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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西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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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被这几个响头给重新挣开,鲜血转眼便将头上的绷带浸透。
“苏将军,你的伤…。。”
“刘嫂,我没事。”苏凌疲惫地对刘嫂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次站起身来,蹒跚着离去。

五十二


那晚回去后不久苏凌便开始发烧,开初还能进些药石,不久后便药石不进,还不住说胡话。
宇文熠这些日子多数时候都在元妃处,根本不知道苏凌的情况,胡贵等人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去扰了元妃的好事。
“陆大人,这可怎么办,公子病成这样,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奴才可怎么担当得起。”胡贵急得团团乱转。
陆医官皱紧眉头:“公子的病是伤后未能及时处理,有些炎症,其后又受了风寒,虽说是有些麻烦,但也医治了这些日子,断断没有非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恶化的道理。”
“那大人说这是什么原因?”
陆医官走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写下几味药材:“我老夫看来,公子这是心病,心病本需心药医,这老夫实在爱莫能助,你可先用上这几味药给公子先把病情稳下。”
胡贵虽不通医理,却也做了好多年的奴才,对药物的贵贱很是清楚,接过陆医官的方子一看,不由犯了难:“陆大人,这些药材都珍贵得很,药房怎么会给奴才。”
陆医官苦笑:“我去也要不到,要不去求求殿下,要不就只有去求求柔姬娘娘了。”
胡贵没言语,低头想了半晌,最终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宇文熠,不仅仅是求药,更重要的是告知他苏凌生病的消息。
好不容易找到罗春把事情告知了宇文熠,谁知宇文熠却并未前来探望,只是赐下了药材。
苏凌服了药,病情开始缓解,想到肖知渐现在住在小院里,若是被宇文律知道了只怕是凶多吉少,虽说自己让刘嫂请几个护院,作用也毕竟有限。想到这里苏凌挣扎着起了身:“胡公公,你可知殿下什么时候过来。”
“奴才不知,殿下这些日子都在太子妃处。”
苏凌沉吟片刻:“烦劳胡公公禀报殿下,今晚苏凌在芷竹苑备下薄酒,请他过来一趟。”
胡贵一听,顿时哭丧起了脸:“公子,你就饶了奴才吧,上次为了讨药,奴才便去找过殿下,殿下也没过来,现在奴才再去的话,太子妃会打死奴才的。”
苏凌点点头:“如此苏凌还是自己去吧。”
宇文熠理完事回到后宫,习惯性地直奔元妃的住处。刚到拐角,便见苏凌直直地站在路旁,不住向这边张望。这场病让令他清癯了不少,苍白的脸上是一双迷离的眸子,看上去竟然有些柔弱。一见到宇文熠便赶紧走了过来。
“找我有事?”
苏凌半垂下头:“多日不见殿下,苏凌今日特意备下了薄酒,想请殿下今晚过芷竹苑来小酌。”
宇文熠淡淡牵了牵嘴角:“没想到凌也学会邀宠了,本太子是不是该高兴呢?”
苏凌顿觉尴尬,不由垂下眼:“殿下……”
“凌可千万别说是你想念我了,你的那点想法本太子清楚得很。放心,本太子既然答应了你,也得了你的好处,自然不会食言,说吧,想怎么护着你的拖油瓶殿下?”肖知渐的事情给宇文熠带来的麻烦不小,他心中本极不愿意再给肖知渐提供庇佑,却又碍于自己对苏凌的承诺,听说肖知渐离开,便知道苏凌定然会找自己,这些天一直没到苏凌那里去,也是有心躲避一下,不料苏凌竟会找上门来。
宇文熠心中不快,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苏凌心知求人之难,什么样的脸色也都是自己该受,只是讷讷道:“肖知渐殿下已经聘了些护院,但这些护院挡寻常人可以,却定然挡不住长乐王。苏凌想,若殿下能派个侍卫去关照着,长乐王知道有殿下护着,总会有些顾忌。”
宇文熠本就是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宇文律纠缠,听他的话,觉得心烦不已,却又知道苏凌颇为看重此事,自己既然还惦记着他,就不得不撑着,当下没好气道:“知道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去,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哦,对了,过几日我要外出巡视,带女人麻烦得很,你回去收拾下候着,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
 苏凌见他应允,心里暗自欢喜之余也觉得有些伤悲。原地站立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苏凌这就回去准备。”

