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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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明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乌承桥则在和众人说摆摊的事：“泗县街头也不是随意能摆摊的，可是遇到衙役收钱，大家也不用怕，给他就是。”
　　　　至于给多少。他却是不知，那些事，他也只是旁观过，不曾经历过。
　　　　“乌兄弟说的没错，做买卖，重的是和气生财，要是他们来了，我们大可以客气些，请他们吃个饼吃碗面的，没啥。”戚叔也这样说道，“衙役也是人，是人都希望能受到尊重，我们尊重他们，想来他们也不好意思再为难我们了。”
　　　　议论纷纷中，柳柔儿去而复还，手中端着满满一盘煎饼。
　　　　“这是……”允璎看着那煎饼，顿时愣住了，她想起她前世的外婆，外婆做的一手好煎饼，每天端午和冬至节，外婆就会开两个灶，给家里、邻里做煎饼，那时她就爱看，看外婆一手抹面一手揭饼，一双手犹如舞蹈般飞舞，绝对是一种享受，只是没想到，柳柔儿居然也会。
　　　　能在这儿异世看到记忆中的东西，允璎心底某处柔软顿时被重重的戳中了。
　　　　“这个叫薄饼。”柳柔儿乍然被这么多人看着，顿时局促起来，这些人，这几天可都是把她当成影子的呀。
　　　　“这东西这么薄一张，怎么卖？这干活的人，一顿得几张才能吃得饱？”戚叔的大儿媳表示怀疑，她说的也是实情，干活的人都食量大，馒头就能啃好几个，这样的薄饼，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才吃的，反正他们不用干活，吃的也少。
　　　　“那倒是不会。”允璎摇了摇头，看着柳柔儿，难得的缓和语气，“你知道这个怎么吃吗？”
　　　　“就这样，一张一张的，配菜吃。”柳柔儿见允璎似乎挺喜欢她做的煎饼，圆圆的脸上出现丝丝笑意，忙拿起一张演示了起来。
　　　　允璎见状，摇了摇头：“戚大嫂说的没错，这样吃，干活的人得吃东西才能饱？”
　　　　“那……不行吗？”柳柔儿顿时不安起来，时辰太紧，她做馒头的面还在发呢，刚刚也是怕他们等得烦了才临时起意做的这个，反正，她是挺喜欢吃这个的。
　　　　“行，换个办法吃就行。”允璎却肯定的说道，“我去做几道菜，你们看看能不能行。”
　　　　说罢，快步进了厨房。
　　　　记忆中的煎饼……那是故乡的味道。
　　　　允璎许久不曾想起的前世往事，全被柳柔儿的煎饼给挑了起来。
　　　　她想她的外婆外公，想她的爷爷奶奶，想她的爸爸妈妈……她明明有个很幸福的家，她却不知足，偏偏执着于去追求什么浮宅泛船的梦想，偏要去做什么西湖船娘……
　　　　允璎心潮起伏，心头五味纷杂，一时能以自己。
　　　　可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鸡蛋丝，肉丝炒千张，豆腐煎，红菇丝……几道小菜很快就被她整治了出来。
　　　　“邵姐姐，你怎么哭了？”柳柔儿跟着进来，见允璎忙碌，也没敢吭声，只小心翼翼的在边上帮手。直到这时，看到允璎做好了菜站在灶边发呆掉泪，她才吃了一惊，愣愣的问。
　　　　“我只是被热气迷了眼睛罢了。”允璎迅速回神。抬手一把抹去眼泪，抽了抽鼻子，抬眸看到柳柔儿还在看她，不由瞪了一眼，“不许告诉别人！”
　　　　“我不说。”柳柔儿连忙又摇头又摇手。
　　　　“行了，把这些端出去。”允璎有些不自在，她怎么在柳柔儿面前失态了……哼，都是这柳柔儿的煎饼勾得她。
　　　　给自己的情绪找了个借口，允璎调节了一下自己，才端着余下的三盘菜出去。
　　　　在门口。险些和回转的柳柔儿撞上，幸好她反应快，及时后退，才避免了盘子被打翻的悲剧。
　　　　“毛毛躁躁的干嘛？”允璎虽然语气不善，但也比以前的斥喝好了许多。瞪了柳柔儿一眼，再次往外走，边走边说，“拿个空盘子和筷子来。”
　　　　“好嘞。”柳柔儿也察觉到了允璎今天的变化，高兴的应下，进了厨房。
