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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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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阔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就是跺跺脚都能让九省绿林抖三抖的人物!面色不变,拱拱手客气道:“谢兄请了!原来是九省绿林的少当家!在下王保,沈丘人氏。少时学得一些武艺北上寻个出身,谁知时运不济,无奈去草原做了几票生意之后,就此洗手,从了商贾之道!”
谢北雁呵呵笑道:“我说王兄相貌堂堂体格雄健,却做商贾打扮!原来也是咱们绿林出身!不过我看王兄手下扈从皆是精锐,想必王兄在草原做的生意怕是不小吧?能砍鞑子脑袋的,都是咱们同道中人!”
扩阔嘴里一阵泛苦:我在草原做的“生意”比你想想中大多了!随即强笑道:“大生意不敢当,也就是纠集一些没饭吃的弟兄,趁着草原大乱,找一些小部落下手罢了!”
谢北雁此时已经将面前的这个人定位为“马贼”,想起平日里和云霄往来的书信中,云霄多次提到骑兵组建之难。看到眼前这个和鞑子交过手的马贼,便自然而然便想起了此人多半是带着手下投奔云霄小子去的,在义军中混个骑将身份也算有了个正经出身。自己这番南下也是带着金刀门弟子去投云霄,没准两人将来还是同僚。
当下拱手客气道:“王兄手段高明,想必此次南下,必得重用!小弟只叹自己不通骑战,怕是将来只能做步将了!日后有了闲暇,还要王兄多指点马战功夫!”
扩阔一阵郁闷,我什么时候要去做刘云霄的手下了?不过客套还是要客套,只得硬着头皮道:“谢兄抬爱了!在下对步战也不甚熟,日后定然切磋讨教!”
谢北雁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驾着马车的男子正是害死自己叔父的幕后主使,还只当他是准备投效应天的同道中人,先前的一路上,要么跟着自己的父亲和二叔带着金刀门弟子护卫沿途百姓,要么钻进马车陪着自己两个妻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话。这会儿终于遇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别不大的汉子,又找到了共同语言,自然立刻引为知己。
扩阔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察罕帖木儿接走认为义子,十六岁起就出兵草原,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机会也没时间涉足黄河以南。在谢北雁的邀请下,两人一路察看沿途地形。
再往南去,扩阔几乎就是两眼一抹黑,自己也知道,恐怕自己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牧马江南,这一趟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若是真让自己以性命为代价换得朝廷数十年平安他也认了。所以到了此时反而放宽了,不再去留意地形,反而让毛秀淑下了马车和谢北雁的家眷见礼,携着爱妻一路细细观赏起风景名胜起来。这些年自己亏欠这位妻子太多,也是时候好好补偿一下了。
扩阔这一路上慢悠悠地南下不要紧,却急坏了在应天的云霄。
扩阔大军一进邯郸没几天,整个北方就失去了扩阔的踪影。知道扩阔足智多谋的云霄立刻觉得事态失控,心急火燎地去找朱元璋商议。而朱元璋此时正被难民南下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些乱了方寸:原本都算计着让扩阔和刘福通打个你死我活,可万一扩阔用什么诡计一下子吃掉刘福通,再挥军南下,到时候谁受得了?谁都没想到,扩阔居然混在难民的人潮里南下,更没想到他跟谢北雁搭上了关系。
而谢北雁又持着云霄赠给的飞字营令牌,一路上也没什么人盘查,谢北雁本人又将扩阔当作了正打算投靠云霄立功的马贼。这样一来,扩阔居然无声无息地到了云霄的眼皮子底下。而云霄则几乎发动了飞字营全部都侦察力量在整个河北撒开大网到处寻找扩阔的踪迹。可又怎么可能在河北找到扩阔!正当扩阔渡江的时候,云霄正在家里和柳飞儿推演扩阔行踪。而扩阔和谢北雁到了应天之后便假托赁屋暂住与谢北雁各奔东西。
