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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的成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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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她要求的条件以外,干什么都行。”

“好!最后还有一点:在那个图书室里有一个保险柜,证件就放在那里面;您得找个藉口,在十一点二十分整拉着她离开那里。”

“要是她带上证件走呢?”

“那不要紧。”

“您怎么能肯定保险柜是放在图书室里面的呢?”

“向冯·兰默雷因夫人出租房屋的公司曾求我办了一点小事,所以我有一份这所房屋的平面图。而且,我看见保险柜了。”

“您看见了!”

“昨天早晨,有一个窗户不知怎么弄坏了,”福尔摩斯笑道,“代理人马上派了一个玻璃装配工去修,当时我就想到,这是个有利条件。”公爵夫人把手放在急剧起伏的胸口上,倾身向前,几乎是用凶狠的口气问道:“您打算干什么?”

“这个问题要由我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决定,夫人。”福尔摩斯一跃而起,同时回答说,“就算会失败,我也要为有益的事业而这样做的。”我们告别时,公爵夫人手扶着福尔摩斯的胳臂问道:“如果您检查了这些可怕的证件,而且确信它们是真的,您会把它们拿走吗?”

福尔摩斯用严肃的眼光看着她,露出关切的神情,平静地回答说:“不会的。”

“您想得对!”她高声说道,“我也不愿意您拿走。这种骇人听闻的冤屈必须得到昭雪,不管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是一想到我的女儿时,我的勇气就消失殆尽了。”福尔摩斯很有礼貌地说:“正是由于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种勇气,所以我提醒您要从最坏处着想。”

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我的朋友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之中。他不停地吸烟,起居室里的空气使人呛得受不了。他把所有的报纸都看过之后全扔到煤斗里,然后面容焦急地探着头、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他走到壁炉前,把胳臂肘靠在壁炉台上,望着蜷坐在椅子上的我,问道:

“华生,你有兴趣去干一件严重违法的事吗?”

“为了光荣的事业,福尔摩斯,我当然非常愿意。”

“亲爱的朋友,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他高声说,“因为,如果咱们在那个女人的住所被抓住的话,就会陷入困境。”

…'文…“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反对说,“咱们不能隐瞒事实啊。”

…'人…“是这样。就算情况真是如此,我也要看到原件。”

…'书…我说:“那么,看起来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屋…“我看是没有了。”他一边说一边从烟袋里捏出一撮强味板烟丝,胡乱塞进烟斗里。“啊,华生,长期蹲监狱至少使我能继续研究东方植物在血流中的毒性,你可以研究新的路易·巴斯德接种理论。”

天已经黑下来,我们没再往下说。赫德森太太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把火弄旺,点上煤气灯。

福尔摩斯建议到外面吃饭去。他笑着说:“我想到弗拉蒂饭店去,坐在角上那张桌子那儿,要一瓶一八六七年的蒙特拉奇酒。就算这是咱们最后一个体面的夜晚,至少也要过得舒服一点啊。”

我们在查尔斯街角走下双轮双座马车时,十一点已过。这天晚上潮湿阴冷。街灯周围形成一个个黄色的光晕,预示着要起雾。灯光照在一个警察的斗篷上。他慢慢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不住地用他提着的牛眼灯去照那些黑暗沉寂的门廊。

进入圣詹姆斯大街后,我们沿着便道西行,这时福尔摩斯按着我的胳臂指给我看:一座高大的房屋耸立在我们面前,它的正面有一个窗户里还亮着灯光。

“那是客厅里的灯光。”他低声说,“咱们一会儿也不能耽误。”他很快地看了空荡荡的便道一眼,马上跳起来扒着和大楼相连的那段墙的墙头,两手一使劲翻上去,跟着跳到下面。我紧跟着跳过去时,他已不见了。就我在黑暗中能看到的来判断,这是一般市内住宅里使人感到淒凉的一小片地皮,种着草,还有乱七八糟的月桂树。这样一来,我们已经是违法的了。我想起至少我们的目的是崇高的,就跟着福尔摩斯一直走到三个并列的高大的窗户下面才停下来。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我马上让他踩着我的后背,转眼间他已蹲在窗台上,黑暗中的玻璃上衬出他那苍白的面孔。他的双手忙着摆弄窗钩。过了一小会儿,窗户被无声地打开了,我抓住他伸出来的手指猛一使劲,就进到窗内站在他身旁了。

