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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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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灿拼命甩头,努力吐掉嘴里的布片,正要叫喊,赫然见到潘妈妈手中捏着一个信封,赫然是几个时辰前自己刚给向嫂子的那封信?!——廷灿愕然。

潘妈妈瞧着她,冷漠道:“以后三奶奶就好好养病,别再弄文写字了。”

廷灿立刻明白了,愣了片刻,立刻疯了似的尖叫道:“你们把向嫂子怎么样了?玲儿,玲儿呢?!你们怎么敢?!我爹是宁远侯爷,我是顾家嫡出小姐!……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奴才,怎么敢这么无礼!玲儿,玲儿快来呀!……”

几个婆子才不管这些,七手八脚把她捆结实了,挣扎到后来,廷灿心里怕极了,开始口不择言地哭叫:“…相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封信…你去问玲儿…一定是她自作主张,对,是她想替我出气,她也会写字…”

很快,顾府七小姐被堵住了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

正院大屋里门窗紧闭,韩家父母儿子三人或坐或立;庆昌公主手中拿着几张薄薄的信纸,里头正是韩诚素日熟悉的妻子字迹。

“怎样?我早说了,这祸害留不得,你儿子非要怜香惜玉,这下你们爷俩还有什么话说。”庆昌公主悠悠地晃动那几张信纸,“好在我那儿媳是个蠢货,若稍许聪明些,真买通了个把言官,把这事抖搂出去,以后咱们和顾侯要不要来往了?”

韩诚额上汗水涔涔而下,一句也说不出来。

韩驸马年近六十,依旧声响身挺,一个巴掌甩在儿子脸上,怒喝道:“逆子!你母亲的话,你几次不听,如今险些酿出祸事来!顾廷烨和王善之是奉了圣命入蜀的,一个去收军权,一个去收政权钱粮,所作所为都是皇上的意思,这样的人,咱们能随意得罪么?!”

庆昌公主幽幽道:“有些事,外头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当初宁远侯府那把大火,皇上有意替顾侯出气,本想连你丈母娘一道惩处的。还是太医来报,说你丈母娘活不过几日了,顾侯才向皇帝求情给你丈母娘一个善终……怎么,到了你媳妇嘴里,竟成了顾侯逼死继母,哼哼,真真荒谬可笑!”

说完这些,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奇怪,当初,我怎么没瞧出竟是这么一个蠢货呢?”

韩驸马瞪着那信纸,恨恨道:“还有顾廷炜的一双儿女。这案子不是早结了么,余阁老亲自将弃妇方氏拿送有司衙门,那方氏也都招了,说是为报复秦氏陷害之仇,还险些扯出顾侯头位夫人余氏背夫偷汉的烂事来,倒把大理寺的几位大人吓得不轻,赶紧结案。这,这…怎么你媳妇也要牵连…”

韩诚慢慢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神色渐渐镇定下来,低声道:“都是儿子的不是。这样的媳妇,儿子是不能要了,以后该怎么办,还请父亲和母亲指点。”

“这种内宅的事,你不要插手。”

公主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纤十指,捡起信纸往烛火上轻轻一扬,随后扔在地上,火苗迅速吞噬了那几张薄纸,不过须臾,地上只余一团小小的暗色纸灰。

“顾侯那边说了,只要不休妻,不坏了顾家姑娘的名声,旁的他不在意。我和你爹也不是狠心的人,到底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以后你媳妇就在后院静房里待着,门也别出了。”

韩诚想起那如鬼屋一般阴冷潮湿的屋子,只几个性情怪癖的哑婆看守,不由得心中不忍。此时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忽如深秋般瑟缩了下,鼻端若有若无一股浓郁的菊香,仿佛那年秋日漫山遍野的菊花盛开,诗会上初次读到廷灿的诗句,那样心醉神怡。

公主轻轻拉起儿子,柔声道:“我的儿,委屈你了,你姻缘上不顺,耽误了多少事,过了这次,你就别再想她了,多想想自己个儿的前程。”

菊香陡然消失了,韩诚点点头,冷静道:“就依母亲所言。”

