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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欢且尽万行作者:芳菲-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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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便是有人,就不许进了?

  苏同生指了门上金红相间的花串给她看。

  “这叫做‘折桂’。客人定了地方,随行的就在门外插了这个,其他客人就知道了,便会避开了。”

  朱淬“哦”了一声,心下却还疑惑不定。这时突然一阵巨响,“哗啦啦”一阵,似是什麽架子倒了一片。

  朱淬吓一跳,见苏同生不以为然,只得又凝神细听,只听到除了竹叶声,室内竟又传出几声恩恩啊啊的人声,她震惊之下恍然大悟,不禁羞骂。

  “他们怎麽也不掩门?!”

  苏同生微笑。

  “李公子办事是那麽规矩的麽?客人们到西风楼来多是为了找些乐子的,像这样喜欢门户大开著的,或刚才那间小轩,更是喜欢光天化日的,再有壮元阁时常有贵人包了场子十数人群欢的,并不希奇。”

  朱淬听的瞠目结舌,她这才知孙三为何千叮咛万嘱咐只叫她点探花廊便是……这西风楼竟是个藏龙卧虎的……

  

  ☆、同心知意 (下/4)

  苏同生带她转了几个弯,两人又出了个月门,便又回到了探花廊上,这时有个穿绿衣的小丫头跑过来,朱淬才知这里原来也有少量的女孩子,想来只是做做下手,或在房事上添点情趣。

  只听那小丫头向苏同生道。

  “前面邓老爷与汪老爷又打起来了。”

  苏同生问是谁跟著的,小丫头回了两个名字。

  苏同生道。

  “让小端小瑞替了他们,这两人自下去找宝姨娘领罚吧。”

  朱淬知这是西风楼内赏罚,她好奇的是“打起来”难道是在争风吃醋?她怕苏同生带她岔开,忙自前去。

  谁知这一去劈头就是一阵乒乒乓乓,朱淬险些被瓜子壳合著茶水撒了一身。

  苏同生追上来拉她到一边,朱淬听见前面一阵对骂,才知原来那穿红的就是汪老爷,穿蓝的是邓老爷,这两人素来交恶,今日同来探花廊,本来三廊之内是不许两人同在的,这邓老爷明知道姓汪的就在前面,故意追上去拿瓜果掷在正与姓汪的相看的一个男子身上。

  那汪老爷也是个傲气的,当下摘了金戒指又丢过去,於是邓老爷又抛了颗母珠。

  那被两人相争的男子长相俊美,难得竟不露喜也不露怯,一张脸孔面若寒霜,见他们斗富只站著冷笑,汪老爷急了,就干脆打过去了。

  廊下原也有些瓜果茶水与老爷们留停用的,本也是许他们这样与园中之人结交,这时却俱变成了这两人斗殴的本钱,壳来茶去好不热闹。

  朱淬见识了这活生生的争风图煞是有趣,转目再去看那祸水,那人竟再不理这两个已打的眉毛胡子拉成一片的老头,扔了戒指母珠转身走了。

  打的鼻青眼肿的两人顿时一楞,汪老爷喊了声“心肝儿~~~”,急的团团转又放不下手中对方的眉毛胡子,纠扯的乱成一团。

  朱淬见苏同生虽命几个小厮将他们架住了,却不约束那走了的冷面男子,不由乍舌,原来西风楼的红牌是可这样待客的,倒不输给那个泼了欧阳惠一身洗脸水的一方楼花魁殷翠翠……

  苏同生当下向朱淬请说,李公子自在游玩,恕同生稍歇再向公子赔失礼之罪云云,押了那两个早已衣冠不整的老头子一路温言细语的安抚而去。

  朱淬巴不得自由观看,连称不妨不妨,却没注意苏同生走前对留下来服侍的小丫头暗吩咐了声。

  “哪儿恶心往哪儿带,叫她再不敢来。”

  那叫春花的小丫头点了点头,朝朱淬怜悯的看了一眼。

  

  ☆、同心知意 (下/5)

  那以後朱淬开始遭罪。

  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进了个什麽地方。

  假山,茶室,树林子里,就连想看看清楚池塘里种的什麽花,也能撞上两个赤条条的在滚来滚去。

  朱淬已经脸色发青了。

  这这这,这淫秽的场所!!!

  她脚酸,头皮发麻。

  刚刚看了一路美男的好心情已经完全不能安抚她了,她脑中还是那些滚来滚去的场面,她捂著脸想,又不是没逛过妓院……妓院都不是这样的!

  她委屈的想,要长针眼了……

  她开始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男人到底是个什麽东西啊……

  想到自己将来也要嫁给这麽个人,心下寒颤。

  “李公子?”

