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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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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冲将过来,将一柄雪亮钢刀架于他脖颈之上,家仆早已唬得魂飞魄散。
赵虎低声喝道:“休要叫嚷。否则取你狗命。”家仆哭丧道:“好汉饶命。”赵虎道:“湖州四雄何在?”家仆道:“我家四位老爷并不在庄中,好汉如若要见他等,可往朱老爷府上。”赵虎怒道:“他四个干的好事!我且问你,湖州府衙明珠可是他四个盗得?”那家仆连连摇头,道:“不曾有的事。”赵虎冷笑一声,将手中钢刀晃了几晃,吓道:“还不如实招来,先割下你这厮的鼻子。”那家仆急道:“好汉饶过小人吧。小人只不过是一个下等家奴,怎的知晓此等机密事情。”赵虎道:“他四个行迹诡秘,可知他等干的甚么勾当?”家仆道:“小人亦不曾知晓。”赵虎道:“你可曾听得他四个说及甚人甚事?”家仆思索道:“小人只听得四爷说及殷小六,想是在寻他,不两日,小人便闻得那殷小六死了。”赵虎暗道:早已料到那殷小六乃是湖州四雄所杀。又道:“你可曾听得他四个说及古董店掌柜吕琐?”家仆摇头道:“不曾听得。”赵虎料想问不出甚来,挥手一掌,将他击昏。
赵虎正欲回身退出,猛闻得身后一声冷笑,直惊得他魂魄出壳,急退几步,回身将钢刀封住门户。抬头看去,却见房外门口有一人,身着黑袍,满面横肉,阴森可憎。赵虎不待那人言语,飞身扑去,挥手一刀,一招“劈山救母”。那人见刀已劈来,急飞身退后丈余。赵虎一刀落空,跃出房来,又一刀“白蛇吐信”,斜劈那人左肩。那人双手一挥,径自迎住钢刀,却原来是一对精钢判官笔。赵虎虚晃一刀,意欲抽身脱逃,回首却见四下早已布满家仆,各执刀枪棍棒,个个虎视眈眈。赵虎暗叫不妙。
只见一名中年汉子,约摸四十余岁,手提一柄弯刀,近得前来,厉声喝道:“你是甚人?敢来祥云庄取闹。莫非吃了豹子胆不成?”赵虎冷笑一声,道:“你等可是湖州四雄?”中年汉子道:“你这厮还有些眼力,识得大爷我等。大爷我乃老大夺命刀姓伍名胜者是也。你面前这位乃是老三催命判官元天元爷。”赵虎笑道:“二爷、四爷可曾在此?”元天道:“便在你身后。”赵虎回首看去,却见墙脚两侧各有一人,一人身高体瘦,面容可憎,手握一把利剑;又一人双手持双钩,身材矮小,面无神情。伍胜笑道:“那二位乃是追命剑余定、钩命郎君卜仁。敢问英雄高姓大名?仙居何处?”赵虎满面堆笑,道:“在下萧七,合字中人口便,唤在下作铁面虎。萧某素闻湖州四雄大名,个个武艺高强,十分了得,久欲拜访,只恨无缘。今日方得一见,四雄果然非常人物,正所谓百闻不得一见。”催命判官元天冷笑道:“兀自滑舌,只道我等是痴人不成。你究竟何许人也?还不快快说来,免受皮肉之苦。”
赵虎正待言语。却见一名家仆趋身过来,近得伍胜,附其耳侧,低声私语。伍胜听罢,微微一笑,杀气顿起,喝道:“原来是府衙的公差大人,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说罢,使个眼色与元天。元天会意,飞身扑上,两支精钢判官笔径直往赵虎刺去。赵虎知事已败露,只得一博。不待元天落身,挺身操刀直砍,此着甚是凶险,似置对手兵刃于不顾。元天未曾料想赵虎如此应着,判官笔直刺其双肩,如不躲闪,必定刺中。只是赵虎铤而走险,利刃刺来,如不收身,必将刺透腹背,命丧黄泉。元天几将吓出一身冷汗,判官笔护住门户,闪身一旁,几将跌倒。不料赵虎此着却是虚招,反手一刀,竟往一旁伍胜脖颈抹去。
