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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凰女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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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看他动作慢,等得不耐烦,站起来朝他走去。客印月和魏忠贤都不管朱由校的危险举动,只有高永寿跟在后面,大约剩半丈距离时,便死死拉着朱由校的袖子不给他再往前走。
首领勉强装好了火药,面前已有勤快的内监搬来了草靶子,他刚刚见识过鸟铳的可怕,心中七上八下。但朱由校在旁连连催促,他只好抑制住恐惧,平举起枪柄指向靶子。
方才那么多人都没有出事,首领在心底安慰自己。
他咬咬牙,用力一扯火绳。
毫无预料,一声剧烈闷响,眼前忽然布满金光,手上刺痛。他还尚不明发生了什么,只觉枪管灼手,身子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将枪身朝前甩开。当下双眼痛难以忍受,除了一片发亮的红色外什么都看不见,他痛苦地捂着眼睛跪了下去,嚎叫起来。
眼见忽生变故,魏忠贤被惊得从椅间弹起,一溜烟窜到了座位背后,确保不会伤及自身后,才小心探头向外看,只见地上以变形炸开的铳身为中心,火星乱溅,溅至地上时,又不断爆开。
客印月被吓得脸色煞白,眼下发觉出事处波及不到自己这边,才松了一口气,转头见魏忠贤如此孬种,差点破口大骂。此时忽听得后方一个女声大呼:“皇上——”
客印月一听这耳熟又讨厌的声音就知是谁来了,“啧”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张嫣捂着肚子,快步上前。她听完语竹回报后,当即不顾劝阻,赶过来这边,结果刚来到就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鸟嘴铳的管身炸裂,朱由校就站在一旁不远处,眼见就要被伤着,他身后的高永寿的反应极快,当即回身护在朱由校面前。
张嫣将他们两人拉着后退,先礼节性地问朱由校有没有事,他毫无惊色,反而一脸笑呵呵,“真是好玩!”
张嫣不去理他,关切地问高永寿可有事否,他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张嫣担心他伤得重又强忍不说,扳过他的肩膀,他的后背衣服破烂,已然可见里面的烫红的皮肉。
朱由校的脸色这才变了,忙扶着高永寿,大呼人传太医。
地上的火光渐渐小了下去,有内监上来用细沙扑灭了火,魏忠贤和客印月这才敢走上前来,问朱由校:“皇上没事吧?”
张嫣这回动了真怒,秀眉一竖,正要发作,却不意看见有个宫女在阶梯下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
定睛一看,那个宫女是慧妃的贴身侍女梨融。满面苦痛,张嫣心念电转,心头重重一沉。
梨融见张嫣看着自己,壮起胆子,上前几步,跪在几人跟前哽咽道:“慧妃娘娘的孩子受惊夭折了。”
☆、75。只道是防不胜防
“什么!”张嫣脱口道,一时间惊怒交加,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慧妃娘娘伤心得没了个人形,奴婢劝不住,只好冒死偷跑来通传。”梨融的面上一副决然之色,想来是已经准备好了受罚。
张嫣轻轻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你忠心为主,该死的人怎么会是你呢?”说着眼波狠厉一扫,对客魏二人怒目而视,声音中寒意丝丝。
他们两人低着头,看起来一副恭敬反省的模样,但难掩嘴角边的笑意。
张嫣看朱由校的神色虽有惋惜,但并不多,更多是对高永寿伤势的关心,便道:“皇上,您先带着永寿回暖阁里疗伤吧?他的身子虚弱,撑不住再在此吹风。”
朱由校点点头,正要扶着高永寿要走,张嫣试探地问了一句:“一应善后事宜,都交由臣妾来处理罢。”
朱由校不耐多说,随意挥挥手,表示同意,急扶着高永寿进了乾清宫内。
张嫣目视着两人远去,直至再看不见。她将视线移回客魏二人身上,声音中蕴含着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们二人此前犯了诸多宫条,本宫都未曾表态,但你们不仅不知收敛,反还得寸进尺,让内操军在紫禁城内使用武器,险些伤及皇上,并惊死了小皇子。”
魏忠贤自知理亏,忙讨好赔笑,指着捂脸跪在地上低吟的内操军首领说:“都是这厮的错!”马上换了一幅神色,高呼道:“来人呀,把他给我拖去暴室,打死为止!”
