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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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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任并未在意来人,循着方才的思路向百合道:“既然大家都上了这人的当,为何不联合起来,一齐找他算帐?”
百合尚未答话,焦婆婆却听到气处,用力一拍桌子,怒声道:“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这老贼又心计颇深,仗着自己懂得些医术,笼络不少人心。当今之人受些小恩小惠,便连祖宗十八代都忘得一干二净,又哪里记得以前的痛处。”她又冷笑道,“更何况他们人人贪生怕死,只恐以后自己还要有求于这老贼,人人都奉这老贼为神明,又哪里敢有半点不敬之心?我却把这老贼的嘴脸看的清楚——萧成忆——”她咬着牙吐着这几个字,恶狠狠的道,“我要把你这老贼千刀万剐!”
左尽忠与令狐侠刚一下马便听到了焦婆婆的亢声怒骂,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来到三人桌边,左尽忠向焦婆婆道:“你这疯婆子,干么平白的诬赖人?萧神医救人无数,江湖中谁不佩服他的医术医德。我们兄弟便曾深受萧神医活命之恩,你再敢口出狂言,我倒要先教你好看。”
焦婆婆头也未抬,向程天任与百合道:“说走狗,走狗到。你们瞧见没有,还是两个不知死活的、大言不惭的疯狗。”
左尽忠与令狐侠听了大怒,令狐侠抽剑出鞘,怒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敢情是不想活了么?”说罢一剑分心便刺。
程天任只在棺中听到叶知秋与萧成忆的对话,对萧成忆因叶知秋有“匾鹊医书”而救人一事十分不以为然,却也并不如焦婆婆那般深恶痛绝。是以左尽忠的话虽刺耳却也并未在意,但此时见令狐侠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不由心中气恼,一掌拍向剑身,掌力撞在令狐侠剑身上,剑锋猛然偏向一旁。令狐侠大吃一惊,退了一步,长剑遥指程天任道:“阁下何人?”
焦婆婆不容程天任说话,已抢着道:“这一招‘蛟龙出渊’本是黄山派的功夫,黄山派掌门穆守德自己功夫本就不怎么样,偏偏还要误人子弟,又教出不成器的徒弟。”
令狐侠脸色铁青,指着焦婆婆道:“你竟敢辱及先太师父,我黄山派与你世不两立。”
焦婆婆愕然道:“穆守德竟然死了?”
令狐侠道:“太师父七年前已登极乐,黄山派现由我师父掌管。”
焦婆婆道:“你师父是谁?”
令狐侠冷笑道:“你这婆子当真孤陋寡闻,连我黄山派掌门都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姓于,讳化龙,江湖人称‘七手天屠’……”
焦婆婆打断他的话,道:“原来是于化龙这臭小子,不错,穆守德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中也就是于化龙还有些小聪明,只可惜他投的是黄山,若是在别派或可成就一番功业。怎么,你不信?我与你师父虽只有一面之缘,却看出他是极聪明的,他已尽得黄山剑真传,只可惜聪明过头,偏偏不愿墨守成规,非要自己自创一套。就拿你方才的那一招‘蛟龙出渊’来说,本应气沉剑柄,以剑尖之利破敌内力。但你却偏偏气着剑身,这样一来,威力虽大,却失了灵活,若臭小子左掌封住长剑的当儿,右掌一招‘疏影横斜’自胸乡、天溪、食窦、腹哀一线劈下,你还有命在么?”
