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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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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紧了云纹,冷硬的感觉如此陌生。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剑,已被滚烫的血液浸染。
几日后,调令下来。庄泽的病情却突然恶化,昏迷不醒。医师们诊治后,说是病入膏肓,不宜此时启程。
再过了两日,边关反常地下了一场大雪,连帐子中也渗入寒气。庄泽开始高烧不退,身上的伤口一直未能痊愈。当夜,便气绝身亡。
士兵们为其戴孝三日,才将庄泽的棺木运回京城。皇命再次下来,封子衿为上将军,卫国守边。只是皇上丝毫未提加兵之事,几笔军费粮草的补给也寥寥可数。
若是再无军粮送达,这几千士兵恐怕过不完这寒冬。何况,上次大战损失近五千精兵,若不趁这一冬招兵买马,开春之时胡人来犯,再无胜机。
子衿正为此事犯愁,边关却突然有大批商人带着钱粮马匹前来,说是要犒赏军队。子衿与领头之人谈了一宿,才知是当初从京城离开的蒲苇姚孺早与岳霖有此约定,在五年之内支援边关的粮草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此后,子衿招募军士,训练整备,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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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开春 。。。
开春之时,彦城已有五千余人,一千多匹马。子衿留了五百人在彦城守卫,其中三百人为精良的弓箭手。桂岩不解其意,子衿答道:“我看彦城地势较险,出城扎营时若有意外,还可退守此地。”
上次炸毁的雍沂正堵住了往来的要道,西南彦城与正北的蒙山两座城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又因蒙山之后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鄢陵,彦城便成了中原的门户。
子衿这次正是要在彦城外二十里处扎营练兵。
路上都是沙石,少有青草生长的地方。身边跟着的随从是新来的,叫石头,还不满十六,一路上不停地发问。偏巧新来跟着子衿的士兵也叫石头,子衿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好笑。
“石头哥,你说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出城啊?”
“我们要去新的地方扎营,小石头也要进新兵营。”
“在城里不好吗?还方便的多。”
“彦城本来就小,哪有地方练兵?笨石头。”
……
“石头哥,为什么路上有的地方青草都长起来了,有的地方还是沙子?”
“别问,总之那些地方千万别踩,要绕着走。”
“为什么石头哥?”
“那些地方埋了我军将士的尸骨,青草汲取血肉,才能长起来。”子衿忍不住插了一句。
“上将军怎么知道?”石头哥好奇地问。
“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子衿笑着回头看了看。长长的队列,招展的旌旗,还有身后看不见的城池。“胡人据说死后若不厚葬,便是让鹰啄食尸体。因此这荒原之上长了青草的地方,都埋了我军将士的尸骨,也叫‘望乡坟’。”
“原来如此……唉,我可不要被埋在这种地方。家里的老爹老娘还等着我呢,要不是家里叫不上税,谁来卖命?”
“闭嘴!”小石头被吼了一句,便不敢出声了。子衿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新扩充的军队中虽不乏见惯了胡兵掳掠烧杀来投军报国的人,被征发前来的人却也有不少。这些人不比跟随庄泽多年的老将士,意志薄弱,只求保命。
战场之上,平日散漫的士兵最易丢了性命,这次出城扎营,也是要进行新一轮的练兵。
几个偏将都是新近提拔的,庄泽原先的部下只留下桂岩一人。这虽免了军中派系争权之弊,却未经战事。遇上悍勇的胡兵,若是军心动摇,后果难料。
到了地方撑起营帐,已是未时。整兵扎营后,分了备炊和新兵的地方。守夜的将士约有百名,其余士兵都在帐子中挤着睡了。
子衿和桂岩又对着这块地形看了许久,将沙盘摆了起来。子衿看到一处草场,问道:“此处水草也算上佳,该是西北两族胡
69、开春 。。。
人必争之地,为何不见兵戈?”
“这块地是十几年前我朝与突厥等几族胡人共同定下和约的地方,本是无人敢犯的地方;加之几年前突厥首领想占领此处,庄泽将军率两千士兵与其激战数场,此后西北胡人不敢再犯。”
子衿对着那地方看了许久,问道:“若是有朝一日能再次和谈,不知能否在此地建一榷场?”
