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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之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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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输定了,因为不管用甚麽笔我也写不出一个字…咦!古怪!」立秋说话间已抓住案上的笔杆,但竟然拿不起来!这杆笔看起来不算极大,但却重得出奇,立秋再用力一提,才能将笔提起。

「我的娘!这是甚麽鸟笔!比家里舂米的石杵还重!」立秋大叫。

「这是海底寒铁乌金合铸的玄金笔,比寻常铁料沉重十倍,这杆笔重逾二十斤,常人只怕字未写成,腕骨先被压碎。」方涛道。

「天啊!」立秋双手拿著玄金笔,又看看左临风那篇小如蝇头,秀丽工整的书法,只觉匪夷所思之极:「他的眼又看不见,还要他拿著这鬼东西写那麽多苍蝇似的小字,不是分明折磨人麽!」

「你光是听到要写字,已经是天下第一酷刑了!」左临风的话,惹得美婢们又是一阵低声娇笑。

「我知你肚子里墨水多,也不用这麽挖苦人…你的庄主义父不是说你要专心练武,怎麽变成练字学书了?」立秋越看越不明白。




十。 琴心 (2)

「这是义父创的练功方式,少清诀是静功,太清诀是动功,以书入武,以武入书,练武同时修文,还可以训练我以心代目…」

「那你以後不是可以用「心」看到我的样子了?」立秋兴奋的说话害得南宫绝几乎又是一口茶喷出来,左临风只觉头也大了,全身无力地道:「你的尊容我还是不看也罢…」

「那有你想得这麽差劲!不信的你摸摸看…」立秋说著便想拉左临风的手,南宫绝随手一枚龙眼打左他手上,叱道:「少在我面前占风儿便宜!风儿,今天你做得不错,不过明天还会难得多…嗯,秋小子,我准许你明天来陪风儿练字…」

「好极了!」立秋高兴得跳了起来。

「爹!你别为难孩儿!」左临风也不知南宫绝是说笑还是认真,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个大灾难。

「绝,你教儿子也不用急在一时罢?整整锁他在静室里呆足十多天还不够,一出来又要他练这练哪…我可急著要领教青帝天下无双的金舌头呢!」方涛说时,美婢已端著红泥小炭炉和炖盅进来,又在八仙桌上放好碗筷,另有小婢收去笔墨书案,在临水的窗畔摆了一张长案,放上一整套银光闪闪的各式刀具和砧板。

左临风早嗅到空气中的鲜香味道,不由得赞道:「方叔,桌上炖著的可是「竹林双仙」麽?可是香味很有点不一样,竹笋香蕈的清香中带些甜香花气…是用花上的露水炖的!」

方涛拇指一挑道:「算你厉害!这个也嗅得出来…不过这不是「竹林双仙」…」

「是「岁寒三友」才对!是松茸、鲜笋、寒梅花露炖的「岁寒三友」!可是这三种食材时序不同,方叔如何可以…」

「他拿了我藏在冰窖里的梅花雪露来给你炖汤罗!松茸是用猎鹰一站一站的由南疆山区飞送运来,竹笋是翠寒,清漪她们天未亮时用玉杄挖的,即场用泉水洗净後封在花露中保持鲜香…为了伺候你那根刁钻舌头,你方叔可花了不少心思呢!」南宫绝道。

立秋听得呆了,为了这麽一窝汤,花上多少人力物力?左临风却明白方涛是因他相助凤逍遥,和调解南宫绝的事而以此作为酬谢,当下先斟一杯,敬向方涛:「小侄谢过方叔厚爱。」

方涛举杯一饮而尽,朗声笑道:「你方叔是山间野人,不懂烧甚麽山珍海错,只会就地取材,做些野菜小炒,那「岁寒三友」还要多炖一会儿,先来个「松花鱼脍」开开胃口罢…」他说著走近窗边,向池中虚抓一下,一只鱼篓已到了他手上,伸手一拍,一尾二尺多长的四鳃鲈鱼从篓中跃到半空,方涛手中银光流云般闪起,立秋还未看得清楚发生何事,一眨眼间,那尾大鲈鱼已清脆利落的起皮剖肉。

方涛左掌一拍,鱼头和皮骨应手落在案上的大盘中,右手刀将两块正从空中落下的雪白鱼肉挑得再次飞起,叫了一句:「绝!冰水!」

南宫绝拿起丫鬟递上的水罐,霜华功运处,壶水早已冷如寒冰,他运劲一迫,冰水便化成一条冒著白雾寒气的寒龙射在空中旋转不已的鱼肉上,到水将射完,南宫绝又道:「还要点菊花酒罢。」

