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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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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了好大的雨,爸爸把他送到学校就去上班了,幼儿园老师虽然会冲着他大爸爸流口水,可对他态度就变得出奇得快。

“杨凡,你快点啊,你没看所有小朋友都进教室了,就差你了。”那个脸上长满很多斑斑的阿姨,一脸嫌恶地对他说,嘴上嘟囔“最讨厌下雨天了”。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他知道,老师不喜欢他,所以表现得格外乖巧、听话,希望借此能让小老师也像喜欢其它小朋友那样喜欢他,可是,很显然他的做法不对,因为他都已经到这里一个月了,老师对他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

“你们看,变态的儿子来了。”小班里一个大孩子起哄,其它小朋友也跟着嚷嚷,“变态今天又换新衣服了!”

跟着就有小朋友说:“不愧是变态,穿那么女孩子家家的衣服。”

杨凡那天穿的是白色衬衫米色短裤,他和其它小朋友穿的不一样,其它小朋友的妈妈们都嫌孩子能闹,又是沙又是泥的,不够每天给他们洗的,所以,都尽量给买深色衣服穿。

小杨凡不说话,他最喜欢这套衣服,那是妈妈给买的,妈妈工作很忙,几乎都不怎么在家,可是每次过生日,他的早晨第一件礼物,一定是妈妈的,就像今天。

是啊,今天是小杨凡和哥哥的生日,哥哥的也是白衬衫米色短裤,可哥哥却没穿,嘴上说不喜欢这些女孩子颜色,其实小杨凡心里知道,哥哥是怕弄脏了,弄破了,哥哥和他不一样,哥哥的幼儿园一开始也有人欺负他,可他的小拳头也不是好惹的,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欺负哥哥了,而哥哥还成了他们幼儿园小二班的小老大,特别威风。就是这样,哥哥也没穿,他是讨厌别人的脏手弄脏了他的衣服。

可小杨凡穿了,他也怕脏,心里小小地下着决心,我会小心翼翼地,绝对不会弄脏。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同样稚嫩,充满正义感的声音插了进来,其它小朋友立刻不说话了。

小杨凡高兴惊喜地看过去,是了,这就是他穿新衣服的原因,即使这天是个容易被地上溅起来的泥水弄脏裤脚的日子。

“小振,你来啦!”一直低着头的杨凡抬头看着刚进门的小男孩,脸上的高兴不言而喻。

小男孩走到他身边低着头,没有说话。

小杨凡没有注意到,径自说:“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好不好?我家今晚上有聚会,爸爸们说,我可以请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去。”

小男孩犹豫着最后抬头看着杨凡,粉嫩的嘴唇嗫嚅着说:“凡凡,我不去了……我爸爸要调职,回到另一个城市去,我今天来是办退幼儿园的。”

小杨凡怔住了,他的耳朵里那些小朋友喊的“小变态的靠山没有咯!”,他也充耳不闻,看着小男孩说完话,越走越远,可脚下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走不动。

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那儿还有小男孩儿的身影,空寂的幼儿园院子里,除了淅淅沥沥的大雨,剩下的就是他孤零零的小身影。 

1

他从睡梦中醒过来,扶着头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叹了口气,怎么又想起这个了?那么久的事情了。

楼下传来爸爸的叫唤,早上了,新的一天啊!

“凡凡下来了,一会儿还要去接哥哥呢。”小爸又叫。

又叹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上高中,哥哥就可以住校,他就不行,还是妈妈三令五申的,不过,想来这样也好,有个不舒服什么的,可以在家找药吃。如果让他住校,那他肯定落东落西。

穿着身高龄白色毛衣牛仔裤运动鞋,适中的眼睛对镜子看看,嗯!很精神。

兴高采烈走下楼,大爸爸一如既往地关注世事,小爸爸在厨房里忙碌着。

“大爸早!”杨凡甜甜地笑。

大爸爸看了看他,眯了眯眼危险地说:“笑得这么甜,又想干什么?”

