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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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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部心里暗自嘀咕,警察瞧不起推理小说不去看它也就算了,但连歇洛克·福尔摩斯都没看过,实在太没常识了!

【注1】参考人指嫌疑犯之外与案件有关的受害人、目击证人等,同时也将嫌疑尚不明朗的涉嫌者称为重要参考人,是搜查过程中不能将人视为“涉嫌者”时的代用语。

【注2】外伤性高度脑机能障碍。

【注3】此处模仿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贝克街小分队。

第十七节

侦探游戏结束了。

走出武藏小杉车站前的甜甜圈店时,我对自己这么说。

因为今天是周六,我回家时顺道去了药店,打算购买镇痛剂。镇痛剂的商品名称和致死量相当于几盒我都已调查清楚,总价超过一万日元。药物自杀很费钱啊,昨天我不得不从银行卡里提取了存款。

这次大概没问题了,应该能顺利地死掉吧。万一自杀失败,医师出现说要继续深入调查,我也会断然拒绝。我已经腻烦了跟感情用事喋喋不休的人打交道,疲倦之极。

而且不管医师怎么唠叨,我也无从继续进行调查。我所掌握的那一丝微弱渺茫的寻凶线索,已经从岩左那里断绝了。

再说,和亚矢子再次见面也很危险。她说不定会给《秘密周刊》编辑部打电话,然后发现采访自己的记者并不存在。

因此我也无法再寻找樽宫由纪子的交往对象。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

可能的话我不想再看到医师的脸,但如果不得不见面,我就这么对他说好了。

我从武藏小杉站乘上开往涩谷的电车。已经不会再搭乘东横线了吧,运气好的话今晚我就会死掉,别说东横线,哪条路线的电车都不可能再搭乘了。即便运气坏又活下来,我也不想再接近留有樽宫由纪子痕迹的地方。

只有一件事我还恋恋不舍。   棒槌学堂·出品

我在学艺大学车站下了电车。在告别东横线沿线之前,我想再吃一次奥弗兰多的自制鲜肉派。

“欢迎光临。”门扉上的铃铛轻快地鸣响,店主对我笑脸相迎。

因为不需要再盯着检票口了,我在吧台席坐了下来。木制的柜台似乎因为每日擦得光亮,凸出的木纹闪着茶褐色的光泽。

吧台里面收纳咖啡杯和碟子的架子,还有店里摆放的四张桌席也都是与吧台同一颜色的木制品。墙壁和地板看起来也像是木制的,但因为这里本是钢筋混凝土的商住公寓,多半只是木纹风格的墙板和地板材料。

天花板上垂下罩有彩色玻璃的煤气灯模样的照明设备,墙上装饰着几幅照片复制的绘画,我对美术很生疏,看不出作者是谁,画的是什么。

远远看过去,其中一幅画的色调如轻纱笼罩,画的似是横卧在雪山上的女性,阖着双眼,不知是在梦乡,还是已经死去。这幅画描绘的大概是雪山遇难的情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女性的衣服太过单薄了。

店里除了我别无客人。

“好久不见啦。”店主把水杯搁到我面前,笑容满面地说。

我最后一次来店是在两周多前了,店主竟然还记得我。

“真好记性啊,我才来了三次而已。”

我原本意存讽刺,但一张圆脸看来很好人的店主似乎没听出来。

“那当然啰。称赞过鲜肉派的客人我是不可能忘记的。”店主很愉快地笑了。

算了,无所谓啦。我在心里嘀咕。我也不会再来这家店了吧。

我对店主罕见的记忆力表示了敬意,要了鲜肉派和咖啡。

聆听着仿如中世纪音乐的古代乐器演奏的BGM,等了一会儿,新鲜出炉的鲜肉派和咖啡送上来了。

虽然觉得有点没规矩,我还是直接用手拿着鲜肉派,从一边啃起来。番茄汁依然那么美味。

“感觉如何?”店主窥探着我的表情。我如实发表了感想:番茄汁非常可口。

“因为是自家制作的嘛。”店主稍稍挺起胸膛,带着满足的表情接受了我的评论。

我又大嚼一口鲜肉派,因为番茄汁粘到了唇边,我拿食指擦掉,顺便舔了舔指尖。偶然一抬头,发现店主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不好意思,吃相恶形恶状的。”我抽出吧台上的餐巾纸擦擦手指。