「最好。」方涛说罢,南宫绝手中冰透的菊花酒早已射到鱼肉上,到鱼肉落到砧板,酒亦刚好射完,方涛在手银刀旋转飞舞,左手不住的抓起姜片、莼菜、水芹,香梨,辣椒、木耳等佐料按次排在水晶盘上,被银刀切成一朵朵松花状的鱼肉接连飞往盘中,到佐料排好,鱼肉同时尽落盘中。最後方涛撒了一把松花粉在鱼肉上,前後不过数下呼吸工夫,一盘颜色鲜艳,晶莹剔透的鱼脍便告完成。

「好漂亮!好厉害!可是这漂亮东西能吃的吗?」看得眉飞色舞的立秋一面鼓掌叫好,一面瞪大眼望著眼前精致如工艺品般的鱼脍疑惑地道。

「怎会不能吃?菜做出来不是吃的,做来干麽?」方涛瞧著立秋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样子,只觉好生有趣。

「真的太好看了嘛,瞎小子,你快看!那些鱼肉便似一朵朵水晶雕的小黄菊,旁边的配料像发丝般细,红的黄的绿的配成竹林和花园子,不知多好看!」立秋看得出神,早忘了左临风根本看不见。

左临风早惯了他的口不择言,也不觉怎样,反而是方涛怕他介意,当先掏了一勺到他碗中,道:「青帝试试味道如何,好久没做这个菜,手法都生疏了。」

左临风称谢一声,将鱼脍送进口中,先闻到淡淡的松花香气,接著便是鲜美脆嫩,凉沁心脾的四鳃鲈肉,丝丝辛辣和酒香恰如其份地除去鱼肉的腥味,细滑的莼菜,清甜的脆梨令将鱼脍的味道层次变得更为丰富。

左临风吃罢,叹了口气,方涛以为他有甚麽不满时,谁知他只说了一句:「爹,方叔,风儿不客气啦!」手中筷子已直奔水晶盘上。

「风儿,你怎麽如此性急!」南宫绝笑著微微皱眉,也掐了一勺鱼脍送入口中,双眼立时亮了起来,向方涛抱怨:「你好啊!居然藏起了真功夫,风儿不来,你也不肯做这样的好菜给我吃!」

「没你的霜华功,可不能即时将鱼肉冻住,我便不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鱼肉起花,保持最新鲜的味道,以往你都不肯动手,这个菜自然差了那麽一点点了。」方涛带笑的目光跟南宫绝相触,暖意在无声中默默流动。

「看,他们吃得多香!」方涛向二人一指,南宫绝才发觉一大盆鱼脍在这短短时间内被二人吃掉一多半,总算左临风记得义父和方涛还没吃过多少,及时停了下来,不致来个一扫而空。

左临风放下筷子,绽出朝阳似的明快灿烂的笑容道:「用来清洗鱼肉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用海藻煮的鲜汤,对吗?方叔。」

「你这小子的舌头到底是用甚麽做的?这麽灵敏!」方涛忍不住道。




十。 琴心 (3)

左临风垂头而笑:「练淬玉功的人,耳目感官一般都比别人灵敏,但不知怎麽,我的舌头和鼻子单单对菜肴食品特别敏感…」

「说到底,你只是天生的嘴馋罢了!」南宫绝大笑。

「但方叔确是做得好啊!他不是用「飞云千幻」的剑法,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将鱼肉和配料,分别用不同切法切好,每朵鱼花瓣片大小一致,既嫩滑得接近入口即融,但又爽脆清凉,有著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显然是方叔切时已将鱼肉内部震散,才能造成外爽内软的效果…」

仍在据案大嚼,塞满一口鱼肉的立秋含含糊糊地打断左临风的话:「你怎麽能吃出许多道理来?我只知从没吃过这样棒的鱼生片儿…好吃…」

「牛嚼牡丹花,浪费。」南宫绝看著立秋那副比猪好不了多少的粗鲁食相便觉碍眼,几乎想找个墙洞将他塞进去。

「绝,只要他们爱吃便行啦!好了,吃过开胃菜,该来几个小菜下酒了,「二乔」已著清漪她们送来,另外「鹊桥仙渡」和「采莲曲」要劳烦铁衣这位「火王」帮我掌火,他大概已在阁外架好了铁炉,你们先嚐「岁寒三友」和「二乔」,我到外面准备一下。」方涛说著已飞云似的掠出水阁。