伍胜大惊,急退数步,挥刀来挡,与赵虎斗在一处。那厢余定、卜仁各持兵刃来助。元天缓过神来,大怒,返身来战。五人斗作一团,甚是凶恶。常言道:好汉难敌四手,恶虎难斗群狼。赵虎虽勇,怎敌他湖州四雄?愈战愈疲,混战之中,钢刀脱手。四雄仗刃围住,齐齐扑上,赵虎急道:“我命休矣。”将眼一合,只待受死。
元天喝住三雄,令人将赵虎缚住,押至后房。早有家仆将刑具呈来。元天手执一柄牛耳尖刀,剥其上衣,恶声道:“你这撮鸟,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赵虎只是冷笑。元天怒道:“任你嘴硬,元爷不信你不言语。”将尖刀一挥。赵虎惨叫一声,胸前顿现一道血口,鲜血迸流。元天喝道:“元爷问你,朱爷府内所失之物可是你窃得?”赵虎怒道:“府衙苏大人所失明珠可是你等窃得?”元天一愣,道:“那明珠……”正待说出,伍胜喝道:“我等为朱爷看护,要金有金,要银有银,怎的希罕区区一颗珠子?府衙明珠被盗,当是那些贪图钱财的盗贼所为。”赵虎道:“萧某奉府衙苏大人之命,暗中追查盗贼及明珠下落,闻听人言,你等四雄或与此案有干系,故来查探。”伍胜道:“萧爷错矣。外人谣言,岂可轻信。伍某听得人言,那明珠乃飞天侠盗得。”赵虎笑道:“却是在下错怪四位爷了。还望四位爷海涵。”伍胜笑道:“恕我等无礼,多有得罪。三弟,还不快替萧爷松绑,护送萧爷回家。”元天冷笑一声,眼露凶光,猛将那牛耳尖刀往赵虎胸口一搠……
且说苏公用过晚膳,正与夫人闲话。苏仁来报,只道县令秦聪碧大人求见。苏公到得厅堂,秦聪碧上前相迎,二人施礼落座。苏公道:“不知秦大人有甚急事?”秦聪碧躬身道:“卑职特来请罪。”苏公惊讶道:“秦大人何出此言?”秦聪碧悲道:“秦某木讷迂腐、耳目混浊、不辩忠奸,以致受小人唆使,助纣为虐。此卑职之罪也。”苏公奇道:“秦大人何罪之有?”秦聪碧于袖中摸出一折本,呈上苏公,道:“卑职自来湖州县上任,已两年矣。凡受豪绅商贾之贿赂、方便他等私利之行径,皆书其上。其间又有牵涉明珠一案之情形。卑职本不知晓情由,朱山月屡求某打听府衙动静,并及苏大人言语、意图。卑职碍于情面,多有泄露。”
苏公却不看折本,笑道:“如此说来。秦大人早已知晓盗珠之人?”秦聪碧道:“先前不知。前日,那朱山月到得县衙,求见卑职,只道有要事相商。听罢方才知晓,明珠竟是他遣人盗得!”苏公笑道:“他怎的与你言及此事?”秦聪碧道:“卑职亦如此问他,朱山月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吕琐好藏古董珍宝,见奇异者如命。他闻得有此等明珠,便欲求人盗窃。朱山月手下四人,唤作湖州四雄,颇有本领。明珠便是此四人盗去。”苏公道:“朱山月求你做甚?”秦聪碧道:“朱山月亦不曾料想,此事竟闹得如此之大,官府追查甚严,不知如何罢手。”苏公道:“你怎生言语?”秦聪碧道:“卑职闻听,大惊,只道:目今之计,不如如实招认,交出明珠。朱山月欲言又止,沉默多时,难以决定,遂告辞回去了。卑职思索再三,深知自身之不端,有失职责,故来府衙,肯求大人惩处。”
苏公笑道:“常言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秦大人何必自责?有道是:人贵有自知之明。秦大人既知不端,便是高明。”秦聪碧叹息道:“苏大人恁的含垢弃瑕、宽宏大量。想我秦聪碧白屋寒门,早年丧父,自幼苦读诗书。十年寒窗,方有今日之功名。上任之时,老母相送,只道:为官须清正爱民,不可令百姓辱骂先人。上得任来,卑职诚惶诚恐,昼行夜思,不敢有误,惟恐辜负圣上恩典、愧对白发娘亲。只是久则疏之,整日与富绅豪贾为伍,与美酒佳人相伴,怎生抵挡得住心魔?世道沧桑,人心叵测。为人者,如置身滚滚长江之中,或为浮萍,随波逐流;或为砥柱,中流击水;或为旁支,同流合污。凡此种种,或清静无为、或不得其终、或荣华富贵。身处其中,多不由己。卑职每每思及此些,自惭形秽,惶恐不安。”苏公道:“圣人云:人之初,性本善。秦大人既出此番言语,足见良性未泯。古人云: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幸甚幸甚!佛语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秦大人已回首抵岸矣。”秦聪碧闻听,嗟叹不已。
