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珍宝系列珍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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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许久以来，他所有的痛苦，他全部的挣扎，他无数的哀恸原来，都是用来换取这名为“永恒”的刹那。
　　自此之后，他将无惧，也无悔。

　　30

　　。
　　春天慢慢到来，北国之春虽然来得迟缓，却更有春季的味道，仿佛一夜之间，树枝上的嫩芽就鼓胀了起来，连空气都变得潮湿而温暖。
　　青岛的日子一如往常，升入高二，她的成绩依然领先，但是，文科的成绩却更好一些。
　　“怎么办呢？数学又考差了。”青岛将卷子递给室井，丧气地垂下头：“我准备了两个礼拜，还是没拿到第一。”
　　“可排名还是年级第一，数学不是第一又有什么要紧？”室井笑了笑：“青岛，人的脑子是有限的，你现在对别的有了兴趣，自然就得分散一些注意力过去。我可不认为你的逻辑思维会比以前差。”
　　“数学考不好也罢了，可是我根本就不想把国文课考这么好。”青岛烦恼地翻着卷子：“我从前的作文从来都是及格就万幸的”
　　“所以公文也写得一塌糊涂。”室井摇摇头：“青岛，国文课的成绩提高了，又有什么不好？你难道觉得你的文科成绩提高，以前的理科水准就一定会降低么？”
　　“”
　　“我可不这么认为。”室井指了指青岛的数学卷子：“哪怕是没有得第一，你所有的理性分析都还在这儿，清清楚楚。青岛，你并没有退步。”
　　“可是，我不想要这样”青岛把头埋得更低了：“原来的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青岛，你听我说。”室井推开卷子，将青岛拉过来：“现在，是你的另一种人生，它不是改变，而是扩大，你懂么？它包涵了你的从前，你的从前并没有消失，只是得到了更广阔的延展——就好比三十多岁的你，某一日坐在署里翻闲书，也有可能会发觉从前一直不喜欢的古典小说居然很好看。我觉得，这是好事情。”
　　“我们署里可没有什么古典小说。”青岛笑起来：“只会有铺天盖地的美食杂志和大减价传单。”
　　“所以，你对美食的兴趣也比当业务员的时候大多了嘛。”
　　“啊那是被小堇给被动培养出来的啦。”青岛嘿嘿笑着抓了抓头发：“我可为此赔了好多次我的钱包呐。”
　　“放心吧，你是消失不了的。”室井坚定而温和地说：“有我帮你看着。”
　　“我知道。”青岛伸出手，握住室井的手：“画画和作文，那些都是优香喜欢的东西，既然我借用着她的身体，也不能不付出一点租金。”
　　“嗯，就是这个话。”室井笑了笑：“青岛，优香是个温顺的小孩子，而且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不要刻意把她残留的痕迹当敌人对待。”
　　室井的声音很温柔，其中有一些隐忍的，悲天悯人的味道，青岛在很多年之前，就曾经在室井的身上察觉过这一点。
　　但是，他却从没像如今这样感动过。青岛觉得，他越和室井在一起，就越被他的善良和正直所吸引，室井是有独特魅力的男人，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存在，也能让青岛无法自已。
　　他越来越难以忍受和室井分开的时间，哪怕只是上学那几个钟头，青岛也没有办法完全专注功课。只要一放学，他什么学校活动都不参加，背了书包就跑回家，虽然，往往不能立即见到室井。
　　“美津子阿姨，室井先生他还没有回来么？”
　　美津子从里间走出来，她看看墙上的钟：“快了吧？都六点了，我听说哥哥他这两天在忙一个案子。”
　　“哦”
　　青岛垂下头，沮丧地走进小瞳的房间。没有注意美津子凝视着他的眼神里，隐含了一丝担忧。
　　关于青岛的事，室井虽然和母亲说了谎，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那样的言词只能蒙蔽一下年迈的母亲，而绝对无法说服妹妹。虽然妹妹和妹夫对于他从东京回来的原因，一句也没打听，然而室井也能敏锐地察觉出美津子态度里隐藏的疑惑。
　　那是个礼拜天下午，小瞳拉着青岛跑出去玩棒球，室井正在书房工作，这时候，听到敲门声。
　　“谁啊？”
　　“哥哥，是我。”美津子推开门：“你还在忙？”
　　室井放下笔：“不，只剩下点收尾的材料要整理了。有事？”
　　美津子走进书房，神色有些犹豫：“如果哥哥你不忙的话，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室井的心，突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这么想着，脸上神情却没变，平静地指了指椅子：“坐吧。”
　　美津子坐下来，低着头，好像在犹豫怎么开口。
　　“优香呢？”室井问。
　　“被小瞳拉去打球了。”
　　“她们两个，现在倒好得像姐妹似的了。”室井笑了笑：“早先还斗得和乌眼鸡似的。”
　　美津子依然垂着头，紧闭着嘴，过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哥哥，我有一些疑问，一直存在心里很久了，我知道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我是不应该问的，可是”
　　“美津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室井打断她的话，他依然平静地望着妹妹：“是不是有关优香的？”
　　“哥哥，优香在我们家，已经住了快半年了。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但是哥哥，我总觉得总觉得有些古怪。”美津子结结巴巴地说：“哥哥，到底你和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和妈妈说的那些那些话，是不是真话？”
　　室井飞快地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美津子，我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说谎不被你识破的。”
