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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喜剧-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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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子心眼睛一亮:“阿娘你有办法?”
惜夫人却是笑得很有深意:“办法呢我是没有,不过你阿爹的心思我多少能猜到一点。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要继承城主的位置,自然鬼谷家的香火也该由你来延续。”
赤子心听着不由瞪大了双眼。
延续香火?这什么意思?
惜夫人笑盈盈地把话说完:“所以想要说服你阿爹说容易也很容易,只要你给他抱上孙子就行。”
赤子心瞠目结舌:“这这这,这哪里容易了?阿娘你不是在玩我吧,我跟失路仔哪里生得出小孩?!要抱孙子你跟阿爹多生几个还比较实在……哎呦!”
惜夫人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主意我可帮你出了,具体怎么办,你自己和失路英雄商量去。”
商量……这无论如何也商量不出来啊!
赤子心忧郁地盯着亭外的瀑布,忽然觉得自己的前途十分、十分的灰暗。
“大仔,前面吹来一阵风。”业途灵立正报告。
“这不是一阵普通的风,这是一阵清?风。”秦假仙羽扇一挥,摆了个风度翩翩的造型,转身迎了上去,“哟呵,这不是失路英雄吗?你这样行色匆匆地是要去哪里?”
“秦假仙,吾想要请教,你可听说过世上最轻最薄的利刃?”一人苦思得不到答案,不若集思广益。
“这个嘛……”秦假仙略一沉吟,答道,“最薄的东西是什么我是不清楚,不过最轻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是羽毛。”
羽毛?
灵光一闪,脑海中盘旋不定的几个词汇倏然间得到了串汇。
“吾曾听闻霓羽族有一口神兵,名唤‘神坊羽衣刃’。”
“‘神坊羽衣刃’?很特别的名字。这样吧,寻找这口神兵的工作就包在我老秦的身上了。找东西,这边是专门科的。”
“那就拜托了。”
失路英雄告辞。
“霓羽族”这个关键词勾起了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一段回忆。
散落的鲜血,衡剑贯穿的身体,少女解脱的释然表情……
他的心情低沉了下去。
他想起那诡异神秘的古老祭坛,想起他求取正义道路上最大的疑问。
是不是,到了回去看看的时候呢?
沉重的脚步顿了顿,转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那个时候的失路英雄并不知道,这次转身,险险成了他一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此时此刻的城外树林,步履匆匆寻找着失路英雄的赤子心忽然心生警惕。
四周围风荡树摇,莫名杀气随着浓重的夜雾,一点一点笼罩在他的周围。
赤子心气运全身,双眼紧盯着夜雾中缓缓现身的白发鬼影。
“咯咯咯咯咯……”
凄厉笑声弥漫在空气中。
“又是你?”
白发的刀者眼神狂乱,不曾答言。
这人为何这般纠缠不清?他和忘忧之间究竟……
然而紧迫的气氛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赤子心全神以对。
他清楚眼前人的修为只怕高出自己不知凡几,此番狭路相逢,实是凶险异常。
但是,赤子心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与逃避。
退,能退到何处?逃,解决不了问题。
只有战。那么,便来战!
“清之卷?群邪清平!”
巨大气流撞击出的紫色光幕,染映了纯黑如墨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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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承诺 。。。
听闻赤子心死讯的时候,失路英雄正在赶回略城的路上。前日去了霓羽族废弃的古老祭坛,答应了做一些事来弥补心中的不安,他的心情正万分低落。这种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很需要赤子心的陪伴,短短两日未见,相思已郁结难去。因此当赤子心的名字落进耳中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沉浸于思念而产生的幻听。
“真是可惜啊,少城主还那么年轻……”
“是啊是啊,鬼谷城主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正是人伦惨剧……”
路旁的茶摊中,刀客打扮的江湖人正自议论未停。
赤子心……死了?
失路英雄的脚步晃了一下。
正午阳光灿烂,他却如坠冰窖之中。
那个前几天还和他说笑,还在房间里留条子捉弄他的赤子心……死了?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他那么机灵的一个人……他们分开还不到两天啊。
茶摊上的议论还在不断传来。
“听说是啸日猋……”
“没错,杀人夺物……”
骤来的怒气攫住了他的神智。
啸?日?猋。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几乎就要转身去寻人报仇。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上天为什么连他最后的一个朋友都要夺走??
空有一身绝艺却守不住最重要的人,他背上的剑又与一块废铁何异?
我只不过离开了两天……只是两天……
如果连赤子心都守护不了,我要正义又有什么用?!