“嘻嘻!”杨凡讨好地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大爸爸身边,挽着成熟男人结识的胳膊,“爸爸就是了解我。”

大爸爸哼哼两声,然后说:“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住人?”

杨凡不依:“什么叫我那点花花肠子呀!”又凑地近些,“爸爸,我想……”

“什么?”大爸爸浓浓的眉一挑,都40多的人了还是那么帅,杨凡感叹,他就不行,和小爸爸一个模子出来的清秀。

“你呀,就别想着住到学校去,你也不想想,我和你大爸能不希望你们两个独立呀?”这时候小爸爸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插了一句,把他的美梦又给击碎。

杨凡嘟嘴:“为什么呀?”

小爸爸边示意过来吃饭,边说:“你也知道你自己,从小体弱多病的,谁放心你自己在外面,就是住在家里,还每星期跟你妈‘详细’报道,你要住到学校,我和你大爸,还不让你妈给拆了呀?”

杨凡轻声反驳:“妈妈才没那么暴力,又不是大爸!”

“嘿,你小子,你那意思是我暴力?”说话间,拳头示威似的扬了扬。

杨凡赔笑,小爸爸笑着摇头,早饭继续愉快地吃着。

临出门的时候,杨凡又央求:“可是我真的很想和同学们住到一起呀,小爸!”

“这就别跟我们两个要求了,你要能说动你妈,怎么都行。”大爸最终定案,杨凡张口结舌,驳不回嘴,最要紧的就是妈妈,她不松口什么都白搭。

杨凡囔囔:“我是男孩子,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瓶子……”可惜……

坐在本田吉普前座的两位爸爸对视一眼,大爸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

郊区高中的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放寒假的家长,这样那样的车竞赛展览似的,映着火红的太阳,油亮闪光。

九点半的时候,杨凡和他的两个爸爸到了门口,好容易在离校门口50米远的地方,找了个车位停车,然后就下车走到学校门口阴凉的地方站着,等着。

时间在那样拥挤的情况下,过得不快也不慢,等待的人相隔一定既防热又不代表熟悉的距离,与自己熟悉的人聊着说着各家的孩子如何如何。

杨凡的满腹心思都在校门口那里,期待并憧憬地等待从中学开始就在寄宿学校的哥哥出来,身后的两个爸爸对视又一笑,知道这个小儿子很喜欢粘那个超爱摆酷的哥哥。

终于过了十点,一直相对安静的校门口,传来相对那些大人说话的声音,更加嘈杂的说话声。

学生们穿着统一的衬衫西裤,陆陆续续从校门涌出来,本以为会比较晚看到总是最后一个懒洋洋走出学校的哥哥的杨凡,却在人群刚走出20来个人的时候,便看到熟悉的身影,当下兴奋地叫“哥哥,哥哥”。

和杨家大家长长相七分相似的男孩子,看了眼兴奋过渡的杨凡,皱眉深沈地朝他们的方向大步走过来,杨凡兴奋地过去想要拥抱,谁知道动作还没熟悉地做完,哥哥的肩膀上多了一条手臂。

顺着揽着哥哥肩膀的手臂看过去,原来也是自己熟悉的人,“小亮哥。”杨凡笑眯了眼,哥哥和这个中西合璧的表哥都是相貌优秀的人,每次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让人眼前一亮,何况是两个人站在一起。

“是小凡呀,放假了没?”俊秀的男孩子笑着打招呼,形状娇好的嘴拉出好看的弧度,迎合着灿烂的阳光,格外让人眩目。

“嗯,我们这次放36天。小亮哥你们呢?”杨凡高兴地说。

“我们呀,听说乐乐放32天,我可没那么好命,就有个20来天的假。”脸上是惋惜难过的样子,嘴上也有点,可就是让人觉不出他有多正经,嬉皮笑脸地,却也不讨厌,“舅舅,杨叔。”男人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个长辈打招呼。

从那人一靠近就在隐忍的英俊男孩,拍掉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恶声恶气说了句:“回家了,站这儿干吗?凉快啊!”

