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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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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能脸色一喜,连忙准备上前,却被脸色沉重的云霄一把扯住,两人就混在不起眼的人群中细细地看。

蔺金奴后面的是几个鞑子装束的青年,看装束和马匹就知道这些人多半都是鞑子权贵的子弟。显然这些草原人比蔺金奴豪爽许多,对眼前这些斗升小民毫不在意,反而多抽了几鞭子催马冲上。试图勒马越过道路正中人群的头顶。

人群躲避不及,场面更加混乱了起来。云霄和朱能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摇头叹息道:“前几日遛马都是赶早儿过来,路上人少,跑起来也畅快,怎么今天偏偏挑这个时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云霄脸色一变,只见七八匹马已经冲进人群,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哀号,面对人群,马儿终于还是不肯再朝前迈进,原地踏步不已,雨点般落到地面的马蹄,让已经受伤的行人更加增添了伤势。

第一百三十章 登高畅谈

看到这一场景的蔺金奴脸色惨白,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纵马伤人?”

一个青年哈哈大笑道:“伤人?在草原勇士的眼里,他们还算人吗?四等畜生而已!他们的家产随便拿,儿女随便抢,老婆随便睡,就算想要他们的狗命,他们也一样乖乖送上!”

蔺金奴脸色一下变得通红,额角青筋突起,怒声道:“你……你……哼!”

那青年又斜眼道:“我什么?若不是看在扩阔哥哥的面子上,你当我不敢睡你?”

蔺金奴暴怒道:“脱因!你闭嘴!”

旁边几个青年看到蔺金奴脸色不对,连忙劝解道:“脱因安达,脱因帖木儿!你少说两句!仔细扩阔大哥回来找你麻烦!”

脱因帖木儿这才悻悻道:“不就是踩死几个四等狗么,你们看她邪性成什么样子了!”

蔺金奴暴怒道:“脱因帖木儿!人命关天,你休得乱语!你可知道王法么?可知道你踩死一人,他的妻儿今后又如何活下去么?”

脱因帖木儿大笑道:“王法?你信不信,我今天不但不会让他们恨我,反而可以让他们像供奉佛祖一样供奉我?”说罢,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大钱袋,解开袋子,手臂一挥,朝漫天撒去。大小银锭顿时落得满街都是。

“这是祖宗赏你们的!把人抬走,闪开道儿!”脱因帖木儿大笑道。本来还在围观的百姓看到满地的银锭,一哄而上,趴在马蹄下不停地搜检,生怕错过一点银屑,口中不停念叨:“这位老爷菩萨心肠!菩萨心肠!赔了银子,多好!多好!”不多时,街道就被清理干净,方才的围观者也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在街道两侧,人群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脱因帖木儿看着蔺金奴不屑道:“就算大都的平章事带人来把我抓走又怎样?我又不是没去过,那里有我的单间儿!暖床的女人都是水嫩的南人处子,连褥子都是金丝织就的。何况哈喇章他敢随便抓我么?他的位子还是我舅舅举荐的,抓了我,他明天就得掉脑袋!”说罢大笑一声策马离去。几个青年也两忙策马赶上,蔺金奴不甘地看了看街道两旁默不作声垂手肃立的人们,冷哼一声,也策马离开。

云霄这才松开死死扯住朱能的手,朝朱能使了个眼色,一同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你刚刚为什么拦住我!我要一拳打死那孙子!”朱能脖子粗红,压低声音轻吼道。

云霄眼前一阵忧伤,幽幽道:“你忘了青甸镇了么?”

朱能一阵语塞。冲的朱能有时候忘记了鞑子的报复,若是这几个鞑子贵族弟子在东城丧命,哪怕只是受伤,恐怕东城的百姓都会遭到灭顶之灾。烈火熊熊,几年过去,青甸镇的惨剧依然历历在目,朱能又怎么可能忘记?

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朱能缓缓道:“这事儿不能算完!”

云霄笑道:“当然!就算现在杀不了他们,早晚有一天咱们会带着大军杀进大都,将他们赶进草原,再把草原杀个干干净净,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滋味!应天传来的情报说,你失散的父亲不也是在那边么?此间事一旦了结,咱们就回去吧!”