谢北雁因为和云霄的交情,加上谢北雁一家在河北绿林的分量不低,故而到了应天极受重视,住处也是云霄早就安排好的。一行人刚刚渡江,早就有人在码头上等候。扩阔要去找地方先安身,谢北雁自然也不好阻拦,心下虽然有意邀扩阔同往,可说到底大家都带着家眷,刚搬进新宅难免乱哄哄的一片,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反而不好交待。于是也不多挽留,各自道别。
扩阔没有打算去赁什么宅子,而是寻了一间还算过得去的客栈住下,草草用过午饭,就带着毛秀淑漫步走上了应天街头。
这还是两个人成亲以来第一次携手逛街。在过去的二十多天里,两人经历过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赏月,第一次郊游,第一次登山,第一次观景……这样的第一次越多,扩阔越是觉得自己亏欠毛秀淑越多。身边这个满脸病容的秀丽女子是自己的妻子啊!而自己却……
看着毛秀淑苍白的脸上那一抹满足的微笑,扩阔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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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应天风物
初春的应天虽然有些寒冷,可因为难民的到来,多少显得有些热闹。
应天府早早地就摆下了接待难民的竹棚,拖家带口的难民们在这里登记造册,然后领取开春前渡日的米粮、衣被,甚至还有一旦干柴;最让人高兴的是,居然每户还有两千枚铜钱,可以自己去买一些生活必需品。领过东西的难民们则在巡城兵丁的指引下,按照分发到手的号牌安顿进了临时的住所,旋即便生活做饭,先饱饱地吃上一顿。而到得早的难民,早就揣着刚刚发给的铜板上了街市,一边看看有什么日用杂货,一边看看有什么地方寻些短工——春耕之前打点零工,也可以补贴家用的。
这么多天奔波的疲劳在此时一扫而空,家中的米粮怀里的铜钱仿佛给生活带来了无限的憧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漾这希望——再过几天,就会有官府的人告知自己分了多少地,领了地契和农具耕牛,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第一年不用交赋税,年底的时候应该能吃上一顿肉再给老婆孩子扯上一套新衣了吧?听说应天还有一种叫做“军户”的行当,世世代代都只要交那么一点税赋,只要打仗的时候站上城墙就行——天底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不少人已经拢在一起打听怎么报名了。
应天的各大商号早就准备了各种生活物资,路边的小吃摊点也是座无虚席。排队落后的人,领到米粮之后也不打算再升炊烟,摸着兜里实实在在的铜板,咬咬牙奢侈了一回,一家老小下了馆子,点了几个菜,乐呵呵地吃上一顿,庆祝全家人劫后余生。散出去的铜板又变成源源不断的赋税回到了应天府——用云霄的话说,钱存在大库里,永远都是死的,只有让它动起来,才能让赋税收得更多,哪怕暂时先吃点小亏——应天府从接纳第一波难民开始,赋税就以一个月涨一成的速度拔高,而这些钱又用来招纳更多的难民。
难民里也有不少会手艺的人,心思活泛的,就把发到手的两千个铜板当作了本钱。没过多久,应天城里城外又冒出了不知道多少简陋的店铺,雇佣工、召人手,本来还让应天府头疼的难民安置问题反而变成了另一件头疼的事情:府城要扩建,街道要修整,到处要人手。那些南迁的大户们,更是忙着买地建宅,木匠、泥瓦匠、甚至会烧砖窑的人都成了抢手货;要家丁、要仆妇、要丫头,原本人满为患的应天却在人力问题上成了一个填不满的大窟窿。云霄曾经开玩笑说,再有难民过来的话,应天的窑姐儿都不够用了!这是真话,光是应天备案的青楼争风吃醋打架的案子每天都有两三起。
城防司的兵丁正在街口努力维持秩序,摩肩接踵的人群让整个应天比大都还热闹。像扩阔这样“富户”自然是不屑和难民们一起排队领粮的。家眷多的都是直接先赁个院子住下,挑剔一些的可以在客栈包下一座院子。然后到处去寻有无现成的宅子可买——当然目前的应天是绝对没有的,只有先买下一块宅基,然后重新雇人盖起新的院落。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应天城都应该要扩建了。
扩阔和毛秀淑漫步在应天的街道上,看着繁华的街景和往来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
“应天虽然眼下投效的人不多,可个个都是栋梁之才啊!无一不俱定国安邦的本事,”扩阔叹息道,“当年的集庆府不过弹丸之地,这几年下来,规模居然超过大都!”