“哪里哪里,没关系啦,请尽管随意享用。”店主用力摇着双手说。

被一眨不眨地盯着,怎么可能随意享用啊。这家店似乎很少来客人,店主看来很清闲,全然没有从我眼前走开的意思。

“不管什么来店里都很空啊。”我这句讽刺店主依然没听出来。

“是啊,我们是家小店,这一带又是安静的街区,我也觉得只要有些常客就满足了,并不十分期待多么红火。”

店主将视线投向装饰在墙上的复制画:“不过,差不多一周前那会儿可真轰动。”

“轰动?”

“这一带出了大事。喏,就是那个剪刀男的案子。”

“喔,那个案子啊,我在电视上看过。”我很小心地含糊回答。因为不打算再为樽宫由纪子的事费神了,也就不想深入了解。

但对店主来说,剪刀男的案子似乎是他非常想和客人聊聊的最新话题。

“发现遗体的地点离这很近,走着去就能到,被杀的少女家也就在附近,警察和媒体都一涌而来,真是够瞧的。案件发生后,飞来了好几架直升飞机,所有电视台同时进行转播,再往后记者啦通讯员啦也涌来了好多。”

店主耸耸肩:“感觉这一带的人口一下子成倍增加。闹到这个程度,可说是了不得的骚乱了,现在总算平静了下来。”

“那时节店里生意应该也很旺吧。”我想像着扛着相机、揣着笔记本的记者们乱哄哄地挤在店里,店主手忙脚乱在烤箱里烤几十份鲜肉派的情景,差点笑出声来。

“那些家伙我敬谢不敏。”不知为何,店主却显出不悦的神情。“都是些基于兴趣本位调查别人不幸的家伙。小由纪也真令人同情。”

“小由纪?”我不由得停下往嘴里送鲜肉派的手,抬头望向店主。

店主依然凝视着墙上的复制画,流露出追忆的神情,或许是唤起了对樽宫由纪子的记忆。

难道他也是樽宫由纪子的交往对象之一?

“你说的小由纪是哪位?”我静静地问。

“哎?哦,就是被剪刀男杀害的少女,她以前常来店里。”

“常客吗?”        棒槌学堂·出品

“嗯,算是吧。她也称赞过鲜肉派。”店主低头看着我碟子里的鲜肉派。

他大概所言非虚。樽宫由纪子感兴趣的一定不是店主,而是可口的鲜肉派。

年纪将近五十岁的店主,看起来也不是渴望和十几岁的少女发生性关系的类型。他恐怕是那种如果被十几岁的少女诱惑,反而会感到悲伤寂寞的男人。

“小由纪很喜欢鲜肉派和草本茶的组合。”店主浮出恬静的微笑,沉浸在回忆中。

“她可是个好孩子啊。长得那么美,却一点也没有为此沾沾自喜的感觉,连我这种老头子的话也笑吟吟地听着。最近的年轻女孩子很多地方我难以理解,小由纪却不是这样,她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沉静。怎么说呢,我觉得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店主眼中隐约浮现出怒色:“她竟然遭到那样的不幸……”

我默默地啜着咖啡。

樽宫由纪子是独自一人来奥弗兰多,还是把这当作和交往对象约会的地方?我暗暗思索。

我决定跟店主打探看看。

“这间店确实很适合和男朋友约会呢,情调不错。”

“不,小由纪几乎都是一个人来,总是坐在吧台席。”店主干脆地说。

我一半失望,一半庆幸,侦探游戏果然已经结束了。

“不过,唯独有一次她是和男朋友模样的人一起来的,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吗。”我装作不在意地回答。沉浸在回忆中的店主,不去特意催促也会自己往下说。

“和她一起来的是个年纪相若的男孩,很难得地坐在桌席那边。”店主望向里面空荡荡的桌席:“男孩神色认真地说着什么,当时我想一定是爱的告白。”

如果是年纪相若的男朋友和樽宫由纪子见面,向她表白爱意的话,那就无关紧要了。他不可能带着刻有姓名缩写字母的打火机,也不是我在快餐店里目击到的男子。

但店主的话令我在意。

“不是告白吗?”