看着哥哥走路姿势有些趔趄还是坚持大快步走,杨凡关心的问:“哥哥你脚怎么了?”

杨凡的问题让男孩一定,没好气地低喝了句“没事”继续往前走。

随后跟上的俊秀男孩,笑得一脸灿烂,拍拍杨凡的肩愉悦的说“走吧!”

杨家两个家长看着前面的大儿子,眉头不约而同蹙起。

杨凡有些沮丧,哥哥对他这么凶,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今天他又没做错什么,更没有像小时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为什么突然这样?

看到哥哥爸爸们都走远了,杨凡赶紧跟上,杨家的汽车停在50米外马路对面,这个时间已经有离开的车子陆陆续续开着了,路上不算拥挤,原本就不宽敞现在更窄了。

杨凡低着头,对家里人总像女孩子似的对自己,觉得很不满,可是反映了也没用,因为他的教育问题爸爸们做主,生活问题就全归妈妈管,虽然照顾自己的是爸爸们,可是规定这也不可那也不行的,就是妈妈了,还是必须严格执行的。

唉!叹了口气,突然闯进耳朵里的急剎车声,吓了他好大一跳,身体瞬间旋转了180度,有点突兀的晕眩。

好像听到了司机的呵斥,和远处小爸担忧的叫喊,还有人群因为这突然事件的惊呼,可杨凡都听不见了,他没有摔倒,没有碰到头,所以不会晕过去,他只是有些晕,因为毒日也好,因为刚才的快速旋转也好,或者因为……现在,抱着他的人……

“你没事吧?”低低的嗓音,关心地询问。

“没……没……”杨凡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身体被放开,那人笑了笑弯腰拾起地上自己的行李,就准备走,还没走一步,奇怪地回过头。

尴尬地看了看自己抓着人家的手,双颊瞬间窜起绯红的杨凡,讷讷地说:“谢谢!”

那人先是一愣,听到杨凡的道谢,随意地说:“不客气。”说完,按照自己原来的路线离开了。

小爸已经跑过来了,身后不无意外地是护着过马路不看车的大爸,杨凡没有理会身边急切的关心询问,眼睛始终盯着那个阳光里挺拔的身影。

车子很宽敞,驾驶的是他的大爸爸谈笑生,副驾驶座上训斥自己不看路的是小爸杨柳青,他坐在后面中间的位置低着头,右手边是阴沉着脸看车窗的哥哥谈乐,左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是他的表哥中美混血儿莫小亮。

还有一个远在天边的妈妈莫晓,这就是他的一家,幸福而奇特的一家。 

2

他知道了,他的存在,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想要拥有。

那天的偶然相遇之后,生活并没有带给杨凡更多的惊喜,他仍然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只在每个白天多出了很多往外跑的时间。

然而事实是,他也仅是让自己的双腿过分疲累,剩下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哥哥自从放假后,不知道怎么了,总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前他们两个只要一放假,回家的第一晚,肯定会睡在哥哥的房间,彻夜畅谈都是可能的,第二天早上,总是在小爸连珠炮的教训里爬起来。

可这一次,当他想和哥哥一起睡的时候,哥哥门开了一半,也不让他进去,只说他很累要自己睡。

杨凡没办法,哥哥都说累了,他还能怎么办。

再有就是,哥哥变得更暴躁了,尤其是小亮表哥在的时候,人家一靠近,他马上怒目圆瞪,警告他不准靠过来。

他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只是在某一天晚上,爸爸们召见过小亮表哥后,他猜测,这件事情或许很严重。

“小凡你要出去吗?”杨凡正要出门,被已经起床在卫生间里洗漱的莫小亮叫住。

杨凡站住,等着莫小亮说话。

莫小亮从门口的挂衣架上翻着自己外衣的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杨凡,然后说:“你等下路过超市的时候,帮我买这个东西好吗?”

