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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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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秘密周刊》,不屈服于警方的压力,堪称报界的楷模。他们是想拿普利策奖吧?”村木讽刺地说。“不用说,报道的情报来源也不会公开。”

“别说情报来源,连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来,搜查本部越是着慌,对方就越确信这是真实的情报。”

“所以事情才越闹越大。”村木仰天叹息,“wide show想必也会跟着凑热闹。一切正如剪刀男所愿。事到如今,只有寻找目击证言一条路了。”

周三上午,矶部和下川刚走出目黑西署,就被门口的相机和记者吓了一跳。拜《秘密周刊》那篇独家新闻所赐,本已日渐稀少的采访阵容一下子增加了一倍还多。

恐怕搜查一课课长又不得不召开记者招待会了。

矶部和下川一起步向学艺大学车站。两人今天预定在车站周边进行访查。

“你走访车站南边,我走访车站北边。”下川指示:“中午在检票口附近会合。”

矶部比前一天更加卖力地访查,即便遭到冷遇也不以为苦,一心盼望能获得关于日高的目击证言。

然而辛苦都白费了,一个曾见过日高光一的证人也没找到。

中午时分,矶部向学艺大学车站【文】的检票口走去,下川已经【人】站在那里,两手插在皱【书】皱巴巴的大衣口袋里,一看到矶【屋】部便说:“肚子饿了,快点找个地方吃饭去。”口气很轻快。

“今天没带爱妻便当吗?”矶部调侃说。下川一般都带便当到署里吃。

“这种大街上怎么摊开便当盒啊。而且偶尔也想尝尝饭店里的便饭。”

“真是讲究啊。我几乎都在外面吃,反而很羡慕你呢。”

“你也快点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好了。”下川抿嘴一笑。矶部后悔地想,本打算调侃他,这下却引火烧身了。

矶部和下川寻找着吃午饭的店。一栋商住楼入口处竖着的咖啡馆菜单吸引了矶部的注意。自制鲜肉派。价格很实惠,自制这样的宣传词也令人动心。

这个叫做奥弗兰多的店名究竟是什么含义呢?

“这家怎么样?”矶部向下川提议。

“鲜肉派?”下川皱起眉头。“这东西填不饱肚子,去面馆吧。”

没办法,矶部跟着下川进了附近的面馆。虽然对鲜肉派有点留恋,但立刻就能吃上的面食也还不坏。奔走了半天,到吃午饭的时候还要等个没完可受不了。

两人在里面的餐桌坐下,拿着白色抹布的女店员过来点餐。

“月见乌冬。”下川看也不看菜单直接便点。

“唔……”矶部浏览着墙上张贴的品种:“一份星鳗天妇罗凉荞麦面套餐。”

女店员记下点的菜离开后,下川隔着桌子探出身来:“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请客吧?”

“我自己付啦。”矶部苦笑。

“这还差不多。”下川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月见乌冬先送了上来。下川把七味辣椒粉撒到汤都染得通红,用筷子搅了几搅,开始狼吞虎咽。

“访查怎么样了?”矶部问。

“还行。”下川满脸是汗,头也不抬地回答。

矶部心想,不大能吃辣的话,别撒那么多七味辣椒粉不就好了。

但听到下川的下一句话,这种轻松的感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证言说见过那家伙。”

“真的?”矶部吃惊地叫出声来,“在哪?”

“对面的汉堡店。说是十月中旬的事,离被害者被杀相当有段时间,不过,肯定是有力的目击证言,不管怎么说……”

星鳗天妇罗凉荞麦面套餐送了上来,打住了下川的话头。

矶部对午饭已经不在乎了。

“真厉害啊。”矶部连卫生筷也顾不上掰开,接着说:“我这边一个见过日高的人也没找到。”

下川停下手,怔怔地盯着星鳗天妇罗凉荞麦面。

“怎么了?”

“看样子很好吃呢,这个。”下川笑笑:“我也尝一口?”

“是有力的目击证言吗?”以星鳗天妇罗为交换,矶部进一步打听情报。

“算是吧。”下川拿星鳗蘸着月见乌冬的汤:“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次找到日高的目击证言。”

“是啊。”

下川大口吃着星鳗。

下午回到目黑西署报告后,一如矶部的预想,堀之内显出按捺不住的兴奋之色。

“终于找到目击者了吗?”堀之内两眼放光,催促下川:“请说说详细情况。”

“目击者是学艺大学车站前商店街上汉堡店的店员。”下川依然保持着对警视正一丝不苟的说话方式。“时间是十月中旬。详细日期就记不起来了。”

“日高是一个人来店里的吗?”

“是这样。”

“快餐店里每天有不下百名客人吧。”堀之内侧着头:“对一个多月前独自来店的人,能记得很清楚吗?”

“这一点是个问题。所以,证言的可信程度方面略有可疑。”

“进入审判程序的话,辩护律师可能会以此为突破口。”同席的村木插口说:“店员为什么记得日高?他是怎么解释的?”

