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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之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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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人!他真的死在雪老贼手上,自有我的风儿替他报仇!阿涛你想悔约也不难,杀了我,你便可以自由离庄!」




九。 家奴 (2)

「绝你怎麽总是如此咄咄咄逼人!」方涛孤挺的面容罕有地闪现怒意。

「四十年前,我可以舍去一双腿来保住你,今日我亦不在乎送了这条命!」南宫绝语带要胁,方涛心中震怒,望向南宫绝的目光,除了愤怒,更多是不解难受,为何许多年来,南宫绝总是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维护他,四十年前如此,四十年後他仍是如此激烈执著。

纵使眼看不见,左临风也知二人气氛奇僵,但事涉二人多年心结,他亦不知该如何入手调解,只好向二人跪倒,道:「两位无需为此事争持,凤兄智计百出,又不是初出江湖的雏儿,雪孤帆虽然厉害,但不见得可以轻易置凤兄於死地,方前辈该相信凤兄的能力…义父,风儿本想留到玉种有成之时…」

「不行!你初习少清诀便要用来对付恶蛊,练功时稍被骚扰,不但会前功尽弃,还会有性命之忧!绝不可在这时候插手凤小子的事!」南宫绝断然道。

「我多留些时也行,不过,义父可以将霜华功在这段时间内全部传授风儿麽?」左临风突然神秘地一笑。

「我早巳决定将霜华三诀传你,怕只怕你贪多嚼不烂…哼!你在打甚麽鬼主意了?」南宫绝皱眉。

「霜华功是清寒纯阴的功诀,风儿如能习得全诀,不仅可用以约制身上蛊毒,更可借此磨去玉种的杀机躁烈之性…此外…」左临风转向方涛道:「方前辈,浴日神功由第六重开始,由至阳转为至阴,霜华功可以帮助凤兄突破当中难关,到时雪孤帆再强,凤兄亦有一拚之力。」

「青帝此话当真?」方涛赶忙扶起左临风,本来绷紧的脸上露出喜色。

「此功由在下所译,只怕除了撰经人,没人比我更了解此功秘奥,求方前辈把这个好差事让我吧!没人比我更适合去帮助凤兄的。」左临风道。

「居然拿我的霜华功做人情,你这小子真是该打!」南宫绝口说该打,心中实喜他及时想到法子让自己和方涛下台。

左临风从怀里取出那张人皮面具,一抛一抛的笑道:「凤兄送了我这张好东西,只要戴上它,便不怕也啸天宫的人认出我,所以爹和方前辈不必替我多虑…爹,我听说你曾用天下五大名泉,加上天山寒雪和千年寒梅酿成的无双佳酿--梅韵傲雪,今日就让孩儿见识一下吧!」

「江湖上人人都说你馋嘴,我还不信,想不到你一来便打「梅韵傲雪」的主意,可恶!」南宫绝明知左临风有心缓和二人的尴尬气氛,才装出馋嘴任性的样子来插科打诨。

左临风一脸向往的对南宫绝笑道:「谁叫爹的「梅韵傲雪」是传说中的仙品佳酿?当年我在啸天宫已想它想得发慌,今天到了三绝庄又岂容错过?爹的好酒,加上方前辈的好菜,只怕天下再找不出这样的绝配…」

左临风语带双关,方涛二人怎会不明白?尤其南宫绝早已自悔话说得太尽,不给老朋友留丝毫情面,忙趁势说道:「好酒配好菜,你倒想得挺美!你练成少清诀才准离开静室,这段时间不许吃荤喝酒!到你完功後,你想喝多少也行,至於要吃好菜嘛,还不快去求你方叔去!」

左临风会意,转身向方涛一揖道:「方叔,不知临风可有幸一嚐您老的手艺麽?

