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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心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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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秋玉华看着那套头面,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必是知道的吧?那瑞焱和他,该是早就相识的了?!
瑞烈方才跟他说:瑞焱心思重,莫要被他当枪使了……
不,还有一个人在那之前就看过了,那时候,父皇进来,拿起了那盒头面……
瑞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他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自己房间里,一个人正在他面前拿手挥来挥去:“喂,喂,老幺,魂兮归来也——”
瑞轩慢慢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木然坐着,看瑞焱在他眼前端着嬉皮笑脸的模样乱摆着手,然后突然、猝不及防地抓起一边桌上的某个东西,狠狠地朝瑞焱砸了过去!
“哎呀!”那东西砰地砸到了瑞焱头上,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四散开来,瞬时将瑞焱的袍子染得花花绿绿。瑞焱被砸得倒退几步,捂着头吃痛地怒目看过来:“你做什么!”
瑞轩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死死盯着瑞焱,大口大口喘气。他刚刚随手摸来砸瑞焱的东西,正是当初秋玉华给他的那一套上妆的水粉。如今匣子被摔开,水粉胭脂粉扑扑地落了一身一地。
瑞焱本是怒极瞪着瑞轩,待到见瑞轩如此,反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将捂着头的手也拿开。瑞轩那一下砸得不轻,他把手放下时,便有一道嫣红的血迹从头顶慢慢流下眉梢。瑞焱却像无事一样,直直看着瑞轩,最后,如同明了什么一般地一笑。那一笑,竟然有些落寞。
瑞轩仍是怒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重重喘气。瑞焱什么也未说,只低头看了看那跌落在地的漆盒,像是觉得惋惜一般地轻叹了口气,转身一言不发,静静地走了。
待他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朝着瑞轩道:“你……”却没有再说下去。转身一步跨出门外,帘子落下来,看不见了。
瑞轩仍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口地喘气,仿佛不这样就没法喘过气来一样。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得死死的,有些殷红的痕迹从指缝里露出来。他根本没办法想自己在想些什么,头脑像要涨裂开来一般,瑞焱临走的那句进了他的耳朵,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或是过了很久,或是只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刚才拼劲全力砸瑞焱的那些力气一下子泄了,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瑞轩慢慢地滑倒在地上,一步远的地方就是躺在一片狼藉里的水粉匣子。
他想起瑞焱在廊下夸他画的糖画猪画得不错。瑞焱靠在门框上,因为他的妆笑得直不起腰。瑞焱把一盒错金头面献宝一样地捧到他面前。忽而却是小时候,瑞焱抓着他笑:“老幺,他们不理你不要紧,我跟你玩。”
幼时的瑞焱,年少时的瑞焱,如今的瑞焱,都笑嘻嘻的,一个一个亲昵地喊着他:“老幺!”
“老幺!”
“老幺!”
瑞轩慢慢地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腿。从十多岁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了。但是现在他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埋头在膝盖里、如同受伤的兽一般呜咽的声音。
☆、第十五节
“……殿下?!……殿下?!……”
瑞轩醒过来的时候,见到是自小跟在身边的老太监李顺儿的脸。窗外天光大亮,他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衣物皱皱巴巴,一点也记不得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李顺儿那张从来恭敬而规矩的脸上,此时也流露出担心的神色。瑞轩揉着脑袋坐起来,觉得头脑里好像有十七八匹野马在来回跑,乱糟糟得很。
“殿下?”李顺儿又试探地叫了一声,“您不要紧吧?要不要先洗漱?”
瑞轩木然地下了床,绕开老太监,衣冠不整地趿着鞋就往外走。他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走到门外,瞧见外面一片初秋的天色,天空湛蓝如洗,院子里的叶子已经开始转黄,映着上午灿烂的阳光,分外明媚。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似乎只有自己站着的这一片还是灰蒙蒙的,和门外的景色格格不入。
视线慢慢往下移,终于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那是他做木工的桌子,之前为瑞烈做弩箭的乱七八糟的材料还散落在桌上。
瑞轩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了脚,往那里走去。凌乱的木片碎屑与散落的工具下面,压着他之前自己画的图样,前后总有几十张。他走过去,将那些图样一张一张地抽出来,慢慢地看。李顺儿跟在他身后,虽然仍旧担心,却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候着。
瑞轩将那些图纸都看完了,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忽而转身便往外走去。李顺儿急急跟在后面,眼见他大步流星,竟是要一直走出门外去了,连忙出声叫道:“殿下,殿下,您好歹先整理一下仪容!先梳洗一下!”