“不是。下一次小由纪独自来店里时,我问过她,之前一起来的男朋友如何,她听了笑起来,说不是男朋友,是弟弟。”

弟弟。樽宫健三郎。告别仪式那天,从祭坛跑开的少年。

我想起了那流露出激烈的感情,从吊问者中间冲过的少年的身影。

“我跟她说,是吗,还以为小由纪终于也交了男友时,她侧着头回答说,弟弟也可以是男朋友啊。我可真有点吓了一跳,不过,她是微微笑着说的,恐怕是在开玩笑吧。”

弟弟也可以是男朋友。的确如此。樽宫由纪子和健三郎并无血缘关系。

健三郎。K。可是,一个高中生再怎么喜欢吸烟,也不可能带着刻有名字缩写字母的气体打火机。

话虽如此,也不能就此断定健三郎就不是真正的凶手。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实在令人不快的事实。

一弘的名字缩写也是K,那打火机可能是一弘的物品。如果继弟可以做男朋友,继父成为男朋友也不足为奇。

我叹了口气。我的空想从描绘幸福家庭的家庭剧飞跃到了阴惨的因果故事。

“今天的鲜肉派不合口味吗?”店主担心地看着我。我碟子里没吃完的鲜肉派已经凉了。

我急忙堆出笑容,把最后一片鲜肉派送进嘴里:“很好吃啊。只不过你一直在看着我,有点难以下咽。”

“不好意思。”店主低下头:“因为看你吃得这么香,不知不觉就高兴起来……说了太多无聊的话啦。”

店主正准备离开,我叫住了他。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棒槌学堂·出品

“奥弗兰多是什么含义?边远的土地吗?”

“原来如此,理解为英文的‘offland’啊。这个解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们这种低调的店,说不定更适合这种解释。”店主佩服似地笑了:“其实这个店名是法语,含义是献给神明的祭品。”

对我来说,从店主这里获得的情报,是我根本不想得到的祭品。

第十八节

“药物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医师嘟哝说,嘴角滴下脏兮兮的呕吐物。“镇痛剂吃多了就会头痛,止吐药吃多了就会呕吐。尽管没试过,但八成泻药吃多了就会便秘,止泻药吃多了肚子就会咕咕直叫。”

我想怒喝一声吵死了,但我正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往塑料袋里呕吐,想怒吼也怒吼不了。头隐隐作痛,泛起阵阵恶心。

“也就是说,没准吃多了氰酸钾就会异乎寻常地健康长寿也说不定。你要不要也试试这氰酸钾健康法?”

医师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按着太阳穴:“我说你啊,自杀不要紧,能不能别用抑制中枢神经的药。害得我头晕晕的,好像身高蹿到十英尺走路的感觉。”

“吵死了!”我总算吐完了,能够怒喝出声。

“有精神大声怒喝,应该是没问题了吧。”医师浮出看似安心的笑容。“不过明天一整天头都会晕晕乎乎的。算了,反正是周日,也无所谓。”

“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去见樽宫健三郎。”我两手撑在床上,抬起头向医师宣布。我的视野还不稳定,医师的样子看出来是模糊的重影。

“就算我不特意跟你说你也会去的。你已经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

“我对樽宫由纪子的家人没兴趣。”