杨凡看了那张纸一眼,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外套,出了门。

路过超市,进去因为不知道那东西具体的位置,只好抓过一个售货员问问,那个被突然抓住的售货员看了纸后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赧红着脸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便扭头走了。

杨凡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顺着人家指的地方走过去,看了看和纸上同样的名字,看了眼那个蓝色的小盒子,怕莫小亮不够用,一次拿了10盒,就往收银台过去了。

路过刚才那个女售货员站着的柜台时,耳朵有些意外地听到窃窃私语声。

那个女售货员身边站了个年龄稍微大些的售货员,杨凡隐约听到那人说:“……你说的他啊?斯斯文文的,那么小的年纪,真看不出来……”

后面说得什么,杨凡是没听到的,眼角余光好像撇到女孩子不语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他的什么事儿,可也听得出来,并不是很好。

交钱的时候,又碰上同样的情况。

那锺点不是买东西人多的时间,所以排队得并不多,很快轮到杨凡了,拿着红外线扫描仪的年轻收银员,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有些吓了一跳,但还是数了数快速扫了下,虽然脸上没有刚才女孩子的赧红,可看得出来很是尴尬。

他身后要结账的中年女人,原本并没有注意他,可是相连两个结账的人,很难不注意前面人买的东西,本只随意瞥了一眼,跟着仔细地看了看东西,又看了看杨凡,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后,不无意外地和自己身后的伙伴,低语窃笑起来。

脸皮薄得厉害的杨凡,被这个突来情况吓了一跳,看到别人脸上暧昧不明的表情,怎么想都不能是好事,匆匆忙忙交了钱,便拿着装好东西的塑料袋准备离开。

可这人越乱,身边的很多事情也跟着添乱,还没走几步远,也不知哪伸出来的钉钩,拉扯间他定了一下。

只听“哗啦”一声,手上的东西都掉了出来,身边似乎有几个人都忍不住轻声暴笑起来。

他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跟收银员另要了塑料袋,低头快速捡起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跑出他们那一区最大的一家连锁超市。

几乎是在跑出门两分锺不到的时刻,又是一声剎车的尖叫声,在他的眼睛看到那一整面满是黄泥的巨大车头面的前一秒,人已经快速向来时的方向倒了过去。

“啊!”杨凡吃痛,抱着胳膊,不敢看正骂他“哪来的不长眼的小王八蛋,不想活了别连累老子。”骂的欢的垃圾车司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

“哎呦!”又一声痛叫,杨凡有些恼怒地拍着只要一动就疼得钻心的脚踝。

伴随着一句“你没事吧?”的熟悉声音,身体也被别人帮忙站起,杨凡抬头,不意外地看到那张半是回忆半是现今的脸。

身边的男孩子,有着不属于少年的成熟脸庞,国字棱角分明的脸,麦色充满阳光气息的皮肤,剑眉挺鼻饱满的嘴唇,本应属于凌厉的眼睛,却充满着温柔的气息,杨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暗自调理自己狂跳的心脏。

“哎?你很面……你啊?”短暂的思考,转而恍然大悟。

男孩子边给杨凡捡掉在地上的塑料包,边说:“怎么我每次看到你,你都有点不自觉的想不开啊?竟然两次都是救下差点儿被车撞到的你。”

杨凡觉得自己浑身已经有些发烫颤抖了,还是稳住心绪小声反驳:“我,我没有。”

男孩又笑了笑,不大的笑声却是爽朗的:“还没有呢,那刚刚是怎么了?……给!”

杨凡接过他手里自己的东西,喃喃说:“我是没注意……”头是低着的,男孩的阳光在冬日暖阳下,有些灼眼。

男孩看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眼,表情疆了疆,然后说:“你肯定是那种走路只知道往前走,不看路的人对吧?”

没办法反驳的杨凡点点头,眼睛转了转,终于看到男孩牛仔裤上面暗红色的马褂,抬头飞速瞥了眼男孩,然后假装打量有没有路过的公交车的样子说:“你在这里上班啊?”没有注意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孩子,“上班”这个词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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