下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店员的回答。

“好像是日高相当引人注目。”下川终于答道。“怎么个引人注目法,店员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对他的容貌和气质留下印象了吗?”堀之内从桌上拿起日高的照片:“日高的外表确实是很好记的。”

堀之内说的大概是他的体型。     棒槌学堂·出品

“这一证言作用不是太大。”村木说。“店员的记忆难以信赖,而且假如日高声称从住在鹰番附近的友人家回来时,偶尔也想去汉堡店吃个饭,那就完了。长先生,说这是有力的证言,恐怕言过其实。”

“没错。”下川爽快地同意。“因为第一次找到了目击者,不由得就兴奋起来,不假思索地告诉了矶部。抱歉。”

“不管怎样,虽然证言的可信度不足,但出现了目击者也是令人鼓舞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可说是一个成果。”堀之内微微一笑:“今天才是第三天,过几天一定会找到更接近案件核心的目击者。”

听到堀之内的安慰,下川显得松了口气。

报告结束了。

一回到刑事课,下川就严峻地看着矶部:“你跟警视正阁下说什么找到了有力的证言,要是他就此盯上不放怎么办?”

明明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却一副反过来埋怨的口气。

“这不是长先生你自己说的吗?”矶部反驳。“而且实际上也是个重大收获。很好的预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下川丢下这句话,走到刚才坐在他旁边的村木那里,开始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商量明天开始的搜查方针。

这一来目黑街小分队终于成功发现了剪刀男的痕迹。搜查的罗网正罩向剪刀男,案件的解决也不是什么遥远的事情了。

第二十节

我和她一起穿过白杨环抱的红砖道,步出叶樱高中正门,踏上坡道。

太阳即将从坡道的最高处沉落,浓郁的桔红色晚霞如燃烧一般,为一排排商品楼镀上了棱角分明的剪影。

我一直想和你这样聊聊天。她低声细语。

我也是,早点来见你就好了。

是啊。稍微迟了些。

她微笑起来。长长的黑发为风拂乱,浅绿色的西装外套随风飘舞。

我听好些人说过你。我说。他们跟我说了各种各样的话。有人说你淫乱。有人认为你是个开放的现代女高中生。有人分析你是缺乏父爱。有人觉得你是个十分温柔的孩子,很怀念你。也有少年抱怨说你不向家人敞开心扉。

似乎谁都想了解真正的你。

大家也都想了解你。她答说。

不过,有没有人真正理解你呢?

我如是说着,将目光投向墙壁。木纹风格的墙上挂着几幅照片复制的绘画。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就他们来说都是正确的。他们所说的我,都是真正的我,谁也没说错。

喂,不吃点吗?      棒槌学堂·出品

在吃啊。这里的鲜肉派可算一绝,是店主唯一推荐的美味。

那幅画真是不可思议。她手里拿着鲜肉派,眺望着墙上的复制画。

画中的女人仰卧在雪山上,宛如浮在空中。这究竟是谁的画作呢?

这是乔万尼·塞根蒂尼的《淫荡之罪》。我替她解说。乔万尼·塞根蒂尼是十九世纪末的象征主义画家,出生于意大利,憧憬印度,隐居于瑞士的高山中,正当盛年时在小山屋里去世。由这一藏品来看,店主似乎喜爱象征主义。奥弗兰多这个店名也说不定是取自保尔·瓦雷里《消失的葡萄》中的一节。

我略一思索。也可能是出自推理小说,因为有一部著名推理小说里有一章是同样的标题。

你很博学嘛。她笑了。喂,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大家是不是真正理解你。

就像你说的,或许就各自而言都是正确的理解吧。

我仰望着矗立在黑暗中的公寓回答。公寓里住户的灯几乎都已熄了,只有503号室的窗子孤独地透出灯光。

电视上的新闻解说员说的没错。Wide show的嘉宾评论员说的没错。报纸和周刊杂志的记者说的没错。刑警们说的也没错。

你希望了解自己吗?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那种事我想都没想过。

是嘛。她在公园的草坪上仰卧下来,闭上眼睛。我想也是。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把快要睡着的她摇醒,向她问道。

你跟弟弟这么说过,你没有封闭自己,因为没有地方可以逃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用手揉揉眼睛,坐起上半身。

我不明白。

是啊,你怕是不会明白吧。

她从装饰着供花的祭坛前站起身。有诵经声传来,遗族分坐左右,默然低头。

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

嗯。因为你有地方逃避。

她静静地微笑。那是与背后的遗照一模一样的微笑。

而且,也有人守护你。非常强有力的人。

我不明白她说的是谁。

我能不能也问一个问题?她说。

问吧。

你平时都是这种打扮么?

是啊,很古怪吗?

唔,坏倒是不坏啦。

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

不过总是穿着白衣,戴着圆圆的眼镜,有点怪怪的。而且你怎么这样一副好像白发老先生的面孔?

