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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花开四季之一 北地文殊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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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大殿门前的时候,天还没亮,门也没开,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正值深秋,一群朱衣紫袍的官员站在青石台阶上静静候著,呵气成雾,衣摆沾寒露。
飞泓本想静悄悄、不引人注意的排在班末,怎奈体虚身弱,被夜寒浸了浸,便捂住胸咳出声来。
声音虽不算大,但四周偏偏安静得不像话,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飞泓的方向转了过去。
其中也有荆尚书的目光,烈烈灼人,似含无限怨怒。
飞泓当下避也避不得,逃也逃不得,只有硬著头皮走到自家岳父面前,鞠躬到底,轻声道:“岳丈……”
“哼!”荆尚书拂袖冷哼一声,侧过身去,打断他後面的话,“无情无义,凉薄冷血之徒,老夫受不起你这一拜!”
飞泓当众被训斥,双颊通红,心中羞愤难当,讷讷不敢言,只有退至一旁,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飞泓只觉时间流动缓慢无比,仿若在青石阶上等了一生的时间,才看到镶著金兽铜钉的朱红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官员们躬身垂手,按阶级排成两行整齐队列,悄无声息的进入大殿。
众官员在殿内又站著候了一会儿,才见年轻的皇帝被几个侍从簇拥著进来,登上龙座。
圣上先是问了各部的一些要紧事,做出裁决判断之後,这才将目光转向班列中的飞泓,开口道:“岑卿家?”
“是。”飞泓连忙回答,出列走到大殿正中,躬身朝皇帝拜了一拜。
皇帝用手指托著腮,将飞泓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笑道:“岑卿家气色不佳,人也瘦了许多,想是这一场病来得不轻。”
飞泓垂首站在阶下,听到皇帝这样说,不知该如何应对。
“荆卿家参你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朕觉得这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皇帝仍然看著他微笑,“不过,既然卿身体有恙,就更加应该好好休息……礼部那些烦琐事,朕看就交给别人好了。”
飞泓额头上的冷汗,立即密密冒了出来。
圣上的意思,是让他将侍郎的位置让给别人。
原来未曾涉及仕途的时候,他并不想踏上为官之路,只求每日随心所欲、风流快活便好。然而如今他为官三年,已深知其中利害牵扯,同时再也放不下那些尊荣脸面。
当初就是为了仕途,为了那些尊荣脸面,他甚至舍弃了斐儿。
但是圣上既然已经开了口,他也无力再去争些什麽,只能泥塑木雕般呆呆站在原地,直至圣上离开,直至文武百官如同潮水般退下金銮殿。
父亲的门生之一,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他才蓦然惊觉,沮丧的转过身,垂著肩膀走在退朝百官的末尾。
走到殿外,飞泓看到紫袍玉带的父亲站在殿门口等他,神情中隐隐含著几分愤色,扯过飞泓低声道:“也怨不得荆尚书怒极攻心,扯破脸面……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还不知道麽?!”
飞泓失魂落魄,茫然摇头。
父亲见他这般形状,又觉心软,叹了口气:“你回侍郎府一趟,就明白了……反正也要回去的。”
新侍郎即将赴任,飞泓总要回去一趟收拾行装。
说完,父亲摇摇头,转身离开,不再看他。
连父亲都对他生气,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麽,在原地立了半晌,心慌意乱到了极点,蹒跚著双脚,一步步走到宫门外。
在宫门外候著的轿夫见了他,想去搀他上轿,他正好胸中一股怨怒气无处发泄,用力一把推开轿夫,恶声恶气的吼:“别烦我!滚!”
轿夫既无奈又惶恐,再也不敢上前,只有看著他跌跌撞撞离开的瘦削背影。
* * * *
飞泓不知道自己独自己走了多久,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侍郎府的。他只觉得脚下虚软,头脑一片空茫。待回过神时,人已站在侍郎府门前。
他走上前扣了扣门,等了一会儿,就见老家人岑平来开门。岑平见他站在门外,急得直跺脚:“我的爷,你可还知道回来麽?!”