「岁寒三友」鲜笋脆甜而爽嫰绝伦,松茸芳腾齿颊,馀韵无尽,隐带梅花香气的汤水澄澈明净,清新隽永处令人尘俗尽消。而那「二乔」乃是以两只去骨雏鸡,一只酿以红糯米,红糟、火腿、辣椒、红枣、茨实、杞子,再经烤焗而成。另一只酿入碧梗米,河虾仁、虀菜、野菌、松子、龙井茶,用荷叶包裹後煨熟。

两只雏鸡,一只红亮甘美,香浓辛辣而皮脆肉嫩,一只酥软细腻,碧绿清鲜,口味淡雅而香远,两者各臻佳妙,再配以「梅韵傲雪」这绝顶美酒,别说左临风这种老饕,连立秋这粗汉也吃得忘乎所以,连赞赏也忘了。

南宫绝见左临风虽然吃得远比立秋雅相,但食量速度竟不在立秋之下,本想取笑两句,但举筷一嚐後,也忍不住连连起筷,几乎没跟二人抢了起来。

俏婢清漪见状,抿嘴笑道:「难怪人说抢著吃的才香甜,往日庄主不管是甚麽好菜也只是随便嚐嚐,今天见少庄主吃的香,便也凑起兴来…」

南宫绝笑骂:「小妮子越来越放肆了!」

清漪看出主子心情极好,便撒娇撒撒痴的道:「婢子见主人吃得开怀,就算天天挖笋弄断指甲也值得哩!」

「办点小事也要邀功…」南宫绝拿出一枚倾钥匙,递给清漪:「到藏书室里,把盛簪子的金丝楠木箱子拿来,赏你和翠寒一枝,其他的拿来让你少爷挑些来使用…」

南宫绝妙手无双,閒来无事,总爱设计打造各式玩意以至簪环饰物,书室所藏的,全是他亲手所制,件件奇巧精绝,清漪众女垂涎已不止一日,此时一听之下,自然喜出望外,欢天喜地的接了钥匙,喜鹊般往藏书室便走。

「爹,我用这个束发便行…」左临风这麽一说,立秋才留意到他头上仍是戴著那枚陈旧的乌木簪,这原是立秋祖母的遗物,当日左临风初次梳洗,束发无物,立秋随手拿来给他绾上,没想到他一直佩戴到今天。

南宫绝哂道:「穿得好好的倒插根烂木在头上成甚麽样子!待会我替你挑两件好的戴罢!」

左临风只是微笑摇头,立秋却是喜形於色,南宫绝一看,便猜到木簪是立秋所赠,故此左临风不肯更换。

南宫绝会意一笑,不再说些甚麽,命小婢取水来洗净了手,推著轮车到琴台前,向左临风笑道:「你方叔说要做「采莲曲」,我岂能不弹上一曲助兴?」说著五指一拂,便弹奏起来。

只听得一缕清音,彷佛自天际传来,清越无伦的音节回盪阁中,传至湖上,清音震动水面,激起阵阵回音鸣响和应,琴调舒缓悠扬,便似集诸般小调,随意而奏,大有江南水乡,明媚柔缓,花香水暖的风致,韵律跌宕似断还续,宛如丝丝春雨,连天碧草那样连绵无尽,回环往复,气脉相连,轻柔跳脱的曲调渐转空灵壮濶,意象辽远,音清广而情深款款,有若双鸾比翼,振翅万里九天之上,无惧罡风雨雪,始终并肩凌云,傲然翱翔天际,鸣啸唱和。

水阁外的方涛琴音入耳,便知南宫绝是借著琴音,向自己表明心迹,心中如何不喜?他心怀大畅下,烧起菜来更是得心应手,阁中众人无不被琴音所感,掀起心内最甜美的回忆,立秋不自觉的停下吃喝,呆望著左临风傻笑,一众丫鬟亦忘情地沉醉在琴音之中。

左临风同样听出义父琴中心意,暗暗为他欢喜,笑意从唇边逸出,菜香自风中传来,清扬的琴音更是入耳动心,左临风耳中彷佛听到立秋的胡言傻话,眼前重现少年时与云雩同行,胡闹闯荡的片段…欢乐的回忆瞬间挑起无边伤痛,云雩跟方涛同样烧得一手好菜,自己也曾对他生以死之,可惜云雩并不是另一个方涛…