五十三

若是往年,八月的天气本已开始转凉,但今年却依旧炎热不堪,火辣辣的太阳烧烤大地,田地里都裂了口子,沉甸甸的麦穗还未完全成熟,就因为秋旱而脱落到田地里,各地个官员们虽然也组织人手全力抗旱,无奈上天不佑,灾情越来越严重。仅是闳都附近就有好几个县上奏说,今年已经极有可能颗粒无收。
官道旁,柳树上蝉声高唱,那声嘶力竭的模样似乎要将自己的肺叫破。
元珏从车窗里探出头:“这是到哪里了?”
一旁骑马的侍卫抱拳低声道:“大人,已经了堪县境内。”
元珏点点头:“天黑前能赶到县城么?”
“大人,县城距此约有三十里地,太阳落山前可赶到无虐。”
“嗯,那就好。”元珏转过脸,看向前方的大车,摇头暗骂一声“妖孽!”
这次旱情严重,各地的奏折雪片般飞到宇文纵横的御案上,宇文纵横暗自着急,着令太子宇文熠到闳都周边各县暗访,亲自看看灾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既然是暗访,人员便不能带得过多,加上十名虎卫在内,宇文熠一共也才带出了三十名侍卫,其中居然还包括了乔装着侍卫的苏凌。宇文熠一出闳都,便钻进苏凌的车里,车停下时才会出来,四处查看。
元珏忽然想起两句俗谚: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只是元珏实在看不出,这个满脸伤痕的人,他魅惑了太子殿下的色究竟在哪里?
队伍行进速度很快,县城转眼即到。早有走到前面负责安排食宿的的侍卫等在城门外迎接。
一行人来到客栈安顿好,宇文熠歇也未歇,便带上元珏、薛正和几名侍卫到城中查探情况,临行时想了想,还是叫上了苏凌。
城中已经极是萧条,虽然各处店铺依旧开着,却少有人光顾,唯独粮店门口挤满了人。
“老板,开门吧,哪有关门不做生意的道理,我家可都要揭不开锅了。”
那老板站在门前直作揖“各位乡亲,小店确实没粮了,怎么大家就不相信我呢?”
“老板,我亲眼看见一个月前你进了一百车的货,半个月前你就关了门,现在说没有存货,你骗鬼呢?”
有人立刻怪笑起来:“老板该不是想囤积居奇吧,这可是要坐牢的。”
老板脸色顿时铁青:“这位兄弟怎么这么说话的,这不是不相信人么?”
“要让我们相信也不难,让我们进去看看不就行了么?”
老板一听,自然不肯答应,正僵持间,忽听谁叫了一句:“兄弟们,没粮吃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大家冲进去啊!”
众人受到蛊惑,纷纷向粮店里涌去。老板见势不妙,一声大吼,立刻从店里冲出十余名手持扁担的伙计,堵在门口。众人依旧不管不顾,径直往里冲,粮店门口顿时一场混战。
“民心已经开始恐慌了!”宇文熠叹道:“这样下去,大灾未至,只怕便会大乱。”
“殿下以为当如何处置?”元珏问道。
“你立刻给父皇拟一份奏折,请他立刻昭告各受灾的州县,先发出放粮的公告,安定民心。”
“殿下,这些年天灾不断,臣担心各地的存粮不够。”
宇文熠点头:“这点我清楚,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另外你要说明,请父皇立刻下令从南方各州县调集粮食。”
“臣记得前不久才向军中增拨了数十万石粮食,足够吃到明年秋天了,不如先调过来用一用,到挺过这阵再还回去,殿下看……”
“不行!”宇文熠没等元珏把话说完,便将他打断:“军队的粮饷分毫也不能动,只要有军队,你还怕没粮么?”
苏凌听他这话,立时便明白宇文熠是在打着向各国加重贡赋,将国内灾情转嫁到别国身上的主意。据苏凌所知,大夏这两年也连遭水灾,国中用度颇为吃力,但大燕武力强盛,若真是要加重贡赋,只怕肖浚睿也无可奈何。苏凌心中暗恨,当下转过头去,假作没有听见。

