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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动情是意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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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怎么舍得逼她呢”陈康低着头声音很小,“她后天就要去做第一次产检,才那么点大”
他撇过头说不下去了,想到苏又清不久前盘坐在沙发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对他比划着食指,声音软软的,“就这么一丁点大噢”
她呵呵笑,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小腹,脸上是幸福,眼里是安然和向往。
陈康吸了口气,鼻子堵塞的难受,“宋总,我姐姐不会讨好人,她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我从来就没看你顺眼过原来你真的配不上她”
陈康离开好久,宋子休还呆站在原地,这狭窄的走廊就像被无限拉长的镜头,只有黑白两色充斥其中,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所有气场,他望着旁边的门,命如流沙,正一点点消散。
他抖着手把门推开,“吱”声格外突兀,床上的人,只一眼,就把宋子休拉入浓密的网,挣扎不脱。
苏又清已经醒来,张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几小时而已,她憔悴的就像从死亡里走过一遭。
宋子休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她的眼睛这一刻格外亮,他不敢多看里面的内容。
苏又清突然动了动,她把手慢慢从被子里抽出,向下摩挲着,十指蜷曲,最后定在小腹上,用力一抓,被单皱成一团。
宋子休心酸,张了张嘴喊不出她的名字。高大的身体笼罩在暗色灯光里,遗世孤立。
“你过来”
苏又清看着宋子休,声音很虚弱,脸上没了半点血色。
他走近,这么几步,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艰难。
“我想喝水”
宋子休兑了温水,手上动作很轻,唯恐一点声响会惊动沉默的空气,他用勺子喂她,滋润了干涸的唇,一滴水滑落嘴边,宋子休本能的帮她擦,肌肤相碰,“轰”的一声引爆他心里的压抑。
“清清”宋子休扔了水杯,握住她的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苏又清看着他,眼里再无半点情绪,眼角都是泪淌过的红印。
宋子休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暖气,眼里的难过和失败再无隐藏,他看着苏又清的肚子,嘴唇都咬出青色的印子。
孩子,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什么都没了。
他来不及知道,就已经失去,他世界里最温暖的存在,只是一秒,就已变成存在过。
宋子休看到苏又清的眼神,心一分一分变凉。
他趴在她身上压抑的哭,肩膀不停抖动,再也坚强不起来,眼泪落满她的手心。
苏又清无动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半晌,呢喃了两个字:“宝宝”
肖小佳陪婆婆在了外游玩,得到消息后当夜赶了飞机回R市,陆炎在机场接她,肖小佳扑在丈夫怀里眼泪不停掉。
“你们把清清怎么了,清清现在好不好”肖小佳又气又急,陆炎沉默以答。
好不好?肖小佳看到病床上的人时,捂住嘴抽泣。
“呐!吃这个”肖小佳坐在床边,把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眼睛弯弯,“你以前啊,总是说我不会削皮,说我笨”
肖小佳举着苹果,在她面前晃了晃头,笑嘻嘻的说:“怎么样,现在有进步了吧!”
苏又清“嗯”了一声,没有伸手去接,她淡淡的笑,然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肖小佳把苹果放在盘子里,低下头鼻子很酸。
她最好的小姐妹,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朝气善良偶尔欺负她的女孩,现在就像一朵渐渐凋零的花,眼里再无生气,平静的泛不起任何波澜。
一下午,肖小佳不停聊起话题,小时候、高中、大学,这些时光只属于她们两个人,没有陆炎,没有宋子休,没有任何一个外人。
美好如过往,只够收藏,不能停留。
苏又清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肖小佳甚至在猜,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知不知道她在聊些什么。
“清清,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跟我说说话”她握着苏又清的衣袖轻轻摇,苦涩的撒娇,“好不好嘛”
“呵呵”苏又清笑了,扣起食指轻敲她的头,“难看死了,要哭就好好哭”
肖小佳举着拳头在空气里挥动,舍不得打在她身上,她哽咽:“你快点好起来,我不准你想不开!我不准你离开!”
苏又清“唔”了声,像是自言自语,“那好像,有点困难噢”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弧度浅浅的。
肖小佳在她面前像个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脸都皱成一团,“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个人,你非他不可,再多的坎都会跨过去的”
“清清!清清!我听了你的话!你现在也听我的话,好不好,好不好!”