是梦。

我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

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是因为我一直在调查樽宫由纪子的事情吧。有种被她魇住了的感觉,差不多得收手了。

今天是十二月五日星期五,我准备给樽宫家打个电话,借口希望在樽宫由纪子的灵前合掌致意,和敏惠见上一面。之所以选择不是节假日的白天时间,是因为不想和健三郎碰面。

周一听了健三郎的话后,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快餐店和樽宫由纪子见面的男子,会不会是她的亲生父亲?岩左说她三岁时父母离婚,倘若如此,不时和亲生父亲见个面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两人一起吃点便饭,她笑得很明朗,这些情形也都可以理解了。

只有一点我搞不懂,就是樽宫由纪子告别仪式那天,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为什么他不来吊唁亲生女儿呢?是有什么原因不得不回避吗?

我已经无心再调查樽宫家的情况,只是想向敏惠确认樽宫由纪子的亲生父亲是否来过告别仪式而已。

倘若正如我想象的,他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参加女儿的葬礼就好了。那么我看到的那个男子就是樽宫由纪子的亲生父亲。因为离婚而分离的一对亲生父女在车站的检票口见面,度过一段愉快时光,也算是件好事。

我想从今天起把樽宫由纪子埋葬在虚构的家庭剧里,就此遗忘。

我一直在床上躺到上午将近十点,勉强振作起郁闷的心情爬起来,给樽宫家打了个电话。

“喂?”话筒里传来告别仪式上致辞的那把声音。

我告诉敏惠,我是令爱遗体的发现者。不用再冒充周刊杂志的记者实在令人快慰,我骗人已经骗烦了。

“希望能在令爱的灵位前参拜一次,不知下午方便吗?”

敏惠爽快地答应了我这个冒昧的要求。

我和敏惠约定下午一点左右前往拜访,然后挂了电话。

我穿上唯一一套体面的黑色西装,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了沙漠碑文谷。我在自动开关操纵盘上输入503,通过内线对讲机呼叫敏惠。

自动门解除闭锁的声音低低响起,我第一次不用任何手段,堂堂正正地受到电子门卫的欢迎。

我乘电梯上了五楼,按响503号室的门铃。

门开了。      棒槌学堂·出品

利惠的头发束在脑后,穿着黑色粗织毛衣和茶褐色西裤。从近处看,更觉得她和樽宫由纪子十分相似。我心想,要是樽宫由纪子也活到将近四十岁,多半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请进。”敏惠说着,招呼我入内。

“由纪子在里面房间里。”听她的说法,简直像樽宫由纪子就坐在那里焦急等候我。

樽宫家的格局不知是三居室还是四居室,我跟在敏惠后面,沿着地板擦得锃亮的走廊走过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陈设着白色沙发的起居室,紧闭的木造门扉。樽宫由纪子的房间大概就在这扇门对面。

樽宫由纪子的灵位安置在和室里。这可能是作为客房使用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收纳柜,颇为冷清。

因为樽宫由纪子是这个家庭里第一个逝者,没有设佛龛。靠墻摆放的矮几上,排列着遗照、灵位和若干佛具。

我踏进房间,在樽宫由纪子的遗照前端坐。敏惠依然站在走廊上,似乎在凝视着我的背影。

我用桌上的火柴点燃线香,插在灵位前。

灵位上写有樽宫由纪子的戒名——由光智善大师,估计意思是说樽宫由纪子性格开朗,头脑聪明,心地善良。这是告别仪式上诵经的僧侣给她起的吗?

我合起手掌,闭上眼睛。

但如同告别仪式上烧香的时候一样,我并无祈祷或祭奠之意,在我心里没有任何感受,只是单纯的合起双手,闭上眼睛而已。

最后我向遗照行了一礼,站起身来。

敏惠依旧站在走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谢谢你为了小女专程前来。”敏惠向走上走廊的我低头致谢。

“哪里,我才该道谢。非假日的这个时间突然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

“你是发现小女遗体的人吧。”敏惠注视着我:“能带我去发现她的地点吗?我想详细了解她当时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敏惠会向初次见面的我拜托这种事?

我默默点头。不知为何,我感觉不能拒绝她的要求。

敏惠在毛衣外罩上羊毛外套,和我一起出了门。

无论是在电梯里相对时,还是走在小巷中时,我们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约有一个月没来过公园了。挡在入口处禁止入内的黄色塑料带已经撤掉,公园里却依然空无人影。

带着爱犬散步的老人也好,推着婴儿车的主妇也好,兴高采烈踢足球的孩子们也好,无不躲得远远的。如今这里只有寒风吹拂,树林的枯叶在地面上飞舞。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要让人们回到这里,恐怕还需要时间。

“由纪子当时是在哪里?”站在褪色的草坪上,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敏惠问。

我指向发现樽宫由纪子的树林:“那附近。”

“是倒在那里啊。”

“是啊,是仰面躺着的。”

“她是被绞杀,脖子上插着剪刀?”

“是的。”

“由纪子是什么表情?”敏惠两手按住外套前襟,重新转向我。

“我在警察的遗体安置所见到她时,她的眼睛已经阖上了。”

“一定是警察替她阖上的吧。我看到她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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