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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于昨天-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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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再回家了。自娜斯佳对我讲了一切之后,我不能像往常那样望着她的眼睛,再把她的温顺忍让看做是她在为雇佣杀手而赎罪。可怜的维卡,她是怎么挨过这些天的!我是个懦夫,但我不能见她,只好寄宿在母亲那儿。甚至母亲的神经质我都能忍受,而同维卡、忍辱负重的维卡在一起我却无法接受。错误,荒谬透顶的罪过!我竟然怀疑妻子,罪不容恕!现如今我怎么摆脱出来?老天!幸好我还有卢托夫!只要再挺两天,等手续正式办完,就着手解决母亲的住房和赡养问题,一切就完结了——可以彻底告别过去了。危机中心将接受我,我将在那里工作,不必每天和维卡碰面,被难耐的负罪感折磨得痛苦不堪。
从彼得罗夫卡直接到母亲家的那天晚上,我给维卡打电话告诉她我不回家过夜了。
“你未婚妻的亲戚搬走了?”她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敌意。
“是,”我怯懦地撒着谎,“现在我要在这儿住了。”
“你的东西怎么办?难道不拿走吗?”
“有空再说。”我敷衍道。
“如果有人找你,怎么跟他们说?”
“让他们留言。我会给你去电话的。”
维卡没问我的联系电话,我很庆幸。
我在母亲那儿住了三天,听她那喋喋不休的“敌人要彻底歼灭俄罗斯人”的呓语。但不管怎样,这要比维卡的默默顺从好受。母亲虽然是精神病,但不是一点理智也没有,她很快就问我怎么不在家过夜。既然儿子不会编造丝毫梦话,只好在关于反俄罗斯倾向的呓语之后,脑子里涌出冗长、激情洋溢的独自:维卡是一条母狗,一个下流的妓女,一个糟透了的家庭主妇,我一丁点也不爱她。
第四天我跟往常一样挂电话给维卡,了解一下谁找过我。听说娜斯佳从刑侦处打来电话,并留下号码,让我回话。我照办了。
“我需要和你再见一次面。”她说。
“好吧,我就来。”我听话地答道。
这次见到我,她显得很冷淡,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像变了一个人。
“您找到杀死维佳和奥克桑娜的凶手了吗?”我问。
“没有,暂时还没找到。乌兰诺夫,这可有些怨您。”
“我不明白。”我困惑不解。
“您没对我说出所有参与安德烈耶夫节目赚钱勾当的人。”
“您怎么这么想?我全说了。”
“大概,您忘记了某个人?”
“不可能,”我强烈抗议,“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也没漏掉。”
“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娜斯佳思忖着说,“我们找到了花钱登载有关您节目文章的那个人,一个很普通的人,什么坏事也没卷入过。仅仅扮演了中介人的角色,从他那儿什么也搞不到。他从没与您说的人中的任何一个有过接触。他的熟人中只有一个曾被邀请为您的节目嘉宾,但您却没提到他。这是怎么回事,乌兰诺夫先生?结论是——您故意漏掉了一个人。这很不像话。”
我怒火上升。她在干什么蠢事?!我谁也没漏掉,除了一个人我特意没讲——正是亏了这个人我才认识了卢托夫。我压根不希望警察打扰他,不想他生我的气。他不会跟谋杀案有牵连,这我敢肯定。而其余的,哪怕半夜把我叫醒,我也不会忘掉的。她把什么事与我联系起来了?这个浅色头发的耗子!这时我忘了,正是亏了她——这个浅色头发的老鼠,我才知道我的生活中从没存在过危险,也从没有过什么杀手威胁我的生命。现在这个奇怪的女人只能使我愤怒。
“我再说一遍,我全说了,没漏掉一个,”我气恼万分,“假如您找不到罪犯,这是您的事,不要把它算到我头上。”
“唔,就像您说的那样吧,”她平缓地说道,好奇地瞧着我,“好吧,既然您不愿讲出付了钱的嘉宾,就让我们看一出好戏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放像机——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娜斯佳放好带子,拿着遥控器坐在桌旁。我出现在屏幕上。还没醒过神,镜头已经扫过去。根据舞台背景我认出这是一次节目录像——恰好是危机中心组织者当嘉宾的那次节目。娜斯佳按了暂停键。
“您记得吗?”
“当然,”我困惑地点点头,“这有什么好看的?”
“暂时还没什么,接着看。”
现在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他正对镜头坐着,但很显然,镜头前至少有两个人,因为有人在向他提问。
“有个人问我,他是否可以在报上刊载自己的文章,我回答说还没人上广告栏,他可以买块地方随便登载什么。他说想登载的是一个作家的文章,不是广告。”
“您怎么对他说的?”
“我说:如果文章的实质与出版的主题思想不相矛盾,那就不反对。他必须保证文章内容不涉及政治、不诋毁政权组织,除此之外,文章也不会给任何人提供起诉名誉权受损害的刑事诉讼的把柄。”
“您读过这篇文章吗?”
“没有,它是负责出版的总编经手的。”
“文章的题目是什么?”