张嫣冷眼看着魏忠贤推卸责任的表演,冷眼看着几个内监上来把首领粗暴拖走,心中念头飞转。此次虽是魏忠贤犯了大事,但一切的背后都是因有朱由校撑腰才致如此。朱由校宠信他一日,她就无法治他重罪。
张嫣心中无奈,孩子也似感知母亲情绪,在肚子里不安分地伸展手脚。张嫣伸手按住肚子,口中气势不减,厉声怒斥道:“你们两人给本宫跪下。”
魏忠贤一听不需重罚,忙依言下跪,看客印月犹自站着,硬挺脖子怒视张嫣,魏忠贤忙扯客印月的袖子,拉她一同跪下。
广场下几百名内操军对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知该作何反应,全都木木然站在那儿。眼见着平日作威作福的首领毫被拖走了,又见着皇后罚跪了不可一世的魏公公与奉圣夫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不时互相递个眼色。
他们本以为此次会招致杀身之祸,不料张嫣只是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让他们立即滚出宫去,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谢过恩后赶紧离开。
张嫣没传轿撵,直接就让梨融引路往永宁宫中去。本来张嫣有孕,不宜疾走与久站,结果却挺着大肚子把禁忌都犯了一遍,现下腰腿皆酸痛,她也只是咬牙忍住。
走入永宁宫后,依稀可听见慧妃歇斯底里哭喊的声音。张嫣慢下步子,举目四顾,记起这间房子便是当初等待慧妃孩子出生的地方,那时候怀中轻若无物、粉团儿似的小生命,不过两月余,再到此地时,竟已夭亡了。
永宁宫十分靠近演武的场地,想来成年人都难以禁受鸟铳齐发的巨响,何况是慧妃那生下来才不满三月的娇弱孩子。
费了那么大力气保住这个孩子,还没看过他几次,竟被魏忠贤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逼死了,想到恨处,张嫣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梨融轻轻推开暖阁的门。
没了那层阻碍,慧妃的嚎哭声扑面而来,那声音中彻骨的悲伤太过感染人,听得张嫣这个准母亲也几近要掉泪。她在衣袖中握紧拳头,稳住心神,迈步进了暖阁。
慧妃以往一直是以贤淑温婉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面戒备。
她背靠着朱由校赏赐的木制摇篮,右手怀抱着一个龙纹襁褓,左手上下挥舞,拒绝所有人靠近,形容狂乱。
看见这一情景,几阵酸涩袭上张嫣心头。她勉力忍住,使了个眼神,吩咐暖阁内的其他宫女先出去。
慧妃见张嫣来到,愣了一愣,但紧绷的身子显示出她仍怀着满满的戒备。
张嫣用安抚的目光看着她,声音柔软,“放宽心,太医跟本宫说过了,你的身体适宜有孕,只要调养好了,还能够生下新的孩子。”
“不!”她高呼,“我的孩子就在这里!在我的怀里!”
“你这样子,只会让慈焴走也走得不安心,若他过不了奈何桥,转头来就要怨你这个做娘的人了。”张嫣温和但坚决地说道。
慧妃不停缓缓摇头,拒绝听张嫣的话,而她边摇头,泪水又同时滚滚而落。
张嫣看她哭了出来,知道她的情绪终于不再郁积。暗暗出了一口气,继续柔声道:“历朝历代死在皇家的孩子多不胜数,你是个明白人,现下不过是伤心过甚才失去理智,过多几天,或是几个月,你便会明白自己该走的道路。”
她瘪着嘴,蹲下去将原本修长的身子在墙边缩了起来。张嫣的腿实在酸痛,于是也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等着慧妃的回应。
从窗缝泄近来的阳光变得越来越斜,颜色也从近乎白透变成了浓稠的橘红。慧妃像个雕塑那样抱着孩子蹲了一个下午,张嫣坐在她对面,一等也是一个下午。
终于等至她幽幽开口,“娘娘!您之所以可以这样轻易说出所谓的‘明白话’,只不过是因为死去的孩子并不是您的孩子!”她的眼泪毫无停止的迹象,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流畅淌下,“您没有经历过那种要把人撕开来的痛苦,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骨肉呱呱坠地,没有每日守着他不知疲倦地教他喊‘娘亲’,没有每夜在他半夜啼哭时给他唱歌哄着他睡觉……您没有经历过这一切,您不会懂!”