毛秀淑并不关心这种繁华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沉浸在由衷的幸福当中,听到扩阔的话,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恍惚道:“逃到这里的百姓虽然面呈菜色,可却和大都的百姓不一样,脸上有……有……有一种希望,对!希望!看着他们脸,就好像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家里就屯满粮食,床头摆放着新衣……治理应天的人真是了不起啊!这样的豪杰,为什么朝廷就没有委以重任呢?”
扩阔苦笑一声道:“听说这一切都是刘云霄和他的义弟刘基两人在给朱元璋的‘时务十八策’上提到的。前几年的时间里,朱元璋不单不动武,而且还广积粮草,才有了如今这般兴盛的景象。你没去过汴梁,你去过汴梁之后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应天列为头号大敌!汴梁的百姓——比大都的还不如!”
“难怪夫君说胜负已定……”毛秀淑埋下头低声道,“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就不睁开眼看看这天下么?”
扩阔愤怒地摇摇头:“这些人!哪怕他们只有应天官吏们两成的上进心,大元江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知道我灭了多穆特部之后从他们汗王的王帐里搜到多少金银么?两百车!据说这两百车还不及圣上在中原封的一个亲王的两成!河间王——就是抢了户部陈平章事老婆的那个胖子——他睡觉的床用了四千斤黄金打造!王妃的金银首饰堆了五间大库!喂马用的都是上等的稻米!你再看看这应天的街道,刚刚我们走过去的那户宅院——门上的朱漆都掉了一大半——就是朱元璋的宅邸!”
毛秀淑惨然一笑道:“夫君这么一说,就连奴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民心所向了!”
说话间,扩阔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倩影,等到扩阔注意到这道倩影的时候,那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正直愣愣地看着他,脸色煞白。看到扩阔的眼睛看过来,那个妇人慌忙别过脸去,迈开步子,混迹到人群当中,再也看不见。
很熟悉!扩阔有些纳闷,我在这里有熟人?但又确信,这个女子似乎在哪儿见过,难道是会里安排在这儿的细作?应该不是,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才对!但是那种眼神、那张表情——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见过!
毛秀淑看到扩阔脸上阴晴不定,只道是触动了扩阔的心事,于是强笑道:“夫君不是说这次权当带奴南下游山玩水的么?何苦再去想这些劳心的事?早听说南边儿的衣料、首饰不错,还有一些个泉州来的黑衣大食货物,夫君带我去见识见识可好?”
扩阔回过神,温柔地看了看毛秀淑,温言道:“好,咱们这就去瞧瞧。”说罢,挽起毛秀淑的手,并肩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人信步而行,由于是初到应天,对应天的格局也不甚熟悉,走的时间长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脱离了人潮,走到了一片宁静地宅邸区。
“这一片儿墙高院深,多半就是应天诸员的宅邸了,”扩阔环视一眼笑道,“咱们走岔了路。”
“夫君你看——”毛秀淑攥紧扩阔的手,指着一个大门前的牌匾道,“这就是你说的双英府?”
扩阔抬头看过去,三个鎏金的大字映入眼帘。
扩阔不由一阵苦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毛秀淑一把拉住:“或许这是天意,既然到了,就进去看看吧。”
扩阔一阵踌躇:“可我答应过你,先陪你在江南游历一段时间……”
毛秀淑摇摇头道:“夫君说笑了,奴如何不知夫君的心事?这些天,夫君整日相伴,奴此生已足慰。与其在别人刀口下心惊肉跳地观景,不如与夫君携手共存亡!”