“这就是图书室。”福尔摩斯在我耳边小声说,“躲在窗帘后面别动。”虽然我们被黑暗包围着,隐约地闻得见小牛皮和陈旧皮革的气味,我还是感觉到房间很大。除了房间深处那座落地钟有节奏的滴答声之外,屋子里安静极了。过了大约五分钟,从这座房子的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接着传来了脚步声和轻轻说话的声音。一道亮光在一扇门下边闪了一下,消失了,过了一会又慢慢地出现了。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那道光越来越亮。后来,门被打开,一个手里拿着一盏灯的女人走进屋来。

虽然时间往往能使人忘掉往事的细节,可是我总觉得第一次看见伊迪丝·冯·兰默雷因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在一盏油灯的上面,我看见一张象牙色的面孔,一双黑色阴沉的眼睛和一张鲜红美丽却又无情的嘴。她那又黑又亮的头发高耸在头上,别着一个用红宝石和白色饰羽编成的枝状饰物。在裸露的颈和肩部下面穿着一件豪华的、缀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金属圆片的长袍。

她停下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听什么,然后把门关上,横穿那间很大的屋子,身后拖着瘦长的影子,手中的灯向四周摆满书的壁柜上投射着昏暗的光。

不知是否由于听到窗帘的沙沙作响,当福尔摩斯掀开窗帘站出去时,她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把油灯高举过头,让灯光照向我们这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她那象牙色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恐惧。她从那宽大沉寂的屋子的另一边看着我们,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恶意。

“你们是什么人?”她憎恶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佔用您五分钟的时间,冯·兰默雷因夫人。”福尔摩斯温和地答道。

“这么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你们不是小偷,那你们要找什么?我倒愿意先听一下,然后再把别人叫醒。”

福尔摩斯指着她的左手说道:“我来是为了验看那些证件。我警告您,我一定要这样做。请您不要逼我採取预防您喊叫的必要措施。”她把手缩到背后,眼睛里冒着怒火。

她高声说:“你这个流氓!我明白了,你是那位圣洁的夫人雇用的小偷。”接着,她用很快的动作向前伸出脖子,把灯放在前面。当她专注地看着我的朋友时,那种愤怒的表情变成怀疑,眼睛里慢慢地透出一种既是狂喜又是威胁的笑意。

“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她低声说。

福尔摩斯回身点着了放在靠墙那张镀金桌子上的几支蜡烛,脸上有一点点受了屈辱的表情。

“我已经有可能识别证件的真假了,夫人。”他说道。

“这事将使你坐五年牢。”她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喊起来。

“也许吧。要是那样,我更要让我坐牢坐得值得。把那些证件给我!”

“你还认为偷了证件就能干出什么事!我有副本,还有十几个看过证件的人。”她发出沙哑的笑声。“我原来想像你是个聪明人,”她继续说道,“可是,我现在发现你是个蠢材,是个笨蛋,是个没出息的小偷!”

