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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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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一时高兴,就给儿子娶了“途”字为名,纪念他的出生地,多半也没考虑到自家姓胡。眼看着生意越来越难,两口子也就放弃了跑船的心思,干脆卖了船,在洛阳生了根,可巧了,当年的邻居就是这邹氏一家。
胡途和这邹氏就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邹氏守望门寡的时候,胡途的反对声是最强烈不过,可惜邹氏却咬着牙嫁进了夫家。本来这事儿也就揭过了,可当邹氏“克”死夫家全部男丁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胡途却不干了。硬是劝服了老母,干脆到邹氏夫家的隔壁住了下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到知道这胡途抱了什么心思了。胡途的老娘胡氏也有过让儿子娶邹氏进门的想法,可邹氏死活不愿意。理由很简单,家中男丁虽然死绝,可自己已经是两嫁的不祥之人,再嫁恐怕有违天和。
邹氏的话也是在情在理,胡氏也就没有再提起这茬儿,到处张罗着给自己的儿子说亲。可这胡途也当真糊涂,不论说过来的姑娘有多好,都是乱棍将媒婆打了出去,铁了心地要娶邹氏。也就在当年,邹氏的婆婆又是一病不起,没熬到年关就这么故去了。按说这时候邹氏再嫁总没了拒绝的藉口吧?谁知道,胡途的请求再一次被拒绝。事情就这么拖下来了,几年后,这胡途也快三十,未娶;这邹氏也到了也已经二十多岁,没有再嫁,耗着。那桩稀奇古怪的案子就这么发生了。
云霄看着跪在堂下的邹氏,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女子这十二年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胡途也算是个痴情的男子,苦守十二年不就是等你再嫁么?换做一般女子,早就被胡途这份心意感动得一塌糊涂了。若论家境,这胡途虽然不是什么士子身份,但母子两个操持一些小买卖,活得也不甚艰难,每年还能有些结余,应该说门当户对了,甚至可以说,胡途坚持要娶邹氏,还算是放低了身份。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呢?
“邹氏,你且如实回答本官,胡途到底是偷窥还是强暴?”云霄仔细阅过卷宗,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先走老路,把案子定性了再说。
“民女……不知……”邹氏的回答让人绝倒,人家是偷看你洗澡还是打算强暴你,你这个当事人居然不知道?
云霄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刘福通的手下一直没能把这个案子判下来了。
“那你说说当日的经过。”
“回禀老爷,民女一直靠替人洗衣为生,那日天热,民女洗过衣服之后便打水沐浴,刚刚脱去衣衫,胡……胡途便从屋顶掉了下来……民女失声大叫,慌忙穿好衣衫,这时候街坊邻居也都赶过来了……”
“唔……”云霄点了点头,高声朝人群问道,“街坊们可有人在?”这个案子在胡途家左近的街坊中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胡途的母亲过来鸣冤,自然也少不得有人过来瞧热闹,当即就有几个站了出来。
云霄问道:“你们可是当时都过去看了?可细细说来。”
几个人低低议论一番后,走出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朝云霄行了个礼道:“小的正是百业坊的坊官,回老爷的问话。那几天洛阳城正好有一桩大案,几个女子被人先奸后杀抛尸城外,当日街坊们听到小娘子的叫声,以为是那采花贼到咱们百业坊糟蹋姑娘了,当时都抄着家伙赶过去救人。等咱们进去的时候,小娘子衣衫不整,坐在床沿哭,胡途站在旁边脸色不大好,房顶坏了个窟窿。起先街坊们以为是胡途先一步赶到吓退了采花贼,没想到这胡途居然自己承认了这窟窿是他从屋顶掉下来的。碍于街坊情面,大家都没把胡途扭送官府,直到街上差役过来,才将胡途锁走。”
云霄点了点头,问邹氏道:“坊官说的可是实情?”
胡氏抹了抹眼角,低头道:“属实。”
云霄又问坊官道:“胡途被押走之后呢?”