五十四

   几人在街上随意闲逛,到处都是匆忙来去的人,几乎每处粮店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宇文熠的眉头越走越紧。
   “殿下,前面歇歇脚吧。”元珏忽然指着前方,笑嘻嘻地对宇文熠道。
宇文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二层的浸水楼台,插满了各色的旗帜,当中一块牌匾——“万花楼”。旗帜色彩缤纷,本应煞是好看,只是现在去蔫耷耷地垂着,全无半分风流态度。
昏昏欲睡的龟奴望了半天,终于见到有了客人,立刻打起精神,高声跟里面打着招呼。片刻功夫,楼里便出来了一大群莺莺燕燕,簇拥着宇文熠一行人进了万花楼。
元珏丢过一只钱袋给老鸨,老鸨掂了掂,原本就笑容可掬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朵鲜花。
“大爷,快请,我这里的姑娘可是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尤其是我们的紫烟、碧云两位,那可都是花魁级别的美人……”
老鸨还想说下去,宇文熠挥手道:“好,就是她们两个。”老鸨连忙欢喜地去了。
现在已是晚膳时间,大厅里人却不多,只稀稀疏疏坐了几桌,刚一坐定,紫烟和碧云便柳摆风摇地走了过来,两人都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容色娇媚可人。见到宇文熠和元珏,自动一人一个钻进二人怀中。
宇文熠生性风流,平日也和元珏出入烟花之地,应酬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侍卫们在不远处的桌子旁坐下,只是喝酒吃菜,看似闲暇,其实却全神戒备。
宇文熠给苏凌指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人给他上了酒菜,让他独自享用。
客人渐渐聚拢,舞池里的乐声幽幽响起,丝丝缕缕挑动人心,客人们在美酒的作用下豪迈起来,调笑声和女子撒娇似的尖叫不时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楼下是一条清波流澈的小河,县城沿河而建。此时天色渐暗,城里的灯光次第点燃,星星点点,如同洒落尘世的星子。
苏凌清楚地记得,圣京城里也有这样一条河,河边满是万花楼这样的销金窟。自己十八岁那年,肖浚睿忽然心血来潮,非要拉着自己来见识见识。苏凌虽然不好意思,却架不住肖浚睿软磨硬泡,加之自己也有些好奇,便同意了。
那日也如今日这般,两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一处青楼,便立时有两名女子蝶恋花般扑了上来,直往苏凌和肖浚睿的怀里钻。苏凌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下便面红过耳,手足无措。肖浚睿却摆足了大爷的谱,一副欢场老手的模样,见那两名女子卖力讨好,一个劲地说要赏,结果一摸之下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带钱。赶紧用眼神向苏凌求救,却见苏凌对着他直摇头,显是也未带钱。
酒是最好的酒,菜也是最好的菜,姑娘当然也是最好的姑娘,价钱都不会低。两人都没吭气,面面相觑地对视片刻,苏凌心领神会地尿遁,肖浚睿正想如法炮制,却见那两位刚才还媚眼如丝、弱不胜衣的佳人此刻已经是双手叉腰,杏眼圆睁。
“怎么,白吃白喝白占了便宜就想走?”
“大姐,我没占你什么便宜啊。”
“你没搂老娘吗?你没摸老娘吗?”
“大姐,是你钻进我怀里,乱摸我的好不好,我就不跟你要钱了。”肖浚睿说着便大步走出了妓院大门,苏凌已经等在外面,两人正要离开,忽听背后一声断喝:“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干什么的,感来霸王老娘。给我上。”
两人转身一看,只见老鸨柳眉倒竖,正用兰花指指着自己,十余条大汉手持长棍短棍,从她身后蹿出。
苏凌见势不妙,拉起肖浚睿拔腿就跑,龟奴们在后面穷追不舍。
转过几个街角,眼看就要将龟奴们甩掉,前面却没有了路。
“怎么办?”肖浚睿平时聪明伶俐,这时却没了主意。
苏凌左右环视一圈,忽见不远处有一口枯井,二话不说,拉着肖浚睿就跳了下去。
龟奴们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悻悻离去。
直到外面没了喧哗声,肖浚睿这才嘿嘿笑起来。苏凌没有回应,肖浚睿用手捅捅苏凌:“凌儿,好玩吧!”
苏凌没好气道:“好玩是好玩,可我的脚扭了。”
肖浚睿赶紧蹲下身,接着井外的天光左右查看:“凌儿,你没事吧,你痛不痛?”
苏凌呲牙:“怎么不痛,完蛋了,明天圣上出巡,我要随驾。”苏凌自从边关回来后,便入宫做我了武骑常侍,贴身护卫圣驾。
肖浚睿试探着捏了片刻,不得要领。苏凌这才自己探了探:“还好,只是扭伤,要是腿断了就麻烦了,可叫我怎么骑马?”
肖浚睿忽然拉住苏凌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柔情万种地看着苏凌:“凌儿莫怕,你若是腿断了,我就一辈子搂着你骑马。”
苏凌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震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才猛地甩掉肖浚睿的手:“乌鸦嘴,说什么呢。”
眼前依旧歌舞升平。
苏凌摸了摸自己固定在小腿上的假肢,触手坚硬冰凉,不由暗自感叹。当年的调笑不料竟然一语成谶,只是,那个愿意一辈子搂着自己骑马的人此刻却已远隔天崖。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痛,又有些憋堵,连连喝下去三大杯酒,才勉强把这郁结压下去。