“将军有所不知。西面的胡人与中原交易的是香料等常用的东西,背面的胡人却物资奇缺;拿来的毛皮也不如东边高领上捕获的猎物柔软暖和,不受中原百姓、达官贵人的喜爱。若是在此地建了榷场,买卖数量却相差甚多,恐怕要再起战端。”
“是我鲁莽了。”看来,此地谈和并不如前朝史书上记着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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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子衿便开始检查新添的军备,又让各营士兵轮番演习。平日屯边的军队不比战时,几万士兵集结起来,才能演练更为多变的阵势。如今士兵人数太少,子衿对着兵谱看了几夜,也琢磨不出什么方法。
此时桂岩子衿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士兵挥动刀枪,只是排列成方块状。子衿吩咐旁边掌管令旗的兵停下,士兵们从正中分开两队。
子衿想了片刻,说道:“从今日起,各营轮番进行单独格斗,马上的战斗与箭术演练。用完的箭支不要丢掉,派十个士兵收回来。”
“是。”
进了营帐,子衿开始看朝中传来的消息。依旧是整理了草稿,将重大事件记了下来。他对着一张纸看了许久,——新皇让柳梓代替了原本子衿岳霖处理的事务,这张纸上还写了军中暗钉的名单。
他将纸张撕碎了丢进火中,又拿起放在最底下的信件——是暗中派去照顾吴钩的人传来的信。吴钩的身体尚好,过了这个冬季,便没有大碍。
子衿终于放下心来。他又摸了摸云纹,不似以往一般,轻柔。
一切如常,吴钩,只要等着我回去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呃……能不能呼唤一下评论呢~心里没底的感觉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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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暗算 。。。
士兵们依照吩咐在营中又划出一块地来,作演武场之用。只是阵势兵卒等问题仍未解决,子衿烦恼不已。原本从岳霖处拿了带离京城的兵书如今大半无用武之地,他干脆抛开书卷,去营中巡视。
穆已经长成了威风的战马,比寻常马匹高出半尺有余,子衿骑着穆在营中巡视之时,十分醒目。士兵们忙于训练,无暇向上将军行礼,子衿正好专心看着他们训练。桂岩跟随在旁,向将官们提些建议。牵着马的金弦只是默不作声地走着,不时向四周望望。
到了箭术的场地,子衿下了马来,靠近了些,看着士卒们弯弓射箭。每位士兵每轮是十支箭,其中一人十分出色,竟能头五六支箭都射中靶心。子衿对金弦道:“你去喊那人过来,我有些话要问。”
金弦弯身去了,走到场边喊了一声,岂料那人似是不经意间分了神,搭上弓的第十支箭向金弦这边飞射而来。
来不及喊叫,金弦闪躲过去,那羽箭直朝子衿而来。身后是穆,子衿不敢躲避,只将身子微微向右一侧。箭支穿过子衿的左臂,血顿时涌了出来,那射箭的士兵惶恐地扔下弓,向场边跑来。几块方地的士卒们都看见上将军受伤,纷纷奔了过来,桂岩忙挥手让将官们下令整合军队,抑止骚乱。
子衿拉紧了穆的缰绳,以防它受惊奔走。安抚了穆一会,他才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说道:“记住把那个射箭的人叫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叫他不必惶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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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将箭头拔出后,又将伤口清理了一番。从沙地上捡起来轮番使用的箭支上沾了不少细沙碎石,还有箭靶上的干草,大夫一一从伤处洗净,子衿疼得满脸苍白,汗流浃背,仍是一声不吭。
金弦侍立一旁,桂岩等人纷纷散了。帐中留下的还有那个射箭的士兵。子衿等大夫包扎完了,吩咐他先到帐外歇息。
子衿转过身来,那射箭的士兵跪倒在地:“小人一时大意,险些害了上将军,请将军恕罪!”
“无妨。我看你箭术颇精,不是一两日的工夫。怎么不留在彦城?”
“回将军,小人是新近打听到我军扎营的地方,几十日前才来投军的。”
“来了可有一月?”
“是,一月有余了。”
“叫什么名字?”
“赵乾。”
“是个好名字。你可是从中原来的?”子衿边问边在案前翻找。用一只手很不方便,他找了半天,仍未寻到前几日整理的纸张。
“回将军,小人原籍便是京畿。”
子衿停下手来,顿了顿,又说道:“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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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我曾接获线报,其中便有一份柳梓新安插暗钉的名册。我记得其中似乎有一个叫做赵乾的京中人氏……”那士兵一听慌忙跪倒在地,金弦在一旁暗暗握紧了拳。
子衿心中明了,跪在地上的士兵此时已是汗如雨下。子衿又问道:“是柳梓叫你来暗算我的?寻的时机倒是挺好。”
“将军恕罪!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若非柳梓以我性命相挟,小人绝不敢做这等事情。”
“你不必急于申辩。我看你箭术确非常人能及,不若留在军中效力。我今日封你为百夫长,教导士兵箭术,日后柳梓也管不到边疆之事。”
那人诺诺应下,感激不已地退出帐子。子衿这才转身对金弦道:“前几日我放在这里的纸张,你都拿到哪里去了?”
“烧了。”
“你跟柳梓暗中有联络,才烧了那份暗钉的名册,今日还想让那人杀死我?”
“是。”
子衿望向金弦,叹了口气:“那份名册,本就是我手抄的备份。你以为我会将整理过的纸张全都放在一边当成废材么?”
“我不过是觉得先生死得冤枉而已。我只认先生赐予我们的莫姓,若非先生死前留下的遗言,我们之中连十之二三都不会效力于你!”