令狐侠听着焦婆婆指出自己的破绽,面色由青转白,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流下。左尽忠看着令狐侠的模样不以为然,笑道:“令狐兄莫被这疯婆子的话吓到了,不知她在哪里听到几句关于贵派的流言,便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她病恹恹的样子,恐怕自己都没有几天活头了。”
焦婆婆转目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师父也未必也在我面前如此说话,倒不知道是谁没几天活头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劫囚
左尽忠不屑的道:“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能认出大爷的门派我便服了你。”
焦婆婆道:“你身强体壮,太阳穴突鼓,内息粗重,练的是外家功夫……”
左尽忠道:“连瞎子都看的出来。”
焦婆婆道:“你背后背的是锤,江湖上以锤法见长的不过三派。”
左尽忠冷笑。
焦婆婆道:“昆仑派重内力,江左童家重暗器,所以你只能是青龙门门徒。”
左尽忠心里虽有些吃惊,却不愿承认,冷笑着道:“你定是听说过大爷的名头,在这里故弄玄虚。”
焦婆婆并不气恼,接着道:“青龙门功夫虽刚猛,却有一处致命死穴,在气冲与大赫之间,你师父铜锤道人历尽一生也没能找到补救之法。”
这一秘密乃是青龙门不传之秘,不料被焦婆婆轻易说了出来,左尽忠骇然道:“你……你是人是鬼?”
程天任看他俩一脸惊恐的模样,只觉好玩,吓他们道:“你们胆子倒不小,惹了婆婆生气竟还敢站在这里。我见过胆大的,还没见过像你们这等胆大包天的。去年,就是去年,还记得吧?”他转头向百合道,“那个于什么化龙的和那个使锤的牛鼻子老道在一起喝酒,婆婆见他们不顺眼,只两招便打得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头破血流,还是婆婆手下留情,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程天任这话只不过顺口胡谑,但左尽忠与令狐侠已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心思分辨真伪,二人对视一眼,左尽忠抱拳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今日相教之恩,我二当铭刻在心,容日后再报。”说罢与令狐侠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百合听着远去的蹄声向程天任道:“任哥哥原来早就认识这两个人的师父。”
程天任哈哈笑道:“不错,自打娘胎里就认识了。”
管家听着左尽忠与令狐侠的述说,皱了皱眉,挥手让二人退下。自提马来到中年人身边,请示道:“老爷,前面茶棚里有些防碍,咱们不如绕道而行。”
中年人疲惫的笑了笑,道:“张先生,你们方才说话,我已听到了。咱们现在所缺的正是奇人异士,本就该遍访朝野寻求奇人,现今遇到了,又岂能避而不见?你们且缓行,待我前去会一会这些英雄。”
张管家听了急道:“老爷,此事万万不可,咱们离家远行,本该避人耳目,又兼夫人身患重病,不宜见生人。且江湖凶险,多有不法之徒,焉知不是他们设的圈套?”
中年人不以为然的笑道:“先生太多顾虑了,你在此保护家眷,我自去不妨。”说罢扬鞭催马而去。张管家心中大急,想要跟去,却又不放心家眷,忙吩咐左尽忠与令狐侠去保护老爷。
程天任见左尽忠与令狐侠去而复返,只道请了帮手来,低声向百合道:“只怕这二人真请了他们的师父来了,一会儿我挡住他们,你只管护着婆婆离开。”
焦婆婆冷笑道:“莫说他们师父,便是他们祖师爷来了又有何惧!”
百合也道:“任哥哥,要走一齐走,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说话之间,中年人已来到切近,他翻身下马,踱到三人桌前,望着三人点了点头道:“三位英雄,方才我的两个家人不懂规矩,打扰了三位的雅兴,我代他们向三位赔罪了。”他嘴里说着赔罪,脸上却绝没有半点谦卑的样子,仿佛他说这几句话便是天大的事也可化解似的。
焦婆婆看也不看他一眼:“既然知道扰了我的兴头,还不快滚。”
中年人万没想到会碰了这么大个钉子,脸色刹时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终气得脸色刹白,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百合却有些不忍,柔声道:“这位先生,婆婆并无恶意,只是她心情不好,你也不必在意。”
此时左尽忠与令狐侠已来到茶棚,他二人飞身下马,跨步向前,挡在中年人面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三人。程天任望着这情势,只觉十分奇怪,心想:这二人身手不弱,又都出自名门正派,为何甘为下人?更为奇怪的是这二人方才明明已被吓退,此刻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保护此人,这人是什么来头?
