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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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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应有的富贵。李仁友并没有遭到历代废帝悲惨的命运,只是被贬为永安王,而且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满朝文武一概既往不咎,凡从龙人等各依功劳加官赐爵。单单只把所有的罪名归于镇西王嵬名昧勒,定了谋逆重罪,只等拿到之日依法行刑。
兴庆府原本人心惶惶,王公大臣更各各心下惊疑,如此一来,先安定了人心,无不称道新皇帝宽厚仁慈,一时万民称颂。眼见国泰民安,李仁孝本该心中舒畅才是,谁知这几日他却心神不宁。原来自那日庆功宴后,程天任便不辞而别。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而去。这个人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他根本从未出现过一样。李仁孝一面为少了些麻烦而庆幸,一面也有些忐忑,心底深处竟还隐隐夹着些失落。这件事还没个着落,却又来了一件更大的糟心事!
西夏地薄人稀,又处列强环伺之中,向附于辽、宋二国,才得以偏安。自金灭辽之后,西夏见金日益强大,又向金纳贡称臣。依着祖制,新帝登基除祭告天地之外,少不得要遣使向金、宋两国通告。宋积弱已久,已不消说了,金人方自强盛,依西夏此时国力,是开罪不起的。此事主管礼部的官员已有奏折,各部院大员也纷纷上书,李仁孝却都一一压下。一来嵬名昧勒向与金国交好,此时嵬名昧勒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到了金国,现在看来便有些敌友不明。再者,完颜亮弑主篡逆,金国祸起萧墙,再加上宋朝岳飞、韩世忠、张俊等名将屡战屡胜,大有直捣黄龙之势,是以李仁孝也有观望之心。
这日刚升了殿,忠谨候任得敬奏道:“金国崇义军节度使乌带赍表来贺万岁登基。”
李仁孝皱了皱眉,道:“他们来得倒快,任先生,据你看金使此来是何居心?”
“微臣私下猜度,”任得敬谨慎的道,“完颜亮虽登大宝,但人心未定,加之宋人颇出了几个能征贯战的宿将,一时内忧外患,恐我大夏对其不利,此一来不过是示好而来。”
李仁孝正在沉吟未语,却见武安王李恭辽出班奏道:“万岁,金人向来阴险狡诈,百余年来,灭辽伐宋,收伏蒙古诸部,其志不在小。金使此来,其意难测,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李仁孝知道此次任得敬平步青云,位列公候,武安王心中有些不舒服,而任得敬也看不惯武安王倚老卖老,一向以新帝登基第一功臣自居,二人心中颇有些隔阂,每每意见相左。见任得敬还要说什么,李仁孝微微笑道:“任先生与王叔所言都有道理,现在宣金使上殿便知端地。”
金国使者乌带是个黑脸络缌胡须的长大汉子,到了金殿并不下跪,只向着李仁孝拱了拱手,大大咧咧的道:“法天膺运睿武宣文大明圣孝皇帝贺万岁登基之喜,贺礼马牛羊各千头、上等彩缎二千匹、黄金三千两、珠宝十匣。”说罢呈上国书及礼物清单。
金使虽十分倨傲,礼物却颇有些份量。李仁孝不知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一边吩咐看座,一边看那国书。国书前面不过是些礼节问候之语,后面却写道“……愿与贵国结为婚姻,永为兄弟之邦,故不揣冒昧,遣使请婚……”李仁孝合上国书,向金使道:“多承上国大皇帝美意,只是不知书中所言婚姻一事……”
乌带伸手一挥,打断李仁孝的话,大声道:“此事说来极易办得,我家万岁十分倾慕你家百合公主,有心迎娶她做个正宫娘娘,只要依了这条,大金与你们西夏自此以后唇齿相依,凡西夏有事,我大金绝不会坐视不理!”
李仁孝不动声色的道:“若是不依呢?”