“《别了素面!化妆万岁!》”。
“您认识那个找您的人吗?”
“我不认识他,但他留下了名片。”
“在哪儿?您可以给我看看吗?”
“给您。”
镜头对着一张白色名片。上面用烫金字母写着姓名——我没见过这个名字。
娜斯佳又按了一下暂停键。
“您认识这个名字吗?”
“不,我从来没听说过。”
“好,我们继续。”
现在屏幕上的人,我清楚地记得——是塔姬雅娜。在演播室我见过她,当时她作了修饰,显得很迷人。现在她看上去简直就是个丑陋的女人——没有化妆,光线效果又不好……
“我绝望极了,”她声音发颤,“记者围攻我,说我是个没有天赋的写作狂,一个贪婪的稿费捞取者,我完全失去了自信,我的小说写不下去——可能我再也不能创作。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生活……幸好还有一个人会尽力帮我。他是我惟一的希望,只有他——在我艰难的时刻来帮助我,所有的亲人都弃我而去。”
“这个人是谁?”画外音。
“令人惊奇的是——他是个记者。他到我这儿,建议我准备能恢复我名誉的材料,我拒绝了——被视为没有天赋后,你再去作无用的辩解只能贬低自己的人格。我痛苦万分,他于是建议我过另一种生活,我的一切难题都将随之迎刃而解。现在我只能指望他了。”
又停下了带子。
“怎么样,乌兰诺夫先生,这没使您想起什么吗?”
“没有,”我耸耸肩,“记者没有围攻过我。就轻轻地咬了我一口,大骂一通,就缩进了凉亭,没再露头。”
我的确没发现我和这个女作家间的共同点,没人抨击我天资愚钝,我的创作激情还没有干涸;而在艰难时刻有个记者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就像卢托夫对我一样,这没什么惊奇的。每个人都有危机的时候,也几乎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得到帮助。
“既然没想起什么,那我们接着看。”娜斯佳边说边按遥控钮。
现在屏幕画面丰富了一些,又出现了我的一个熟人——他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我知道他现在在一家大报社工作。
“您的报上刊载了一篇署有您名字的文章《疯狂的稿酬》。实际上是谁撰写的?”
“这没有意义。我跟您解释了,有人出钱登的。”
镜头扫到报纸的一些条文。我清楚地看到了标题、标着蓝色下画线的段落。塔姬雅娜的名字和其后的五位数频频出现在上面。
“您能说出花钱登载文章的人的姓名吗?”
“我不认识他。他不跟我,而是同总编接触,但我见过他。”
“您能认出他的照片吗?”
“当然了,他的外貌特征很显著。”
特写镜头上是一双手正在我的大学同学的桌上摆放照片。我记不起他的姓了,只记得他叫沃伏契克。
“您看一看这里有没有那个人。”
“有。”
“您认出了他?”
“是的。”
“请把照片拿在手上,让观众看清。”
我眼前一黑。卢托夫从银幕上望着我。我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镜头就快速地移了过去——一个报社记者,一大块篇幅的标着下画线的登报文摘。接着摆放照片,卢托夫善良的眼睛又一次从照片上注视着我,然后又是这套程序——报社工作人员,文章,照片……
“最后一个镜头,乌兰诺夫先生,忍耐一下,很短。”娜斯佳说。
塔姬雅娜重新出现在银幕上,她面前也摊放着照片。
“这些照片中有没有您认识的人?”向她提问。
“有。”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您怎么认识他的?”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他没说。这个人就是想在刊物上恢复我的名誉的那个记者。他是惟一支持我、要帮助我的人。”
“请把他的照片指给我们。”
当我第十次在屏幕上见到卢托夫,我甚至都不感到吃惊。但我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屏幕暗了下来,我仍坐在原地,呆若木鸡。突然头部一阵剧痛,心疼得抽搐成了一团。
“他向您许诺了什么?”娜斯佳问。
我说不出话来。理智拒绝相信发生的这一切。卢托夫不会欺骗我。就算他是个骗子,一个头号大骗子,可是他答应帮助我,就会信守诺言的。因为我再也没谁可指望了。我无处安身,又不能回到维卡身边——我无脸见她。留下来继续主持节目也不现实——我已宣布辞职,很快就有合适的人选接替我的位置。其他的节目组也不能接纳我——我臭名昭著。帮手死了,我无法把节目办好,新闻媒体大放厥词,我只好偃旗息鼓——谁需要这种人工作?如果我现在说出卢托夫,他会很不痛快,这种情绪会波及我准备去的危机中心,我将一无所有。
“乌兰诺夫先生,我再问一遍,卢托夫向您许过什么诺?”
“我不懂您说的话。”我费力地嘟囔道。
“您认识刚才照片上的那个人吗?”
