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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贝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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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老奶奶话唠，砸吧着没几颗牙齿的嘴头翻来覆去讲了几遍，宋远晗瞪着她看了半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的话听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她们没回来过，也没有人回来拿过她们的东西。
于是宋远晗释然了，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属于小燕子紫薇房间的方向。那天出事，紫薇的字画折扇没有带在身上，而这儿又没有人来过，那么那些东西很明显就还留在屋里角落某处，而紫薇现在失踪也不可能是盲目地跑去认亲了。
若是紫薇急疯了跑去认亲，这主仆二人忽然离去莫非是心灰意冷出去逛一逛散心么？宋远晗往深一想，一个念头闪过，也许……紫薇听闻了还有他这么一个拿着折扇字画的人，认为他是个冒牌货，于是要赶来跟自己对质。也许，她怀疑自己的信物落入了宋远晗手中？
世上本就不该有那么巧的事情，竟然存在两个人身世情况如此相似，私生子，有信物，又一同赶来认亲。宋远晗自认为是个正常人，这些事情只可能存在于变态扭曲心思的作者胡乱编写的小说当中。
所以，紫薇不相信他，激动地跑了出来是极为可能的。至于为何她没回来大杂院，很可能就是直接去寻自己了。若是这个原因，这就不怕了。宋远晗放下心来，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要说找人，有杜小月柳青柳红这几个同紫薇金锁相处过的去找，自然比他一个不知底细也不识路途的人要来的便捷。于是宋远晗把跟来的侍从奴才打发了出去，宋远晗知道这些高官门下的人平日里为了给主子办事得力，私底下自然结识了不少旁门左道三十六行中的交情朋友，就把他们打发了去问问，或者往热闹的地方找去，要在人群里头发现两个失魂落魄愁肠百结的娇俏姑娘还是挺明显的。
众人一走，宋远晗就安分地等在院中，跟那些老人孩子搭起话来。一问才知，原来这些天福家两兄弟来得倒是勤快，答应了的事情也办得极有效率，十分尽心。
宋远晗听得一阵惭愧，那会他用这孝顺亲娘的理由接近他们，其实真没什么善心，后来自觉自身难保逃命要紧，根本就把这件事完全忘记了，比他们俩还不如了。
不过他却不知，因为得宋远晗启示，福尔康帮助这孤寡老幼的事情经过他有意无意的宣传，在一定程度上传了开去，他既得了名声又讨了母亲欢喜，自然要尽力而为，赶在母亲大寿前把事情处置好。
宋远晗听着，既好奇又担忧地问起平日里公子姑娘们相处的情况来，得到的答案是小燕子跟他们倒是相处随意，而紫薇却几乎足不出户根本没在福家兄弟面前露过几回面。依着这情况，若不是紫薇自矜怕羞，就是他们果真不来电，没能培养出个毛子感情。
也是，这紫薇似乎比较心细谨慎，还未在旁人面前泄露过自己的身份，不能引起福家少爷的关注，也就不能得到对方的帮助，触发点没了，火花也就跟着没有了。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宋远晗并未深想，只觉得若没了这些纠缠，似乎也方便很多。紫薇要走要留，不就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么。
过了小半个时辰，宋远晗差不多把大杂院里头的事情都八卦完的时候，柳红从外头匆匆回来了。宋远晗一见，以为他们把人给找着了，可向她身后一看，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禁有点失望。