  远处有人招呼。

  朱淬一楞。

  谁会这样叫她?

  她左右一看没有人,春花拉她往坡上一个凉亭里指了指。

  朱淬见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绿荫下正招手。

  春花细声道。

  “是阮老爷。”

  朱淬一时想,什麽阮老爷?

  待春花领她又向那人走近几步,只见那人眉目疏朗,风度怡然,朱淬忽而想,难道是阮四时?

  阮四时笑语春风。

  “李公子不认得在下了?前个月阮某去京城,还与李兄、欧阳兄在沈月楼有过一面之缘的?今日还是前堂珍姨娘在说,苏老板陪了位贵客进探花廊,却是京城李家的公子意贇,阮某正懊恼公子来了楚江竟也不来寻在下,伤心著哪,这又在园中巧遇了,真是缘分。”

  朱淬被他一席话说的心花怒放,没想到这阮四时和李家欧阳家的小子是认识的!而且他还认错了人!

  朱淬暗道一声侥幸。

  幸好他们只在那鱼龙混杂之地见过一面,没看出她是个冒牌货来。

  当下朱淬试探的道了声。

  “阮清明?”

  阮四时笑的更欢畅。

  “意贇兄心中果还是有在下的。那相请不如偶遇,这便亭中坐一坐?也好叙叙别来之情。”

  转头更吩咐春花道。

  “取我存著的碧玉酒来。”

  碧玉酒是阮家的招牌,一年只出十七坛,朱淬一听到碧玉酒三个字更是兴致高昂。

  朱淬这次随李家送嫁是以李意莲手帕交的身份来的,并未对外宣扬。但李家摊上这麽位公主,又不敢拘束,又不敢担干系,只得让李意文请朱淇出面规劝。朱淇立刻就叫她谨言慎行,莫要给李家添麻烦。

  朱淬虽然厌烦朱淇为了个李意文就把李家全家当亲戚,但好歹也知道楚江城鱼龙混杂,因此也只算计了能逛遍西风楼便罢。哪知今日来了趟西风楼,竟有这场与阮四时近在咫尺把酒言欢的机缘。当下喜上眉梢,笑吟吟的与他一路寒暄著往坡上凉亭而去。

  阮四时果然会挑地方,这亭子下面看著不起眼,却占了地势的便宜,秋风舒爽,眼界开阔,见到目下荫荫翠翠,山石玲珑,便是朱淬也要赞一声妙,心中块垒一消。

  阮四时微微笑了让座,朱淬却见亭中原来还有一人,长眉细目,著一件团花的锦衣坐在一旁,见朱淬来了也不动,抿了抿嘴,向阮四时瞥了一眼,眼波幽怨。

  不,不对啊!

  朱淬大惊。

  这分明是个小倌,可孙三明明说……

  她忍不住问。

  “这位是?”

  阮四时似对她的态度不解,仍答道。

  “他叫做脂香,不瞒李兄说,正是清明的心爱。不过若是李兄看得上眼,清明便是割爱也无妨。”

  朱淬惊异了。

  那孙三明明说阮四时追求的是苏同生!

  她举扇掩住讶异之色,向两人打量个不停,想孙三封封信与她说阮家公子又向苏老板送了什麽珍珠宝贝,西风楼年关大宴,苏同生竟拿得出三坛碧玉酒,阮四时的私院买在城西,还应著苏同生的翠馆取作翡园,阮四时今年已二十二了,连个通房丫头也不收,娶妻之事更从来不提,还有苏同生并非好男色之人,对阮四时从来行止於礼,但阮四时还是多年如一日,顶著至交好友的名头死缠烂打,百折不休。

  朱淬惊异,这又哪冒出来这样一个心爱?!

  朱淬打量阮四时,一副风流浪子的样子,分明是在凉亭里与个小倌做排场,与孙三信里说的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这真真就在苏同生的地盘上,阮四时是打的什麽主意?

  难道是两人相争,阮四时要激苏同生吃醋不成?

  又或者……

  她失望之下又打量那脂香,倒是好好坐著,也不与阮四时有什麽动作言语……,难道真只是陪客?

  朱淬还疑惑不定,却听嘤咛一声,她一身鸡皮疙瘩还未来得及立起来,那脂香已向阮四时身上倒去。

  朱淬眼见著阮四时轻轻揽住,手向他衣内伸去了……

  後来苏同生责备春花,你哪里不好带带她去见阮四时?

  春花心中委屈,论恶心,西风楼还有谁比得上这位阮老爷的?