失路英雄想要高声呐喊,可是一股浊气阻塞在他的胸口,他喊不出来,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险险站立不稳。
“喂,少年仔,你是怎样了?不要紧吧?”
他挣开好心的路人的搀扶。隐约有几个字飘进了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今日……略城公祭……”
失路英雄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缓松开攥得死紧的手掌。
还是,先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机械地向前走去,心头极痛,眼角却干涩涩地,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略城的灵堂里一片悲色。没有人放声大哭,却有许多人默默垂泪。就连平日里淡看生死的诸多江湖豪士,思及赤子心素日的慷慨豪爽,幽默笑语,比对着眼前的惨景,也不免暗自唏嘘。
他在廊下见到了擎海潮前辈,一惯冷傲的人满面怔忡神色,连他的到来都未曾察觉。
灵堂外,机灵古怪的小鬼头抓住了他的袍裾:“失路大哥哥……”最最贫嘴滑舌的一个人,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落下的泪珠濡湿了他衣衫的下摆。
失路英雄蹲□,默默替他拭去了眼泪,怀中抱着薄情馆最富盛名的佳酿“醉太平”走进了灵堂。
这是赤子心最钟爱的一种酒。当日他们在薄情馆初次倾谈,共饮的,就是这种酒。
而今,空阔的大厅中央停着他的灵,棺盖已经合上。他在灵前最后一次为他斟酒,同样是两个酒杯,却只他一人独饮。
“我们的交情,自酒开始,以酒结束。”
他是多么希望堂上睡着的那个人跳起来快活地反驳,说失路仔你记错了,我们的交情哪里是从酒开始的?分明是那天我跟你搭讪你却耍酷转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而且谁说我们要以酒结束了?本少侠长命百岁还很多年好活,你别给我乌鸦嘴胡说八道……
然而这希望,终究也只是一种奢望。
他只能独自举杯,饮下那苦涩的酒,饮下他比任何人都深重的悲伤。
“无双姑娘前来致意。”
随着一声通传,全身素淡打扮的艳无双迈步进了灵堂。
她先在灵前三拜,旋即转身走到城主夫人面前深深一礼:
“夫人,无双想让豪少看一样东西,不知可否暂开棺椁?”
软糯的语调中却是不容忽视的坚持。
鬼谷藏龙与惜夫人意外地对望了一眼,却也明白这名女子与晏儿的渊源颇深,终究点头。
无双自怀中取出一只黑檀木匣,打开看时却是一枚镶金琥珀的戒指。她走到失路英雄的身边,将这戒指戴到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失路英雄惊讶地转过头来,却见眼前丽人的一双妙目中蓄满了将落未落的泪水。
“这是豪少送我的戒指。那日他来薄情馆与我道别,却忘了收回。我想,他一定更希望由你来戴它。”
她说着,托起了他的右手。
琥珀反射的微光落进了开启的棺木中。这光芒,是承诺,是契约,是他此生将他镂刻在心底的证明。
失路英雄在朦胧的烛光中看见了赤子心的面容。
他想,他嘴角的那一抹微笑一定是他的错觉。
惜夫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鬼谷藏龙拥紧了伤心的妻子,望向失路英雄的眼光由开始的疑惑渐渐变作了了然。
赤子心的愿望实现了,他的家人终于接受了他的恋情。
可是人不在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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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物是 。。。
四野寂静无声,木门被推启的响动便显得格外刺耳。
失路英雄点燃了铸银烛台上的七枝蜡烛,整个房间登时亮如白昼。
赤子心的房间和他离去时一模一样,正中的大圆桌上照旧散放着各种东西。失路英雄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些冰冷的瓶罐,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里间的床帏放下了半边,随着入室的凉风轻轻摇晃,可是再没有一个人会半倚在那里,勾勾手指叫他过去了。
矮几旁的一张座椅微微挪了位置,他曾坐在那里小憩,可是再没有一个人会在他睁开眼时凑近他面前,让他瞬间涨红脸膛了。
清澈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随雕花的窗格画出模糊的图案,可是再没有一个人会在清晨拥着他,抱怨早间的阳光扰人安眠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再没有一个人……
没有……那个人……
闭上眼,似乎可以看到那个紫发的精灵在满室光辉里兴致大发地泼墨挥毫,他的嘴角是比平时更深的,带着三分顽皮的笑。
咬着笔,满屋子地忙活布置,最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沾了墨汁的笔锋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少年笑得灿烂,却最终舍不得下手。他把毛笔背在身后,弯下腰,从安眠的人那里偷走了轻轻一吻。
他睡梦中的情人没有醒来,可是少年的脸上,是无可比拟的幸福和满足。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要贪恋酣眠的温柔怀抱,而没有警觉地清醒过来呢?