“我不出门走动,日日在宫里守着慈焴,将他保护得好好的,一心只盼着他长大成人……但是这一声巨响后,我飞奔到摇篮旁,发觉他的呼吸竟然停了,他的身子很快就冷了下去,隔着襁褓也能感觉得到。任我再怎么呼喊,他都不会再哇哇大哭着醒来。”慧妃说至激动处,忽然猛地起身,似乎是头晕,当场晃了几晃。她扶着墙站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是谁?是不是,魏忠贤?”
慧妃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皇上知道这个消息了么?”
张嫣低头,睫毛颤动,没有作答。
慧妃得到了答案,不可置信道:“皇上竟没有要魏忠贤为孩子偿命吗?娘娘您呢?您也没有办法让他偿命?”
张嫣不忍再面对慧妃的神情,合上双眼,极其缓慢地摇头。
慧妃冲上前来,不顾尊卑之分,一只手抓住张嫣的肩膀,使劲摇晃,一遍遍凄然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张嫣本可以轻易从她无力的手下脱身,但她一动也不动,放松了身子任由慧妃晃动。
张嫣也想问,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谁又会回答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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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和客印月乾清宫们罚跪后,不思悔改,反在朱由校的默许之下,把内操军人数增加到上万人,穿戴盔甲,大摇大摆从东西华门出入紫禁城,只是身上不敢再装配武器了。
慈庆宫靠近东华门,处在内操军的必经之路上,日日都被那群毫无军纪的宦官吵得难以安生。朱由检年轻体壮,还算勉强忍得,但李庄太妃身子本就弱,日日被这样烦扰,很快就着了头痛症。
李庄太妃觉得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传唤太医太过引人注目,不愿为之,于是每当她头疼发作,孝顺的朱由检都会亲自帮她按揉太阳穴。
然而光是孝顺无法减轻病情,眼见着李太妃头疼次数越来越频繁,慈庆宫中的宫人皆感忧虑,但没有谁敢对皇上最宠信的魏公公提出异议,只好就这样耗着。
今日正值朱由检要去给哥哥请安的日子,临去前朱由检抓紧时间临窗苦读。忽然听得宫门外有响动,转头见李庄太妃惊慌失措地奔进来,一众宫人跟在其后。
朱由检察觉不寻常,忙迎了上去。他随意扫了一眼跟在太妃后面回来的宫女内监,无声地责问他们为何没有服侍好太妃。
他们在朱由检的眼神中打了个激灵,低下头去,这个皇子眼里有某种让人不得不屈服的东西。
李庄太妃泪眼滂沱,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她回到宫中见着儿子,力气立即懈了,身子一软,向前扑去。
朱由检眼疾手快扶住养母,他记得今日养母是去一向交好的赵太妃宫中走动,怎的回来变成了这等模样,关切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庄太妃只哭哭啼啼地说不出话来。
☆、76。隐忍不发避危机
朱由检看养母这个样子,实难将话说清楚,便先唤宫女秋棠扶她坐下,再亲自去给太妃倒了杯热茶,在她对面坐下。
秋棠是朱由检亲自训练出来的宫女,极有眼色,不待吩咐便迅速递了上干净的手帕给李庄太妃。
太妃接过热茶与手帕,却似乎不识这两样东西的作用,只会呆呆攥在手中,眼神茫然地盯着前方。
“母妃,可是赵太妃出了什么事?”
“赵太妃”这三字触动了李庄太妃的心神,她尖叫:“云茯死了!”
