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料，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小礿答道。

“那我帮你再查查。”说完赵雅就拿出她的大屏幕手机，刷刷地打开了网页。

小礿懒懒地歪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机能查到了电脑也一样能查到，跟“君达镇”有关的网页，她几个月前就早已翻遍了。

“唉……”赵雅颓然地把手机丢在座位上，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乡镇，连个景点都没有。”

这时正在开车的宋誉明却开口了：“这是你们外地人不知道，君达镇那个地方，在这边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是吗！”坐在后排的小礿和赵雅，异口同声地朝宋誉明的座位凑了过去。

宋誉明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君达镇是有名的‘美女之乡’，现在虽然跟周围的居民融合了，但在我奶奶小时候，那里还有个叫‘越女族’的寨子。据说在古代，越女族里还出过一个皇妃呢。”

“越女族？”小礿以前没听说过这个民族。她和赵雅对视了一下，赵雅也是一脸茫然。

“那个越女族其实是汉族的分支，在鼎盛时期是个非常庞大的族群。因为古代时，它和南京之间交通闭塞，便发展起了自己的文化和传统。传说中，好些传统还很让人大跌眼镜呢！我们小区里就有好几个从越女族出来的老头老太，跟我们都没什么两样，估计那些传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什么传统？”小礿和赵雅又追问。

“就是……嘿嘿……一个女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公之类的。”宋誉明贼兮兮地笑着说。

赵雅一下子笑得乐不可支，“那个时候女人哪有那么爽！要真有这种好事，我宁可穿越过去——不过也说不定，母系社会嘛。”

宋誉明笑得更欢了，“顺便把你的粉丝团也带过去，古代的男生质量可不如现代的男生……”

……

宋誉明越说越跑题，赵雅懒得理他。她把嘴凑在小礿耳朵边，笑得神秘兮兮，“怪不得你长那么好看，原来是‘美女之乡’出来的……”

……

汽车慢悠悠地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看到一个路标“君达镇”。

三个人先找了家馆子，吃了中饭。然后按小礿的指示决定先去镇上一座叫“越女公园”的地方逛逛。

师父在电话里，关于君达镇别的没提，就只提到了“越女公园”。他说，那年他就是在越女公园一棵600年的老银杏树下捡到她的。捡到她那天，天还下着雨，幸亏老银杏树枝大叶茂，替她挡着，她才没淋到半点雨。师父还说，老树都是有记忆的，说不定老杏树还记得她。

树有记忆，这当然只是个笑话，但整个君达镇好像也没别的可逛的地方了。

君达镇果真是个极普通的小镇：楼不高不矮；车不多不少；人的打扮不土也不时髦。几条街道就是走上几十遍，也不会给下留下点特殊的印象。

三个人从饭馆出来，问了路，听说公园就在不远处，就决定步行过去。

宋誉明一路上对着经过的每个女人都猛瞧，老的、小的都不放过。挨了几记白眼后，才咂巴着嘴，“唉”一声，叹了口气，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看来君达镇‘美女之乡’的美名已经名不符实喽。”

经他一说，小礿和赵雅也留意起路人的长相来，果真整体水平都很一般。看来越女族女人的姿色都早被外来人口平均掉了。

三人边走边瞧，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前竖着一座石雕牌楼，上书“越女公园”四个大字。

可能是因为节假日，加上天气好的缘故，广场上人特多，遛狗的遛狗，遛小孩的遛小孩。宋誉明见状又一声夸张的长叹：“君达镇人的生活方式也和别的地方无异了。”

广场后一座小山包，冬天树木也郁郁葱葱。有一条小溪从林间流出，流入广场旁的水潭中。公园就是依这个小山包而建的。

三个人穿过广场的人群，径直走上了山间的石径。

石径在林间蜿蜒向上，沿途都有一条窄窄的小溪忽隐忽现。小礿一直留意着路旁的树木。可是一直爬到半山腰，也没见着稍微粗大一点的树。小礿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条石径改过道，老银杏树已经不在路边上了，不然这么大的树就算死掉了或锯掉了，也会看到树墩的。可又转念一想，这么珍稀的古树，公园设计者肯定舍不得把它埋没了在树林深处的……正思忖着要不要继续往上走时，小礿猛然眼前一亮，一棵参天巨树在石径的转弯处赫然出现了……

小礿仰着头看得呆了，好大的树呀！就算冬天树叶掉光，它的枝丫还是黑压压地遮住了一大片天空。它周围的树木都像一根根细细的筷子，苍白地躲在它的羽翼之下。

赵雅一边欢呼着“总算找到了”，一边拖着小礿跑到了银杏树下面。

银杏树被一圈铁栏杆围了起来，铁栏杆内竖着一块矮小的大理石碑，上面刻着几行楷字：银杏，雌株，树龄约600余年，树高20米，胸径1。5米。

赵雅跨进栏杆内，张开手臂抱住树干，可树干实在太粗，她都把下巴也贴在树干上了，还没抱到树干的四分之一。

“小礿，你过来呀，我们抱着树干拍张照吧。”