也许,那只是一个幻觉,也许,他娶错了妻子。

……

韩府东侧院落的正屋,严氏温柔地抚着熟睡的幼子,轻轻掖好被角,才转身走出里屋,来到稍间,却见屋角站着一个暗暗的人影。

“你辛苦了。”严氏从桌上拿起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那人影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低低的女声:“奴婢不敢要,只求姨奶奶大发慈悲,放我出府去。”

严氏笑了笑,放下银袋。她生的娇小妩媚,言语间自有一股甜意,即便她说的跟甜美的事情没有半分关系。

“还真叫你说中了。跟去的几个婆子回来说,你那主子临被堵嘴前,还嚷嚷着把事儿推给你呢。”

晚风徐吹,屋内灯光浮动,忽闪忽现的光映在那人脸上,却见白生生的脸蛋,清秀的眉眼,赫然就是玲儿!

玲儿默不作声。

严氏却似是很有谈性,望着屋顶,幽幽道:“那年奶奶身边的双儿推了我一把,害我掉了个成型的哥儿,我伤心的什么似的,可到底没什么凭证,倘你家奶奶肯替双儿说几句,大约她能保下性命……可三奶奶一句也没说,唉,到底一条性命,生生叫公主杖毙了…还有之前的敏儿,良儿…都没了。”

玲儿还是没说话。

严氏忽转头看她,微笑道:“现在你能说了,这件事,到底是双儿替你们奶奶打抱不平,自作主张,还是你家奶奶授意的?”

玲儿神色冷漠,声音更冷漠:“姨奶奶不是早知道了么?还问我做什么。我倒佩服姨奶奶,当初吃了那么多苦,居然都一一熬了过来。”

严氏微微苦笑,声音却清甜如水:“有什么法子,我没你家奶奶命好,只能自己熬了。唉,三爷对奶奶还是有情的,只消你们奶奶稍微少闹腾些,大约就没我什么事了。”

想起往日苦楚,她不禁心酸,怔了半响,忽抬头看着玲儿:“最后问一句,你这么做,不觉得对不住主子,良心不安么?”

玲儿猛然抬头,目光放出如火焰般的光彩,一字一句道:“我七岁到奶奶身边当差,如今二十七岁,整整二十年,从没做过一件对不住主子的事,也从没打算过要做。双儿姐姐临咽气前对我说,姊妹们只剩我一个了,该报主子的恩情都已报了,叫我以后多为自己想想。”

严氏听得发怔。

玲儿声音中没有半分情感,“这些日子,我劝了奶奶无数次悬崖勒马,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好的,都是发自肺腑,若有半字虚假,叫我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经年浊气尽出,玲儿盯着对方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姨奶奶给句话罢,放不放我。”

严氏定定看了玲儿一会儿:“你不会一出去,就立刻反咬我一口罢。”

玲儿苦涩道:“背主之人,说的话还有人信么。”

……

天色微微亮,公主府后门不远处停着一辆灰篷马车,坐在车头架马的一个青年汉子焦急地不住往公主府探头,过了半响,惊喜道:“来了来了,娘,她来了!”

马车里立刻探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是向嫂子,她定神一看:“呀,是她!”

玲儿素衣荆钗,挽着一个简单的包袱从公主府小后门出来,款款走到马车边上,向嫂子泣泪道:“好孩子,你终于来了,咱们娘俩等了有半宿,就怕…就怕有个万一…”

“好了,别说了,快上车,咱们赶紧走。”那汉子喜气洋洋,连忙跳下车,亲昵殷勤地扶着玲儿上车,然后一扬长鞭,迅速驱车而走。

车厢里,向嫂子抚着玲儿的手背,含泪而笑道:“就怕他们不放你出来,总算老天有眼…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我也怕。”玲儿挨在向嫂子怀中,轻轻道:“不过我对严姨娘说,若我死在公主府里,回头京城中就会有谣言四起,说严氏陷害大妇,种种恶行。我一个小小丫鬟,伤不了偌大的公主府,可坏一个姨娘的名声,还是不难的。”

那向嫂子拍掌笑道:“这倒是。眼看大妇要倒了,又逢严家父兄都入了仕,她能不想扶正?正不能出半点差错的时候呢。”

过了片刻,她又叹道:“你说,七姑娘还能活多久?”