　　　　“好香。”众人看到允璎出去，笑道。“许久没尝到乌家小娘子的手艺了，说真的，还真有些馋了。”
　　　　“小嫂子的手艺，就是好。”阿明收起图纸，推着乌承桥走了过来。
　　　　“喜欢就多吃点儿。”允璎笑了笑。
　　　　乌承桥的目光却落在她眼睛上，微微一愣。她怎么了？可这会儿，却是不方便。
　　　　“邵姐姐，给。”柳柔儿很快回来，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允璎。
　　　　众人见只有一个盘一双筷子，不由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兴许是允璎想试给他们看呢。
　　　　“去打水给大家洗手。”允璎再次吩咐柳柔儿。
　　　　柳柔儿二话不说，行动去了，庞大的身子欢乐的滚向……移向井台边，打水去了。
　　　　允璎拿了两张煎饼放到空盘子上，两张微微错开些许，拿起筷子把每道菜都挟了些许放在煎饼上，呈长条形，然后把煎饼的一头折过一些，再将煎饼卷了起来，双手递给了戚叔，在场的人，以戚叔最有威望，她自然是先敬他为先。
　　　　“水来了。”柳柔儿来得及时，直接提着水和木盆到了戚叔身边。
　　　　戚叔含笑洗了手，接过允璎手中的煎饼卷咬了一口，笑道：“不错。”
　　　　允璎笑笑，再次开骀卷，这次，递给了乌承桥，然后才是几位老人和其他人。
　　　　柳柔儿做的并不多，每人一卷还是节约着品尝的，不过，总算各人都尝到了味道，纷纷竖着大拇指赞道：“不错，这个行。”
　　　　“这个就跟馒头一样，提个篮子就能卖了。”众人没忘记摆摊的事，纷纷说起自己的见解。
　　　　允璎只是含笑听着，站在乌承桥身边。
　　　　“璎儿，给。”乌承桥自打看到她的眼睛有些异样，就一直留意着她，这会儿见她把东西都分了，自己却不吃，便把他的截了一半下来递给允璎。
　　　　允璎侧头，看着他的笑，暖暖一笑，伸手接过。
　　　　“可这个肯定贵呀，会有人要吗？”戚叔的大儿媳又提出了疑问。
　　　　“贵不贵的，明明去试试就知道。”戚叔的小儿媳反驳道，“这个，我和几位嫂子明儿去集市上试试，我就不行没人买得起，要知道，这儿可是泗县，可不是我们小小的苕溪水湾呢。”
　　　　“也是，倒是我想岔了。”戚叔的大儿媳也不在意，笑着说道。
　　　　“嗳，你还会什么，一块儿拿出来让我们尝尝，今晚上的饭，我们大家也省了，就尝这些吧。”几个女人头一次对柳柔儿正面说话。
　　　　柳柔儿顿时激动了，连连应着，一边退往厨房：“有的有的，我这就去。”

正文　142面摊前的意外客人

夜深人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纷纷熄灯入眠，允璎却久久不能成眠，许久不曾想起的家人就这样突兀的被一张煎饼给勾了出来。
　　　　乌承桥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默默的抱紧了她，紧箍的双臂传递着他无声的关怀和体贴。
　　　　“我想他们了……”许久许久，允璎才伏在他怀里低低的说道，她说的他们，是前世的亲人们，他们现在还好吗？她的离开，一定让他们很伤心很伤心，特别是她的爸爸妈妈，当初，他们坚持只要她一个女儿，可如今，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他们的年纪也大了……
　　　　“你还有我。”乌承桥却是直接把她的话理解成了想念邵父邵母，他无言，他们是因为他出事的，她……除了默默的拥抱，他能给她什么？只有一直一直的陪伴。
　　　　“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允璎却低低的说道，“乔家……会允许你娶一个船家女么？”总算，她的思绪从那深深的怀念中退了回来，她没忘记自己现在是船家女邵英娘。