“不认识。”
“您在撒谎,乌兰诺夫先生。您去过他家,这点他的妻子能做证。我知道,您非常喜欢这个人,不想令他恼怒。我尊重您的感情。所以我只作分析,而您同意就点一下头,不赞同就摇一下头——不过我希望您能正确地判断。某个组织觉得您对他们很有用,简直梦寐以求,于是开始策划反对您的行动。于是某个危机中心的头头来到您的演播室——您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卢托夫有联系。卢托夫迈出了第一步,和您交往,但看来没多久。随着对您的接近,他们开始有目标地采取积极行动。起初他们杀死了您节目组的经理安德烈耶夫和记者邦达连科,让您难过几天后,又派一个人——就在我们所在的楼旁——高明地上演了一出戏。这个人无论与刑侦处、与警察局都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却能让您相信您的妻子为了摆脱您,雇了杀手。这之后,死的恐怖时刻笼罩着您。您的生活成了一场噩梦,这时您想到了卢托夫,确切地说,他使您无法忘怀——您好好想想吧,乌兰诺夫。为了把您弄到手,杀死两个无辜的人,他们仍没罢手。为了使您跌落马鞍,他们杀害了两条性命。接受这种人的帮助,您不感到可怕吗?”
我不愿听她说。她在讲什么呀?说什么胡话!这一切都是设置的圈套?但为了什么?不,不,不可能。卢托夫是个善良、聪明、值得信赖的人,他不会牵扯进这件案子的,他只不过想帮助我。
“您在编织谎言,”我固执地说,“我不相信您的每句话。”
“那好,”她出人意料地轻松地赞同我,“请您说服我。我准备听听您的理由,但请您不要忘记塔姬雅娜——就是卢托夫利用新闻媒体给她使了绊子,然后又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请不要排除对这件事的评判。还有,假如我判断错误,谋杀安德烈耶夫和邦达连科完全是出于别的动机,那请您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编造出雇佣杀手事件的呢?”
我试图说点什么,可是脑子里乱哄哄的。说服她卢托夫什么过失也没有,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其实我明白,是我想尽力使自己相信。而事实却不是这样——谁也无法更改。
“您好好想一想,我再给您讲一个故事,”娜斯佳说,“塔姬雅娜的丈夫是二婚。他和前妻有一个十岁的美丽的女儿,报界开始攻击塔姬雅娜时,她与这个小女孩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了。小女孩又哭又闹,爸爸第二个孩子一出生,就不会再爱她了,是自然反应?大概是吧。爸爸,塔姬雅娜的丈夫,每天晚上下班都要去看女儿,安慰她,让她相信他是爱她的。突然,塔姬雅娜听说丈夫每晚不是到女儿那儿去,而是陪着穿着尉尔萨奇牌名贵西装的前妻——社交圈漂亮的交际花——到公司所属的豪华酒店。您想塔姬雅娜心情该多糟啊!恰好在她肝肠寸断时一个善良的记者主动来帮助她。您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塔姬雅娜当面问丈夫是否和前妻一起去过酒店。丈夫一头雾水——他根本没去过那儿——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好心人不只是说见到过他,甚至详细地描绘了他的衣着。塔姬雅娜的丈夫想知道真相,就跑去询问前妻——形象点说,是逼供,结果问出一件令人感兴趣的事。她遇到了一个特别有钱的追求者,但他们很清白,是纯粹的业务关系。他甚至送给她一件尉尔萨奇牌西服,还答应给她一大笔钱,而对她就只有一个请求:挑拨女儿反对丈夫的第二任妻子,就这些。小事一桩,不是吗?但奖品却是一千多美金的西装。”
“别说了!”我不能控制自己,声嘶力竭地喊道。
绝望啃啮着我的心。天啊,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
“您让我怎么办?您!使我丧失了一切!最后的希望啊……不要碰卢托夫,我恳求您!”
我满口荒唐话。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蠢事,但却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丧失了理智。
“是!就算他故意安排的这一切,就算他杀了人,就算是他造成我和维卡离婚,使我失了业,但他已经犯下了错误,您懂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挽回这一切——就是让我接受他的帮助。是您毁掉了我的这次机会。”
“我懂,”她轻柔地说,“我知道您很痛苦,乌兰诺夫先生,但我想找到准确的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他要您接受他的帮助?塔姬雅娜的事我能弄清——她是作家,(。电子书。整*理*提*供)出版她的书能赚很多钱;而您呢?为什么他需要您?除了您,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失魂落魄地嗫嚅着,“我一无所有。卢托夫说他什么也不需要。的确,我以后的收入都归他们。但目前他么也不需要,我可以赤条条,身无分文地到他们那儿。”
“您预见到您将来会有一大笔收入吗?”她问。
“没有……从哪儿弄啊?”
………………………………………………
“他们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很体面,找不到一点漏洞。”
尤拉骑在椅背上,像骑儿童摇木马似的,摇晃着椅子。这两天他忙着调查慈善基金会组建的危机中心的业务中心。业务中心位于莫斯科市郊,经营一家不景气的医院——现在借助基金会的资助,医院已正常运转。陷于生活困境,除了寻死再没有其他出路的人们来到这里;医生、心理医师、病理学家为他们诊治,根据他们所受的教育、职业和爱好安排他们就业,使他们恢复了生活的勇气,去爱他们,关心他们。大多数留在中心的人需要缴纳费用,但某些患者可以无偿得到帮助,如残疾人、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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