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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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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惊失色,往帐外一看——几个随从竟被拦腰斩断,血流了一地。外围的一圈士兵踏在血泊之中,手里的长剑也滴着鲜红的血。
几个美人犹自慌
59、边关 。。。
忙披上纱衣,异族的面孔让帐内外的士兵看得怒火愈盛。边关将士本就不乏亲友被异族杀害死于战乱的人,几个女子平日凭着章訾的庇护也将军纪视作无物。她们相互看看,都滚下塌来求饶。
章訾也没安置她们的心,失了气力,任凭几个士兵将他拉走。
剩下的士兵冲入帐中,一个将士举剑欲刺,领头之人拦住他道:“何必让她们死得这么痛快,还和章訾死在一处。把她们带到那边去。”
几个女子一听,脸色煞白,胆小的已是吓得昏厥。
不死,便要被充入军妓里。异族的女人幼童比汉人的奴婢地位更加低下,还要担着胡人与汉人征战后汉人的仇恨之意……那真是生不如死。
这边章訾被拖到中军帐里,他一见庄泽便来了力气,甩开士兵的手,整了整衣冠。他大声呵斥道:“庄泽,你不过是边关主将,怎敢如此纵容你帐下士兵!莫非是此地离京城太远,你也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了吗!”
庄泽直起身,微微前倾,身上的铠甲发出冰冷尖锐的声响:“章訾你承圣恩得了监军之职,本该与将士同甘共苦,生死不避,你却终日在帐中与美人厮混,目无军纪,此为一罪;所收女子为异族俘虏,你庇护敌人,此为二;敛财行商,发战乱财,此为三。这第四么……”
他看看章訾嚣张的样子,冷笑道:“前三罪,罪不至死,二十军棍还是值了的。先将他拖下去,打满二十军棍再拎回来!”
士兵听着章訾的怒骂不胜其扰,随手去了个布条揉成团塞进他嘴里,营前只剩呜呜的声音。带了倒钩的军棍士兵打得结实,章訾的皮肉都被撕了下来,有些地方还隐隐露出白骨。
待到二十军棍打完,他只剩喘气的声音。
庄泽仍稳坐帐中,道:“这第四罪——则是贪污军饷,欺上瞒下,罪无可赦!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章訾欲待分辩,却已是口不能言,被士兵拖了出去。
庄泽站起身,对众位将士道:“章訾乃是军中的蠹虫,骄横张狂,我知众位深受其苦。如今忍无可忍,将这贪官杀了,此后将士们自当杀敌卫国,不得有违!”
60
60、启程 。。。
过了半月,朝中传来边关的消息。
庄泽将军擅自下令斩杀监军章訾,龙颜大怒,要追究庄泽之罪,罪同谋反。
朝中文臣武将原本便处处相对,庄泽斩杀章訾之事更是愈演愈烈。在朝堂之上,两班大臣竟争吵不休。上朝的武将虽少却声音洪亮,文官则是说话尖锐,皇上不胜其烦。
此时,庄泽却从边关传上一份奏折,只写了一句:“君上可知胡建事?”另有多名将士就其贪污军饷一案呈上物证人证,以昭庄泽清白。
圣上一听此言自觉惭愧,下诏安抚了庄泽一番。诏曰“上多将军之勇……然御史无死罪……责元帅为副将,查兵部侍郎刘子衿文功武略,着其暂代监军、庄泽之职,总领西北三军……”
又因文臣对此仍有微词,皇上在朝上令人读了庄泽的奏章,怒道:“难道我朝的大臣们连个守军正丞也不如么?”于是群臣称罪;皇上又寻机赏了几位;因国丧而延误的科举也定下了时日。
众臣不知岳霖死因,只以为是新皇要将掌权老臣一并清除;更是纷纷猜测岳霖死后新皇要将刘子衿逐出京都,任他在边关自生自灭。在崇尚武力的边关,一个文臣,又是暂代了将军位置的,必不会轻松。
关于岳霖之死,也自然没什么人再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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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接到诏书,将岳府的事料理完毕,遣散了一些仆从婢女,这才知道岳霖在几月前便开始着手此事。他启程时,只有一辆马车,又让执意要跟着的金弦牵着穆一路随行。
这日,一行人到了洛阳,驿馆中人问明后,有人随口说道:“既然刘大人是要去边关,不如先到伽蓝寺去见见禅师,求个指点也是好的。”
子衿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便问了方向,将金弦留在驿馆中,自己一人骑着穆向伽蓝寺去了。
龙门山下。青山苍翠,烟环雾缭,流水淙淙,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子衿沿路问了人,才知洛阳佛寺总称伽蓝,而名为伽蓝的寺庙只有一间,在山腰上。
山道幽曲,低矮的庙檐若隐若现。子衿心中轻叹,古刹果不负伽蓝之名。只是世人皆爱繁盛地方,佛门也不能免俗。
湿滑的石阶一级级踏在脚下,来到寺门前时只看见一位小僧在扫地,身旁落叶已经拢作一堆。
子衿将穆拴在一边,走到小僧前双手合十。小僧道:“施主可是来拜会法尹禅师的?”