“过后自能分晓。”他伸出手去。她冷笑了一声,耸耸肩头,把证件交给他。

“请你注意,华生,不要让冯·兰默雷因夫人碰拉铃的绳子。”我的朋友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走向靠墙的桌子。

在烛光下,他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证件,又把它们举起,对着烛光仔细地察看着。他那瘦弱的身影在被照亮的黄色羊皮纸上形成一个黑色的剪影。后来,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看到他那懊恼的脸色时,不禁有泄气之感。

“水印是英国的,华生。”他平静地说,“但是,这种制法和质量的纸是在五十年前大量输入法国的。这帮不了咱们的忙。咳,我担心要发生最坏的情况。”我知道,他当时关注的不是他自己那种不值得羨慕的境地,而是那位焦急而又无畏的妇女;他甘冒失去自身自由的危险,为的是她的案子。

冯·兰默雷因夫人发出响亮的笑声。

“你被胜利沖昏了头脑,福尔摩斯先生。”她嘲弄地说,“可是,这回你犯了大错了,吃了苦头你才会明白。”

我的朋友已经把证件再次在烛光下展开,并且俯身看了一会儿,我发觉他脸上的表情忽然起了变化。原来笼罩在面孔上的懊恼神色消失了,换成一种全神贯注的样子。他那长长的鼻子好像几乎要贴到他正在低头察看的纸上。当他终于直起身来时,我从他那深陷的双眼中看到兴奋的光芒。

我急忙跑到他身边。他指着两个证件上记载细节的文字问道:“你从这里面能看出什么来,华生?”

我说:“写得很清楚,很好认。”

“墨水,老兄,看那墨水!”他不耐烦地高声说。

“啊,是黑墨水。”我从他肩头上望过去说,“恐怕这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可以拿出一打我父亲从前的来信,都是用这种墨水写的。”福尔摩斯两手相握,笑了。他大声说:“好极了,华生,好极了!请你看看结婚证书上亨利·柯尔温·格拉德斯戴尔的姓名和他的签字。好,再看一下瓦朗斯登记表那一页上他的姓名。”

“看起来没有什么欠妥贴之处,两者上的签名是一样的。”

“一点不错。可是,墨水呢?”

“有一点发蓝。对,肯定是普通的蓝黑靛青墨水。怎么了?”

“两个证件中所有的字都是用黑墨水写的,只有新郎的姓名和签字例外,你不觉得这个现像奇怪吗?”

“也许奇怪,但并不费解。格拉德斯戴尔很可能习惯于使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墨水瓶。”福尔摩斯奔向窗前的一张书桌,翻找了一小会儿,然后拿着一支羽毛笔和一个墨水台走回来。

他用羽毛笔蘸着墨水在证件边上划了一两下,问道:“你说这是同样的颜色吗?”

“完全一样。”

“不错。这瓶里就是蓝黑靛青墨水。”

原来站在后面的冯·兰默雷因夫人突然冲上去要拉响那个铃,可是,在她还没抓住绳子时,福尔摩斯的声音已经响遍全室:

“如果你碰那个铃,保险完蛋!”他的声音很严厉。

她的手就在绳子上停住了。

她冷笑道:“真是笑话!你认为亨利·格拉德斯戴尔是在我的书桌上签字的吗?啊,你这蠢材!谁都用这墨水。”

“基本如此。但是,证件上的日期是一八四八年六月十二日。”

“啊,那又怎么样?”

“恐怕就是这一小小的差错暴露了你的罪行,冯·兰默雷因夫人。含有靛青的蓝黑墨水是一八五六年才发明的。”

隔着蜡烛光圈怒目注视着我们的那张面孔虽然美,可是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你胡说!”她声嘶力竭地说。

福尔摩斯耸耸肩答道:“就连化学家也能证明这个。”他拿起文件,把它们小心地放到斗篷口袋里,接着说:“当然,这些弗朗索瓦泽·佩勒当的婚姻证件,完全是真的。但是,在证书上和瓦朗斯教堂那一页登记表上,新郎的真正姓名都被抹掉了,在原来的位置上换成了亨利·柯尔温·格拉德斯戴尔的名字。我毫不怀疑,如果必要,用显微镜可以观察到涂抹的痕迹。无论如何,最精心设计的计画之所以失败,经常由于微小易犯的错误,而不是由于任何概念性的基本缺陷;这和大船往往毁于虽小而却足以致命的石头尖是一样的。这种墨水本身就能证明这个道理,它只不过是例子中的一个而已。至于你,夫人,在考虑你对一位毫无防卫能力的妇女所使用的奸计时,我很难想起比你更为残酷无情的人了。”

“你竟敢这样侮辱一个女人!”