中年人对左尽忠与令狐侠颇为不满,喝退二人,勉强笑道:“小姐请了,在下赵山河,想与三位交个朋友,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程天任见他对百合温言温语,气往上撞,揶揄的道:“这位先生,我也尊称你一句先生。看你酸文假醋的模样,也算个读书人了,怎么就不知道个礼义廉耻,小姐的芳名也是随便问的?”
赵山河似乎早就知道会有此一问,随即道:“这位壮士所言不错,但事急从权。方今天下大乱,外有蛮夷入侵,内有草寇横行。家国危难,社稷飘零,正是将士用命之际,又哪里顾得了这些小节。我正欲招天下之士共商国事,三位乃人中豪杰,怎能甘心埋没草莽之中?”
百合本是西夏人,听了这番议论颇不以为然,认真的道:“先生这话就错了。自古以来,天下就是天下人之天下,商夺夏鼎,周灭殷祀,本就没有什么正统可言。便是宋太祖不也是陈桥驿兵变夺了后周的天下么?大宋天子的父兄都被金国掳去,却仍沉溺酒色,像这等昏君还不如让金国灭掉好了。”赵山河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在他看来这话本不值一驳,就像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般,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却偏偏会说出这样一番决不是道理的道理呢?
程天任不懂的百合所说的道理,但他极不喜欢这个赵山河说话的样子,看着赵山河搜肠刮肚,冷不妨问道:“我看你带着家眷,行色匆匆倒像逃难的。”
赵山河马上摇头道:“非也,夫人得了重病,我带她来求医的。”
程天任嘲讽道:“共商国事!口气倒不小,我看你还是和你的夫人共商什么国事去吧!”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劫囚
赵山河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失口,不禁又羞又愧,一时却又想不起什么话来辩驳。左尽忠与令狐侠见势不妙,忙拥着赵山河离开茶棚。赵山河面色通红的上了马,打马迎上张管家一行人。张管家望见他的脸色便知不妙,也不细问,只催着绕开茶棚前行。走了一阵,赵山河缓过神来,向张管家黯然道:“我是不是错了?不该在如此危急之时作此行程?”
张管家正色道:“老爷莫听那些鄙言俚语,孟子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室且不能保,何以国为?”
赵山河听了默然不语,这时轿中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赵山河脸色骤变,关切的问轿中:“夫人有什么不适么?”又皱着眉向张管家道,“怎么行了这许久,还未到‘通幽谷’?”
程天任望着赵山河远去的背影,长出了口气,道:“这种人也来谈什么国事,真该拉到张元帅帐中打他个晕天黑地。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伤得吓腚,粥灭人死’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个家伙听了就不说话了?”
百合听了“扑”的一口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忙掩住了嘴,却忍不住笑,一时脸涨的通红,几乎岔了气。程天任虽不知道她为何发笑,但看她如此开心的样子,只觉满天乌云一扫而光,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焦婆婆突然瞪起眼睛,望着程天任喃喃道:“伤得吓腚,粥灭人死。伤得吓腚,粥灭人死。”
百合摸了摸焦婆婆的手腕,皱着眉道:“任哥哥,婆婆又犯病了,这可怎么好?”