“我不在的时候,出什麽事了?”飞泓直直的望著岑平。
“爷,快进来。”岑平是看著他长大的,见他此刻眼神灰浊黯淡得像死人般,知道他定是在哪里受了重挫,心中不由一酸,声音也放缓了,“我们进来再说……爷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飞泓点点头,梦游般随著岑平走进侍郎府大门。
“夫人被烧成那样,爷怎麽能丢下她独自在府中,自己一走了之呢?荆家不知怎麽听说了这事,家里几口子找上门来,把人接走了。”岑平一边在前面为飞泓带路,一边絮叨不停,“夫人的娘见著了夫人,抱著她哭了好几场,荆尚书就站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来……再怎麽说,夫人也是爷明媒正娶的妻,总要念著些夫妻情义才是。”
岑平见飞泓气色精神不好,引著飞泓来到书房,扶著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又叹口气:“爷平素和别人胡混也就罢了,但夫人对爷来说,是不一样的……等回头爷身子精神好了,还是要亲自去尚书府赔个小心,把夫人接出来才对。”
飞泓接过岑平递过来的茶杯,听岑平这麽说,心内忽然怒气沸腾,一扬手就将茶杯砸碎在地上,怒吼著:“蠢奴才!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就算接她回来,又还有什麽用?!”
他已经被荆尚书参了,他已经失去了官职……他就要,离开这侍郎府。
岑平是看著飞泓长大的老家人,走到哪里都有几分脸面,更未曾被主人这般呵斥过,被气得微微发抖。
但岑平还是朝飞泓强笑道:“爷这是怎麽了?老奴纵有说的不到之处,也犯不著这样生气……”
飞泓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他发了火之後,只觉得手脚冰凉,而头脑中一片眩晕。
这种感觉他曾经非常熟悉……有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从胎里带来的虚怯之症,终於被重重忧患和精神负担引发。
岑平见飞泓神色不对,连忙伸手去抚摸飞泓的额头,触手之处一片火烫,心里不由著了忙,朝门外喊道:“来人,来人!快把爷扶进卧房里躺著,我去叫大夫!”
飞泓闭著眼睛,听到岑平的脚步声匆匆消失在书房门外,又听到有另一人的足音朝他接近。接著,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搀扶起他。
飞泓微微撑开眼皮,半昏半醒朝扶著自己的那人方向看过去。
斐儿在朝他微笑,笑容似梦似幻,容颜似乎被笼罩在一层氤氲的佛光里。
飞泓恐惧到了极点,眼眸蓦然大睁。他张开嘴,想要呼唤刚刚离去的岑平,却发觉喉间一片钝痛,怎样也出不了声。
“岑郎不舒服麽?”
斐儿声音柔媚,在飞泓耳畔宛转千徊:“那麽,就让斐儿来侍候岑郎吧。”
说著,斐儿伸出修长白皙的冰冷手指,解开飞泓的衣纽,探进衣襟内,去捻那嶙峋胸部柔软的淡红色颗粒,咯咯笑著:“这样……岑郎舒服些了麽?”
飞泓止不住的颤栗。
(七)
飞泓全身赤裸,仰面朝天,被斐儿压倒在书房的青石地上。
与青石地接触的背部,是一片蚀骨冰凉。而在他身体上耸动的斐儿,一般的蚀骨冰凉。
他不是第一次被斐儿进入,却是第一次身处这样悲惨的境地。
头痛欲裂,双腿被高高抬起,身体被斐儿剧烈的撞击著,一下又一下,仿若没有止境。他骨瘦肌薄、保养极好的细嫩背部与粗糙青石不停磨擦,鲜红色的血渍如水墨画中的大朵牡丹,在他苍白削瘦的身体下慢慢浸染绽放。
全身都在痛,散了架般的疼痛。偏偏,连半句呻吟都发不出。
飞泓终於痛到流泪,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溢出。
“岑郎,是不是觉得疼?”
