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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难为作者:石头与水-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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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脸上挂不住,冷笑道,“几日不见,三弟倒学会了胳膊肘儿往外拐。拿着他当亲兄弟,倒不知你把我跟大哥放在何处?”
“三哥,”明廉手里把玩着一把泥金折扇,故做风雅的摇了摇,背靠太师椅,脚搭八仙桌,闲闲道,“如今世子的爵位都封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再说,咱也争不过他?连大哥都不是他对手,二哥您在帝都磨蹭这好几年,除了攒下不少私房,还存了个啥?您要有本事,早该接过大哥的棒子跟他争上一争了,结果不是都摆出来了么?反正你们别指望我,我是比不得四弟的。虽然咱们兄妹人多,可这又不是打架,人多就能胜的。事实就摆着呢,咱们要硬碰硬,岂不是找死么?”
明廉摇头晃脑的下了结论,“反正我没本事,还是抓紧时间给世子留个好印象,以后日子也顺畅。”
“我看你养鸟儿养疯了!”明义险些气炸了肺。
“我如今可不养鸟儿了,我改玩儿字画儿了。”明廉嬉嬉一笑,“说起来听闻二哥那儿有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什么时候借兄弟赏鉴赏鉴?”
明义颇是心痛的点头,“自家兄弟,可不要这样见外。我打发人给你送去。”
“多谢哥哥。”
明义问,“你知不知道,父王把帝都的产业交给了世子打理?”
“倒没听说。”明廉无所谓,“给就给呗,他这不是大婚么?日后分家不要少了你我那份儿就成。”见二哥的脸都要发青了,明廉挠挠脸,恍然问,“二哥,难道以前是你在打理这些东西?”
“那倒没有。”明义黑着脸道,“只是以往我在帝都,总要问上一二。”
明廉心知肚明的一笑,“那二哥就跟我一道儿回云南吧,我听说世子要常驻帝都的。在云南,咱兄弟离他远点儿,也有的是人孝敬。”
“我倒想,那小子不肯答应。”想到这事儿,明义就是一肚子三昧真火,恨不能把明湛挫骨扬灰,他只略一提,父亲不置可否,明湛便道,“我要回云南主持盐课,这帝都还需二哥照应着。”明摆着不乐意他回去。
明廉晃着扇子出馊主意,“你去求父王呗,他现在还没继位呢。父王不同意,你就多求几回,死活不在帝都呆了,父王也不能强迫你。”
看明廉实在不是可以与之议事之人,明义很是灰心,无奈道,“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哦。”明廉将脚放到地上,起身跺了跺,“咱们去瞧瞧喜棚扎的什么样了。大喜的日子,可别出纰漏。”
大喜?哼!大喜!
必叫你终身难忘!明义攥了攥手里的折扇,跟着弟弟出去。
大婚将近,明湛却未得空闲,带着自己的狗头军师们与凤景南等人在书房商议盐课之事。
明湛今日形象略有不同,他在唇上贴了两撇小胡子,早上请安时把凤景南惊了一惊,凤景南颇觉丢脸,命明湛取下。明湛死都不从,还很有理有据,“你不是说嘴上没毛儿,办事不牢么?我这样显的稳重。”
明湛本就年少,容貌俊俏,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剥壳鸡蛋似的嫩脸上贴上两撇上翘的小胡子,很有些怪样,偏他还喜欢装模作样的摸一摸,得意洋洋的样子更惹人发笑。范文周等人忍着笑,赞一句,“世子越发老成了。”明湛禁不得夸,笑眯眯的心情飞扬。
“行了,说正事吧。”凤景南瞪明湛一眼:轻浮。
凤景南坐上首之位,明湛是第二把交椅,其余范维冯秩站在明湛一侧,范文周朱子政于凤景南一畔,真真是泾渭分明。