子丑时分,天地漆黑寂静,偶闻犬吠之声。苏仁忽然惊醒,一跃而起,细细辨听,隐约闻得有人叫喊,又有捶门之声。辨其声,似是李龙。忙出得房来,近得院门,大声道:“可是李爷?”院门外人道:“正是正是。苏爷,快快开门,有急事相告。”苏仁拉下门栓,开得院门,将李龙放入,问道:“三更半夜,甚么急事?”李龙道:“李某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大人,还望苏爷通禀。”苏仁一愣,把持不定道:“如此时刻,何不待明早再言?”李龙道:“实不相瞒,乃是赵虎赵爷出事了。”苏仁一惊,不再多言,直奔厢房而去。
苏公亦已醒来,披衣出房,苏仁细声相告。苏公只道:“李龙何在?”苏仁引李龙来见。李龙道:“赵虎几将被杀。”苏公惊道:“赵爷现在何处?”李龙道:“现在衙房。”急引苏公到得衙房。三四名衙役正忙不迭,那厢赵虎躺卧在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呻呤之声几不可闻。苏公近得床旁,低声呼唤。赵虎睁开眼来,欲言不能。苏公问:“可曾去唤郎中?”李龙道:“早已吩咐人去了。”不多时,一衙役引一郎中来,郎中细细察看过,为其敷上金创药,只道并无大碍,只是体虚力乏,受些皮肉外伤,幸不曾伤及骨骼内腑,只需调理休整几日便可。
苏公安下心来,谢过良医,又问众人事之前后。李龙叹道:“其中情由,我等并不知晓。只知赵爷查案,夜间常不归回。我等亦不在意。今日亦如此。方才,我等睡得正熟,忽被一声巨响惊醒,又听得有人高声喊叫。”苏公道:“甚么声响?叫喊甚么?”李龙道:“我等亦不知是甚声响,只听得有人叫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卑职闻得,忙取过腰刀,冲将出去。望那庭院之中,并无一人。众兄弟亦纷纷冲出。其中一人眼尖,见地上隐约一团物什,近得前去,却发现是一人。我等疑心有诈,叫喊多声,未见响应。取来灯笼一照,竟是赵虎赵爷!只见他皮开肉绽,满身污血,几无声息。”苏仁奇道:“赵爷伤至如此,怎能高声叫喊?”李龙道:“待我去看那门,竟被打破。想必那声响是破门之声。破门者、叫喊者,似另有他人。”
约莫半个时辰,赵虎醒来,李龙喂些粥饭,待其安定,方才开口,道:“卑职奉大人之命,前往查探湖州四雄,潜入祥云庄内,到得四雄居室,无有发现。正巧有一家丁过来,便将之拿住,再三逼问,那厮只道殷小六与四雄有瓜葛,其余一概不晓。卑职正欲退出,却不料行踪早已被四雄窥破,卑职欲夺路而逃,却因寡不敌众,被其所俘。那四雄将卑职缚住,严加盘问。我却与他等周旋,不曾露出半点话语。那四雄恼羞成怒,竟欲一刀将某搠死。”
“那一刀刺来,卑职心道:我命休矣。只将那眼一闭,却不料性命交关之际,忽听得有人道:‘且慢。’我急睁开眼看,只见进来一人,乃是朱山月管家安福。那安福道:‘三爷,稍安毋躁。若杀他,未免过于急性。须严加逼问,或可问得出些要紧话来。’那三爷元天骂道:‘这厮口紧,死赖不肯言语。’那安福道:‘三爷将他交与安某,安某自有法子令他开口。’那元天道:‘如此甚好,我自去饮酒。’那安福冲卑职笑道:‘差爷可知殷小六、吕琐结果乎?如不从实说来,与他二人一般。’卑职冷笑,道:‘安爷,我愿快快受死。’那安福令人将我双手缚住,高高悬起,惟余双足尖可抵地,甚是吃力。如此二三个时辰。”