“这……在下来伽蓝实为有事相询,既是禅师在此,烦请小师父禀报一声。”
“请施主跟我来。”小和尚将扫帚放到一旁,将子衿引进寺中。炉中只有寥寥几支烟烛,
60、启程 。。。
淡淡的香气极宜人。几棵古柏黛色参天,远处的蒙蒙山水又被遮了一半。偶尔有些鸟雀的声音,更显得此处清幽。
大雄宝殿中竟没个僧人,只放了蒲团签筒。佛前的莲花灯点了两盏,烛光似也是悠然的。子衿抬头看了看,佛像是木制的,法相庄严,雕工精细。
他跪下,俯身叩拜。
不诚不拜,只是今日有所祈求……他默念,求佛祖保佑吴钩平安。
他转动签筒,一枝签落在地下。他捡起细看,却觉得签上的文字有些奇怪。他起身问道:“小师父,不知这是何意?”
“请施主随我去见禅师吧。”
法尹禅师正在禅房之中念诵经文,子衿随小和尚在房外站了三刻方才得见。
禅师邀他到了寺中空地,拿过签来,问道:“施主可是羁旅之人?”
“不瞒大师,在下确是行经洛阳,来伽蓝拜访。只是前路杳杳,有些事情相询。”
“前路何往?”
“这……真是惭愧。佛门清净地,在下却要往边关就任。”
“阿弥陀佛,施主是要造杀孽了。”
子衿沉吟半晌,轻声道:“子衿不负天下,更不敢负一人。还求大师看看这签该怎解。”
“问什么?”
“前路。……呃,姻缘。可是要再求一枝签?”
“不必了。施主这签,前路姻缘都是作一处解的。”
两人不觉已走回正殿,子衿看着功德箱,掏出随身的钱袋,将一枚铜钱先投了进去,想了想,又将钱袋翻了过来。碎银铜钱都落入了箱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法尹禅师笑了笑,道:“施主是诚心之人,银钱多少,却不必过多纠缠。”
“心意而已。”子衿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看来施主是为亲近之人来咯?”法尹禅师笑得开怀,“这签,施主并非全信,又何必再看?”他跨入殿中,将签抛回签筒之中。
子衿虽有些惊异,却仍是没说什么。
法尹禅师又回身笑道:“法演禅师曾有一诗,如今老衲且读来给施主,望施主记在心中。”
“大师请讲。”
“白云相送出山来,满眼红尘拨不开。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刹一楼台。”
作者有话要说:呃,有些话要解释~
'1'(胡建资料,本人不善介绍压缩,以下都来自百度~)
胡建,字子孟,生年不详,卒子昭帝元年(前86年)。西汉河东(今晋南地区)人。他是汉武帝时期的一位下级官吏,先后任过守军正丞和县令。但他敢于同不法势力斗争,刚正不阿,在当时很有名声,也受到后人的尊崇。
汉武帝天汉年间,胡建在禁卫军中担任代理守军正丞。西汉禁卫军分为南军和北军两部份,每军都专门设置主管军法的官员,称为守军正。所谓守军正丞,即为其下属官吏。由于职位低下,他自己又很贫穷,所以不能白备军骑,只能与步卒一同起居。但他关心爱护周围兵士,得到士卒的真诚拥护,从而,使他的命令在步卒中能够得到绝对贯彻执行。
对于违反军纪军规的行为,他毫不容情,不论任何人,他都敢于坚决打击。当时的监军卸史为谋取私利,私自派人将北军军营的垣墙打通,与社会上做买卖。这显然违反军纪,而且这样做,势必涣散军心,瓦解斗志,会把军队搞成一盘散沙。但这种事情又构不成犯法,法律是不能制裁他的。胡建虑及这些情况,决定实行先斩后奏的方法,将监军御史处置,以整肃军纪,然后再报告皇帝。他选择了一个校武选士的日子,驱使随行步卒登入将领就坐的选士台上,将监御吏当场拉出,斩首示众,然后当众宣布了斩杀监御史的理由,使全军震动。他的这一行动,得到汉武帝的高度赞赏,特下制书,表彰他的举动。胡建亦因此而知名。
'2'最后那首诗是说,修行不仅可以在清净的深山中进行,即便是身处拨不开的纷扰红尘中,也可以保持心中的情怀。
然后就是下一卷了~
61
61、西北 。。。
子衿金弦等人从正繁花似锦的中原赶向边关,一路上城池渐显荒凉。半人高的青草已不复春风来时的强韧,平野之上,半黄的野草倒伏着,天空也显得格外辽阔。天上的卷云被风吹得从一边向另一头移动。
有些地方甚至还长着小丛的野花,几块石头中一线流水变成了小瀑布,全然不似子衿想象中的模样。
不时有些没戴缰绳鞳鞍的马在河畔饮水,也有小群的牛羊趟过河来。
此地,已隐见边关游牧之风。
再往前走时,却是连衰草遍地的景色都见不到了。几近干涸的土地上不时卧着一丛快被黄沙掩埋的草,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子衿与金弦一路上急匆匆前行,这日,终于到了雍沂。
守城的问明情况,便派手下将两人引到城内的驿馆,说道:“刘大人路上辛苦了。庄将军前些日子在城郊扎营演武,正巧明日便要回城了,刘大人可在驿馆中歇息等候。”
子衿道了谢,那军士又回头道:“在下曾听人说,刘大人是岳霖岳先生的学生?”