云茯是赵太妃的字,朱由检脸色微微一变,“是怎么一回事?母妃,您不要急,慢慢说。”秋棠忙从背后用手帮李庄太妃顺气,也顺道安抚她的情绪。
“今日,本宫在云茯宫里与她谈天说话,忽然,司礼监的人不由分说闯了进来。他们宣读圣旨,说云茯于德行有亏,皇上下旨特赐白绫一条。起初我们都不信,本宫还命宫人从宣旨太监的手上强夺圣旨,结果一看,真的是圣旨。云茯不敢违抗皇命,便边哭边将先皇赐给她的东西全都找出来,大呼着先王的名字拜了几拜,依言赴死。。。。。。”
朱由检知道李庄太妃与赵云茯素日情谊深厚,从皇爷爷还在位时就一直没有变过,自然明白她骤失姐妹的有多么哀痛,但他无法缓解养母的情绪,只能静静地倾听她讲下去:“我动都动不了,只在旁看着云茯的脖子挂在白绫上,脸涨得紫红,一点点气绝。最后她完全没有反应了,风吹进来,云茯的身子还在半空晃动。。。。。。那几个宣旨的太监见状乐开了怀,赶着回去复命了,本宫真是恨不得将他们全打发去暴室,把他们的舌头全都扯下来!”
朱由检眉头紧锁,“由检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皇兄素来良善,就算是宫人不意得罪了他,他也不会取其性命,为何会突然下旨要赵太妃赴死?”
李庄太妃的面色由伤转怒,失态地将手中茶杯往地下一摔,瓷杯碎裂,连同着茶水四下溅开。她的声音迸发恨意,“先皇还在时,客印月那厮便与云茯不合,一介乳母,却仗着太子宠信频频冲撞云茯。云茯心地好,不愿与她多加计较,不料客印月竟记恨上了,不用说,此次定是客印月那蹄子仗着有魏忠贤撑腰,没人敢弹劾她,妖言惑主。”
朱由检听到开头,便察觉有些不对,想要命一屋的下人先退开,但李庄太妃情绪激动,说话又急又快,话头连贯,一点不容得他插嘴。此刻听她越讲越刹不住,朱由检顾不得尊卑,伸手捂住了养母的嘴。
不仅李庄太妃吃惊地望着他,满屋下人也都惊讶万分地看着朱由检的行为。在众人目光中,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她对视,说道:“母妃,魏公公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得皇兄喜欢,再者,客印月是皇兄亲自下旨封的她奉圣夫人,莫要乱了称呼。”
李庄太妃一愣,随之目光中透出深深的失望,“当下魏忠贤和客印月风头无两,人们只知有客魏,而不知有皇上,朝中官员皆尽趋炎附势,但你却只在宫中认真读书,本宫一直庆幸自己教出来一个洁身自好的孝顺儿子,难不成,你也要当那没脸没皮之人吗?”
李庄太妃字字如针,朱由检心中重重一颤,但面上只是神色如常。
太妃一茶案,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朱由检的鼻子,抖声道:“客魏的所作所为,皇天后土,都看在眼中,今日他们还设计害死了云茯……由检,你若还认我这个母妃,就对本宫承诺,说你绝不与魏忠贤客印月沆瀣一气!”
檀香的味道忽然变得有些刺鼻,听得李庄太妃如此,满屋下人全都屏息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沉吟一瞬,侧头对秋棠道:“母妃今日受了惊吓,身子虚弱,该好好休息。”
秋棠知主子心意,“奴婢这就服侍太妃就寝。”说罢上手来拉太妃。
李庄太妃怒极,想甩开秋棠,却没有力气,身子摇摇摆摆地被扯着往暖阁走,朱由检没有看她,也能听得到她嘶哑的声音隔着几重帷幕传来:“本宫真是教出一个‘好儿子’呵……”
朱由检转头对一屋子宫人道:“本王现下要去拜见皇兄,你们在宫中各干各的活,若让本王知道谁靠近暖阁扰了母妃歇息,便去见识一下暴室的刑罚罢”朱由检说完便冷着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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