玲儿面色惨淡:“依着姑娘的气性,不会很久了。”那种凄楚艰难的日子,绝不是顾廷灿这种温室里的娇花能熬过去的。

向嫂子见玲儿神色不好,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七姑娘的性子我知道,这件事就算我们不帮忙,她也会自己想法子去做的,到时不过是平白害了你做冤死鬼罢了。”

“我没有后悔。”玲儿摇摇头,漠然道,“继续留在奶奶身边,不过一个结局。我,我还记得廷烟姑娘。”

说起那个早早出嫁且不和娘家来往的顾府大小姐,向嫂子立刻起了劲儿,拍腿道:“没错!秦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听老人们说过,当初廷烟姑娘的娘对自家主子也是忠心耿耿,本来都说好了合意的婆家,谁知那病秧子临终了还要害人!为着恶心白氏夫人,也为着廷煜大爷有人照料,就,就…嗨…”

向嫂子想起那早逝的邱姨娘,胆气更足了:“秦家人过河拆桥,当初说的千好万好,结果太夫人一过了门,就开始看廷烟姑娘母女不顺眼了。唉,可怜的廷烟姑娘,叫太夫人哄着老侯爷嫁到那么远,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回京城!”

玲儿点点头,轻轻道:“咱们做奴婢的,在主子眼里都不过是个物件,好用时就用,不好用时就随意丢开。”说到这里,她忽想起一事,伸手去揉向嫂子的膝盖,“我记得您的老寒腿一直没好,昨儿夜里又跪了半天,这会儿疼不?我给您揉揉。”

她的手一触及膝盖,向嫂子就嘶得一声轻响,恨声骂道:“这对母女都是一路货色,从不把奴才当人看!我们家一辈子替她们卖命,我男人还是受了牵连被活活打死的,到我婆婆咽气,太夫人都没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只叫我们继续苦哈哈的当差!呸!”

“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赶紧离开京城,找个清静地方住下。”玲儿道,“有这些银子在,咱们总不愁过日子的。”

向嫂子笑道:“正是正是。”忽又忧心道:“庆昌公主会放过咱们么?不会又改主意了罢。”

玲儿展颜一笑:“这次的事,若没公主默许,你以为严姨娘能自作主张么。”

向嫂子一惊:“难道,是公主要收拾七姑娘?”

“若奶奶好好的,公主未必不能容她。”玲儿冷冷道,“偏奶奶一个劲儿撺掇三爷忤逆母亲,很早前公主就不想要这个媳妇了。不过后来太夫人死了,因不愿叫外头说公主府见风使舵,畏惧顾家权势,反而不好顷刻动手,才又拖了这许多年。”

“好孩子,你真是个聪明的!”向嫂子大喜,搂着玲儿道,“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玲儿最会做小伏低,满脸感激:“我比青弟还大了两岁,承蒙您不嫌弃,以后我一定好好侍奉…侍奉…”她脸红如赤,羞涩不已。

向嫂子笑眯眯道:“你叫我什么。”

若是以前还在顾府吃香喝辣,她是定瞧不上玲儿做儿媳的,可这几年落魄,做生意被骗,卖苦力被欺侮,过了一段衣食不济的日子,她才惊觉家里非得有个能干的媳妇不可。

像玲儿这样,既聪明本事,又死心塌地喜欢自己儿子,无亲无故,除了自家还能靠谁去,且她年纪又大了,只有怕男人不要她的份儿,更会加倍恭敬自己。

玲儿静静瞧着向嫂子得意的神色,心中微微而笑,脸上却羞如二八少女,温顺道:“我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娘。”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一个有力气,肯听话的丈夫,一个不算难伺候的婆婆,她就不信,自己会过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上了月榜,谢谢大家捧场,某关十分感动。 接下来还有两个番外,一个写小贺,一个写元宝,然后就完了。 对了,需要写后记吗?