坊官回答道:“胡途被押走之后,胡途的老娘口口声声向小娘子赔不是;街坊们也怕小娘子一时想不开,便留下了几个浑家宽慰小娘子,直到第二日晌午,街坊们请来了工匠,才将小娘子的屋顶补好,浑家们也替小娘子倒掉了洗澡水,收拾了屋子,还给小娘子送来了饭菜。之后,衙门里就传唤小娘子了。”
云霄闭上眼,默默思索了片刻,睁开眼朝邹氏道:“邹氏,你为何说谎?你与那胡途到底什么关系?”
邹氏的脸一白,连声道:“民女不曾说谎!”
云霄立即高声道:“大胆!洛阳随在河洛之间,可四面环山,天气也颇干燥,洛阳城大,水井却不是很多,你那百业坊乃是鞑子南下后才有的新城坊街,坊街上没有水井,街坊们日常取水殊为不易。若是诚如你所言,只是解开衣衫没有下水,那洗澡水倒掉作甚?难道你就不能用来替人洗衣么?再者,胡途偷看你洗澡,按理你尖叫出声,胡途应该抱头鼠窜唯恐旁人抓住才是,为何还能与你共处一室直到街坊赶来?为何他与你共处一室之时,你只是坐在床沿哭泣?还说没有说谎么?从实招来!”
门外顿时大哗,这个当官儿的说得有道理呀!怎么大家都没想到?这一下,关于这件离奇的案子的猜测更多了,门口的百姓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云霄惊堂木一拍:“不得喧哗!邹氏,你今日若不说出实情,本官要么判你诬告,要么判你和胡途通奸,你自己可要掂量仔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相互顶罪
“民女……民女……系诬告!”邹氏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道。这一下,堂上堂下有一次大哗。
云霄差一点连惊堂木都拿不住了,这也太奇怪了吧?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自己诬告?犹豫了一阵,云霄再次拍下惊堂木:“邹氏暂且押下候审,传人犯胡途!”
不多时,胡途被押了上来。云霄看了胡途一眼,心里就盘算开了:从案发时的情况来看,邹氏和胡途之间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难道真是通奸?翻墙相会之时出了意外,邹氏自己被吓着了才叫出声,胡途怕被人知晓奸情,只得承认自己欲行强暴来保全邹氏,如今邹氏露出马脚,只得承认自己诬告来保全胡途?
想了一番之后,朝背后招招手唤来柳飞儿和蓝翎,如此这般交待一番。柳飞儿和蓝翎点头而去。云霄略一盘算,有了定计。
“胡途,你可知道,刚刚邹氏已经承认她诬告于你,只待供词具结,你便可无罪开释了,”云霄慢悠悠地说道,“一声诬告,害你几年牢狱,老母无人奉养,其心可诛!本官打算判她没为官妓,也好替你出一口气,如何?”
胡途悚然一惊,连忙趴到地上喊道:“老爷,不关那婆娘的事!却是胡途不该上那屋顶偷……偷看……”
云霄脸上荡出一抹笑意:“邹氏都已经承认诬告,你还这般替她开脱,莫不是你们……”
胡途顿时头磕得如捣蒜:“老爷明鉴!小人确实对她有意,可断然不会行这苟且之事!若是和她……那我们不就早成了亲?何苦到这个地步?”
云霄转念一想,也对,若是两人早就有了奸情,早就花轿抬过去了,费这个功夫干嘛?
案子越来越有意思,好事之人将云霄审案的经过直接朝大街上现场直播,这一下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也极这么一会儿功夫,柳飞儿和蓝翎从后面转了过来,凑到云霄耳边道:“确系处子。”云霄一下子犯了难,难道两人真没奸情?没奸情有怎么会出这么多状况?
云霄理了一下思路,问道:“我且问你,当初你从屋顶掉下来之后,直到街坊们赶到之前,你和邹氏一直呆在房中,这段时间你们在干什么?”
胡途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们……我们……”
云霄惊堂木一拍,根本不给胡途编造的时间:“说!”