小礿走进栏杆内，在赵雅的对面，也伸出手臂抱住了树干。她的脸和胸都紧紧得贴着树干，感受着树皮粗糙的纹理。她低头细细地环顾了树周的地面，树的一侧是石径，石径旁是小溪，冬天降水少，溪流很细很细。银杏树的另一侧是山坡，就算是冬天，树木也是郁郁葱葱的。整个银杏树的树冠笼罩之处，皆有残留的银杏枯叶掉在地下。

“不知自己小时候是被丢在这里的哪块地面上？”小礿俯视着地面怔怔地想。

当宋誉明放下手机说了声“ok，拍好了”后，小礿才回过神来，感到脸上冰凉凉的，她伸手一摸，摸到几滴眼泪。

赵雅走到她身边，看了她的眼睛，掏出一片纸巾给她，然后揽起她的肩说：“咱们继续走吧。”

第十二章　越女皇妃

三个人从公园下来，又开着车把整个镇子兜了一圈。传说中“越女族”的寨子已经片瓦无存，早翻成了新式的建筑。路上三三两两的走着的女人，也没见谁身后跟着一票的男人。

眼看天色暗下来，赵雅体恤小礿难得来一趟出生地，就建议今晚在镇上住一夜。宋誉明对赵雅是言听计从的，小礿也没有什么异议。

三个人吃过晚饭后，就在街上瞎逛。小礿心里装着此行的目的，对街上的一人一物分外留意。赵雅和宋誉明是纯粹来观光的，只随意地浏览着街旁的店铺。

一条街快逛到头的时候，宋誉明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街边的几块招牌对她们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店铺，大半都是用‘君达’和‘皇妃’取名的？”

赵雅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哦……”

经他们这么一说，小礿也发现确实是这样。用“君达”取名再好理解不过了，这本来就是这里的镇名。可是用“皇妃”或“妃子”取名的店铺，竟比用“君达”的还要多，比如“皇妃霓裳衣”、“妃子笑煎饼”、“皇妃瓜子”……鳞次栉比的，看着都觉得滑稽。

看来，不管越女族出过皇妃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反正这个传说已经深入人心，成了君达镇人的骄傲了。

“南京是几朝古都，这里离南京那么近，皇帝来过也正常，至于这么高调地把地名也改叫‘君达’吗！”赵雅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至于‘皇妃’，你说古代后妃选拨制度那么严格，一个小山寨里出来的民女，当个宫女还说得过去。说不定她压根没被册封过，被皇帝……“那个”过倒是有可能。”有宋誉明在，赵雅没好意思把“临幸”两字说出口。

小礿和宋誉明都被她逗乐了。宋誉明连忙谄媚地附和：“对对对……皇宫哪是那么好混的，是这里人一厢情愿的杜撰罢了……”

三个人又走了一段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农村不比城里，晚上店铺全是打烊的。一会儿功夫，路上就几乎见不着人影了。

三个人就近找了家宾馆住下。可笑的是，这家宾馆也叫“皇妃宾馆”。赵雅嫌宾馆名字别扭，老大不乐意住，可又没办法，几家宾馆比下来，就这家条件稍好点。

宾馆总台是个腼腆的小姑娘，年纪和他们相当。办理手续时，宋誉明为了平息赵雅的怨气，就调侃起了那个小姑娘：“你们镇上的店名怎么都打上“皇妃”字号呀？有历史根据吗？”

没想到小姑娘回答得可一本正经了：“当然有根据了。越女族的皇妃是明朝天顺年间人，那时宫里的大队人马是捧着圣旨来册封过的。”

“是吗？这些又没人见过？”

“老人们传说下来的——我太奶奶就是越女族的……”

“那你有几个太爷爷？”

“一个呀……”小姑娘一脸的不解。

“你知道那个皇妃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姓刘——越女族人大多姓刘。”

……

手续办好了，小礿和赵雅已经拿着自己的房卡，去找房间了。宋誉明意犹未竟地又看了小姑娘一眼，咕哝着跟了上来：“越女族的后代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小礿和赵雅开了一间标间，宋誉明的房间在隔壁。时间还早，宋誉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无聊，就蹭到她们房间里来聊天。

小礿和赵雅坐在床上看电视。宋誉明好像对越女族皇妃的兴趣方兴未艾，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说话：

“说不定传说还真是其事哪。明朝天顺年间，大明江山多动荡呀，什么事没有！他儿子都可以娶自己的奶娘当贵妃，他为什么不可以娶一个民女当妃子？”

宋誉明说的“他”就是天顺皇帝——明英宗朱祁镇。朱祁镇的儿子——宪宗朱见深，后来封了比自己大十九岁的贴身宫女当贵妃，那就是恶贯满盈的万贵妃。万氏其实不是宪宗的奶娘，只不过年纪比宪宗大很多，又从小在宪宗身边服侍，就常被人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