“正是。”
“刘大人有所不知。那章訾在边关搜刮民财,手下随从也骄横霸道,慢说军营里的,就是我们这些守城的也不堪其扰。刘大人既来暂代庄将军一职,也要小心才是。”
子衿见那人良善,又郑重躬身道谢。军士连连说着“不敢当,不敢当”,退了出去。
金弦在外间睡下,子衿在房内不能成眠。夜晚十分寒凉,从京城带来的衣服单薄,风侵入骨头般刺痛。他推开窗,看了看外面。
西北的月与从前所见全然不同。中原的月离人很近,举杯时便如触到了月色一般。月色朦胧,还绕着些卷云柔风。而现时现地天穹格外广阔,夜色一片墨兰。今夜无云无星,只有一轮满月,辽远又清冷。
这里离中原太远了。不是与江南隔着十几日的京都,而是……春风不度的边塞。
胡人的兵马只隔着百里,今日进城后他甚至隐隐可见街道房屋上的毁损。这里是被敌人攻陷又收复的河山。
岳霖已死,他与江南之间连着的不过是如游丝的记忆。
无由恐惧。
他搓了搓手,又用两手环着桌上的油灯。火的温度渐渐让屋内变得有些暖了。他摆过桌上的砚台,看了看。阳关砚,曾是中原的文人心之所钟。里面的墨迹已干了,成了如冰裂纹般的痕迹。
他如平常一般将手伸向茶杯,喝了一口,又掩着嘴吐了出来。按说驿馆中的茶算是这里的中上品了,现下喝来却如用树根泡出来的水一般。
他叹了口气,手又探了探茶杯。还是热的。
他抬手,将茶水小心地倒进砚台中。
吴钩口
61、西北 。。。
中所形容的西北便是这样的地方。恶劣的天气,贫乏的用具。收复之地尚且如此,那些荒城——即便是再成了治下的疆土,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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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军队入城,沿街百姓不似看热闹的样子,反如同军士般肃立于两旁。马队与步卒秩序井然,即便是身有伤处的士兵也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子衿正在驿馆二楼,便撑开窗子看了看。
兵将虽精神抖擞,他们身上的兵器铠甲却多有损伤。这些铁器铠甲不似一般衣物用具可以缝补打磨,有磨损也不足为奇;只是两朝君王都对边关之守卫极其重视,朝中户部对兵部又不似其他吏部礼部的文臣一般对立,军费开支算来该是充足的,断不会让军伍窘迫至此。
难不成一个章訾真能祸害到如此地步?
他关上窗,正要拿出笔墨宣纸写封奏折上报,却听见门外金弦催促道:“公子,庄泽将军已回城,我们要去他府上拜会。”
子衿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包袱。下楼时,有些士兵进了旁边的客栈,余下的士兵都进了些民宅。子衿正觉惊异,身后金弦道:“我往日曾听先生说过,这些军士大多是本地百姓中十几至四十余岁的男子。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子衿问道:“朝廷抽的壮丁呢?服徭役之人动辄数千,难不成还少这些士兵?”
“服役之人大多被抽调去修筑各地的府邸或是水渠了;西北这边民众一向崇尚武功,十分骁勇,虽比不得胡人剽悍,却也比中原之人的体格强壮许多。”
“原来如此。”子衿一路上仔细看了看,走了一刻功夫便到了将军府。
府门大开,子衿让金弦牵着穆,自己跨入府中。
62
62、庄泽 。。。
许是士兵们都各自归家,庄泽又在边关守卫多年,才建了这座有几分中原风情的将军府。
子衿如此想着走进府中,却看不到什么雕梁画栋。极简练干脆的样子,倒与吴钩做出的东西有相似之处。
府中没什么三门两院阻隔,除了三间倚墙而起的大房子,便是放着兵器木柱的空地,如同一个小演武场。有些刚卸下铠甲
的士兵只穿了一件汗衫,在空地中边啃着面团边玩闹。
子衿走到一角,向其中一个士兵问道:“请问庄泽将军可在此处?”
旁边一群人围了过来,哄笑道:“你们说,俺们有多时候没见着这样的酸斯文了?”
浓重的汗味在空气中散开,子衿还是没忍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旁边的士兵没怎么察觉,身后却有一人将他拉了出来:
“这位可是今日到任的刘子衿刘大人?在下是庄将军的幕僚,姓桂,名岩。”
“劳烦了。”
子衿跟着桂岩走开,身后士兵们全都大笑起来。笑声渐歇,其中一人冷然道:“走了章訾,又来了个什么人。”
“谁知道,京城那帮人折腾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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