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回忆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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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头顶。

视线里进入了第一个人影。

吴墨帆他们俩可以清楚地看到是一个长相和奇怪的男人。长着一脸肿瘤，凹凹凸凸，行尸走肉地朝他们走来。

他们的眼袋总是千般一律地黯黑色，这是死亡很久的尸体状态。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两个瞳仁，瞳仁已经由白瞳转为灰色，像是用两个半透明半ru白色的玻璃球塞进眼眶里。

一副僵尸刚从棺材里逃出来的模样。

身后的苏莉婧突然感觉到吴墨帆攥着她的手陡然发力，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有些疼痛，于是同时，她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那个丑陋的男人身上的装饰十分独特，粗布麻衣，那种衣服十分地土，而且老旧，很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像是几十年前改革开放时期死去的人。

是借尸还魂吗？

还是只是跟那个老妪一样的幻觉？

不管怎么样，那条逼仄的路子已经被堵死，两边是茂密的荆棘林，他们要直接从它的身上踩踏过去，才可能看到后面的出口。

丑陋男子手里牵着有条斑驳的链子，链子一端是一条猎狗。

看得出，这个人可能正是六七十年代失踪而且死亡在迷魂凼里的。

每到月黑风高，这里到处是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那如果把畏葸转换为同情、怜悯呢？

效果会怎么样？

如果这些出现在视线里的不该看见的东西曾经在死之前也是跟自己一样有过一段悲惨地逃亡经历，那么他们只是提前成为迷魂凼里孤魂野鬼俱乐部的老会员罢了。

而自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下次半夜三更打着灯笼在迷魂凼的山林间散步的人，就是自己。

吴墨帆终于看到了那只猎狗，它正旁若无人地刨着一块已经腐烂的动物头颅，像是羚羊。

可怖的是，那只猎狗的眼珠子也是跟它的主人一样，是两颗浑浊的白球。

嗾嗾嗾……

猎狗发现了他们，然后使劲儿地朝他们吠。

脖子上的铁链拉得仓琅琅地响。

那个满脸长着肿瘤的男子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死亡，空洞，而且摄人心魄的白仁盯着他们两人。

吴墨帆不知道这个死人死鬼的东西是否是真的看见了他们，那双眼珠子没有任何信息。

他踯躅了一下，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朝他走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生与死的重叠

这次的情况更诡异。

之前见到那个老妪之前，还是插件而过的，而这次，丑陋男人和猎狗全部把道路封死。

而他们丝毫没有任何想要挪动的意思，而是一直站在那里。

五路可走，

那么，没有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可言。

只有迎面而上。

看看到底能发生什么。

吴墨帆能感觉到自己的手电筒的光束直接穿透到了丑陋男子的胸腔，能看到里面那些黑魆魆的肋骨，那些已经埋葬多时而融化腐蚀掉了的内脏，然后透过后背，直接照射到一棵珙桐树上。

他走上去了，吴墨帆打算直接穿过丑陋男子的身体，还要佯装出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渣渣渣……

苏莉婧跟在吴墨帆后面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走的，所以他们身后只有一串履印。

她看到吴墨帆直接要撞着男子的身体走过去，她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看这个场景。

那只猎狗还在朝他们吠。

但是吴墨帆忽略了它的存在，没有听到任何警告声一样，也没有惧怕那只猎犬的威胁。

他攥紧了手电筒，撞上了那个丑陋的男子！

他们两个的身高其实几乎是一样，所以，吴墨帆睁大着瞳仁直接重叠在那个亡魂的瞳仁上，然后胸口穿透胸口，四肢穿过四肢，就这么如石头进入水面一般，陷了进去……

就在吴墨帆的瞳仁与亡魂白仁相重叠地刹那间，他感到了瞬间的失盲，周围一下子全部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他迈出下一步时，世界又还原出它鬼影幢幢的山林来。

穿过那个亡魂，自己好像也死了一般，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好像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躁，没有担忧，没有牵挂，他做了一回死人。

一秒钟的死人。

穿透丑陋男子的身体时，他复活了。

苏莉婧也是，她甚至有种对死亡从容的感觉。

吴墨帆走过去才知道，这种其实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息，他们的精神已经严重受到威胁和感染，随时可以自杀，相互缠杀，等死，结果就融入这个迷魂凼里，成为孤魂野鬼。

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从一个亡魂的身上穿过，自己的眼睛对对方的瞳仁重叠，甚至心脏也如此。

他害怕那一刻他永远失明了，心脏也永远停止了跳动，

再走出来时，就会一个跟头直接摔到在地上。

安静地死去。

吴墨帆没有去细细体会重生一样的感觉，但是他感觉前方的道路有些眼熟了，那几个长着寄生斛的古老普洱大茶树他曾经见过。

他心里略有一丝惊喜，把身后的苏莉婧拉得紧紧地。

很快，他们的周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好些奇怪的人，但是那些人不再是耳边嘲讽揶揄的状态，它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保持着他们之前来到迷魂凼的样子……