“不依!”乌带腾的站起身来,撸着袖子大声道,“圣孝皇帝命我转告陛下,他向来仰慕春秋先贤圣王,愿与陛下会猎于金夏边境!”说完便瞪起两只虎目,不屑的瞪着李仁孝。
一个小小的使臣竟敢如此嚣张!李仁孝脸色早已成了猪肝样,他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使者,再与金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却恃着身份,强压着怒火冷笑道:“偏鄙之地只有些粗野丫头,为上国大皇帝侍奉巾栉这等大事只怕做不来,这婚姻之事就免了!”
乌带听了只嘿嘿冷笑道:“我圣孝皇帝原料到你会推三阻四,此事成也由得你,不成也由得你,只你自家要思虑周全!我先回馆驿歇息,你们君臣仔细商议吧,三日内给我回信,我只等得三日!告辞!”说罢竟摔手扬长而去。望着乌带的背影,李仁孝怒恨交加,竟一时怔在那里。
退朝之后,李仁孝换了青衣小帽,骑了一匹青骢马,由不语陪着,又带了两个贴身侍卫一同出了皇宫。一路上回想着金国使者跋扈的神态与任得敬力谏自己勿堕于儿女情长、要以大夏基业为重的话,嘴角不禁掠过一丝冷笑,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大夏基业?
“皇上,咱们到了。”不语轻声道。
李仁孝惊醒过来,忙勒住坐骑,跳下马,抬头望着门匾上那黄澄澄的“镇西王府”四个大字,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时候也不知来过这里多少趟,我这控马弯弓的功夫还是王叔教的,没想到……”
不语一时没听清,还道他对这门匾不满,在后面道:“这帮人当真糊涂得紧,如今都成了百合公主府了,怎地还挂这镇西王府的门匾?万岁爷别生气,小的这就着人去换。”
“不必了。”李仁孝摆了摆手,也并不去分辩,只缓步上了台阶。
不语忙抢在前头,用力去拍那门环,门子从门缝中伸出头来刚要骂,一眼瞅见不语,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恨不得连头发胡子都笑起来,一边吩咐着开门,一边向不语道:“这一向不见二爷,二爷是越发精神了,要不我先去通禀公主一声?”
正文 第十八章 和亲
“不必了。”不语说着闪到一边,恭恭敬敬的请李仁孝前行。
那门子这才看见李仁孝,慌得扑通跪倒,连连磕头。李仁孝连看也未看一眼,便径直的向里走去。镇西王府原本仆役如云,自李仁孝登基之后,便把原来侍候嵬名昧勒的一帮家人遣散了。又因与百合自幼亲如兄妹,便封她做了百合公主,这镇西王府就拨了与她做个公主府。李仁孝本说拨些仆役侍候百合的起居,但百合生性淡泊,又迭遭变故,更不喜热闹,只要了金铃儿与几个做粗重活计必不可少的仆夫,其余一概不要。是以此时李仁孝进得府中,便觉物是人非,徒生出许多凄凉来。
穿过一道中门便到了后院,再往前不远便是百合的居所了。忽听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李仁孝打了个手势,命那两个侍卫守在园门,便与不语循着那琴声轻手轻脚的向前行去。越往前行琴声越是清楚,琴声落入耳中却直撞入心中去,引得人心中也跟着响起同一种声音。李仁孝只觉得这琴声十分悦耳,但要道它的好,却又说不出来。二人越走越近,已来至琴韵传出的窗下,实在不忍打扰这琴声,便住了脚,凝神倾听。
一曲终了,只听呼延娇的声音道:“听了香妹妹这琴,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只觉心旷神怡,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好在哪里。”
金铃儿叽叽喳喳的道:“是不是只觉心中一片空明,好似夏日里吃了几块冰那般舒爽?”
“咦?铃儿倒聪明的很,细细想来,香妹妹这琴声当真让人心中一片澄静,倒好似把世间的俗世都搁到了不知什么去处,可不一片空明!”
金铃儿笑道:“我哪里是什么聪明,只是我听了小姐十来年的琴,便是头猪,也该开点窍了。”这话引得屋内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只听百合道:“娇姐姐又取笑我了,偏铃儿又在这里胡闹,你们切莫当真。”
呼延娇道:“香妹妹,你在跟谁说话?”