瑞轩恍若未闻,就那么发髻凌乱衣冠不整地上了马车,径直出府去了。
车马粼粼,一直到了如意坊门口。瑞轩下了车,便直直往自己的那间屋子走去。守门的认得他马车,早有人进去知会了孙掌柜。掌柜的迎出来,瑞轩已经走到了自己屋子的门口。
孙掌柜瞧见他这副落魄模样,不免也吓了一跳,面上却不显出来,只是照旧恭敬行礼。瑞轩只移过眼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打过招呼,道:“你将坊里所做的机关奇巧之物,凡有的,都搬到我屋里来。”说完便直直走进屋子,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如意坊这几年机关奇巧之物占了总有半数,不谈朱雀大街上门面里摆着的,就是现在正在坊里现做的便有几十件。虽说大多并无大用,只是供达官贵人消遣一笑而已,但这其中的机构设计,却少不得要此处的匠人多多费心。不一会儿,大小的物件便络绎不绝地搬到了瑞轩的屋子里。他这屋子原本也不十分大,一下便摆得满满当当,有几件只能放在了廊下。
瑞轩也不言语,只拿了一件最近的木童子来。这物做得十分精巧,大头大脑,双手捧着一只空盘子,却是能活动的机关。童子的大头里是空的,将瓜子果仁装在其中,它便自动从口中流出到手中的盘子里,待到盘子里快要空了,便又自动启动机关,从口中再补出果物来。
实在是无甚大用只供一笑,却要费无数精力的东西。瑞轩将旋刀拿在手里,一点也不犹豫地就木童子的机关处一旋一拧,一下便把这精巧的东西拆了开来。
他微皱了眉头,专心致志地研究起其中的机关构造与所用的材料来,再不理门口站着的孙掌柜。孙掌柜看了一眼堆满了屋子的器物,暗暗叹了口气——这些大半都已做好,就等着送进门面高价出售的,其中还有几件是贵人定制。被瑞轩这么一来,想必是全部要拆掉,不能再用了。少不得是要损失一大笔钱,还要与定制的那几位贵人赔笑解释。但主子既然这样,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轻轻地将门关上,不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瑞轩在如意坊里足不出户地呆了十多天。那一屋子的机巧之物,被他拆了装,装了拆,早成了一地碎片。到了十多天上,他屋子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十几天没有洗漱,饶是你再天潢贵胄,也成了一个路边乞丐。乞丐的眼神却亮得有些不正常,怀里鼓鼓囊囊地抱着个什么东西,抬脚便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了转眼睛,看到一旁的孙掌柜和李顺儿。乞丐看了他们一会儿,眼神终于有些恢复正常,哑声道:“帮我准备梳洗一下。”
匆匆地洗沐过,虽然整个人仍是憔悴了一大圈,总算是能出去见人了。瑞轩也不多说,出门上了车,便吩咐:“去三哥府上。”
这些时日,瑞轩往瑞烈府上走动很多,因此不曾费什么口舌,顺顺当当便进了门。瑞烈见他进来,先唬了一跳:“老六,你这模样,是出了什么事?”
瑞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陷了下去,眼下浓重的两个黑眼圈。刚刚剃过须,下巴上还留着青色的一圈胡渣。但这么看起来,整个人倒好像不再是从前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显得精神了很多。他不言不语地将手中用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瑞烈瞥了一眼,叫周围人都退下,方才伸手揭开了布。里面果然放着一柄弩箭,只是这弩箭,和前几次瑞轩拿过来的都不同,一眼看过去仿佛就有慑人的气势。
瑞烈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你……”他抬眼看着整整瘦了一圈的瑞轩,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瑞轩定定地看着他:“三哥,我做到了。”
瑞烈垂着眼道:“嗯。”这个一直犹犹疑疑、一直毫不自信的弟弟能够这样坚定地说,那就一定是真的做到了,他连试都不用试。瑞烈将弩箭拿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过一圈,才又把它放回桌上,将布一层一层地盖回去。
瑞轩坐着没有动。像是酝酿了很久,突然开口说:“三哥,你那天跟我说,这些都是奇技淫巧,靠这个取胜,胜之不武。”
瑞烈的手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然后想起来当天的事情,不由苦笑:“老六,我这么说,不是针对你……”
瑞轩摇了摇头:“就算是针对我,我也不在意的。”他顿了顿,像是在认真地想要怎样说:“三哥,你知道我……除了这些,其他什么也不会。不像大哥能安邦治国,不像你能开疆拓土,也不像……”他又顿了顿,才接着说,“不像,不像五哥他,处事周全,做一件事,都能有好些缘由。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
他看向桌上那把弩箭,昏天黑地的十多天过去之后,即使现在看起来,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想,既然我这辈子只能擅长这个,那我能做的,也就是把它尽量做到最好了。”
“三哥,那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要堂堂正正取胜什么的,其实我不太明白。这几天,一边做这个,我也一边在想。说到做弓箭的木材,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北齐的。本来他们的木材就天生比我们的好,这都是没办法改变的。可是如果木材比不上,我们用其他的法子来比上他们,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虽然我不懂打仗,可我也听知道,面对面打不过敌人的时候,也可以设埋伏打赢他们。所以这个……用这个,只要能够取胜的话,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不打结巴地说过这么长的话。越往后说,却越有点心虚,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心里所想的意思都说出来了。一长串的话说完,瑞轩住了口,有些忐忑地抬眼看瑞烈。瑞烈也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微笑起来:“你说的对。”
他垂了眼,脸上的笑看起来带着些欣慰的意思:“想不到我也有被你说教的一天。老六,看来你是真的有所长进了。这样很好。”
两人之间一时又沉默下来。瑞烈终于还是开了口:“……只是,这弩箭,怕是一时半会,没法用到了。”
瑞轩一下惊讶地抬起头来。瑞烈笑了下:“这几日你怕是一直在做这个,没有出门吧?——我估摸你也没有听到,前几日,拓拔勖的使团刚刚抵京,这几日两国议和结盟的章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瑞烈笑着叹了口气,明明是欣慰,却不知为何又有些隐约的遗憾:“从今往后,怕是我也不需要再回边疆了。”
瑞轩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没有想便问出了口:“不用回去,不好吗?”