柳红没想着会见着他，这呼吸还未匀下来，便急着开口问他来意。
宋远晗明白他认亲的事情只怕他们很快也会知道，但这时候却还是不便解释，便隐去了很多细节，只说去了纪府，听闻紫薇不见了而小月寻了出来，就跟着来了。
柳红不及细想，听闻他这么热心，倒是有些感激。她原本就有些江湖儿女习性，之前遇着这个善心帮助他们的商家公子就十分欣赏他为人，已然交了他这个朋友，既然信了他，也就不会处处去怀疑他了。恐怕真知道宋远晗对她有所隐瞒，她也会体谅他是迫不得已。
于是宋远晗一问起柳红今天的事情，柳红便全说了出来。
柳红较为明白紫薇金锁两人孤苦境地，虽说不知道紫薇真正身份，但也隐约明白紫薇这爹有些不同寻常。平日她并不多问，但一些蛛丝马迹是明白的。在她言语中，紫薇主仆两人孤身上路，从济南一路艰辛来到京城，如今盘缠用尽寄人篱下，认爹一事却是连着几个月毫无寸进，甚至前两日还受了伤，于是两人感伤身世，一时冲动绝了生路，两人这么忽然离家是要去寻短见了！
柳红口齿清晰，一言一语娓娓道来，说到悲苦处眼眶还不由湿了，宋远晗在一旁听着也暗自心惊。
这是柳红跟紫薇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对她心路历程总结出来的，没有十分也该有七八分了。宋远晗虽不明白姑娘家心理的细腻曲折，此时听了柳红这话，隐约觉得对头。
莫非，紫薇在纪府里头听闻了他认亲一事，不是怀疑他这个冒牌货急着来责问他，而是听得了乾隆在酒楼里那个强硬态度，果真绝了念头，想不开了？也是，那小妞有什么劲头来责问自己。
当时乾隆说了什么来着……似乎那意思就是，一柄折扇一幅字画就想要认亲，就想做做皇家血脉？无耻骗子！
宋远晗苦笑，这话骂得可不是一个人。对他来说是无甚关系，听过便就算了，几乎转眼就忘了差不多了。可听在心心念念想要认爹想要为母亲求得认可的紫薇耳中，那话语中的一丝鄙视恼怒只怕都能钻心剔骨，让她痛彻心腑。
原来杜小月口中担心她们去做傻事，是指这个啊……他可真没想到，可笑他还怕紫薇直接冲到紫禁城里头哭诉皇阿玛呢，一想都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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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所以说有副粗神经也是好，抗打击能力强啊。
宋远晗抚额，脑袋中极快地掠过模糊画面，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之前故作蛋定姿态瞬间没了，急切说：“人都不见这么久了，不会真出什么事吧。你们都找过什么地方了？”说着看了一眼天色，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时辰，便说：“两个小姑娘要真想要躲着人不让人找着话，我们没个方向地胡乱去找，京城又这么大，就怕一头半个月都找不到。”
柳红并未看出他什么异样，先看了他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说：“就是这个道理。遮大半天我们把所有知道地方都找过了，都没见着。紫薇到我们这儿时候本来就是病着，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养病，不常出去，她们去过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也就周围这一片……其它实在是不知她们俩能去哪儿。”
“方才实在是没法子，我哥就说她们不告而别，可能会回济南去，所以去城门那儿找去了。小月姑娘却说，要回济南话凭双脚走是走不回去，便说去附近便利车行里打听一番，也许能得个消息。而我，就回来看看……只是，我就怕来不及。”她叹气，从话语里头就知道她此刻没有多少信心。