李仁孝却知道百合已听出自己的脚步了,一边迈步向屋里走,一边笑道:“你们在这里快活,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应对那一堆闷煞人的什么国事,当真无趣的很。”
金铃忙过来给李仁孝施礼,呼延娇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有百合微笑着道:“孝哥哥要做大英雄、大豪杰,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女孩家比?”
李仁孝想起今日朝堂上受的委屈,不禁苦笑了一下道:“说什么大英雄、大豪杰,我现在只求少受些气。哪像你们这等逍遥自在,我如今才知道做皇帝的苦。”
百合似乎并没有在仔细听李仁孝说话,这时突然插嘴道:“查到任哥哥的去向了么?”
“我们查遍了兴庆府大街小巷,还是没有程少侠踪影。皇上已出巨额悬赏,着各州府县加意查访程少侠下落,也许不几日便会有回信了。”没等李仁孝回答,不语已抢着答道。
李仁孝一边偷偷查看呼延娇的神色,一边叹道:“我这个皇帝,有一半倒是二弟的功劳,如今正要与他想几天富贵,没想到他倒不辞而别,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香儿、呼延姑娘不必着急,我定会全力找到二弟……”
呼延娇脸涨得通红,心中又急又气,脱口道:“我着的什么急!他……”,说出来时才觉失态,忙稳了稳心神道,“有皇上在,我们急什么?”
百合静静的道:“任哥哥是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李仁孝与呼延娇同声道。说得是同一句话,只是两人心境却极是不同,一个欣喜中略带些失望,一个失落中略带些怀疑。
百合道:“任哥哥已寻着了他心中的那个人,必是与她一同逍遥快活去了,又怎么会回来受尘世上诸般苦?”
呼延娇心想从未听程天任说过他有什么心上人,百合又怎么会知道?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醋意,只是恃着女儿家身份,不好开口。却听李仁孝道:“二弟的心上人是谁?既然香儿知道二弟的去处,何不请他们同来大夏,大家欢聚一堂,岂不大妙?”
百合微笑着道:“任哥哥的性情,是不喜这扰扰攘攘的日子的,他们两个人既如此清清静静的躲开去,必是不愿被人打扰的,咱们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更何况又哪里去寻他们?”
李仁孝听了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由笑道:“香儿竟把二弟的心思琢磨的如此透彻,如此看来,竟是二弟的一个红颜知己了。”
听了这句话,呼延娇心中隐隐作痛,竟把对程天任的一腔幽怨化作对百合的一厢忌恨,她笑着道:“程大哥舍了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实在可惜的很。”
百合听了脸色由红转白,强笑着道:“娇姐姐又来拿我取笑,我怎么配做程大哥的红颜知己。”
金铃儿冷眼旁观,有些替小姐鸣不平,道:“小姐,你这话倒错了。程公子对你是何等的情意,我敢说天底下再也没第二个人让他如此牵挂。依我看,程公子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急着去办,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回来,那才不枉了小姐日日夜夜的牵肠挂肚。”
百合又羞又急,一时却也想不起什么话来争辩,急中生智,道:“我新近学了一样手艺,叫做‘冰荷莲子粥’,孝哥哥却要尝尝。”说罢急急的向门外走去。金铃儿只恐小姐有个闪失,忙跟了出去。不语见机也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了李仁孝与呼延娇二人。
呼延娇望着百合的背影,冷笑道:“好一个痴情种子!”
见她这副模样,李仁孝也有些酸涩,却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我这妹子确是一个痴人,自十几年前二弟突然失踪之后,便对他一直念念不忘。这次二弟回来,我只道香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料又半路杀出个什么‘心上人’,可是苦了香儿。”
各种滋味一时齐集呼延娇心头,想起以前对程天任的种种情状,不禁羞忿难当;又想着父亲如今不知下落,自己孤身一人流落在西夏,也不知怎样了局,又生出些凄惶;再想想自己的样貌、武艺、心性,哪一样也未落人后,怎地命运如此不济,不禁又有些自哀自怜。突然想到,若不是当初随程天任来西夏,自己又何至于如此,不禁把自己的种种遭遇到归咎到程天任身上,越发对他恨得入骨起来,她冷笑道:“我倒不见这姓程的生得三头六臂,怎么天下女子倒似都非他不嫁?”