“跟我说谎也没用哦。”医师轻笑道。

我想再次朝他怒喝,意识却离我远去了。

门铃声。      棒槌学堂·出品

睁开眼睛时,冬日的阳光在天花板上投下微弱的光带,太阳一定已经升得很高了。

门铃还在响。

这不是做梦,明明今天是周日,到底谁在按门铃啊。

我从床上爬起来,却险些栽倒在地板上。正如医师所说,脑子里还在发麻。

挣扎着走到门口,我右眼贴着猫眼窥探外面。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大衣的男人,年长的一头卷发,年轻的则是不太靠得住的模样。

两人是我在樽宫由纪子的告别仪式上见过的葬仪社工作人员。

我禁不住回头看床,心想难道我已经死了,葬仪社的工作人员来迎接我?

但床上并没有我的尸体,只有卷起的被子,和掉在床边地板上,装着呕吐物的塑料袋。

门铃又响了起来。

“稍等一下。”我隔着门说,然后急急捡起塑料袋,脚步蹒跚地去到盥洗室,把呕吐物连袋子丢进垃圾箱,拿毛巾擦拭嘴角,又漱了口。

我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脸。没问题,没有脏污的地方。

我扶着墙壁回到门口,把门打开。两人一看到我,马上对视了一眼。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卷发带着歉意说,眼光注视着我的服装。

我低头看自己胸口,因为刚起床,我还穿着睡衣,幸好没染上呕吐物,但可能是昨晚太过痛苦时拉扯的,睡衣最上面一颗纽扣揪掉了,看着不怎么像样。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问。看来不可靠的年轻人看了看手表:“中午一点半。”

我眯起眼睛,抬头望着天空。微阴的天空投下浑浊的阳光。吃下镇痛剂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感觉依然没有恢复轻松。

“谢谢。”我向年轻人道了谢,转向卷发:“请问两位是谁?”

“我是目黑西署的村木巡查部长。”卷发报上名字,然后手指着年轻人:“这位是矶部巡查。我们在搜查目黑区的那个案件,希望再询问一次发现遗体时的情况,所以前来拜访。”

这对好似滞销的灵魂歌手与无能的年轻乐队经理的组合,居然是便衣警察?我吃了一惊,感到有些不安。因为镇痛剂的缘故,头脑还昏昏沉沉的,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答刑警的问题。

“能看一下警察手册吗?”我对村木说。村木从西服的内口袋掏出警察手册给我看。

我并非怀疑两人的刑警身份,只是想争取时间。

当然,告诉对方自己身体不适,改天再谈是很容易的。但我想避免因为说得拙劣而遭到怀疑,麻烦事还是早点了结的好。

“我明白了。请进。”我点点头,把门敞开。

村木见状,急急地摇手:“不,到你房间里有点……我们在外边说吧。”

我看看村木,总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反常,两人看起来都很慌张。

“我想去冲个澡,恐怕要劳你们等一阵。”我对村木说。村木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回答没关系。'Zei8。Com电子书下载:。 '

我关上门,向浴室走去。

他们是在怀疑我吗?我觉得那两个刑警像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定是个圈套。

为了对抗他们的圈套,我也必须开动脑筋。我脱下睡衣和内衣丢到一边,交替洗着热水澡和冷水澡,脑子里的麻木似乎有所缓解。

我换上毛衣和牛仔裤,披上外套,再次打开门。

“久等了。”

“哪里,给你添麻烦了。”村木露出亲切的笑容。但他目光锐利,显然头脑灵活,是个必须留神的人物。

我和两人一起走下公寓的楼梯。途中我脚步蹒跚,手扶着墙壁。

“你没事吧?”矶部盯着我说。

“有点宿醉而已。”我回答。这也并不全是谎话,只不过醉的不是酒精,而是镇痛剂。

我不知道矶部有没有听懂我的回答。

“是去警察署吗?”出了公寓,我向村木询问。

“不用不用,不需要这么麻烦你。”村木回答着,向高架铁道下的大街望过去。“找个咖啡馆之类的地方谈谈……那家怎么样?”

村木指的是街边的一家咖啡馆,那个叫黑梅的杂志记者采访我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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