宋远晗皱眉，视线看向那处属于小燕子低矮房间，神色茫然无措。不可能，他摇了摇头，把种种感觉混乱从脑中辟除，心念电转，忽站起来，那急切动作立时就把柳红唬了一下。
没等柳红反应过来，宋远晗就转身往那潮湿狭窄房间里走去。屋子太小，果真是抬头蟑螂低头老鼠，他等了一会儿才适应屋里微弱光线。这屋子一眼便可看遍，什么也藏不了。宋远晗径直走向在较为整洁角落处小柜子，在里头寻到了应该是紫薇金锁行李。
他扯开包裹，三两下就把东西都翻过了，除了衣物，旁什么都没有。他还不甘心，四处摸索一番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带锁木箱，搬过木凳砸下去，那小锁头三两下就给报废了。他打开木箱找了找，心下逐渐冷下来，手上动作停滞原处。
不在！他之前如此笃定留在此处信物居然不在。这小房间也没什么机关秘处，墙上没洞地上没缝，一览无遗，这下死心了，东西是不在。
后边柳红跟着追了过来，一看这情形便明白了，此时她也没兴致去责怪他一个男子胡乱翻动姑娘家衣物，只说：“紫薇东西少，带不带去也没多大关系。所以我哥才认为她们可能直接回济南去了。”
宋远晗点头，稳住情绪，沉吟一阵才若无其事地说：“柳红姑娘，这京城里头紫薇可能知道地方，哪儿有什么山头方便人跳崖，什么大河方便人投水，不对……应该说有什么寺庙可以祭拜先人？”紫薇就是个死，估计也要跟她娘哭个大半天，也许还来得及。
柳红一愣，还未答话，宋远晗忽又想起什么，迟疑一下，最后一撇嘴，神情带着不屑和些许厌恶地说：“或是，你知道有个什么地方叫‘幽幽谷’么？”
柳红不解道：“什么谷？”
宋远晗随手盖上那木箱盖子，吸一口气，虽然觉得这个去处有点无稽，但倒是要真有这么个幽静地方，还真是寻死一大景点。他现在没有头绪，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便无奈说：“‘幽幽谷’，它可能不是叫这个名字，其实就是一个风光明媚景色优美山谷，有潺潺溪水，有粉红落花，对了，还有很多通灵蝴蝶，就是你一时想不开了，爬上山顶从那儿跳下来也会感动天感动地，会有翩翩飞舞蝴蝶把你托起来让你平稳落到地上毫发无伤地方。”
宋远晗一口气说话，十分认真地凝视柳红等着她回答，一点也没觉察自己说出了什么。
柳红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待了好半天，宋远晗终于放弃，抽搐着唇角吐出一句：“我不是疯了也不是傻了，你可以把我方才那蝴蝶话当作是对那山谷景色美妙形容，那样比较好理解……”
“就是……一个山谷？有山有水？紫薇可能会到那儿？”柳红困难地说。
“嗯，猜想也不是很远，俩小姑娘也走不了多远。”他这是把能想到都说了。
柳红神色为难起来，似乎是苦苦思索着，好一会儿过后，她低低惊呼一声，终于是想起了一处。只是她说出来那地方和宋远晗形容有些差别，宋远晗一听完也不管了，本来他这灵光一闪就不怎么靠得住，但有个去处总比留在这儿发呆等待来得好，当下便跟她往那儿赶去。
侯在院子里涟漪姑娘听闻他要出去，也知道是劝说不过来，拎着那个小食盒就要跟上。一听去地方似乎还不近，便立时坚持要等个车夫回来驾车前往。
宋远晗明白她这小密探要跟着是职责所在，但现在他哪儿还等过来，在他心里何小四等人被打发出去本来就摸鱼成分大些，等他们兴尽回来，别说紫薇花，就是黄花菜都凉了。于是说话间口气也不太客气，坚决马上走，差点把和嗍诱馐乱哺贝┝恕�
最后还是柳红径直上去驾车，三人这才急急而去。
柳红这车把式自然比不上和府两个架着马车出门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车夫，何况这时候她是为了赶路，于是这一回宋远晗待在车里头别说什么尊贵风姿，就是坚持着没趴下都是好。至于涟漪姑娘，基本上一上车就晕了过去。
亏得和府马车质量不错，给柳红逃命一般折腾过后，那车轴车轮居然都还是稳当连着车厢。好不容易到了她口中说得那处小谷，宋远晗也顾不上仪态，一跳下马车就奔到小道旁弯着腰吐着，这可是把涟漪辛苦带出来让他喝汤药都吐光了。