正文 第十七章 破城
程天任见那人并非铁兀利得,不禁心中有几分失望,只听那两个兵士中的一个满面堆笑的道:“启禀将军,李先儿将军方才派人送来书信,言道铁兀利得私通敌军,已被拿下,要将军加意守城,谨防奸细趁机混入城中。”围上来的西夏兵看清二人面目,知道是自己人,又都四散回去。程天任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便要随着兵士退下去。那黑脸将军却一眼瞅见,疑道:“你那厮休走,我看你面生的很,是哪里来的?”
程天任心中暗叫糟糕,正不知怎么敷衍,忽听城外响起阵阵号角,接着鼓声大作,西夏兵叫道:“叛军攻城了!”城上立时乱作一团。
黑脸将军顾不得盘问程天任,一边探头向城下看去,一边扎着手叫道:“飞龙枪!”程天任本可趁这机会溜下城去,却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拚一拚。
如果一个人只剩了五天的时间,无疑他的胆子会大一些。程天任现在已经不会把危险放在心上,他所关心的只是事情的成败。身随念转,展开踏雪寻梅步法,在守城兵士的目瞪口呆之中,几步已到黑脸将军身边。黑脸将军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头,刚回过头来,却正与程天任对了个正脸。他大吃一惊,刚要张嘴呼喝,程天任已自旁边西夏兵手中夺过一把钢刀,刀光一闪,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是眨眼间事,直到刀已在颈上,守城的西夏兵才如梦初醒,登时乱作一团。有的慌手慌脚去对付攻城的敌兵,有的却挺着兵刃对着程天任,还有的只傻傻的望着眼前的情形,陷入了迷惘。生死关头,黑脸将军却异常冷静,他沉声道:“你是谁?”
程天任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马上下令停止反抗,除非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黑脸将军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嵬名永平这一辈子什么都尝过了,就是死的滋味还未尝过。”笑声忽顿,他向着围上来的西夏兵厉声喝道,“还等什么,快杀了这奸细!”
见西夏兵面面相觑,嵬名永平怒道:“你们犹犹豫豫,莫非与这奸细有什么瓜葛不成?嵬名山听令,有徘徊不前者军法从事!”他双目瞪着一个矮壮少年,几乎喷出火来。
嵬名山咬了咬牙,亢声答道:“末将尊令!各军校听令,快快拿了这奸细,违令者斩!”说着他缓缓抽出腰刀带头向程天任冲了过来。其余西夏兵见状也不怠慢,各举兵刃围上前来。
程天任没想到嵬名永平如此彪悍,心中对他生出一分敬意,不忍伤了他性命。若要放他,又心有不甘,只得钢刀仍架在嵬名永平颈上,一掌拍向迎面扑来的嵬名山。这嵬名山却颇有些临阵经验,一刀招式未老已脚下一滑,钢刀一撤,反由下面斜撩上去。程天任心知必得先制住此人,展开踏雪寻梅步法,避开钢刀。嵬名山全没想到程天任动作如此迅捷,微一愣怔间,程天任左脚已到,正中他右腕,钢刀立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程天任正要制住嵬名山,身前身后却有五六件兵刃齐攻了过来,迫不得已,他只好舍了嵬名山,手脚齐动,专心动付这几人。
程天任不欲杀人,眼见西夏兵越围越众,不禁暗暗着急。幸好他有冰川十二式与踏雪寻梅步法护身,却也没有丝毫损伤。此时城里城外,城上城下都乱作一团,厮杀呐喊之声不绝于耳,到处只见血渍与尸首。嵬名山方才吃了亏,知道程天任武功了得,再不敢轻易上前,却由旁边兵士手中取过一张雕弓,弯弓搭箭,一箭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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