斐儿温柔而细致地吻去他眼角的泪,分身仍楔在飞泓体内,凶猛的律动著:“知道岑郎怕疼。斐儿也怕,怕的不得了。”
“真的很疼啊……那个时候,真的很疼。全是倒刺的鞭子打在身上……骨头一点点被碾碎……”
斐儿与飞泓脸颊挨著脸颊,伸出手臂,冰凉手指一点点攀到飞泓皮开肉绽的背部,用指甲辗转抠挖,唇畔噙著抹凄凉微笑。
飞泓痛得浑身都是冷汗,心脏突突的跳动著,仿若随时都会脱离胸腔。
“可是,这些都与你无关。爱你,追随你,为你付出……都是我心甘情愿。岑郎,你并未因此而亏欠我什麽。”
飞泓听他此言,只觉心惊胆寒。
斐儿松开飞泓的背,将手收回。斐儿的指端浸著鲜血,似瓣尖嫣红的洁白兰花。
“但是,岑郎向我许了永远。你说,只要我喝下那碗毒粥,就永远留在我身边……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岑郎你亏欠了我。”
“一诺既出,四方谒谛即刻可闻。我终於可以,向岑郎讨还。”
斐儿依偎在飞泓胸前,唇畔含笑,笑容似乎和往常一样柔顺妩媚。然而他深黑的眼睛里没有半丝笑意,有的只是横生邪魅,与赤裸裸的占有欲望。
“经历了那麽多,我已不愿再骗自己。我想得到岑郎,想要像现在这样,独自占有岑郎……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这样而已。”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我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想要得到,怎会付出?既然岑郎不愿给,那麽只有我向岑郎索要,索要岑郎欠了我的东西。”
飞泓身体僵直,眼眸大睁,喉头咯咯作响,恐惧到忘记了哭泣。
一开始,飞泓便看错了斐儿。
斐儿不是养在温室中,任人赏玩的无害花朵……而是兽。
是有著美丽皮相,却长著利齿尖牙,会猎食、会撕咬,来去绝决,野性未驯的兽。
……
似这般,斐儿与飞泓不知纠缠了多久,忽听到门外有人诵了一声道号。
声音并不大,却无比清晰的传入飞泓耳中。
忽然间,散了架般的疼痛身体有了些力气。飞泓侧过头,看到清虚观的老道士推开书房正门。
“该死!”
斐儿咒骂一声,撤出飞泓的身体,直起腰,望著站在书房门前老道冷笑:“道长来此,究竟为何?”
“贫道是来规劝於你的。”老道士垂首低眉,朝斐儿欠身微微一躬,“劝你放开胸中执念,放开爱怨情仇,转生轮回。”
“道长是来收我的麽?”斐儿眉眼弯弯,笑得妖媚横生,十指抚著飞泓枯瘦面颊,“只可惜,只可惜这人欠著我的……我要带他走,就算是道长,恐怕也拿我没有办法。”
“……还不够吗?”老道士轻轻叹口气,与斐儿对视的目光中全是通透清明,“你心中的苦,还不够吗?”