程天任中有一件事一直放不下,迟疑着道:“我要去趟临安,但路上艰辛,只恐劳累了你和婆婆,不如我先送你们到一个安稳的所在,你先照顾婆婆。”
百合语气坚定的道:“既然任哥哥要到京城,我与婆婆自然跟着你,这样路上也有个照应。”
程天任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现在身处何处,三人中只有焦婆婆知道,偏她又犯了疯病,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茶博士又吃吓逃得无影无踪,二人无计可施。程天任便脱下自己的鞋子道:“既然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不如听天由命吧。”向着空中高高抛起,落地时正指着西方。程天任穿了鞋子,带着焦婆婆与百合欢天喜地的上路了。
一路上,焦婆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时只是运功疗伤,与二人也无多话,疯癫时或自说自话,或闷坐不语。程天任从百合的口中知道了百合为寻自己在雪山上迷路,误打误撞到了酒葫芦的居所,而婆婆循着脚印找到,后来没追上酒葫芦,便回来守株待兔,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酒葫芦。酒葫芦见势不妙,扭头就跑,焦婆婆便带着百合紧紧追赶。一路上,百合对焦婆婆照顾的无微不至,焦婆婆对她生出许多好感,不但教了她点穴解穴的法子,还教了她许多功夫。后来遇到酒葫芦,焦婆婆与他一场恶战,最后酒葫芦说出往事,原来当年藏宝图之事是听萧成忆讲得,焦婆婆便来通幽谷报仇。
“酒前辈怎么样了?”程天任有些担心的问。
“那位前辈有趣的很,说要……”百合忽然羞得满面通红,声音也细若蚊蚋,“要小解,要婆婆等他方便完了再战,谁知等了半天,早不见了人影。”程天任听罢哈哈大笑。
一路无人打扰,二人畅所欲言,越来越倾心,所恨只是时日太短。行到第五日傍晚,来到一家客栈,订了客房,程天任随口向小二打听道:“不知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小二看了一眼百合与焦婆婆,“啧啧”有声的道:“这年月兵慌马乱的,带着夫人还有老人,怪不容易的。从这儿一直向东,离京城少说也有个把月。大爷不如花几两银子雇辆马车,一来行程快些,再者路上也方便。我这儿有相熟的车把式,干活利落,价钱又公道。您要是不愿与夫人、老夫人同乘一车,也可雇一匹快马,咱们这儿尽有上好的脚力,有我……”
程天任这才知道这几日走反了,见百合早已满面羞红,唯恐小二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忙截住他的话,道:“小二哥,,车马的事你就费心,不拘价钱,马要快,车子要宽敞舒适。”
小二碰到这样一个好主顾,自然乐不可支,态度也立时恭敬许多。高高兴兴的安排他们到客房住了,又忙前忙后的端茶送水,比别的客人更加殷勤周到。程天任吃着茶想着心事,百合听他半晌无语,歉然道:“任哥哥,我和婆婆拖累你了。”
程天任心中确实着急,他本打算到临安去救呼延通,自己多走了这几日,不知道呼延通是否还在京城,若已被发配他地,岂不是空跑一场?若不是顾虑到百合与焦婆婆的身体吃不消,他恨不得立时动身补回耽搁的这几日。但看着百合的神态,心中十分不忍,故作轻松道:“你莫不是嫌跟着我路上吃了这许多苦?”
百合听了忙摇头,含情脉脉的道:“跟着你吃再多苦我也愿意。”
程天任心中一热,冲口道:“只要我活着,决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百合郑重的点点头,道:“任哥哥,我相信。”
外面忽然响起争吵之声,只听小二高声辩白道:“来到咱店中便是客,凭甚要撵别的客人走?要是你,你愿意么?”
另一人大声道:“我十天前便已付了银子,你还把客房给了别人,天下还有没有道理可讲?”
程天任皱了皱眉头,来到窗前,见十来个人围着小二争吵,大多房客都好事的站在廊下,瞅着这场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劝架。程天任眼光在房客身上一扫,似是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还未等程天任看清,那身影已闪进了房间。程天任只道自己看花了眼,转念道:这里又哪有什么熟人。目光便停留在吵架的人身上,却愣了一愣,这帮人不正是遭到叶知秋戏弄,被砸了马车的那帮汉子么?
小二委屈的道:“十日前,你只说来十几个人,却并未说留多少客房。如今这四间客房又不是住不下。前面那间客房里还住了八个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劫囚
一个汉子恶声道:“说的这是什么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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