“你以为岳霖是为何而死?”子衿看了金弦一眼,叹道:“你和金瑶原本也是岳霖收留的人,对么?你以为我为何独独将你带来边关?先生交待过的事情,我是一件也不曾忘的。”
“……先生还与你说过什么?”
“先生说,你虽顽固,却并非不识大体的人。”
金弦愣了半晌,终究黯然。子衿低声道:“我今日不杀你,是信先生的话。他日你到了该去之处,自当不负先生所托。”
翌日,子衿上奏朝廷,说是柳梓因私怨收买军士,陷害守边的大臣,请求皇上圣裁。圣上安抚了一番,明里将柳梓贬为庶民,暗中仍让柳梓经营事务。
子衿对金弦交待了一夜,又在军营中宣称金弦谋害将军,打了他三十军棍,逐出军营。
自此之后军中柳梓安插的暗钉也被渐渐剔除,上将军在军中的威信渐盛,初成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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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紮利 。。。
初夏之时,胡人小股兵力的骚扰愈来愈多,都是百余人马前来动作。到了六月中旬,恐怕会有大举进攻。虽在去岁冬日里那场大战消耗了胡人不少兵力,却也不可小觑。
军中的粮草马匹不致短缺,只是士兵仍不足五千。桂岩近日在军队上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却仍无法避免阵势之上左支右绌。
桂岩与子衿闲时便下象棋消磨时间,又在其中琢磨了不少简单阵势。
一日士卒报称一队胡兵在营前百余尺的缓坡上查探此处营阵。子衿觉得这伙人行径有些不寻常,派探子前去打探一番,约有百十号人。与桂岩商议一阵,便带好了箭袋匕首,系上云纹,亲自率三百五十骑人马出了营来。
这边胡人远远望见汉人军营中散出一路尘土,一个兵卒对为首之人说道:“紮利特勤,汉人从营中出来了,我们已被发现,还是快些回城吧!您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们没法跟可汗交待!”
那首领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他几下,斥道:“草原上的勇士都是你这副模样,我们还怎么将南人变成踩在脚下的奴隶?”说着便拔出刀来。这首领满脸横肉,穿着华丽,身上缀着惹眼的饰物,马身上竟还挂着一个酒袋,正是骨碌默寿可汗的三子紮利。
子衿令一百人分作两队,从两翼绕了过去截断胡人退路,这才从正面疾驰过去。他握住云纹的剑柄,那首领紮利特勤还在对他喊道:“你是什么人?汉人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弱小的将官了?”
“刘子衿。”
“汉人皇帝新封的上将军?哈哈哈,你们的皇上真是糊涂了,即便找不到能和草原上的雄鹰抗衡的勇士,也不能拿弱小的绵羊充数吧?”
子衿沉声不答,暗自盘算。这人虽身形魁梧,在马鞍上却摇摇晃晃,想来是纵酒所致。虽是平日里如此饮酒跑马不会掉下去,在战时却是大忌。看那人在胡人中身份不低,若是能生擒了他……
想到此处,子衿冷声喝道:“你们有什么草原?北面大片水草丰美的好地方归属蒙古,你们这些突厥人都是在沙子里长出来的盗匪,风一吹便走了!我身后的草原,都是我朝的疆土,就凭你们也想将它夺走么?”
紮利特勤闻言大怒,拍马便冲上前去。子衿双腿夹紧了马身,空出两手,一手从袖中抽出锋利的匕首,用力挡住紮利的弯刀;另一手抽出云纹,向紮利面上刺去。紮利弯身躲避,子衿反手将剑刃送向他坐下骏马。
剑刃闪出刺眼的光,纵是经过训练的战马也受了惊,嘶鸣不已,将紮利颠下马背。子衿身旁的士兵趁机一拥而上,将紮利捆得结实。胡兵一见特勤被抓,有些乱了阵脚。子衿回头死命砍杀,直至筋疲力
71、紮利 。。。
竭,地上卧倒了两军尸体,才停下手来。
只有十几个胡兵跑走,紮利特勤被擒,还俘虏了十余个胡人,可算是小胜。收埋了汉军将士的尸骨,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营中。桂岩将俘虏与紮利分开押起来审问,子衿便坐在营前的空地上歇息。
身旁士兵来来往往,都不敢上前打搅。站在一旁的小石头殷勤地走上前递了块毛巾,问道:“将军这次俘虏了突厥特勤,真是厉害!——不知道将军以前是哪里人?不像是惯于习武的北方人哪?”
“江南。”
“难怪了。”
“怎么说?”
“将军长得很白又秀气,像个书生。和我们明显就不太一样嘛。怎么说呢……不太适合待在这种地方。”
“是么。”子衿擦了擦汗,又用布小心地擦拭着还在滴血的云纹。
“不过将军的手一看就是握剑的手,手上的茧比我们这些在家做惯了粗活的人都厚呢。”
“嗯。”
“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南呢?”
“回……江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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