“那安福又引一干人来,将我下衣剥去,道:‘差爷可曾想过?’我早已疼痛难忍,咬牙切齿道:‘如此啰嗦,是甚好汉?我非贪生怕死之鼠辈。如若皱眉叫声痛亦非真汉子。’那安福道:‘好一条汉子。’说罢,令手下在我上下划了几十道血口,又敷上盐巴,直痛得卑职钢牙乱颤。而后又鞭抽棍打,约莫一个时辰,卑职不曾言语一字。那安福冷笑道:‘真是条汉子!’说罢,自退身出去,只余下三名恶奴。那三人早已疲惫,骂骂咧咧,各自躺下,并不理会我了。”
“那时我全身麻木,早已昏昏欲死。迷糊之中,忽听得几声低呼,睁开眼来,却见囚室之中,有一黑衣人,手执钢刀,竟将那三名恶奴性命结果。我又惊又喜又疑心,那黑衣人将绳索砍断,将我放将下来,解去缚手绳索,反手将我背将出来。至得暗处,又跃出二人,皆是黑巾蒙面。三人合力将我救出祥云庄。我伏在一人肩背之上,道;‘好汉救命之恩,赵某没齿不忘。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他日当感激不尽。’那人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何言感激。贱姓拙名,不足一提。’我再三恳求,那三人只是不肯言,其中一人道:‘府衙到矣。’另二人冲上前去,将那大门揣开,那人将我背得院中,道:‘我等便将赵爷放置于此。’一人高声叫道:‘快快起来。’而后三人悄身退去。”
众人赞叹不已。李龙道:“那三位好汉究竟是何来历?端的令人不解。”苏公道:“他等不愿说出,我等又何必强求?想必有一日,自当分晓。目今之计,应速将湖州四雄缉拿归案。赵爷逃脱,事已败露。湖州四雄必然惊恐,或藏或逃。如此则事难矣。兵法云:兵贵神速。不如连夜擒之。”李龙等人附和。
苏公令吴江召集衙役公差,约莫三十余人;又急书一纸公文,令李龙速往尉司。府尉看罢公文,立调集马步弓手并士兵一百余人,赶到府衙。府尉见过苏公,而后两拨人马悄然赶至祥云庄,将其团团围住。李龙、吴江翻墙而入,开得大门。苏仁引人冲入庄内。
却说那安福、四雄,逼问未果,甚是气恼,自在前厅饮酒猜拳。伍胜唤人召来五名娼妓,各自搂抱作乐。安福心中狐疑,令家仆探问逼供情形。那家仆到得囚房,却见三名家仆倒地气绝,赵虎早已不见踪影。家仆流水回报,安福闻听,大惊失色。那元天推开娼妓,大怒,道:“恨不听我之言,一刀结果那厮性命,怎有此事?”伍胜急道:“如之奈何?”安福道:“那厮身受酷刑,必定逃之不远。可令人四下搜寻。”伍胜点头,自引三雄并家仆,分路寻之。
约莫一个时辰,四雄各自回庄,皆无音讯。安福道:“那厮或藏匿某处,夜间漆黑,不便搜寻,不如待天明后细细寻之。”余定道:“那厮乃是府衙公差,定是逃回衙门。”卜仁道:“那厮已知晓我等,若报知官府,怎的是好?”安福道:“言之有理。此事干系重大,不可等闲视之。依安某之意,先与伍爷去见朱爷,与其谋划,共商对策。”余定道:“我等如何应对?”安福道:“二爷尽可安心。湖州城中,天大的事,在朱爷眼中,不过屁大。朱爷通天之术,谁人可及?你等且先安歇,明日朱爷自有安排。”余定、元天、卜仁终是豪雄,艺高胆大,又闻听安福之言,宽心大睡。
丑牌时分,房外喊声大作,三雄惊醒,翻身下床,各自取过兵刃,冲出房来。元天喝道:“甚事?”一家仆仓皇而入,惊恐万分,道:“官兵杀来了。”三雄大惊,元天道:“二哥、四弟,且杀他一条血路。”说罢,挥舞判官笔,跳入院中。余定、卜仁未及拦阻,只得跟随其后。院中人济济,众衙役公差各持火把,将大院照得如白昼一般。早有二十余名弓手弯弓搭箭,只待令发。
李龙手提钢刀,上前道:“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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