“冯秩,你先跟父王说说,我们商议出的盐课条例吧。”明湛有意让冯秩露个脸儿,冯秩在他身边的时间不长,不过,做事很仔细,人也稳妥可靠,关键是冯秩的老爹冯山思是凤景南身边儿管理银子的得力干将,家学渊源。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尤其冯秩因遗传关系,天生对银钱数目敏感,先从盐课上各项浮费开销,再说到如今盐运衙门机构拖冗繁多、人浮于事,从而得出盐价偏高至使百姓吃盐困难等等等事。
“为裁汰浮费,降低淮盐成本计,我们可以算一笔帐。”冯秩不急不徐,初时他面对凤景南还有一二紧张,不过随着介绍加深,那种拘谨的感觉渐渐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飞扬。世子已经将盐课抢到手,将此事交与他与范维的手上,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崭露头角,一展长才。冯秩和范维私下商讨多次,又与明湛商议补充,多少回修改,才有今日在王爷面前慷慨谈吐。略黑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笃定,冯秩原本相貌并不出众,此时举手投足却让人觉得,这小子气韵不错。
“以往每盐400斤为一引,场盐照钱时价折合银六钱四分,抽税照商运科则酌减1/3,计银七钱二分,再有熔解费、设局设卡经费、各衙门书役纸饭、委员薪水、缉私经费等项共五钱二分,通共每引库平纹银一两八钱八分。世子认为除此之外不得有分毫需索。其捆工包索费用由民贩自行经办。”
“可事实是如今每引需钱八两,到了各盐商手里,再发卖于百姓,致使平日里的寻常之物倒成了奢侈品。”冯秩道,“岂不怪哉。”
范文周道,“按照你所说,我们这里盐运衙门精减,倒是可以使盐价下调。只是如今盐课上有总商,总商下有散商,总计多达几百家。商人唯利是图,总商要获利,散商要抽利,况且如今盐课上使盐贱卖,盐却把持地总商手里,将来盐价必也是由他们来定。若是真正使盐降价,介时少不得王府干预。”呷一口茶,范文周道,“你们尚未与这些商人打过交道,狡诈多端,王府裁剪盐运浮费,是为了减轻百姓负担。怕这些奸商最后仍是将重利予己,盐价所降有限。如果由王府过多干涉盐价,他们又会叫苦不迭,毕竟盐还是要指着他们去卖。”
明湛指了指范维,范维先给自己老爹行了一礼,“世子的意思是,废除总商一职,自此销盐不再由总盐把持。另外,改盐引为盐票。各州县民贩,给予许可证,许可证上注明姓名、年貌、藉贯,持此许可证便可赴场买盐后,到盐大使衙门呈照请票,该官员于许可证内验讫戳记,立号簿登记备查。一张许可证准行三年,每票买盐十引至百引,不得过于零碎。由盐运司刷印三联空白票式,一为运署票据,一留分司存查,一给民贩行运。三联票上印以各盐场各取上一字编列号数,盖用运司印信,颁发各盐场大使收贮,民贩纳税请票时,该大使于票内注明民贩姓名、藉贯、运盐引数、销往州县,并按道途远近规定到引地时限,任其贩卖。”
“如此,化总商为散商,无垄断之人,商人逐利,却也明白薄利多销的道理。”范维温声道,“这样,盐课上再无垄断,无领头之人便是一盘散沙,即便官府出面干涉盐价,也极容易。只要有利可图,这门生意便有人做。东家不做,西家做。盐场把持在王府之手,又是生活必需之物,这盐价,最终还是要我们说了算的。”
朱子政看了范文周一眼,这几个小子想的还挺周全,问道,“那你们可有算过,如今盐运司及各盐场再到缉私衙门所计官员超以千计,按你们所说,要裁冗盐运司,那么撤下的官员呢?要如何安排?再有,盐商巨富,尤其总商,富可敌国,这些盐贩子,无事还要生非,断然夺了他们的饭碗,恐生是非。”他出身盐商,自然有所感触。盐课改革,与他的家族切身相关,朱子政自然要问的仔细,以此维护盐商利益。
明湛吩咐道,“小范,把地图展开。”