良久之后，柳红激动兴奋，而宋远晗脸色发白手脚哆嗦地走上小道走上寻找紫薇路途。而涟漪姑娘，只有留在马车里头休息。看她神情是十分不愿意，但又坚持不了，宋远晗便也不去理会了。
宋远晗缓了过来，这才有时间观察周围，一看之下差点昏过去。这什么有山有水景色优美幽幽谷？充其量也就是个山野凹槽，是有山，大约就海拔七八米样子，是有水，水宽三十厘米。唯一能看就是，草木繁杂郁郁青青，比起水泥森林那还是好，这是如此奥妙景色啊……
四处一片荒芜，人迹全无，一时间他们也不晓得紫薇金锁是不是来过。宋远晗提议爬上高处眺望寻找，柳红应了一声，步伐飞快，似乎几个起落就到了高处。宋远晗叹一口气，扒开脚下乱草走上去。
他们所处地方不是最高，但往周围环视片刻还是隐约见着了另一处山坡上那两个姑娘。淡蓝色和青灰色身影迎立风中，纤纤弱弱，仿佛天地间飘渺仙人。
“真在这里！”柳红放眼看去，不禁又惊又喜，挥动着右手，大喊一声：“紫薇！紫薇……”
这声音还在谷中回荡，那头那淡蓝色身子就忽从坡顶跌落，手脚胡乱挥舞两下，就滚啊滚啊滚，滚下来了。
“啊……”
“紫……”宋远晗在坡上站稳，刚刚歇匀了气息，就眼见前方情形，一下子震惊了，半句话就给卡在了喉中。心里头忽空了，说不出什么感受。
柳红惊叫一声，身形一动，就往坡底赶去。
宋远晗眼睛眯了眯，带出了点凌厉。他想过，白绫毒酒，割脉刺腹，跳崖投水，这些他来之前都想过。这解决方式各不一样，唯一相同便是最后所有想象中似真似幻画面都会戛然而止，仅余紫薇那苍白脸颊，逐渐褪去温度僵直躯体，就如在静谧处半开花，忽然被掐断了时间，瞬间凋谢，空气中那一丝香味也慢慢消散……
那时候是虚幻空想，他只当是自己又发疯了。以前他老娘卧病时候他就经常做这些无稽失去梦，后来知道都不是真。可现在眼前这样，却是亲眼所见。
跳崖！
靠之！别给他提什么美感什么凄绝，更没有什么感动天感动地，也不会有蝴蝶有生命眷顾和侥幸！宋远晗只觉得身上发冷，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惊怒，这时生气痛恨厌恶！
死亡从来不能用凄美来形容，只有变态只有他X神经病！
那处山坡上还有一个青灰色身影像是滚像是滑地下了坡地，宋远晗愤然大骂一声，也不管脚下杂草乱石，向着坡地直冲下去，幸亏他还保有一丝理智，最后时刻还是控制了一下身子，没摔成个烂西瓜。
到了坡底，柳红早已抱住了紫薇，似哭似喊地叫着什么。那后边下来金锁也比他快速，身子翻滚了两下就爬起来扑在紫薇身边哭喊。
宋远晗摔在一边，勉强抬头去看，那三人抱成一团，又哭又叫也不知中间紫薇怎么样。宋远晗冲过去扒开了柳红金锁，见里头紫薇躺在那儿，眼睛倒是睁得贼大，看着是吓坏了。
宋远晗大怒，扯住紫薇手臂掀起了她身子就往旁边地上一甩，力道极大，居然又摔了她一记狠。柳红没想到他这么做，也不相信他这小身板还有这等爆发力，只吓住了没有动作。
“你他叉去死去死！你这恶心菟丝花，没了爹没了娘没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么？没人认同没人证明你，你就不存在你就是真空就是透明了么？气死老子了，就是宋昕幼儿园时候也比你聪明！同情你？同情个屁，你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老子不管了，要死就一边去，一了百了，我好省事！”宋远晗骂了这一通，还不解气，一转身走开老远，又奔回来，身上就像着了火似，脚下胡乱踢着踩着石头，那模样就像要扑到草丛中做疯狂割草机，铲除全世界。
柳红目瞪口呆地看着，本来脑袋里还有什么劝住责怪埋怨话，这下全部都空了，似乎是被他癫狂魔相震慑住了，一时竟然觉得他口中说出来话都是振聋发聩金石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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