“我们什么都没做!”胡途一咬牙,直接打算蒙混过关。
“还说你们之间清白!”云霄大喝道,“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然是寻常时候,青天白日,鳏夫进了寡妇之门,为了避嫌,邹氏也应该赶你出门,何况当日你还意图不轨在先,你二人若无奸情,这又从何解释?”
“我……我……”胡途犹豫半晌,挺身大叫道,“这是因为我强暴不成怕出事端,故而在床边威逼利诱!”
云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这番谎话能蒙骗过本官?事后,诸位街坊邻居都没有发现屋中有什么利器,可见当时确实事出意外;你手中既无利器,又如何胁迫?街坊们进屋的时候也没有见你二人撕扯纠缠,还以为是你进屋救人,结果你却先承认了是你从屋顶掉下!那邹氏见你从房顶落下,还赖着不走,手中也无利器,非但不逃,反而还有机会穿好衣服,坐在床沿哭泣,坐等你言语胁迫,这是何道理?”
人群一阵议论,有人大声道:“老爷说得有理,寻常女子遭人非礼,哪有不逃的道理?再不济也会大叫挣扎,难道留在原地让歹人为所欲为么?”
云霄冷哼一声:“胡途,你还有何话可说?你看看你的老母!一把年纪为了你,还跪在这大堂上这么久,这是一个儿子应当做的么?本官不知道你为何袒护那邹氏,也不清楚那邹氏与你到底是何关系,但你可知道,本官若是认可了你刚才的供词,那么你便是因奸不遂,胁迫苦主,坏人名节,轻则枷号流放,重则苦役终身;你倒是可以拍拍屁股流放走人了,可你母亲谁来奉养?难道要你这白发苍苍的母亲,跟着你一起流放千里客死他乡不成?”
胡途听了云霄的话,顿时嚎啕起来,趴在老母的脚下咚咚地磕起头来,口中反复哭喊道:“娘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胡氏则抱住胡途,将胡途搂在怀里,用袖口拭去胡途额上磕出来的血迹,泪如泉涌。堂上堂下莫不动容。
云霄叹了一口气道:“胡途,你可知道本案的疑点还不止这些!本案虽然时日已就,本官也未到现场勘察,可本官却要问你,女子沐浴一般都不伸张,你纵然是邹氏的邻居,你又是如何知晓她当时正在沐浴的?朝房中偷看只需跨上院墙,从窗顶看进去便可,为何要爬上屋顶?这种事情被当场抓住,旁人找诸般藉口抵赖还来不及,为何你却满口承认?除了袒护邹氏,还有其他可能么?”
胡途埋着脑袋并不搭话,云霄淡然一笑,问坊官道:“坊官,我且问你,当时你带着街坊们冲进院子,若是胡途说自己是来搭救邹氏的,你的会如何去处?”
坊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何况当时城里正闹采花贼,所以大家赶来的时候手里都抄着家伙。若是胡途没有承认自己做那苟且之事,街坊们自然是四处搜拿贼人,省得这贼人蹿到别家祸害别家闺女。”
云霄笑呵呵地朝胡途道:“听到没有,你若是当时抵赖,街坊们便会满屋搜拿;可是你没有抵赖,难不成邹氏的房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又或是这东西被你看到,你只得袒护邹氏么?当时邹氏正在洗澡,当时洛阳和周边州县并未发生什么盗窃抢劫的大案,故而你看到的应当不是贼赃,也没有哪个贼人会在洗澡时拿出贼赃出来。那么,你看到的,必然就是一个大活人!邹氏房中有一个大活人,这个活人的出现,让你不得不撒谎自诬来袒护邹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胡途脸色顿时发白,乞求地看着自己的老母,胡氏看着儿子的神色,坦然一笑,朝云霄道:“青天老爷在上,儿大不由娘啊!我儿说什么,便是什么!邹家的小丫头也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是个好姑娘!我儿心里有她,为娘的管不着,我儿有心袒护她,为娘的也管不着。老妇人知道,我儿这般袒护,必定有他的苦衷,青天老爷就判他个流放苦役吧,我这把老骨头,就随着我儿去了……”
云霄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早早过世的母亲,没来由地一阵伤感,摇了摇头道:“既然审了,就断然没有审不清就结案的道理。来人,带邹氏上堂!”