“嗯”她反握住肖小佳的手,“你啊,是傻人有傻福”
“小佳你知不知道”苏又清低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好喜欢他啊”
肖小佳一愣,苏又清的笑,一点点上扬,是极致的沉醉。
“我爱这个男人”
“到现在,我也不能否认我的感情,我想到他对我的好,我就受不了”
苏又清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个女人,我只有女人的出息”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眼里浓郁的哀伤,眼泪一点一点滑落,遇见和角逐,到最后的选择,哪有动情是意外。
缘分已至,从她愿意执君之手的那刻起,便再没回头路。
她或许分不清爱恨,但骗谁都行,骗不了自己的心。
宋宋,我和你一开始就不逢时,也不够干净纯粹,无尽贪欢之后,时光揭露了秘密,丑陋的疤痕横在两人之间,不怪你,也恨你不起,谁让我爱你。
肖小佳走的时候,在门口对着苏又清笑,她哑着声音说:“清清,你乖一点啊你不要把我们丢下太久”
转身,泪狰狞。
“黄体酮再开六天的剂量,绒促打三针,每天的体温都量了吗”
李林生帮她号了脉,苍老的手倒是温暖十足,身上有一种沉淀的药香味。
苏又清点了点头,“护士帮我测了体温”
“李伯伯”她突然叫他,不如往常的称呼,一声伯伯,让李林生侧目,脸上皱纹横生,一双眼睛却有看穿人心的了然。
苏又清说:“谢谢您”
他咳了声,收起了针灸盘,把银针一根根归位,“啪”的一声,绒盒落锁。
李林生说:“你很像我女儿”
苏又清抬起头,疑惑待答。
“我女儿”眼前的老人声音突然变的恍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女儿动了手术,也是为了肚里的孩子”
“孩子没了,她也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到死字,老人动容,他转目看向苏又清,年轻的脸依然苍白,那晚宋子休抱着身下一片嫣红的女孩,赤红双目,恨不得拆了这座医院。
李林生赶来的时候,宋子休才收敛了怒气,对于李林生,宋子休一向尊重,不止是世交渊源,他初生于世,也是李林生全程主刀的。
手术室的门自动闭合,手术灯白炽耀眼,女孩白着脸,眼里的泪水还没干涸,一直喊:“宋宋,我疼”
李林生摇了摇头,全力投入救治,额上的汗擦湿了很多面纸。
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看了苏又清一眼,写着,你放心。
她却突然睁大眼睛,目光定在他身上不放,那里面含了太多内容,委屈,惧怕,疼痛,还有对自我的躲避。
她张了张嘴,头发已经汗湿,几缕贴在面颊上,脆弱不堪。
她的嘴型只说了四个字,“别告诉他”
李林生突然被她的眼神撼动,把他拉扯进记忆的时光中,多么熟悉的画面啊,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场手术,只不过台上躺的是自己二十一岁的小女儿。
女儿被车撞的太严重,大出血,子宫都已脱落,最后死在手术台上,狼狈不堪,血把世界染成鲜红。
女儿跟一个男人私奔,年少不懂事,被骗后拖着一身伤回家,还有肚里九个月大的孩子。
如花似玉的小女儿,明媚的脸还在眼前晃荡,甜甜的声音叫他:“爸爸”
最后死的时候,她睁开眼睛,悔恨,不舍,还有噙在眼珠上的一滴泪。
女儿是李林生一生无法忘怀的伤,溃烂在记忆里。
他看着手术刀下的苏又清,几乎是一念之间,他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努力笑了笑,即使失了所有力气,她终于闭眼昏睡。
“你自己留意,看有没有出血迹象”
李林生夹着针盒,步履稳重的往外走。苏又清看着他的背影,拖出长长的孤单。
宋子休每天都来看她,却不敢进房门,悔恨前,丧失了所有自尊和骄傲,身体里的勇气气数已尽。
苏又清知道,她都知道,于她,也是一场身心俱疲的伤。
纵然爱你,也无法漠视已经生成的伤害。
她回了宋宅,一个人从医院出来。
宋宅的所有人看着她单薄的身体一步步上楼,没有一个敢上前。
宋子休站在二楼,目光火热在她身上,直到她来到自己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她走进主卧。
十分钟后,她出来了,手里提着行李。
小小的箱子,上面是哆啦A梦的脸。
宋子休的脸色一点一点颓败,眼里的悲伤显而易见。
苏又清没再看他一眼,扶着栏杆慢慢下楼。
“清清”他突然叫她。
她驻足,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纤细温柔的让宋子休想落泪。
他说:“我没有福气,我留不住你”
苏又清的手停在门把上,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小声呢喃。
“宝宝,跟爸爸说再见”
浅光
苏又清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慢慢坚韧,同样的,某个柔软的角落渐渐塌陷。
门转开,外面的风往屋里钻,她的头发被吹起一道浅浅的弧,这一步的踏出,就是退席一个世界,室内和室外的空气碰撞,苏又清不敢看身后。
怕一回头,又是放不下的心动。
怕一回头,又舍不得这个男人被爱路过。
宋子休心里所有的光,就像灭了太阳,没有了追逐的目标,悉数退场。
一生都无法复制的温暖,随着门“咔”的一声轻响。
赔光。
他的女人,没有回头,好干脆。
宋宅的人默不作声,压抑的气场包围了所有人,平日跟苏又清要好的阿姨都忍不住抹泪,她是苏又清最爱缠着的人,围着她学做菜,帮她收拾厨房,善良如她,宋先生爱至极致,两人却不得命运厚待。
“怎么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呢”阿姨摩挲着胖嘟的手,仿佛苏又清还站在眼前。
“宋哥,我马上调人去拦她,先封车站,然后机场!”梁叙在电话里急道,刚得到消息的他也知这不是好事。
宋氏要留一个人,易如反掌。
手无力的垂下,“啪”,手机顺着宋子休的手掉在地上,他漠然转身,主卧的门敞开半边,就像横在白天里的一道伤口。
他走的缓慢,他的背影依然高大,只是一瞬间,像被抽光了精气。
留住了人又怎样,她走的头也不回,他还有什么立场去捆绑。
这个房间好像变空洞了,左边柜子上少了她习惯放上面的发夹,绑窗帘的花带也没了,还有他目光一痛,相框里两人的合照,也没了。
宋子休想,原来欠债真的要还的,这个世界总有你控制不住的人,总有你无法避免的祸端。
总有你的无能为力。
他想起那晚在医院,初醒的苏又清睁着眼睛,手拧起腹间的被单,对着空气唤了一句宝宝。
宋子休当时只是心酸,人走楼空,如今再回想那一幕,终于抵抗不住物是人非的惊变,他走到床边,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呢喃着:“清清”
明亮的日光斜洒进房间,耀在空气里不知人间悲欢。
宋子休坐在床上好久,他抬起右手,眼里浓的化不开的迷茫,“我有多久没有握过你的手了”
想到什么,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这一辈子,我还能再和你牵手吗”
宋子休把脸埋进枕头里,是她头发上熟悉的香味,若有若无,他重重的吸进鼻间,苏又清是一种毒,如果生命重新来过,那一场遇见,那一次悸动,到现在再也无法磨灭的情动,宋子休,你还会不会对她轻易动心,婉拒上帝的安排?