他想象着自己睁开眼睛,捕捉到眼前人一闪即逝的慌乱。他可以想见自己捉住他藏在背后的手,收缴了“作案工具”丢掉,以及接下来一系列的甜蜜惩罚。他可以听见情人大声的抗议逐渐变成无声的呜咽。他可以陪着他度过下一个白天和下一个夜晚……
如果他醒来,是不是现实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睁开了双眼……
他不敢想下去。
这思绪的前方是无止尽的自责,与悔恨。
“哗啦啦……”
书案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响,却是夜风翻动了压在檀木镇纸下的那叠花笺。
失路英雄走到书案旁坐下。
那一张张笺子上墨迹宛然。
“失路仔……我很快回来,不用太想我。”
耳边厢几可听到那人含笑的声音。
你倒是回来啊?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你叫人……怎能不想你?
失路英雄的指尖沿着字迹一寸寸地抚摸。
他很自然地提起了笔,却望着纸笺上的空处久久地出神,烛台上的七枝烛火摇曳不息。
略城少主房里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清晨,当惜夫人推开虚掩的房门的时候,只见到零落满地的纸卷,在微凉的晨风中雪片似地翻卷。
烛台上只剩下泪痕一般的融蜡,竟是一径燃着直至油尽灯枯。
失路英雄伏在书案上睡着了。惜夫人摇摇头,正想上前,却发现满地纸片竟是寸步难行。
她俯身拾起了最近的几张,定睛看去,却见上面题了一首旧诗。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忽归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回心转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帷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恍恍如或存,周遑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
惜夫人心中一颤,慌忙换了另一张来看。
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
凛凛凉风升,始觉夏衾单。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
展转眄枕席,长簟竟床空。床空委清尘,虚室来悲风。
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独无逝者灵,仿佛睹尔容。
……
字迹整肃端然,笔画构架间平滑如顺竟无一丝颤抖,偏偏满腔悲意透纸而来,却是连那横平竖直的字体也不能掩去半分。再看第三张: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一剑平生恨,气短英雄胆。
山盟犹仍在,欢情春梦间。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惜夫人看不下去了,她的双目早已模糊。她明白虽然是不同种的伤心,但是眼前这个孩子心里的痛不会比她更轻。
眼泪如同珠串一般无声的落下。
半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娘,你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小的时候,都那么爱哭?这是因为他们,想连同阿娘的眼泪也一起流完。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阿娘流泪……”
惜夫人捂住了嘴,却无论如何止不住流泪。
上天啊,如果还留有一丝希望和可能,请把我的晏儿还给我。
我愿意用自己后半生的寿数和福祉作为交换,就当是可怜我一片爱子之心,也当是,为了眼前这个孩子,那最诚挚而悲伤的爱恋。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引的三首诗,前两首是潘岳的悼亡诗,略有改动,第三首是龙王魛的诗号。赤子心出事之后的某一天,碰巧见某论坛的帖子竟用了这个做标题,一眼望过去觉得那根本就是失路英雄的心声,便引来用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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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七、初见?重见?梦见 。。。
失路英雄站在云瀑银榭的瀑布前,望着潺潺的水流出神。
他已经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百韬略城用来标示时间的钟声已经响过不知几响,西北角那间赤子心和小鬼头曾经窃食过多次的小厨房的炊烟也已是几番升起又熄灭。其实失路英雄也曾吃过那间厨房端出的点心,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现下也不可能回来告诉他了。
他独自一人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身成他背后树林中的一棵老树,扎根在这片安静的土地上。
略城内务总管玉权臣站在十五丈之外,摇头叹了口气。
他数次想要上前劝人回房休息,可是望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居然迈不出步子去。
算了,这么大的人了,总是会照顾自己的。最近繁杂的事务很多,他其实很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关心一个客人的心情。
即使这个“客人”对他们少主来说,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玉权臣转身向外厅走去,脑中盘旋的已经是头七那日合棺祭祀的各处人手安排和今日起略城守夜人员的新调度,还有厨房食材物资的短缺状况和未来的采购等种种琐碎的事情。
生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的死亡在这无尽江湖中不过是小小的一朵浪花,除了关心他的人会伤心和惋惜之外,旁人至多是感慨一声。而生活总是要继续,这些柴米油盐的细微琐事才是生活的实质。
再伤心的人,总也不能不吃饭的吧?
就连亲身的父母,到了今日也已经敛起深刻的伤痛,全心投入到对杀子之仇的报复中去,这亦是生活另一种方式的延续。
玉权臣拐过回廊,灵堂里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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