5、番外五 。。。

已介二月初春,莫名一股倒春寒袭来,森森寒气好似一面玻璃罩子生生盖在京城上空,明明日头还在当头,寒意却依旧从脚底往上渗。贺奶奶站在门口望向天际,跺跺脚甩脱寒意,吩咐婆子赶紧去烧地龙,“哥儿姐儿们的屋子里再多烧两个熏笼,叫丫头们都瞧着,仔细着凉了。”想了想,又多吩咐一句,“那边也是,别叫冷着病着,又折腾幺蛾子了。”

那婆子笑着答应,又夸了几句主母仁德云云,方才下去,这时一个比甲束身打扮的媳妇子兴冲冲跑到廊下,笑着朝屋里回道:“回奶奶,马房的老安叔赶早一步回来,说老爷已到城门口了,只等将几车药货卸到铺子里就回。”

贺奶奶面露欣喜:“这回出远门倒回得快,去,跟哥儿姐儿们说爹要回来了,快把往日练的那些字儿画儿呀的拿出来,叫老爷瞧了高兴高兴。”

那媳妇子很是伶俐,笑着应声下去。

远行的男人要回来,贺奶奶自是一阵忙活,先预备几大桶热水,纾困解乏的药草泡浴,干净的里衣和罩袍,将炕铺热热地烧起来,想着这时辰他定还未用午饭,便又叫厨上备几个男人爱吃的菜,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来了,就先叫里屋炕上等着……

团团忙了半天,眼看已至傍晚,门外奔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婆子,脸上又恼怒又鄙夷,嘴里道:“奶奶,老爷回来了,可那不消停的又闹上了!叫个小丫头在门口堵着呢,一见了老爷就又哭又嚎地叫去瞧瞧,说什么曹姨娘快病死了!”

这种把戏那边也不是头一回耍了,贺奶奶本懒得理睬,反正丈夫也不待见那边的,可此时眼见一双儿女都眼巴巴等着父亲回来,她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贺奶奶娘家是行伍人家,她自小跟着父兄耳濡目染,养出一副刀剑般暴烈的脾气,当下不发二话,转身就往门外大步走去,跨出门槛时还大力甩了下,厚厚的夹棉锦缎帘子甩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沉的‘砰’。

贺宅小小巧巧的,统共只三进半,不过几步路贺奶奶就走到西厢小院,不待院中仆妇传报,她就大步流星地一脚踏进屋里,刚将里屋的帘子掀开一半,只见一个素色亵衣打扮的女子半靠在床榻上,胸口半敞着,露出半圆粉嫩嫩的胸脯,衬着一抹滟滟的水红肚兜。

曹姨娘形容楚楚,鬓发凌乱,一手抚着自己的胸,一手紧紧拉着床边的男子,哀哀道:“表哥,表哥,你好狠的心,这些日子来竟没来瞧我一眼……”

男子一身风尘仆仆,声音里也带着疲惫:“我外出办货去了,如何来瞧你。”

曹姨娘一双泪眼汪汪盯在男子身上,声音愈发娇柔:“那之前呢,若非我厚着脸皮,表哥怕是连瞧都不愿瞧我一眼罢!便是我死了,怕都没人知道!”

男子一手扣在她脉门上,心不在焉道:“你身子没什么不妥的,有些郁结,开些发散的药就是了。”死不死的,这些年来他也听得多了,早麻木了。

曹姨娘心中暗恨,若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偏他是一流高明的大夫,想装病也无从装起,眼见男子要起身离开,她连忙扯住男人的衣袖,哭叫道:“表哥怜惜我!”

然后半个身子挂到了男子身上,戚戚婉转:“……自从年前姨母过世,表哥就不爱见我了,我知道我有错,这些年来我拖累表哥了,不是吃药就是进补,想来也早就厌弃我了。偏我这口气又断不了,只盼着能和表哥长长久久的,姐姐又不许我踏进她处一步……”

贺奶奶再也听不下去,用力一扯帘子,唰地冲了进去,一把把曹姨娘从男子身上拖开,用力掼在地上,骂道:“贱人!你要脸不要?敞着衣裳,露着胸脯子,婆母过世才几个月?!相公还守着孝呢,你就这般下作地来勾男人了!这么饥荒地厉害,我去外头寻几个长手大脚的壮汉子来,给你去去火!何必累及相公不孝!”

曹姨娘素来怕这位拳脚有力的主母,尤其姨母过世后她已领教过主母亲自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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