有两个妇女拿着采撷草药的工具，她们也是穿着六七十年代土旧的衣服，忙忙碌碌地挖。

还有一个野生动物资源调查小组的成员，一直拿着册子和笔，在经过的每一棵树上做下勘察笔录。

有跟他们一样年轻的旅游者，还提着一个旅行包，穿行在山林里，但是他们的眼珠子和鼻孔都不断地溢出水来，肯能是淹死在了水潭瀑布里。

甚至还有瓦屋山本地的羌族村民，头戴着花翎，额头绑着红布和一些辟邪的植物装饰……

离奇的是，那些穿衣服越古老的亡魂，他们的透明度就越高，像是鸿毛一般，与它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就纯粹经过了空气层。

吴墨帆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说不出来的动物。可能已经是濒临灭绝了。

……

各种各样身份的人，像是走马观花，他们来回徘徊在这个迷魂凼里，也许等到天明之后，他们就会消失在普通人的视线里。

不过他们都有统一的一个特点，就是保持着死亡在迷魂凼里不久的状态，或被埋了，或被动物撕咬了，或腐蚀了，或摔到山下残肢断臂了，或是饿死，还有很多亡魂都是好端端的样子，只是都是眼珠子发白，眼袋黯黑，然后唇亡齿寒的模样。

吴墨帆差点以为这里是受诅咒的大聚塚，埋葬着一大堆冤家路窄的人，一时间都纷纷从坟地里钻出来，然后巍巍颤颤地徘徊，像极了一群僵尸。

时间过去了很长。

直到苏莉婧激动地指着一处山岩的失声说道：“看啊，这是我们昨天傍晚宿营在那里的溶洞！”

一处熟悉的玄武岩。

果然真是寻找到了回去的地方。

吴墨帆拉着苏莉婧的手，两人就兴奋地朝前方狂奔。

那里似乎还有火苗的晃动，溶洞里隐约有些光线，沈刚和安晓喆应该还在里面。

两人在那些亡魂中穿行，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四处游动无家可归的亡魂了，如果他们注定要今夜被这些亡魂攫取了性命，那么，估计不会活到现在。

“安晓喆……”苏莉婧喊着她的名字，然后爬上那个不太高的溶洞。

“沈刚！”吴墨帆也跑了进去，却一下子被眼前的场景给怔住了，“沈……”

里面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具掉在火堆上的尸骸被烧断了一大截，上面有安晓喆盖上的衣服。

溶洞里一大股尸骸和千足虫被烧焦的臭味，里面各种行李有一半已经不见了。

“糟了，可能是沈刚他们以为我们回不来了，自己带了行李出去找我们。”苏莉婧说。

“可能是那样。”吴墨帆捂着鼻子，进去把一些随身携带的行李都拿到了洞口，“最可能的，他们觉得我们一直会不会来，已经认为我们死掉了，现在连食物和急救药品他们都带走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又去找他们，没有我们他们可能直接命丧迷魂凼里。”

吴墨帆估摸现在可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一个小时后就会进入黎明，那么即使他们还处在迷魂凼里，但是还是安全的。

两个手电筒一个已经没什么电了，发出的光束很是昏黄，照射的射程也没有了之前那么远。

吴墨帆只好把一个关掉，只用一个，留一个预备。

“阿帆……”苏莉婧突然对他说道，“我不想走了。”

吴墨帆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顷刻明白了苏莉婧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些波诡云谲的东西，几个小时前，他们就是在冥间的入口走了一趟，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

她不想踩入这种苍苍莽莽的山林，因为不知道谁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六亲不认地自相残杀，那么无论谁杀死了谁，都会变得极其残忍和惨不忍睹。

“苏莉婧……”吴墨帆慌忙过去扶住了她。

苏莉婧说这句话时，进入了暂时的晕眩，好一阵才清醒过来。

“阿帆，再走下去，可能会死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也许，要是安晓喆他们也遇到跟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东西，他们的处境……可能都活不了了。”

“可是这个洞口已经不能呆了。”吴墨帆看着那具被烧焦的残骸，那股臭味闻之欲呕，好几百米开外都会闻得到。

而且头顶上不时有蝙蝠飞回洞里，这些是嗜血蝙蝠，夜间觅食飞回溶洞如何看到有这么两个筋疲力尽的大活人，那么坐在这里就成了自投罗网，坐以待毙。

“那我们出去找个可以藏匿的地方，无论外面出什么事情，我们只藏在里面，不出来，不可以吗？”苏莉婧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们就蒙着眼，堵着耳朵，然后熬过黎明。”

“你觉得这样可以拯救我们的命吗？”

“不知道，迷魂凼顾名思义就是迷乱人的心智，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罪魁祸首，全是我们自己干出来的，我们迟早都会自己杀掉了自己。”

“苏莉婧，你怎么会怎么想……”

“阿帆，你不知道，如果我说出来我自己都会感到无比惊悚，我的视网膜里经常出现大量的血染红了我的视线，等我眨眼睛睁开时，我就会发现，你一会儿变成我的男朋友马文，一会儿成了死去的杜卫泉，还有那些命丧迷魂凼里的亡魂模样，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苏莉婧说道：“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我快要崩溃了，我知道总是有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一直黏附在我的身上，我几乎能看到他们腐烂的一张张死去的脸，就这么摆在我前面伸手可以触摸得到的地方。我的脚很沉重，我能走下去，完全是因为你。因为跟着你，我会透支出苟延残喘一样的意志支撑下去，但是，我已经千疮百孔心力交瘁了你懂不懂？”