邹氏在被柳飞儿和蓝翎验过身之后,便被押到了堂下门外,云霄一声令下,当即就被押了进来。云霄看着跪在下面的邹氏,刻意提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邹氏,刚刚本官已经差人验过你的身子,证明你仍系处子。可见,奸情一说,并无根据,纵然你当时屋中有人,也谈不上奸夫。刚才堂上的问话想必你也听见了,可笑这胡途却为了隐瞒这个,宁可自诬流放,可怜这老母居然宁愿陪着儿子流放,也不肯再鸣冤。这对母子对你有情有义,你难道忍心一错再错么?我再问你一句,当时你屋中是不是有旁人在?”
里里外外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几百双眼睛齐齐地盯住了邹氏。邹氏低着头,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有……”
“哇——”门口的百姓沸腾了。本来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案子,被这个年青的官儿一审,居然变得如此扑朔迷离,惊奇一波接着一波,远远超出了百姓们的预料。
云霄点了点头,转而问胡途:“胡途,邹氏已然承认当时房中还有第三个人,你且说说,那人是谁?”
胡途神色复杂地看了邹氏一眼,朝云霄行了个礼道:“是个中年和尚,不过不在她房内,而是坐在堂屋。小的只是偶然发现一个和尚趁着暮色钻进了蓉妹的小院,小的怕出什么意外,就爬上屋顶瞧个究竟。却看见蓉妹正准备沐浴,口中却让那和尚在堂屋等待。小的掉下去的时候,那和尚便冲了进来,她当时并不理会小的,穿好衣服后只是苦求那和尚赶快离开。邻居们过来的时候,那和尚就钻到了她的床下。小的见蓉妹待那和尚甚是亲密,心中虽然嫉恨,可小的却不忍蓉妹从此被人唾骂,所以……”
云霄立即转而问邹氏道:“那和尚与你什么关系?如实说来!”
邹氏的头埋得更低了,嗫嚅道:“生父……”
云霄脑子里迅速地将情节过了一遍:当了和尚的生父探望守寡的女儿,结果被爱慕自己女儿的邻居发现。这邻居以为和尚欲行什么不轨,所以爬上屋顶查看,结果却碰上了女儿洗澡,无巧不巧的是,这邻居居然从年久失修的屋顶上掉了下来。父亲关心女儿的安危,听到动静也就冲了进来,结果却被闻声赶来的邻居堵在屋内,只得躲到床下。于是这么一件稀奇古怪的案子就这么发生了。
第三百三十章 新案疑点
不过情节虽然捋了一遍,可依然有些细节让云霄百思不得其解。酝酿片刻,云霄问道:“邹氏,既然那中年和尚是你父亲,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你前后几次都不肯提及?难道说是你父亲出家之后破了戒律才生下了你,为了顾及父亲颜面你才这般遮掩?”
邹氏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民女寤生(出生的时候脚先出来,难产),母亲在民女出生时便已过世。父亲当时痛不欲生,于是便将民女托给养父母抚养,自己去了少林出家。民女起先也想说明大概,好洗脱胡家哥哥的罪名,可……可……隔了两天,父亲也被官府抓了,说……说父亲便是那采花的淫贼……”
云霄脑袋一胀:这还有完没完?怎么又扯出了采花贼的案子?这下堂下百姓们的猜测就更多了,立时议论不休。云霄也懒得管,对堂下跪着的三人道:“这事本来便是阴错阳差,闹剧而已,你们两家本来就没什么差错,就因为一时隐瞒酿成如此苦果。胡途,本来你有隐瞒实情不告之罪,念在这几年你已经饱受牢狱之苦,就此两抵;邹氏,你虽然隐瞒实情,但也确实有苦难言,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你吃亏,所幸只有胡途一人受害,若是胡途不愿追究你的过错,本官也就不再追究了。你们先起来吧。来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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