范维和冯秩一头一尾将一副云贵地域图呈出,明湛的指尖落在云藏交界,“这里是茶马交易市场,茶价日贵,马价日贱,且茶一直是在王府之手。上马一匹,茶一百二十斤;中,七十斤;驹,五十斤。事实上我们云南所产的潽洱茶制成的砖茶可经久储存,易于运输,向来为藏民所爱。就是十几个铜板一斤的茶叶子到了他们那儿也值钱。因茶马利大,这里同样有许多人冒险走私。”
“据我所知,不只是茶叶,连同我们平日里所用的锅碗瓢盆儿、丝绸布匹,对于藏民也极为紧俏。另外他们那里的耕畜、药材、皮毛、山货,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茶马之利虽大,规模却有限,我们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大型的贸易区,解禁茶马,把这些零散之事交给商人去做,我想那些有钱没处用的商人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感受到朱子政热切的目光,明湛笑了笑,“当然,我们得征税,如今税率极低,只有十五比一,我的意思是,这个贸易区,税率要提高到二比一,他们每赚一两银子,得交给政府五分。在这里,派一只强悍的驻军,设立贸易局,并且要有一部相应的贸易法规。”
“你的初期预算么?”凤景南直问重点,银子,你要多少银子。是的,你还要军队。
“先把贸易区盖起来,让藏区出钱盖房。我们可以把茶价下调,两百斤茶换一匹上等马如何?这个价格仍有五倍之利,如果拿这个和藏区谈,他们会很乐意帮我们盖房子的。”明湛笑,“西藏向来是土藩制,帝都不大干涉西藏政事。”
朱子政笑,“估计让商人们出钱盖贸易区,他们也会很乐意的。我们茶价下调,倒是让藏人占了便宜。”
“王府即便要从茶马上抽手,商人们会争先恐后的来分这块饼。茶马上不再是一言堂,茶价早晚要降。再者,贸易区的房子我还打算卖给他们呢?自然不会让他们插手。”明湛老神在在,包括凤景南在内,俱倒抽一口冷气。他们只说商人奸诈,在明湛面前,完全是小乌见大屋哪。
朱子政搓搓手,世子这样大的动作,身边人手短缺,他家里还有几个不成器的小子,送来给世子打个下手也能长进些。
这个想法虽然粗略,却是有些意思,谁会嫌钱多呢?凤景南瞧着明湛弯弯含笑的狐狸眼,倍觉顺眼,温声道,“你心中有数就好,盐课上千头百绪,让子政过去帮衬你吧。先把盐课的事办妥了,再跟我说别的事。”
朱子政对着明湛行了一礼。
明湛一笑,“多谢父王,有劳朱大人了。”他知道朱子政出身盐商世家,凤景南将人派给他,自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阮家。
内务府已将大礼时的喜服凤冠送来,端的是华贵非常。即便是阮夫人望着凤冠上那一颗桂圆大小的东珠,也忍不住连连赞叹,“这样大的东珠真是不多见了。”
边儿上媳妇子跟着奉承,“咱家三姑娘过去就是世子妃,日后就是王妃娘娘,有大福气的人自然要用这样的宝珠。”
“好了,随我送去给晨思,让她试一试,明日要行大礼,这孩子心思重,我得好生开导开导她。”阮夫人满眼的欢欣得意,帝都之中,有她这样福气的人能有几个呢。起身时,头比往日抬高三分,眼角眉梢俱流露出一股子高傲。
阮晨思的院里异常热闹,姨母舅母姑母堂嫂表嫂,只要能沾上边儿的亲戚们全都到了,闹哄哄的说着话儿,阮鸿羽的媳妇儿在一旁招呼着一家子长辈。
阮夫人进门笑道,“内务府的人来,到底不好怠慢,我失礼了。”
“应该的。一家子不必讲究这些。”一个四旬妇人眼尖的看到后面用大红盖头盖着的凤冠,隔着盖头就能看到宝光融融,不由又是眼热又有几分羡慕,“这是三丫头的凤冠吧?”
一群妇人均是赞了又赞,阮晨思只管坐在床上低头装腼腆,女孩儿家大婚前总有几分羞涩,脸儿上的红晕倒也不全是胭脂的缘故。
阮家一个贵妃一个世子妃,真是荣耀至极,而且两个女儿都是阮夫人嫡出,亲戚们皆人人奉承,阮夫人笑着谦了又谦,心里想着低调,只是笑声止不住的比平日要高八度罢了。
女人们正在高谈阔论,外面侍女进来禀道,“太太,老爷请太太过去,说是镇南王府来了人。”
阮夫人只得又告了罪,忙扶着丫环的手,急急去了,边走边问,“哪个来了?”