脑海里她的模样,呵,真的只是梦一场。
宋子休趴在床上沉闷地落泪,没有她,眼泪变不成价值连城的钻石,只是感情得以宣泄的,最廉价的物质。
“苏又清,清清,你不再是我的了吗”
“小佳姐!我妈叫你去打麻将!!”陈康还没跑进门,吼声震耳欲聋,肖爸爸算准时间,在陈康左脚即将踏进的前一秒,“砰!”用力把门关上。
“哎呦!”门外传来痛心疾首的呼声,肖爸爸摇了摇头,嘴角却是憋不住的笑意,肖小佳“噗哧”一声,仰天长笑。
就连一旁的陆炎,也是风骚的低下了头,从背后看,肩膀直抖。
“看你把这孩子撞疼了吧”肖妈妈打着圆场,把门打开,陈康揉着鼻子连眼泪都疼出来了,“小康,哎呦,给阿姨看看你这小鼻头”
肖妈妈笑的和善,手直往他脸上蹭,陈康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眼里都是对肖家老头的控诉,孰不知脸上都是白花花的面粉。
肖妈妈笑的更和蔼了,鱼尾纹也格外有爱,她拍了拍手,对陆炎喊:“陆子,跟我去对面杀几盘!”
丈母娘一声令下,陆炎屁颠颠的洗手,尾随肖母出门,走时他看到盘子里刚包好的饺子,“咦?”了一声。
肖小佳亮眼放光,“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看!”
“唔”陆炎故作深思,脸上渐渐有了痛苦之色,“还真是难以启齿啊”
肖小佳龇牙咧嘴!握着拳头朝他挥了挥,叽里呱啦还没讲出口,陆炎低低一笑,眼睛直眨:“这包饺子的技术,精湛的难以形容呐”
陆炎学古人,双手作揖微微屈身:“肖家姑娘,宜嫁宜娶”
肖小佳一愣,“切”了一声,脸上却漾着幸福的光。
陆炎望着自己的妻子,原来真爱,真的经得起平淡流年。
这是两人相爱的第七个年头。
丈母娘在门口等,陆炎小跑跟上,俊朗的脸敛了气质和气势,只是甘为人夫的平常男子,对爱人的一切毕恭毕敬,他很狗腿的对肖母低声说:“家伙带了!”
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他看到丈母娘脸上一副心领会神的笑。
“八万!”
“慢着!”陈康的笑声类似猪嚎:“哈哈!送上门,大碰对两杠!”
他鼻头上的红还没消散,一激动,更明显。陆炎倒是不在乎输赢,看着陈康雀跃的鼻头,一直憋笑。
陈易生一直都这么淡定,无过多表情,陈康凑近老爹,小声嘀咕:“您还真是荣辱不惊啊都输了这么多”
“咳咳”陈易生轻咳,把目光从牌桌移至儿子脸上,“是啊,荣辱不惊,就是不知道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小兔崽子”
陈康一口气没岔过来,手一抖,扔了一张好牌出去,陆炎“诶!”了一声,嘴角扯出漂亮的弧度,笑呵呵地胡牌。
“嗷嗷!!”这一把,让陈康连内裤都输掉了,哀怨的小眼神飘向自己的老祖宗。
今天是陈易生的生日,晚辈陪老人家打打牌消遣,和陆炎平日的玩法不可相提并论,他也有心,到后面故意放水,体体面面的输赢,让寿星乐满怀。
陈康气鼓鼓的嘀咕:“搞半天,和小佳姐一个智商水平线上的,怎么打牌的嘛”
陆炎长的好看,居家起来,也写意风流,他隔着桌,看着对面陈康郁闷的模样,细微的神态和语气的起伏,倒真想起了一个人。
他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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