「我那两手玩艺,只怕过不了青帝你那根金舌头!」方涛看透他的心思,自然不会推辞。

「凤兄烧过一盘烤兔肉,叫人回味至今,徒弟已如此了得,方叔的手艺岂会令临风失望?」想起凤逍遥所烧的烤兔肉,左临风便想马上一快朵颐。

「你这样说,不是叫我想省点力气也不行吗?」方涛捋须微笑。

南宫绝忽然道:「风儿你劳烦了方叔,你定要好好敬他三杯才行。」谁也听得出他是绕个弯来向方涛道歉。

方涛看到南宫绝混杂著寂寥与歉意的目光,蓦地惊觉,当年那个挟惊世之才,兼绝世之姿,骄阳般光芒万丈的少年公子,如今早已两鬓飘萧,眉稍眼角亦已添上许多沧桑…曾经许多的恩怨离合,致令一双生死至交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二人少年离散,暮年重会,何苦仍为一时意气再起争端?想到此处,方涛心中顿感豁然,洒脱地笑了:「三杯怎够?绝你未免太少看我吧?」

「三杯不够,那麽三罎又如何?」

「三罎?你不心疼吗?」方涛调侃著道。

「有我的好兄弟和乖儿子陪我喝酒,那几攗梅韵傲雪」又算得了甚麽?」南宫绝那一抹淡如薰风轻拂的隽雅笑容,在方涛眼中,仍旧风流清逸,魅力不减当年。




九。 家奴 (3)

血辟邪昏迷中只觉一股阳和的暖流徘徊在他胸腹之间,护住他心脉不致受剑气侵害,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苏醒,警觉地睁开双眼,只见凤逍遥赤著上身,坐在山洞口,身前生著堆旺火,手里拿著只烤雉鸡埋头大嚼。

他一见凤逍遥便觉火大,尤其他那副满不在乎的优哉神气,更叫他讨厌得要死,一时忘了伤还未愈,霍地站起,胸口却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没摔回原地。凤逍遥眼角也没扫他一下,塞了满嘴鸡肉的道:「想快点好的,就别胡乱动手动气!」

「我不会多谢你的!」血辟邪冷冰冰的道。

「我知道。」

「到我伤好,我一样会杀了你!」

「我知道。」凤逍遥仍是那一句。

「知道你还救我!」

「我知道你替我挡了雪老贼一剑,欠你一个人情罗!」凤逍遥漫不经心地道。

血辟邪暗骂不是被你这混蛋硬拖下水,自己好端端的怎会挨雪孤帆一剑?心中念头未歇,一只烤雉鸡已抛到他手里,耳中听得凤逍遥笑道:「我还知道你的肚子叫得厉害!」

血辟邪大怒,但肚子却不争气地直叫起来,凤逍遥大笑:「先医了肚子才想宰人的事罢!」

只见血辟邪将手中雉鸡狠撕乱咬,凤逍遥心知那只可怜的雉鸡已做了自己的替身,被血辟邪拿来泄愤,瞧著他吃得又香甜又气愤的古怪表情,凤逍遥那里忍得住笑?

「你笑甚麽!」血辟邪怒道。

「是你那古怪样子逗人笑的,你怪得谁来!」

「你的样子才古怪…你…你看到我的脸?!」血辟邪又惊又怒,手往脸上一摸,不但那张鬼面具已不知去向,身上的泥污也洗个乾净,跟凤逍遥一样半身赤裸。

「我的面具!将面具还我!」血辟邪眼内凶光连闪,厉声叫了起来。

「谁知你的面具在那里了?说不定掉到山洪里去了,还找甚麽?反正你现在的样子顺眼多了…」凤逍遥说时,血辟邪全忘了已提不起内劲,疯汉似的扑上前来,凤逍遥挥掌反击,他也完全不理,凤逍遥没想到他会不避不挡,怕他重伤下受不了他的掌力,只得变招,改为点他穴道,但这麽慢了一下,竟被血辟邪全无章法地扭住扑倒,双手掐著他的脖子尖叫:「你骗人!混蛋!不把面具还我我便掐死…」

「咳咳!」凤逍遥被掐得咳嗽连连,瞪著刚被他点了穴道的血辟邪骂道:「你好歹也是黑道有数的高手,怎麽为个面具便泼皮打架般乱揪乱扭?你不丢脸吗?」

「我要杀了你!」血辟邪眼内除了极度的怨毒愤恨,还有强烈的惶恐惊惧,凤逍遥大感奇怪,他跟血辟邪追逐缠斗多天,此人向来冷酷狠毒,谨慎机警,怎麽竟会因丢了一张面具而大失常态?

「你是不能见人的千金小姐麽?谁见了你的脸你便要嫁谁不成?你就算要嫁,也等下辈子再说罢!这麽揑扭的男人还真是天下少有!」

「你给我死!去死…姓凤的畜牲!今日你不杀我,我要你後悔一辈子…」血辟邪双目血红,疯了似的狂叫。

「本少爷现在就废了你,看你怎样要我後悔一辈子!」凤逍遥恶狠狠地挥掌往他胁下和背心拍落!