朱能坚定地点点头道:“嗯!只靠我一个人,武功再高,也难杀尽天下千千万万的鞑子,将来我一定要带兵!他日会猎斡难河,带着我麾下的儿郎在草原杀个痛快!”

云霄一拍手喝道:“好!这才是我汉家儿郎的风采!走,把剩下的事儿办完回去喝酒!”

冬日里天黑得快,云霄和朱能紧赶慢赶总算在关城门之前把草图上标记的入口都走了一遍。临走,两人各自抱着一坛酒买了些熟食出了城。两人没有回小屋,七拐八拐地去了西山,登上山顶俯瞰大都全貌。

“坚城一座啊!”云霄仰头喝了一口酒道,“若要强攻,不知道要赔上多少性命!”

朱能冷不丁冒出一句道:“若要攻城,东西两面最佳,若是我攻,必取东面。”

云霄扭头吃惊道:“行啊!看不出来你还知道一些兵法!”

朱能笑道:“你当我师傅就只给我读佛经么?北城是皇宫和鞑子权贵的宅第,鞑子必然集中兵力守备北城;南城多是商铺,加建改建的木阁楼多,砖瓦房少,且街道比东西两城的要宽,鞑子骑兵容易展开,在这里混战,义军不沾光,一旦起火很快就会蔓延全城,到时候遭殃的还是百姓;西城多是豪商巨贾,这些人不论谁当皇帝,有大钱赚就行,何况他们这些人不但惜钱更加惜命,一旦开战,他们是最先逃出城的,各自的宅子格式不一,巷战之时看的就是各人造化;唯有东城,俱是土夯的泥墙,除了茅草屋顶,其他起火不易,道路相对最窄,鞑子骑兵更本无法展开,墙的高矮正合适,步军可以翻过,可鞑子的马却跳不过,在这里混战,鞑子的骑兵连咱们的步军都不如,而且这里穷得连门板都没有,墙上也都是泥块,要想找檑木、滚石守城墙,还得从其他地方运过来,攻城首选自然是东城。”

云霄拍手笑道:“你小子有点门道啊!看来日后你一定会是个功及王侯的大将之才!”

朱能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幽幽道:“当年师傅受伤圆寂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自己的仇,当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报仇;如今我才知道,这是天下人的仇,我应当站出来替天下人报仇。”

两人背后突然宣起一声佛号:“师弟此言妙哉!我辈理当以天下人为己任,太平盛世时颂唱极乐,兵戈乱世时降妖伏魔!”

云霄头也不转,呵呵笑道:“大和尚你还真沉得住气,躲这么久才出来!”

道衍笑道:“小僧不过是个识趣之人,不搅刘施主雅兴罢了。”

朱能一脸笑意道:“那还不快坐下,来两口!”

朱能本意是开玩笑,天寒地冻,有客夜访自然好茶好酒驱寒,对着道衍这么说,也不无揶揄之意:你老劝我剃度,该我劝你喝酒了吧?

谁知道衍也不客气,在两人中间坐下,劈手夺过朱能手中的酒坛,毫不犹豫地灌下一口,又伸手从熟食堆里扯下一只鸡腿,大吃起来。

朱能显然被道衍这副模样吓坏了,愣愣磕磕道:“大和……师……兄,你……这是……”

道衍毫不在意道:“辗转千里,小僧杀戒都不知破过多少回了,这酒肉戒又何妨?方才你说得对,我们以前背负的只是自己的仇,可是还有天下人的仇,那是近百年来枉死的中原百姓的仇,若真如此,这戒不持也罢!”

朱能这才反应过来,一拍手笑道:“妙啊!光复师门,单靠吃斋念经是不行的!佛门弟子理当执降魔宝杵涤荡妖魔!师兄顿悟此道,当真可喜可贺,理当满饮!”