五十五

紫烟在宇文熠怀里钻来钻去,纤纤玉手不老实地探进,此女手段了得,宇文熠虽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也被她撩拨得情难自禁。正待抱起紫烟进去内室,无意间眼角一挂,却发现一个衣着暴露妖娆的女子正靠在苏凌面前的案几上,媚眼如丝。苏凌面带微笑,神色温和。
宇文熠的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满腔春情顿时无影无踪。伸手推开怀中女子,猛然起身走到苏凌面前。紫烟正在眼看快要得手,正暗自高兴,却忽然被推到一旁,一时望着宇文熠的背影懵了。
“姑娘伺候错人了,他不是你的恩客。”宇文熠一挥袖子靠着苏凌坐下。
那女子也算见多识广,男人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这般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人,被这慑人的气势惊了一跳,明白自己的不受欢迎,强自笑了两声:“呦,好俊的哥儿,好大的脾气。”
说罢又对苏凌抛了个媚眼,这才离去。
宇文熠端起苏凌的酒杯,接着喝了满满两杯 “没想到苏将军的女人缘这么好,随便坐坐都有女人来搭讪。”
宇文熠故意不看苏凌,苏凌也将脸转向了窗外。两人干坐了片刻,宇文熠觉得老大的没趣,想离开又觉得似乎有点灰溜溜,见元珏正看向自己,便点手叫他过来。
“元珏,这些天一路看来,你有何感想?”
元珏本是一心来寻欢作乐的,听他又谈公事,虽然觉得有些扫兴却不敢怠慢:“臣以为,从闳都一路行来,短短不过几日,灾情却越来越严重,实话说,是远远超出了臣的想象。”
“那你可想过解决的法子?”
元珏向宇文熠一礼,宇文熠赶紧摇摇手,向周围环视一圈,提醒他不要被别人察觉,元珏点头道:“臣以为殿下英明,一方面安抚民心,一方面加紧筹集,虽说这些年大燕连年天灾,但可以向各国加重贡赋,这样便可缓解。”
宇文熠点点头,刚要发表意见,却听一旁的苏凌道:“此举万万不可?”
“哦?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可?”苏凌向来话少,此时竟然要主动给自己出主意,宇文熠不由提起了兴趣,想听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据苏凌所知,大燕的好几个属国这几年都是天灾不断,粮食歉收,自给不暇,若强加贡赋,这些国家势必不会依从。”
听他这样一说,元珏一声嗤笑:“他们不给就不给么,你道我大燕数十万人马是吃素的?”
“元大人此言差矣,古法云‘发兵十万,日费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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