吴墨帆怔住了，他好一会才一把搂住苏莉婧：“我对不起你……”

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的精神受到如此打击，她的灵魂一直被一点一点地蚕食，也许在下一秒钟，她就会完全崩溃，失去理智，或者受鬼魅所迷惑，变得跟马文一样六亲不认，能直接把刀子刺到自己的胸口上。

“苏莉婧，这里没有任何可能藏得住的地方，它们无孔不入，我们不管躲在哪里，它们都会看见我们……”

“阿帆，你听我说，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的精神已经油尽灯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到下一分钟。”

“苏莉婧你行的。咱们有个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它们不会这么轻易侵入到你的身体，至你于死地。”

“真的吗？在哪里？”

“藏在我背上。”

第三十六章　跳崖的血人

吴墨帆说道：“你只有藏在我的后背上，才能熬过黎明，如果你要死了，那么必须我先倒下，我死了，你才能死！”

“阿帆……”

“别说了，来，爬到我背上！”吴墨帆背对着她。

苏莉婧抬头看看头顶，她清楚地看到那些白白蒙蒙的鬼影阴魂不散地纠缠在她左右，像是那些等着地上濒临死亡的婴儿盘旋的鹰鹜，只要她一倒下，一闭上眼睛，那些鹰鹜就会俯冲下来，将她撕个粉身碎骨。

吴墨帆咬着电筒跑出了洞口外，苏莉婧的脑袋有气无力贴在他的后背，两眼迷乱。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袋已经黯黑一片了，就像是那些突然出现在山林里的行尸走肉，可怖得很。

吴墨帆跑出不远，意外发现了血迹，循着血迹看去，血迹一滴滴延伸着一直进入到杉林深处。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流出来的血，但是如此多的血量，这个人会掉的。

可是，这里除了他们几个如刀俎鱼肉待宰的年轻人，还会有谁呢？

他一边走脑海里一边乱哄哄一片。

他们离开溶洞的时候，其他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是否还活着？

连续几天的疲乏，吴墨帆的脚部也不利索了，走路有轻微的趔趄，他侧过脸看了看后背的苏莉婧，她的脸色苍白，一直在冒着盗汗，于是，他强打着精神，把身体走得很正，为的是不让后背的苏莉婧摇摇晃晃。

跟着血迹寻觅而去，地上的血迹很难辨认，他们要花很大的劲儿才能找到血液的去向。

从地上，岩石上，枯枝败叶上都有。

吴墨帆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从原路的血液可以推断那个受伤的人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可能流血的人，已经挂掉了。

“好像在这里断截了。”吴墨帆说。

“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苏莉婧抽泣起来。

“可能是被东西刮中受伤了，也许是被动物咬伤，不管谁受到这么重的伤，他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危险。”吴墨帆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受伤的人，不然他已经危在旦夕了。”

吴墨帆一路叫着其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后来直接叫不成声，他只能靠着两腿在林间穿梭。

“阿帆，等一下。”背上的苏莉婧说话了。

“那里，有一只鞋子。”

吴墨帆走过去，果然发现一只白色的沾满污泥的运动鞋。

“是琳芷的鞋子！”苏莉婧激动地说。

“看来受伤流血的是琳芷，糟了，她一定出了什么事了！”吴墨帆一咬牙，背着苏莉婧加快了脚步。

他终于奔上了一大块高大的玄武岩，这块岩石矗立下面的岩石有近十米的高度。一些云冷杉的枝干从岩石下面长上来，露出一半的枝干。

“这里有脚印经过……”

吴墨帆观察了一下地面，那一排脚印正好是通向那一大块岩石的顶部。

光束照射过去，一个纤细孱弱的身体正颤抖地站在岩石的最顶端。

“琳芷！”吴墨帆大喊，“别！”

琳芷一身的血，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伤口，到处皮开肉绽，可能是在漆黑的夜里摸爬打滚，造成了一身的伤。

那些鲜血仍不断地从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中渗透出来。

她脚下的鞋子已经全部跑掉了，一边不知道掉去了那里，脚后跟楔进一块尖锐的断肢，大量的血一直在往外流。

“琳芷，你别跳，你要冷静，冷静啊！”苏莉婧从吴墨帆的后背爬了下来，歇斯底里地朝琳芷喊。

琳芷满脸血污，要不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吴墨帆他们俩根本就认不出她的模样。

琳芷一边哭泣一边举起了沾满鲜血的两手，放在眼前，红得黯黑。

她看了掌心，又看了看手背，还是猩红一片。

她的肩膀上，大腿，身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是伤痕累累，整个人就是一血人！

“琳芷，千万别想不开啊……”吴墨帆朝她伸出两手，然后企图缓缓靠近她。

琳芷痛苦地摇着头，她咬住嘴唇，表情绝望得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一只在梗咽抽泣。

看到吴墨帆和苏莉婧缓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