云霄却犹豫道:“大和尚应当不至于突然有此变化,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道衍这才敛住笑容,双目低垂道:“今日小僧进大都结善缘,往相国寺歇脚。鞑子窃居中原之后,不顾僧众反对,强行将黄教喇嘛移居相国寺。如今这相国寺中既有黄教喇嘛,亦有我中土僧人。可这喇嘛居然酒肉女色一概不戒,非但在佛祖面前喝酒吃肉,而且公然掳掠良家女子在寺中白昼宣淫!可恨这些喇嘛人人食肉,个个生得体格魁梧,我中土佛门弟子常年茹素尚不能饱暖,体格弱小备受欺凌!小僧这才明白,光大佛门绝不是靠吃斋持戒而来,乱世之中,佛门弟子理当强健体格,练就有用之躯,方能除魔卫道!”

云霄击节赞道:“说得好!大师理当效法当年唐太宗麾下僧兵,入寺则是至善僧众,出寺则如毗沙门天,尘世之中如佛陀释迦般济世普渡,阿鼻之下如利摩支天般降伏众妖!诚如大师当初所言,纵然死后身堕无间炼狱,也要让这些妖魔于炼狱中再死一次!”

朱能也开玩笑道:“既然能喝酒能吃肉又能开杀戒,那让我剃度也行!”

“你拉倒吧!你已经犯了色戒了!”云霄打趣道,随即脸色一沉,严肃道,“剃度你想都别想!你的将来应当是战场朝堂,而不是青灯古佛;大和尚也应当走上朝堂!”

朱能奇道:“要说我去当官儿还有点像,师兄去当官有点勉强了吧?”

云霄含笑道:“原因有二。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战火连天,想要光大佛门都不能只靠在庙中吃斋念佛,出世、入世不过都是修行的法门,只要是修行,哪里不可以?历代无论佛道还是其他教派,若要发扬光大,必须得到朝廷的认可才行,千百年来,如同佛教一般传入中土的还有拜火教、摩尼教、大光明教、回教、婆罗门等等这些分支教派,论教义虽然有些偏激,可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可为什么却各自日趋式微?主要就是这些教派一心想着以教治国从而掌控天下,历代朝廷谁容许出现这种情况?他们理所当然要被斥为邪教、妖孽,而佛家的出世向善、道家的清净无为都与皇权没什么冲突,反而劝导世人不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儒教的忠君爱民更是让历代皇帝放心不已。所以中土才以儒教为尊,佛、道两家次之。若要佛门光大,则必须有高僧常在君主之侧,如此佛门才能常得圣眷,光大才能指日可期。到时候莫说重建你们南少林,就是再建几个东少林、西少林都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家有贤妻

“至善此言!”道衍合十赞道,“诚若如此,我佛门弟子当无忧矣!”

朱能却皱眉道:“可历朝历代哪有和尚当官的道理?纵然偶有能在皇帝身边的,终究没有官职勋位,你这番话不是白说么?”

云霄伸出两个手指道:“刚才只是第一个理由,这第二个理由么,我大哥在起兵之前当过和尚,其授业恩师正是皇觉寺的高僧。所以我大哥并不排斥僧人入朝堂,目下就有不少才学甚佳的僧人在大哥帐下听用,想来日后大哥帐下僧道入官也是理所当然。”

朱能不禁笑道:“说了半天,原来是你想拉我们两个入伙,和你一起去当反贼。”

云霄正色道:“如今天下大势逐渐明朗,鞑子自然不会长久,若要彻底收拾鞑子,光靠一己之力肯定不行,手握雄兵才能北上草原。各路义军中,别看小明王现在拿下了汴梁,可后力不继,败亡也就这一两年的事;西边的明玉珍和那边的方国珍实力虽然有,可底子太薄,没什么资本;徐寿辉虽有雄心,实力也足,何况他已经被陈友谅架空。而且,”云霄声音一沉道:“陈友谅是血狼会的人!我估计,情况和河北绿林的韦素差不多,真身已经被秘密杀害,现在的这个是个西贝货!所以,你们唯一的去处也只有应天了!”

道衍显然有点吃惊:“怎么,血狼会居然有人混进了义军?”