扩阔一阵大笑道:“刘云霄啊刘云霄!论知计,我多次败在你手里,如今论妻室,我终于和你打了个平手!好!秀淑,我们一同去!”
双英府门前的门子远远地听到扩阔喊着“刘云霄”一阵大笑,便立刻来了精神,看到扩阔渐渐走近,上前行礼道:“请问这为官人有何指教?”
扩阔淡然一笑道:“故人王保保,求见刘将军。”
门子心下恍然,前些日子主子就交待了,难民南下之时,会有不少故人来访,切不可怠慢。再看看眼前这对夫妇,虽然满面风尘,可身形气质皆属人中翘楚,身后的四五名扈从更是不简单,门子这行当也是精于察言观色的职业,心下立刻估算出这对夫妻的价值,于是连忙唱了个喏:“原来是将军故人,还请到门房里喝杯热茶,且容小的过去通报。”
扩阔微微颔首,扶着毛秀淑进了门房坐下,朝毛秀淑笑道:“你说呆会儿会发生什么?是刘云霄降阶倒履而迎,还是几百刀斧手直接拉着我们去砍了?”
话说得很轻松,可毛秀淑还是从扩阔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苦涩:叱咤风云的他,头一次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
毛秀淑敛容道:“夫君曾说起过,易水河畔曾经亲手射杀了刘云霄的爱妾,今日事若不济,秀淑愿以性命相抵。夫君身系社稷安危,不可造次。奴虽不曾练武,可也知道夫君若要离开应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扩阔一脸的镇定与决绝:“既然带你来,就绝对没有弃你而去的可能!殒身不恤,只为红颜,他刘云霄能做到,我扩廓帖木儿一样能做到!”
(票区和评论区都很冷清啊,有些惶恐,咬牙坚持中,就当写给自己看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能杀他
云霄和自己的女人们刚刚吃过午饭,正躲在后院逗王敏儿玩。
云霄横在椅子上,一边剔牙一边哼哼道:“敏儿,叫声干爹来听听——”
叶影和康玉若到还没什么表情,毕竟云霄自己也已经有了两个丫头,又收养了这么个女孩儿,让她叫声干爹也不算过分。可柳飞儿和蓝翎的表情就古怪多了:这可是扩阔的妹妹!让她叫一声干爹,那不是比扩阔长了一辈儿?占便宜都占到这个地步了!
两女对云霄又是掐又是捏,叶影和康玉若则是搂着孩子咯咯直笑。
李管事一溜小跑进了后院,朝众人行礼道:“老爷、几位夫人,门外有一位名叫王保保的人,自称是老爷的故人,带家眷来访。”
柳飞儿和蓝翎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而云霄早就从太师椅上直接滑到了地面,脸上一片呆滞的表情。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云霄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影儿,你先去歇着吧;玉若去紫园,差人请大哥和大嫂过来;飞儿和翎儿跟我走——把敏儿也带上吧!李管事,请他们进来,带到演武厅去,让他稍等一会儿。”
李管事虽然很奇怪自家的老爷会故友不在正厅而去演武厅,可嘴里也不多问,唱了个喏,转身出去。
半晌功夫,柳飞儿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到应天来了,难怪整个河北都看不见他的踪迹!”
蓝翎也咂巴嘴道:“还真有不怕死的——”
康玉若比较奇怪,问道:“这人是谁?他说他是你的故交,你们怎么喊打喊杀?”
云霄冷哼一声道:“王保保这个名字你不熟,他的蒙古名字你肯定知道——扩廓帖木儿!”
这下康玉若和叶影的脸色齐齐剧变,扩阔帖木儿的名字随着南下难民的到来,早就起到了止儿夜啼的作用。何况康茂才早年便是元廷将领,对这个名字自然不会陌生,而叶影一直在河北执行任务,对扩阔更是熟悉得很。最关键的,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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