「你…」血辟邪才说得一个字,便觉两股热流贯入体内,闭塞的气脉在热流冲击下畅通了不少,愤怒昏沉的脑袋登时清明起来,他神智一清,便知是凤逍遥出手相助,默运玄功利用热流疗伤,再张开眼时,凤逍遥也在盘膝调息中,脸色甚是苍白,他伤势未愈下一再以内功为血辟邪疗伤,此刻自然难以支持。

血辟邪见状,恶念顿生,暗中凝聚内功,悄没声息的站起,谁知才一迈步,还未走到凤逍遥身前,几枝带叶的树枝蓦地掉下,凤逍遥也自警醒过来。

「我不过拿几颗小树装饰一下,你也要弄倒它,真是笨手笨脚!」凤逍遥嘻皮笑脸的埋怨。

血辟邪这才知那些树枝是他布下作警报之用,只好狠盯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道:「谁叫你那些垃圾碍著我拿衣服!」他说著拿起烤乾了的衣服鞋子穿上。

「这样不是很好吗?整天戴著那鬼脸,亏你不嫌气闷!」凤逍遥瞧著血辟邪那张清秀得简直是纤弱惹怜的颜面道。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信这强悍毒辣的白发鬼,竟会长著这麽样的一张脸。

「反正誓言已破,主人要我不戴,辟邪以後也不戴面具好了。」血辟邪整理著那头长长的白发道。

「誓言?主人?你又玩甚麽新花样啦?」凤逍遥一怔後道。

「谁跟你玩了?辟邪从七岁起戴上面具,发誓除先师以外,不再以本来面目示人,如果有人看见我的脸,一是杀了那人,一是一生追随那人,做他的家奴。」血辟邪好整以暇的道。

「你不是说要杀了我的吗?」这次到凤逍遥叫了起来。

「可是辟邪改变主意啦!跟你捉了十多天迷藏,我清楚你有多难对付,与其枉费气力,倒不如集中精力对付雪孤帆那背信弃义的家伙划算…更重要的,是即使我向你发誓效忠,你也不会真的相信我,但是你又无法撇掉我,杀我只会两败俱伤,想到你那烦恼的样子,就算要做你的家奴,那也挺有趣的…主人,你说是不是呢?」血辟邪那张稚弱纤细的脸上尽是邪气恶意的笑容,诡异得叫凤逍遥心里发毛。

「我刚才该杀了你的…」凤逍遥喃喃苦笑,他已预见这个「主人」有多难当。

「我早说过你会後悔一辈子的…嘻嘻!」




十。 琴心 (1)

立秋在三绝庄中过了两天,终於明白了甚麽是富贵人家,庄内房舍精美不在话下,饮食穿戴无不应有尽有,庄中的婢仆更是多得认也认不清,他只认得伺候他的俏丫鬟如雪如霜二人,二女俏美可人,伺候得他无微不至,可是整天閒著没事的日子太也无聊,南宫绝又不让他探望左临风,闷得他几乎要在庄中找块地来耕耕。

幸好铁衣知他不惯无所事事,带他到谷中武器作坊里走走,立秋一看,便求铁衣让他在作坊帮忙,还想跟工匠学如何打造兵刃,工匠们都知他不但是庄中客人,还是庄主新收那位「少庄主」的密友,起初都不敢叫他帮工,立秋却二话不说的脱下身上簇新的蓝绸夹背心和外袍,换上工人的粗布短衫裤,主动跟杂工一起担担抬抬,完全不理有多粗重辛苦,干得好不起劲,工匠们瞧著都觉得好笑:「好少爷啊!干麽在庄中有清福不享,倒跑来这里做苦工?」

刚放下肩上铁料的立秋连连摇手:「我那里是甚麽劳什子的少爷!这种废人似的清福我可没福消受!閒得有力没处使,现在干点活,出身汗,全身都爽快多了!」

立秋自然不知他的经脉经玉种两度洗礼後,筋骨已变得比常人强健得多,虽然说不上是脱胎换骨,也没有多出一身内力,但却觉得精力旺盛得使不完似的,作坊中那些只用力不用脑的工作正对他口胃,他人既勤快,加上性格直爽,很快便跟坊中众人打成一片,工匠们更非常欢迎他这个「免费打杂」。