福尔摩斯严厉地说:“在策划毁掉那为拒绝交出她丈夫秘密文件的妇女时,你已经把属于妇女的特性抛掉了。”

她那蜡黄的脸上露出邪恶的微笑,看着我们说:“最低限度,你们要为此受到惩罚。你们已经犯法了。”

“确实不假。你可以拉铃。”夏洛克·福尔摩斯说道:“到了法庭上,我的不高明的辩护词说的是你唆使人伪造证件,敲诈未遂,还有--你听着--进行间谍活动。我限你一星期之内离开这个国家;如果你逾期不走,我就向政府告发你。”房间里有一瞬间极为寂静,接着,伊迪斯·冯·兰默雷因无言地举起她那白皙匀称的胳臂指向房门。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我们用过早餐,桌子还没有收拾。一早出去散步刚才回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已脱下大礼服,换上了吸烟服,这会儿正懒散地坐在壁炉前,用一根细长的锥子通烟斗。这个锥子当初是在某种情况之下归他所有的,我在这里不想再说这些情况来折磨读者了。

我问道:“你见着公爵夫人了?”

“见着了,而且把实情都告诉她了。她把伪造她丈夫签名的证件以及我对案件的陈述书一起交给家庭律师们保管,这纯粹是一种预防性措施。她再也不用害怕伊迪斯·冯·兰默雷因了。”

“多亏了你啊,我亲爱的朋友。”我热烈地高声说道。

“啊,啊,华生。这个案子相当简单。咱们所进行的工作带来的乐趣就是报酬。”我热切地看着他。

我说:“福尔摩斯,你似乎瘦了一点,你应当到乡间去住几天。”

“晚一些时候也许会去。可是在夫人离开之前,我不能走,因为她是个风度非凡的人。”

“你领带上那颗珠子真大,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呀!”我的朋友从壁炉台上拿起两封信,从对面扔给我,说到:“这是在你出去巡诊时收到的。”

一封带有卡灵福德宅邸地址的信写道:

“一位妇女的一切都归功于您的侠义和您的勇气。这种债是无法偿还的。请允许我用这颗珍珠,这个古老宗教的象徵,来表达我的心意,为了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将永志不忘。”

另一封,既没有地址也没有签名,写着:

“我们将再次见面,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将永志不忘。”福尔摩斯笑道:“着眼点是一样的。我还要再次会见这两位从同一角度观察事物的妇女。”

说完之后,他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又伸手去拿他那最令人反感的烟斗了。

四、黑天使奇案

“华生,恐怕北欧日耳曼民族的气质不能帮助研究犯罪行为的人发挥才能,它总是导致可悲的平庸。”福尔摩斯这样说,当时我们正从牛津街拐到不那么拥挤的贝克街的便道上。那是一九0一年五月一个晴朗清新的早晨,许多黑瘦的人聚集在街上,他们是从南非的战场上回来渡假的。他们的制服给人以一种特殊的欢快的印象,与仍在哀悼已故女王的妇女们所穿的黑色服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回答说:“别忘了,福尔摩斯,你自己办过的案子中就有许多是与这种理论相反的,我可以举出一打例子来。”说这话时,我注意到,早晨散步使我的朋友那灰黄的脸上有了一点红颜色,因而觉得挺满意。

“请你举一个例子吧。”他说道。

“嗯,那个臭名昭着的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用一条经过训练的蛇来达到谋杀的目的,这可不能随便地说成是平庸。”

“亲爱的朋友,你举的这个例子恰恰证明了我的论点。在大约五十个案子中,我们回想起罗伊洛特医生、‘神圣的’彼得斯以及另外的一两个人,原因只不过在于他们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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