云霄点头道:“是啊,已经发现的只有陈友谅和他的手下,张士诚等等方面的人还没有什么消息送过来,估计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应天大哥的治下有没有我也没底,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们也去应天,大和尚你尽量留在大哥身边,你武功不错,才学也上佳,有你在,大哥的安全就不必担心了,朱兄是大将之才,如果可以带上一个营,将来有什么变故总比我一个人面对要强得多!应天是咱们将来挥军北上荡平草原的根本,也是为天下百姓报仇雪耻的根本,不能乱哪!”

朱能和道衍点点头,神色愈发凝重。

云霄突然笑道:“扯了这么久,我都忘记问了,大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和朱兄会到这里来的?”

道衍说道:“自从你到了这里送来情报之后,我就每天日落后在这山顶观察城内的情况。今天不是我找你们,是你们占了我的地方。”决心不再持戒的道衍说话也变了味儿:不再“施主”“贫僧”,而是直接“你”“我”了。

朱能打趣儿道:“瞧瞧,如今师兄说话利索多了,可见这戒律还是不持的好!”

云霄却关切地问了一句:“瞧出什么变故了没有?”

道衍抚了抚光光的脑门道:“鞑子权贵几乎夜夜笙歌,因此若是正常的鞑子府第,入夜之后必当灯火通明,宅中下人也必然是川流不息;你们再看哪几处未点灯的鞑子府第,眼下刚刚入夜就黑得如同空宅一般,此间必定有异常。”

云霄问道:“那几个宅子夜夜都是一片漆黑?”

道衍点头道:“确实如此。”

云霄呵呵笑道:“如此好办了许多,咱们回去只要排除那些放在地方上做官的和带兵出征的,剩下的就多半和血狼会有牵连了。”

道衍也笑了起来:“如此,我这一番辛苦总算没白费。”'。 '

云霄和朱能回到小屋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柳飞儿一人坐在灯下细细地绘制图纸,蓝翎则用胳膊支这脑袋昏昏欲睡。

“天这么冷,你们怎么不早点钻进被窝?实在要等我,好歹也端盆炭火来呀!”云霄进屋一边脱下粗布棉袄挂上墙一边笑呵呵道。

柳飞儿嗅道云霄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皱眉道:“你倒是出去喝酒快活了,我和翎儿在雪地里钻了半天山窝才找到了几个入口,回来之后空无一人,别说热饭热菜,连口热水还要自己烧,真是没良心到家了!”

此时蓝翎也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噘嘴道:“就是就是,出去下馆子也不叫上我们,你不知道飞儿姐姐做的饭有多难……唔……”话没说完,嘴就被柳飞儿的手给捂上了。

柳飞儿有点臊,尴尬道:“这丫头吃惯了你的手艺,洛阳风味的大杂烩她吃不惯……啊!别!”看见云霄准备去端桌上预留的饭菜,柳飞儿大窘之下叫出声来。

只见云霄已经伸手揭开了桌上倒扣的大碗,里面盖着的,赫然就是柳飞儿为云霄留的“晚饭”。云霄盯着“晚饭”研究了半天,悠然开口道:“这黑的应该是上次腌下的咸肉吧?晒干的蘑菇你没泡过水就直接扔进锅了?这绿豆又是从哪里搞来的?麦粒儿来不及磨面好歹压成片再下锅,直接煮不入味儿也不容易熟;这菜叶儿你存多久了?好歹把发黄的摘掉再吃;日落的时候虽然很难买到豆腐,可也不能用豆腐渣来顶的;这红枣没去核算怎么回事?我记得上次我留下一些油的,怎么这里面一点油花儿都没?嗯,除了没有米,你这碗粥总算还齐全……”

“别说了……”柳飞儿的脑袋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与其他女子不同,柳飞儿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技术”层面的,长大后住在洛阳的城隍庙里,饮食一向“自理”,每天都是“凑合”,所谓凑合就是说只要是没毒的她就敢吃。别看柳飞儿跟了云霄之后也学会了读书、曲艺,可女红、下厨却是一概不会,有云霄这个终身厨子在,她也压根没想学。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厨子不在,恐怕还真会饿死人。

云霄却笑呵呵地摸起一双筷子,把晚饭朝嘴里扒拉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蓝翎眉头一皱,不无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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