　　　　“别瞎说。”乌承桥低声轻斥道，低头看她，“那儿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我想讨回一切，也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我爹创下的这份家业毁在他们手上，不是为了别的，从我踏上你家的船，我的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低语最后淹没在紧紧相依的双唇间，这一次，是允璎主动堵上了他的话，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只是一昧的想要索求也是想藉此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在的地方，是他的家，他在的地方，何尝不是她的家？
　　　　黑暗中加剧的呼息和心跳声最终化作乌承桥长长的克制的叹息声：“睡吧。明儿还要起早出摊呢。”
　　　　“嗯。”允璎低低的应着，在他怀里安然入睡，前世已只是记忆，而他才是她现在的拥有的。
　　　　斗转星移。当黑沉的夜再次亮起，允璎醒来，已然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新的一天，又是全新的开始。
　　　　等她收拾好来到厨房，厨房已经极热闹了，柳柔儿白白胖胖的手在锅中不断起伏，抹面、揭面，虽然不像她外婆那样飞舞，却也很是熟练了。
　　　　戚叔的两个儿媳妇和几位负责三餐的妇人都在厨房里忙碌，烧火、洗菜、切菜。各自分工，比起之前，她们对柳柔儿的敌对态度已经好了许多。
　　　　“早。”允璎含笑进入厨房冲几人打招呼。
　　　　“早。”众人纷纷回应。
　　　　“大妹子，我还得准备些什么？”戚叔的大儿媳叫杨春娘，今天。她负责面摊的活儿，眼见天已大亮，她把能想到的碗筷什么的都备好，还不见允璎出来，正心急，允璎就到了，她忙急急的迎过来问道。
　　　　“今天头一天。先做阳春面吧，一会儿我去集上买些食材回来。”允璎边说边挽起袖子，准备和面。
　　　　杨春娘把她准备的东西都报了一遍，一边问道：“还需要什么？”
　　　　“这儿还有红菇，熬些红菇肉末汤吧，再多切些葱花带着。”允璎想了想。说道，“阳春面三文，加红菇肉沫就算五文钱。”
　　　　“行。”杨春娘点头，快步去准备。
　　　　允璎舀了面粉到在一边和面，她得给杨春娘准备今天的面条。不论是拉面还是刀切面，做好了用干面粉洒洒，这样凉的天气，存个一天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今天的生意会怎么样。
　　　　可似乎，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大伙儿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
　　　　半个时辰后，允璎的面条做好了，她拿了个扁篓装上面，交给了杨春娘，一会儿她自然要一起去示范一下。
　　　　柳柔儿也摊好了煎饼，这会儿，她们几个正在铺鸡蛋饼，早早蒸下的馒头也已经好了。
　　　　允璎过去搭手，帮着一起卷煎饼，应她们的要求，分成素的带荤菜的两种。
　　　　几个妇人各自取了篮子过来，篮子里都垫上了厚厚的棉布垫子，里面再放上盘子，铺了干净的布巾，才把煎饼一个个的装了进去。
　　　　允璎惊讶的看着她们的篮子，没想到她们昨晚也没歇着，连夜赶制了这样的棉布垫子给这些东西保暖。
　　　　“我们俩留着做早饭，做好了再跟上，你们先去吧。”不仅如此，她们连分工都商量好了，留下两人帮柳柔儿一起做早饭，丝毫不用允璎再操心。
　　　　于是，戚叔的小儿媳白妮儿带着几个人提着煎饼和馒头出门兜卖，允璎则和杨春娘一起推着车子去码头，这儿离小院也近，附近的人也多。
　　　　来到码头边，找了个背风朝阳的地方摆开摊子，允璎开始点火升灶，还没动手，就有人围了过来。
　　　　“咦？一间面馆？”有人站在她们的摊子前看着面摊车子惊讶的说道，“一间面馆不是在船上吗？怎么成摊子了？”
　　　　允璎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她的一间成馆？带着疑惑，她走了出来，看了看面摊车子的外面，只见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四个大字：一间面馆。