　　“哥哥！”美津子的脸白了一下！“究竟你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难道她优香她是你的孩子？”
　　室井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美津子，你想到哪里去了啊？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虽然我是觉得完全不像可是哥哥，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那么疼她？”
　　室井扬了扬眉毛：“是么？我很疼她么？”
　　“虽然是朋友的孩子寄养在家里，可是哥哥对她的关照，太细致了。”美津子咬了咬嘴唇：“就连我小的时候，哥哥你都没有用过这么多心。”
　　室井沉默不语。
　　“哥哥自己，大概都没察觉吧？”美津子勉强笑了笑：“你每次一回家，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优香，她若是还没回来，你简直坐立不安，刚听到门口有点动静就冲到院子里去迎接不管是吃饭还是带出去买东西，什么最好你就给优香，上个月她发低烧，你一直守着她，饭都吃不下去，小瞳那次得了腮腺炎，你虽然着急，可也没有急得像优香生病这样。”
　　“抱歉，美津子，我这段时间对小瞳她，是关心得少了一点”
　　美津子摇摇头：“不用自责啊，我不是来责问你的，哥哥很疼小瞳这我知道，你待那孩子已经够好了。现在，我只是奇怪优香这孩子哥哥，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孩子？”
　　“什么人？”室井念着这几个字，他忽然，淡淡一笑：“美津子，如果我说，这孩子的资格相当于你的嫂子，你会不会吃惊？”
　　那一瞬间，美津子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毛病！
　　不管妹妹目瞪口呆的神情，室井继续把话说下去：“其实我并不想瞒着你和妈妈，但是这样的事情，妈妈一定不能容忍”
　　“可是哥哥，这孩子才十五岁呀！”美津子吓得手足无措！“哥哥你在说胡话？！”
　　“我没说胡话。”室井摇摇头：“我是真的很爱这孩子，美津子，你不觉得优香她也离不开我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美津子反复小声重复着：“她完完全全还是个孩子啊！哥哥你怎么可能会去爱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
　　“美津子，我和这孩子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室井沉声道：“哪怕你觉得荒唐，可是在我心里，她从来就不是个小孩子。”
　　“可是哥哥！你怎么会会喜欢这么小的孩子？”美津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可一直一直觉得哥哥你的思维很传统的”
　　室井叹了口气：“美津子，你丢开世俗眼光，好好想想，优香这孩子自从来了咱们家，她到底有哪儿像个孩子？不管是上学还是在家里，这孩子的举止言行，不是跟个大人一模一样么？她知道你们绝没可能接受她，所以拼命想做得好一点，哪怕你们不能接受她，可是因为我的关系，她也从心底把你们当作她的亲人。这一点，难道美津子你还看不出来么？”
　　室井这番话，让美津子安静了下来，房间里，暂时没有人说话了。过了好久，美津子才缓缓开口：“那么哥哥，优香的父母知道不知道？”
　　“知道。”
　　“他们是怎么会允许你把自己的孩子带走的？！”
　　室井低下头，房间里，安静得好像尘埃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那是因为，一年前，这孩子为我堕过一次胎。”室井淡淡地说：“这件事情警视厅的上层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只有辞职，然后带着她回秋田来。”
　　美津子坐在那儿，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次手术之后，优香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她的父母为此也彻底放弃她了，所以我想把她带回家好好照顾，趁此机会休养身体。”室井站起身，走到妹妹身边，把手放在美津子肩头：“美津子，这孩子本身并没有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到现在依然把我当作她唯一的亲人。所以美津子，我把真相全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去为难她。”
　　美津子站起来，她推开室井的手：“我没想到，哥哥，你竟然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
　　室井不作声，他静静望着妹妹，美津子的眼睛，满是激愤的泪水！
　　“她还是个孩子！才刚十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却得为你的欲望而牺牲这么多。哥哥，你怎么怎么忍心伤害她？！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毁了她的一生！”
　　美津子的声音不高，可是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愤怒！
　　室井闭紧嘴，他望着妹妹慢慢转过身，走到门口。
　　“哥哥，你令我不齿！”
　　在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美津子没有回头，走出书房。
　　走回到书桌前，室井发了好一阵呆，他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妹妹最后的那句话，好像被小刀给铭刻在了他的耳膜上