自此之後,他每天一早便跑到作坊,到晚上才回去客舍,连午、晚两顿也在作坊中跟工人同吃,饭菜虽然远没有庄中客饭丰盛,又要对著火炉子身水身汗的打铁干活,但却有一批年纪相若的汉子一同吃饭做活,閒来赌上两把,聊天时粗话乱飞,实在比在庄中閒居白吃快活多了。

这天午後,工头匆匆向立秋道「阿秋,铁总管叫你回去呢!」

「甚麽事?」立秋有些担心左临风。

「少庄主静修完毕,庄主设宴给你和少庄主洗尘呢!」

左临风背著他拜庄求医的事早传遍庄内,立秋自己更是口没遮栏,说了不少二人情事,工头这句话一出口,一众年轻工人立时齐声哄笑:「快回去吧!『你的』少庄主在等著你呢!」

立秋一听,顾不得众人取笑,高兴得一个跟斗跳将起来,飞也似的直跑回去。

他一回客舍,如霜如雪二女立即替他沐浴更衣,带著他离开客舍,往庄园中走去。沿途曲径通幽,奇石佳树错落有致,四时花卉掩映其间,花林深处,水泉自山石间飞窜流泻,泉上小桥竹亭,亭畔花影摇曳,景致幽深,清泉敲石之声有若鸣琴,纵有丹青妙笔,也难摹拟万一,端的是移步换景,布置得匠心独运,不染半点尘俗富贵气息,可是立秋却无心欣赏,只抱怨那些绕来绕去的小径怎麽老走不完。

好不容易才穿过假山花林,二女把他领到竹林中一座临湖而建的水阁前,四周幽篁森森,映得人眉鬓皆碧,秋兰怒放,黄菊初开,香风徐来,令人神清意爽。立秋看到水阁门上挂著匾额,两旁写有楹联,字迹纵横飘逸,有若游龙飞舞,可惜立秋周身没半根雅骨,见了草书也当是符咒,倒觉得街上写信先生的字还整齐些。

穿著一身绫罗新衣,却浑身不自在的立秋走进阁中,左临风正拿著一杆黑得发亮的大笔,端坐在紫檀嵌象牙透雕花卉草虫纹饰的书案前,专心地用小楷默写一篇《滕王阁序》。

「瞎小子你真厉害!看不见的也能写得一手好字!我有眼珠子的却一个字也认不出来!」立秋只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不学无术还要恬不知耻…」端著茶盏的南宫绝冷然道。

立秋听得一头雾水:「我当然不会学『巫术』,自然更不会用牙齿去『舔笔』…」

南宫绝一听,一口将刚喝进口里的香茶全喷了出来,笑得泪水直冒,数十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

「你这个笨蛋…」被立秋这麽一搅,左临风连字也再写不下去,甚麽少清诀、太清诀,更是尽数来个「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抛到九霄云外。笑得前仰後合的丫鬟们忙上前替主子收拾善後,刚到水阁的方涛看著众人忍俊不禁的古怪神情,便向南宫绝问:「发生了甚麽事?」

「我差点被蛋哽死…」

「蛋?」

南宫绝点头:「是蛋,是好大的一只笨蛋…」

方涛在众丫鬟的娇笑声中,瞥见神色尴尬的左临风和一脸茫然的立秋便已猜到几分,笑著一拍南宫绝的肩膀,道:「这不是很好麽?你自己说说,三绝庄多少年没这般高兴过了?这小子逗得你笑,可比甚麽都难得…」

「我才不想被这小子的蠢话呛死!风儿,拿那篇滕王阁序来给我看。」

「爹,看看有那里不好?」左临风忙将所书呈上。

「有三几处间隔差了些,笔气还是有些断续,不够连贯,但你头一回习练霜华太清诀,已算难为你了。」

「你还要他用玄金笔来写,何止难为,简直是为难他!你对风儿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吧?」方涛笑道。

「写字当然要用笔了,有甚麽不妥了?」立秋奇道。

「嘿!你可以用那支笔写上十个字,你要我赏你甚麽都可以。」南宫绝道。

「那我输定了,因为不管用甚麽笔我也写不出一个字…咦!古怪!」立秋说话间已抓住案上的笔杆,但竟然拿不起来!这杆笔看起来不算极大,但却重得出奇,立秋再用力一提,才能将笔提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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