侍女在阮夫人身边低语,阮夫人脸一僵,三步并两步的出了二门,直奔阮侯爷的书房。
阮侯爷嫁女,圣上亲赐的婚事,又是与镇南王府联姻,圣上特意许了阮侯爷三天假。
书房阔大轩丽,气氛却与外面的喜庆大不同,几乎是静针可闻。阮侯爷与阮鸿雁俱在,一坐一站,皆板着脸皱着眉,阮夫人吩咐侍女在外头伺候,进门儿关了门方问,“老爷,唤我来可是有事?”还要假借镇南王府之名。
阮鸿雁给母亲行礼,见父亲不开口,只得轻声道,“母亲,三妹的婚事,怕是有变。”
阮夫人眼前一黑,险些跌倒,阮鸿雁眼尖的扶了母亲一把,顺势搀母亲在父亲下首入坐。阮夫人不顾眼前一阵阵发黑,拽住儿子的胳膊,眼都红了,急声问,“怎么了?是不是镇南王府有变?”
“与镇南王府无干,”阮鸿雁缓声道,“今天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母亲请看。”自袖中抽出一封信,奉予母亲。
阮夫人也是出身名门,虽无甚文采,字还是认得的,看信并不费力,仓促一阅,脸惊的煞白,看向丈夫,“老爷,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阮侯爷手里握着一盏茶,鹰目如隼,锐力迫人,“先帝时方皇后聘晨幽为太子良娣,太子早立,先帝又独宠皇后一人,我从未想过当今皇上会登基。太子妃李氏出身镇国公府,李氏已诞下太子嫡子,镇国公有一幼子,年纪与晨思相仿,我想着门第也算相宜,镇南公来信相询时,我便回了一封。”阮侯爷淡淡地,“这封是仿的,不过,上面的话一句不差。后来朱家坏了事,杀的杀,流的流,大赦之年也不见有人回来,这事,我便忘了。”
阮侯话里有诸多破绽,只是这会儿相问之时,女儿的婚事要怎么办才好?阮夫人急出两眼泪花,“这可如何是好?莫不真是李家人回来了。”
“李家已经完了,哪怕回来,姻亲故旧,也多化作尘土。如果真有李家人回来,想继续婚约,也该大大方方的拜帖进门,如此我们给些银两,暗中解决这桩婚约也非难事。”阮侯爷脸色沉肃,“如今人不露面儿,反行鬼祟之事,这样只送来一封信,显然是有所图谋。”
“那是要钱,还是要别的什么?”阮夫人急声问。
阮侯爷苦笑,“若是要银子倒简单,我拼着一把骨头,哪怕卖宅子卖地也能堵住他的嘴。”
阮夫人此时已经稍稍冷静下来,“谁送的信?送信的人呢?”
“是有人从书房的缝隙里塞进来的,父亲一大早就瞧见了,我与父亲将书房里当值的人审了个遍,到现在全无头绪。明日就是三妹妹的好日子,若是有人闹到镇南王府去,不说镇南王,皇上也饶不了咱家。”阮鸿雁轻声道。
“那,那可怎么办?”阮夫人六神无主的问儿子,又看向丈夫。
“暂时不要让三丫头出嫁。”阮侯爷面无表情,声音阴沉,“先拖的一时,你进宫跟贵妃商议一下。”
阮夫人忍不住流下泪来,大喜大悲的刺激下,眼角层层叠叠的细纹再也遮掩不住,心肝欲碎,“帖子都撒出去了,还有镇南王府那边儿,岂不比咱们更要脸面。再说,镇南王府是守信守礼之家,当初公主府的小郡君,即便死了,牌位也嫁了过去。我们让三丫头生病,哪怕起不来身,镇南王府若执意娶,又能如何?威胁老爷的人岂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我进宫去跟皇上请罪吧。皇上看在贵妃和五皇子的面子上,当留我一条生路。”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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