立秋是可以与他生死与共的人,何以他内心深处,仍撇不下云雩的身影?想到云雩,他心中仍痛,但想起立秋,他心中更痛,左临风不觉长啸而起,拔起壁间挂的古剑,剑尖一振,风吟之声应手而发。

只见剑气森寒,有著长风骤起,风啸云卷的迫力气势,震鸣不已的剑气,脱胎换骨般以倍数增强,南宫绝起初见他拔剑起舞,也只含笑观看,对他的进境甚感满意,想到他跟立秋亦是一对时,琴音更是婉约愉悦,蕴藉缠绵,哪里知道琴声正正刺在左临风心中痛处。

直到南宫绝发觉他剑上鸣啸声带悲音,隐然与自己的琴音相抗,还以为他在试自己琴上的功力,待见他神色凄苦,剑气却越趋狂猛凄厉,风鸣之音似哭似啸,震音激烈得一众婢女无法抵抗,纷纷掩耳欲逃,剑音悲鸣越烈,杀伐魔气更盛,南宫绝看出他已被心魔暗制无法自控,虽然不明所以,仍即时当机立断的运起内劲,转过琴调,清泠泠的琴音倏地凝聚成线,破开风吟剑劲型成的音墙,直送入左临风耳中。

「嗡!」左临风脑中猛地一震,手中剑再也握不住,「当!」的一声,古剑坠地。

察觉水阁有变的方、铁二人先後跃入阁中,却见左临风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呆立当地。南宫绝手不停歇的将霜华清心诀所化的曲调奏起,替左临风抑制杀意魔念。

铁衣想要发问,方涛却示意他先去照看被剑鸣震晕的立秋,铁衣正欲上前,庄外却响起高手闯庄的警号!




十一。 玉童 (1)

本来能有血辟邪这样高强的家奴是件相当不错的事,可是凤逍遥此刻除了烦恼,还是烦恼,因他真的无法分辨血辟邪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他到底是因为誓言约制而跟随自己?还是暗藏祸心,找机会下毒手?凤逍遥想到头也痛了,也没真正结论,他只肯定一件事,血辟邪绝对是以看到自己烦恼为乐。

他看看身後的血辟邪,那张因少见阳光而过於苍白的脸上,略呈八字的双眉细而疏秀,微垂的眼晴虽小但水灵秀美,睫毛极长,鼻子不算高挺而是小而尖巧,唇型薄窄,嫰如吹弹可破的樱瓣,配上小小的杏子脸,不管怎麽看,都是个乖巧惹怜而毫无杀伤力的大孩子,但要是相信这个假象的话,便铁定要倒大楣。

「喂!你究竟用这法儿缠死了多少个目标啊?」凤逍遥叹气。

血辟邪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眨著那双使人一见生怜的小眼晴,道:「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很荣幸罢!」

「荣幸!简直荣幸得想死…你怎麽不用这法儿对付雪老贼?」凤逍遥头痛地道。

「第一那家伙太强,我缠不了他,第二我讨厌他,只想乾脆宰了他,没兴趣跟他玩儿。第三,我第一次被委托人出卖,我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杀了他,跟你合作是最快捷可行的方法。」血辟邪数著手指计算。

凤逍遥心中一动,笑道:「那麽在宰掉雪孤帆之前,你是不会动我了?」

血辟邪一脸无辜冤屈的道:「我的主子啊!我今天是你的家奴,以後都是你的家奴,试问我又怎会伤害主人呢?」

凤逍遥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被他说得全部竖将起来,打著冷战道:「你要是以後都对著我用这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态度说话,保证我很快便会挂掉…拜托!你做回以前的血辟邪,对我凶一点,好不好?」

血辟邪大笑:「那有主人这麽犯贱!喜欢奴才对他凶巴巴的!」

凤逍遥回敬:「那有人这麽犯贱!好端端的自己跑去做奴才!」

「我高兴!你管不著!」

「这个理由实在太好了!」凤逍遥对著他,早已灰得不能再灰,但不管怎麽沮丧也好,以他现时的实力,绝对没法摆脱这附骨之蛆,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步行步,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有血辟邪在身边,自己片刻也不能懈怠,也算是另类的修炼方式罢!

一想到修炼,凤逍遥猛地灵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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