斐儿慢慢不再笑。
“他这个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你对他好,他不会感激你的好,不会因此而爱上你……你逼迫於他,也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斐儿,你只要这样得到他就可以了吗?你纵然要了他的命,索了债,又要到哪里去呢?哪里是你安宁的归处呢?你们之间,既已许下永远,怕是在你放手之前,要纠缠到地老天荒,今世乃至轮回,永无止境。”
“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放下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索债索债,欠债的人固然要还,索债的人也难免痛苦,难免付出代价。若你执意如此,到最後痛苦的人仍是你自己。”
老道士又叹一声:“当然,此事贫道无法干涉……只要你问问你自己的心,该何去何从。”
斐儿听了老道的话,沈默半晌,终於凄然一笑,泪水从眼中滑落:“多谢道长。不过,斐儿已无法回头。”
情之一字,是世间最深的执念,让人成贤成圣,也让人成妖成魔。
“总之,这些时来,我与岑郎给道长添麻烦了。”斐儿抱著飞泓,朝老道士微微顿首,“不过道长放心,从今往後再不会了……斐儿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只见飞泓与斐儿的周围,一株株硕大无朋,枝叶肥厚的文殊兰自青石板中钻出,浓郁的香气四处溢散。
老道士直直立在原地,俯首低眉,沈默不语。
道法佛法,是欲渡化世间所有人,欲解脱世间所有苦痛的存在。然而终究渡不了斐儿,渡不了斐儿的一点执念。
* * * *
岑平在府门前命人备了车马,正要去亲自请大夫,忽然听到府内传来泼剌剌一声巨响。
惶惶然回头,只见无数巨硕的文殊兰正迅整生长,如同上古贪兽,用绿至妖异的肥厚枝叶吞噬了整个侍郎府。
浓烈到接近腐烂的兰花香气,弥漫了一天一地。
一时间,惊愕过度的岑平愣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直至二十多个府里的小厮丫头乱纷纷自大门冲出来,方才回过神。
一把抓住经过身边的小丫头追问:“侍郎呢?侍郎在哪里?!”
小丫头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声音中带著哭腔:“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岑平放开她,急急朝身旁的家丁高声呼唤:“快!快多找些人,拿大刀斧头过来把这些东西砍了,侍郎还在里面!”
岑平一声命下,家丁们纷纷去四处寻人,许以重金,很快聚集了二百余手持利器的青壮男子。
为首的虬髯大汉冲到府门前,挥动手中的雪亮柴刀,大喝一声壮胆後,朝面前那株比他还要高上许多的文殊兰砍过去。
肥厚宽大的叶片应手而落,碧绿的汁液喷了大汉一头一身。
大汉错愕片刻後,发觉除了鼻端徘徊不散的浓烈草腥气外,并无异样,於是胆子益发壮了,挥动柴刀向前劈砍。
众青壮男子见那兰花开得妖异,初时尚踌躇犹豫,而此时见有人上前,便再无顾虑,跟在大汉身後一路劈砍了进去。
阔叶断茎纷纷坠落,若垂死的巨蝶飘零,若斐儿的剑舞到了尽头,收起翻飞衣袂。
很快劈砍出一条敞途。
* * * *
侍郎府中妖花骤然绽放,惊动整个京城。
待岑老宰相带著家人赶至侍郎府门前时,府中的妖花已被砍伐殆尽。只余满地碧绿残枝碎叶,以及四处漫溢的妖异兰香。
“泓儿在哪里?岑平,泓儿在哪里?”
岑老宰相一头冷汗,抓住岑平连声催问。
其实之前,他还是怨著飞泓不争气的。但飞泓毕竟是他心爱之子,一旦出事,没有人比他更心痛。
“岑平对不起老爷!”老家人声音中带著哭腔,扑通一声朝宰相跪倒在地,“……找不到少爷,哪里都找不到!”
斩尽妖花,寻遍了府内所有的地方。然而飞泓,就这样凭空消失。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 * *
忘川之上的峭壁,斐儿扶著飞泓,缓缓而行。
天空是一大片浅淡灰色,低沈压抑。说不出品名的野草在脚下的乱岩中丛生,间或杂著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
没有阴朝地府,没有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勾魂使者、卖汤孟婆。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斐儿和飞泓行到峭壁的尽头,前方再没有路,只有万仞悬崖。
飞泓往後望去,却见身後重重迷雾,来时的那条荒路已湮没不见。
“岑郎。”
斐儿望向飞泓,唇畔勾起一个笑:“用你最後的血肉生命,所浇灌出的文殊兰,真的很漂亮呢。”
顿了顿,斐儿又开口,声音有些低沈:“只可惜,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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