　　那个时候，室井并不知道，就在书房外面的走廊阴影里，昏黄的暮色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儿，偷偷地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古怪的变化：美津子对室井的态度，忽然间变得非常冷淡。不管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在家里偶然碰到，不管室井怎么和美津子说话，美津子总是一声不吭，理都不理他。
　　“美津子，你是怎么了？”室井夫人责怪地看看女儿：“你哥怎么惹了你了？今天一天你都不理他。”
　　“我没有”美津子低下头：“我不想和他说话！”
　　“为什么呢？”
　　“”
　　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理由，兄妹之间的不和却越来越明显，有的时候，美津子在厨房给母亲帮忙，只要室井一进去，她马上就找个理由低着头躲出来，好像就是无法容忍和室井呆在一个空间里。室井问她个什么，她也不好好回答，说起话来总是冷冰冰的。
　　“你妹妹到底是怎么了？”室井夫人小声问儿子：“慎次，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可能。”室井苦笑起来：“妈妈，美津子开始讨厌我了。”
　　“你做了什么，她要讨厌你？”
　　“大概是做了她不喜欢的事吧。”
　　美津子从未对室井出言不逊，她是温和性格的人，所以只好采用刻意的冷漠和躲避，然而说也奇怪，她对青岛的态度，却比以前更加热忱。
　　吃饭的时候，美津子总是把最好的菜端在青岛面前，还时不时问青岛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有一次，青岛偶尔提到隔壁男孩子溜冰的事情，美津子第二天就给青岛买了一双旱冰鞋。天气热了，家里给孩子们做夏衣，美津子总让青岛先来挑料子，还给她多做了一套，平日里，不管青岛是去上学还是和小瞳出去玩，她都要反复叮嘱女儿照顾好青岛，别让青岛累着，注意她的身体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偏心！”小瞳有点儿生气了：“舅舅偏心优香就算了，现在妈妈也开始偏心！”
　　面对这样的状况，青岛越来越不安，每次当他看到室井被妹妹给冷落时，所露出的那种无奈的苦笑，青岛就觉得心里难受得不知怎么才好，偏偏美津子却对自己这么好，这让青岛更觉得无所适从。
　　那天下午，小瞳被班上的人拉去聚会，青岛早早回到家里，她和室井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溜到工作间，美津子正一个人在那儿给她和小瞳做夏衣。听见脚步声，美津子抬起头，她一看是青岛，就笑起来：“优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姨，你在做什么？”青岛走过去，看看美津子手上的料子：“真漂亮，是给小瞳的那套夏衣么？”
　　美津子摇摇头：“不，这是给你的。”
　　“可是阿姨，我已经有了一套了”
　　“这一套的料子更好，夏天穿这套，更舒服一些。”
　　青岛望着神情平淡的美津子，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阿姨，我想和您谈谈，成么？”
　　美津子抬起头：“怎么了优香？有什么事么？”
　　“阿姨是不是在生室井先生的气？”青岛说着，盯着美津子的眼睛：“我看你们这两天，都没怎么讲话。”
　　美津子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们这样，让我觉得很难过。”青岛小声说：“室井先生他一点都不想和你闹别扭，你不理他，他会觉得很伤心。”
　　“优香，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美津子低声说：“我和我哥哥”
　　“你是不是为了我的事，才和室井先生生气的？”
　　美津子蓦地抬起头来！
　　“其实那天你们两个讲话，我听见了。”青岛垂下眼帘：“我本来是来找室井先生的，结果正好听见你和他，在书房里讲话。”
　　“”
　　“美津子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像听一个大人说话那样，听我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呢？”
　　美津子惊讶极了！她第一次听见优香像称呼平辈那样称呼自己！那时候，不知为何，美津子猛然发觉，优香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她的神情，变得像个大人那样凝重！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说话很不礼貌，但是请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
　　“优香”
　　青岛把声音放低沉：“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我惹出来的。室井先生他并没有错。是我，先喜欢上他，然后一直缠着他，我缠了他大半年，他一直不肯答应我。”
　　美津子低下头，她的脸涨红了：“我哥哥他，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青岛摇摇头：“他不想的，是我逼迫他。我用了各种方法逼迫他，后来我和他说如果他不答应，我就去死。”
　　“”
　　“其中还有种种原因，恕我没有办法全部和美津子小姐你说了，但是有一点请你相信，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有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在我身上。”青岛的口气，好像个思虑成熟的大人：“室井先生是被我给拖累了。虽然我也没有办法不去爱他。”
　　美津子不响了，她只低着头。
　　“那天下午，你哥哥那样和你说，也是为了我。他怕你们会责怪我，所以就把事情说得好像全都是他的错。”青岛苦笑了一下：“实际上，你们应该责怪的人，不是他，而正应该是我啊。”
　　“为什么要这样做？”美津子低声问：“哥哥说你其实是个大人，可如果是大人，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