　　　　她不由失笑，看这字，应该是乌承桥的手笔，只是不知他何时做的这些。
　　　　“这位客人有所不知，我家的船被柯家给毁了，一间面馆开不下去，这不，现在只能用面摊子来混生计了。”允璎笑着说道，一点儿也不避讳船被柯家毁了的事，“你知道一间面馆？只是，我不记得……不好意思，恕我眼拙，想不起来了。”
　　　　“我没吃过，我听说过，他们都说黑陵渡有条船开了个一间面馆，名字怪，味道都是相当的好。”那人笑道，“既然遇上了，不管真假，给我来一碗。”
　　　　“好嘞，客人稍坐，马上好。”允璎笑着，马上动手，杨春娘则机灵的放下一条长凳放到一边，请人坐下。
　　　　她们的小桌子还没做好，只能用长凳先替用着。
　　　　幸好，她们带有热水，火一开始烧，没一会儿热水便沸了，允璎往里面加了面，一边开始调料。
　　　　杨春娘回到她边上认真的看着每一个步骤，暗暗记在心里，她也很明白，以后允璎不可能天天来指导她，这摊子终究得靠她一个人。
　　　　允璎也没有什么遮掩，动作也并不快，在碗里加了调料，加了少许酱油，半碗红菇汤，面已经翻滚了起来，她又舀了一勺热汤调在碗里，汤已然八分满，她才把面条捞了上来放到了碗里，上面再撒上葱花，面便好了。
　　　　“客人请，三文钱。”允璎抽了一双筷子，端到了客人面前，面并不多，与以前的阳春面比，也就多了些许红菇汤，这汤鲜美香甜，只要三文钱，相必还是能让人喜欢的。
　　　　“果然挺香。”那位客人挺满意，点了点头，示意允璎把碗放到凳子上，从钱袋子里摸出三文钱递给了允璎，他也不讲究，蹲在长凳前就吃了起来。
　　　　允璎把钱交给杨春娘统一保管，这会儿功夫，已经不少瞧热闹的人过来了，见那人吃得香，也闻着了味儿，纷纷要求一碗。
　　　　允璎立即动手，让杨春娘招待客人，问各人的要求，她动手煮面，一个时辰后，人散去，满满一扁篓的面条已经用完了，杨春娘特意备的钱袋子也鼓了起来。
　　　　“要不要我再去拿些面回来？”杨春娘问道，之前允璎做的可是一天的面，她们带的只是三成。
　　　　“你在这儿吧，这会儿大家都开始干活了，吃的人也不多，你试试，我去取。”允璎看了看码头，人来人往，个个忙活着，但往这边的人却是少，以她之前的经验，这个点儿子应该也没什么人了。
　　　　“成。”杨春娘刚刚一番忙碌，已经把允璎的那一套看进去了，眼见这会儿不忙，也有些跃跃欲试。
　　　　允璎点头，快步往小院走，今天的开端不错，相信其他人应该也有不错的收获吧。
　　　　到了小院，乌承桥不在，戚叔几人依然在编着篓筐和草帘子，看到她都纷纷问起情况。
　　　　“挺不错呢，卖完了。”允璎笑道，进了厨房，这一忙，她把早饭都给忘记。
　　　　所幸，这会儿的厨房倒是不缺吃的，灶上还腾着一屉馒头，锅里还熬着中午要用的红菇肉末汤。
　　　　允璎随意的吃了一些，记起杨春娘似乎也和她一样，没吃饭就出门了，便寻了碗给帮她舀了一份，才又端了一扁篓面条出门。
　　　　送回码头时，杨春娘正在招呼三位客人，允璎一过去就愣住了：“关公子？”
　　　　来人正是关公子和他的两个丫环，他居然不嫌弃的坐在长凳上，兴致勃勃的看着面摊上写的那四个字。
　　　　听到允璎的喊声，他回头，有些意外：“哟，原来是小娘子。”
　　　　“你……”允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在这儿做什么？吃面？她有些不相信，像他这样的公子也会吃这样的街边摊吗？
　　　　杨春娘接了允璎手中的东西，笑道：“这位公子点了三碗面，我正愁着面没了呢。”
　　　　还真是来吃面的？允璎心里却起了警惕，这人认得乌承桥，那夜还在石陵渡突然喊声“乔承坞”，显然，他是怀疑上乌承桥了，那么，他这会儿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别有目的呢？

正文　143三遇衙门关麒

“原来一间面馆是小娘子开的。”关公子显然也听说了一间面馆的名声，指着那面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