瑞烈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这回是真正发自心底的笑:“是,这样也很好。以后在朝堂上,便可以尽力多帮皇兄一点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瑞烈脸上的笑灿烂而温暖,像是一直能暖到人心底里,以至于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瑞轩回想起来,仍旧能够清楚地想起他这一刻的笑容。
☆、第十六节
瑞轩要走的时候,瑞烈出声叫住了他。
比起刚才进来的时候,瑞轩的精神像是一下又泄了下去不少。瑞烈打量着他,眼神中略有担忧,却只道:“你这几日都不曾好好吃饭吧?难得过来,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这几日瑞轩的确没有好好吃饭,但骤然一下也吃不了太多,很快两人便用完了饭。瑞烈送他出去,走到半途,突然问:“老六,那天回去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的那天,自然便是前几日他说弩箭是“奇技淫巧”的那天,也是提醒瑞轩要当心瑞焱的那天。瑞轩一颤,脚步一下停住,自然被瑞烈看在眼里。
瑞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开口:“我原以为你这样,是我那日无心说的话的缘故。这么看来……”他叹了口气,“老五怎么了吗?”
瑞轩有些惶然地看了过来。
他这十几日没日没夜的做事,其实心里清楚,根本不是“奇技淫巧”四个字的原因——他自小被人这么说还少么?瑞烈这么说,他虽然心里难过一时,但哪里又会难过这么久了?
他难过的是瑞焱——他一直以为他是唯一亲近的兄弟,他却只是在利用他,还承认了。这十几日,他一个劲地埋头在机关弩箭上,只有自己明白,并非是因为要争一口气,而只是因为这样埋头在他唯一擅长的事物里,他就可以不去想瑞焱,不去想他的背叛,不去想父皇发现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瑞烈说他长进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长进!一直以来,他都只会逃避——不过是借着一件事情,逃避另一件事情罢了。
瑞烈见他如此,心下了然。顿了顿,道:“你和老五的事情,我插不上嘴。但世上的事情,倘若只是闷在心里,越闷越重,不仅于解决问题毫无裨益,更容易钻进死胡同里。你若是实在难过,不如……说出口来。”
瑞烈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让瑞轩去找瑞焱当面问个清楚。但他听在耳朵里,便作如是想了。
那天,瑞焱难得的没有出府听戏喝花酒,而是一个人衣冠不整地倚在廊下,自己拎着一只酒壶往嘴里倒酒,歪着头看庭院里一泓池水。瑞轩到了的时候,便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瑞焱看池水,瑞轩看他。
瑞焱将酒壶拎高,壶嘴朝下使劲摇了摇,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了。手臂一松,那铜壶就咣当当地滚到廊下。他又看了一会儿池水,这才转过头来看瑞轩,眯着桃花眼一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瑞轩看着他,嘴里涩涩的,嘴唇开合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为何要骗我?”
第一句话说出口,接下来的话便容易许多。他又低声问:“我,我这么笨,你要我做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了。你又为何要费这么多心思来骗我?”
瑞焱眯着醉眼看他,然后挥了挥手,远远候着的下人们就都离开了。
他又扭回头看着池水,像是沉在了自己的回忆里。瑞轩等了很久,才听到他说:“老幺,其实我很羡慕你。从小我就想,要是能像你一样傻,那该是件多幸福的事情。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知道,所以也就少了很多的伤心难过。”
他说着话,转过头来看着瑞轩,又笑了笑:“你这次为什么要突然变得聪明呢。跟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不就不会伤心了吗。”
他仍旧笑着,像是从前坐在瑞轩旁边看他画糖画儿,那样漫不经心又懒洋洋的笑意。但那笑意却让瑞轩觉得陌生和害怕。
瑞轩好不容易鼓起来来见瑞焱的勇气几乎要消失殆尽,正打算转身夺路离开,瑞焱却终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立住。
瑞轩听见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含了万种思绪在里头。然后瑞焱将两手放到他双肩上,头也略略地垂下来。瑞焱自嘲地一笑,这一笑,又像是从前那个瑞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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