  

  ☆、同心知意 (下/6)

  朱淬忍不住脱口而出。

  “清明兄如此,苏老板那里可交代的麽?”

  阮四时微微讶异,向朱淬眨眼。

  朱淬豁出去直言。

  “意贇有听闻清明兄心上之人乃是……乃是……“

  阮四时恍然道。

  “原来如此。”

  他抱起脂香,索性将他放在腿上,漫不经心道。

  “我和苏同生的事,外面是这样说的?”

  朱淬呐呐。

  阮四时笑。

  “世人也不过爱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与同生虽同为男子,但在楚江城也算是品貌相当,便有多事的人以讹传讹,意贇兄切不可当真。”

  朱淬怔怔。

  “原来你们并非……”

  她笑出来。

  “原来你们只是好友罢了。”

  阮四时道。

  “这倒也不是。”

  他说。

  “我与他有过情事,那确是真的。”

  朱淬吓一跳。

  阮四时若无其事道。

  “我俩也算世交,西风楼前一个老板楼茜与我父有来往,我少年时便常去楼家玩耍,因与同生相识。”

  他笑,手上若有若无的抚著腿上那副身躯,口中说出的话语也半真半假。

  “那时他不过十六、七岁,面如莹玉,行止端方,我一见便锺情,颇做过不少傻事。”

  朱淬见他俱是自嘲的意味,更添疑惑。

  阮四时向远处望去。

  “只是现在厌倦了……”

  语调竟是恻然的。

  朱淬不知为何心中一酸。

  她想到朱淇,於是道。

  “原来是青梅竹马……”

  阮四时笑。

  “什麽青梅竹马,只是比较要好,闹著玩罢了。

  “我们年纪相仿,楼家其他男孩子却要更小些,同生常做出一派家长风度,即使是玩耍间也要照顾周到。

  “有时我见他对几个小孩子略关心些,便会作醋意大发,存心与他们过不去,直到同生生气,来赶我才罢。”

  他微微出神。

  “记得一次楼家祭祖,按规矩得饮祭祀的白酒净身的,有个孩子碰不得酒,还未敢与大人说,同生便替他推了酒,吩咐仆从用祭祀过的梅花做杯茶。”

  阮四时笑。

  “我是过去玩的,本不必喝那些,却看不过同生对他好,吵著也要,把那孩子吓死。

  “同生便瞪我,‘你喝酒会起疹子吗?’。”

  他微微笑。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茶,我见同生瞪著我,眼睛里只有我一个,就高兴了。”

  他看向朱淬。

  “傻的很,是不是?”

  朱淬听的目瞪口呆,她不知原来阮四时与苏同生竟还有这些故事。

  她想,不单她不知道,也许其他人,比如孙三,比如楚江城里谣传著阮公子爱慕苏老板的人,都不知道。

  大家都以为阮四时爱慕苏同生风度品貌,都不知原来他们相交竟是这样深。

  朱淬默然。

  阮四时又道。

  “後来他大一点了,楼茜让他自立门户,还把西风楼交给了他,我便开始与他明著来往了。

  “我送他极品的玉石,供他雕琢楼中的花牌,我请最好的绣工,於他绣画那些小倌的绣像。我甚至将城西方家的园子买下来做私产,只因他夸过园中的池水,‘绯色潋滟,若翡玉所化也’……”

  阮四时笑。

  “当日他极淡的唇色,可比波光更美三分。”

  朱淬不禁道。

  “那又是为何……?”

  阮四时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绝不是已忘情的。

  阮四时忽道。

  “李兄以为男子之道如何?”

  朱淬呐呐不言。

  阮四时了然一笑。

  “意贇兄进得此园当知,男子间之情事,无非淫也。

  朱淬不以为然。

  “人与人不同。西风楼不过皮肉买卖,苏老板却是从小与兄相交之人,人品才干也是出众的,兄与他之事又岂是淫事两字可以概括?”

  阮四时大笑。

  “皮肉买卖……苏同生便不是?”

  他将脂香一把推开,手边瓷杯带落,砸的粉碎。

  “这西风楼里,连案上的玉狮子都没有干净的!何况苏同生?”

  朱淬被他举止惊的急退一步,听他所言更是不可置信。

  阮四时更道。

  “我当年爱他,花了十倍的心力打探他过往。

  “今日好教意贇兄得知道,他不过是脔童出身,十岁便被楼茜从南馆里买了调教,本身连姓什麽都不知道,十八岁以前都跟在楼茜身边,做他的内宠。”

  阮四时竟不避脂香春花,边说边笑。

  “如今他打理这西风楼,不过是因著楼茜另有新欢,看他多年辛苦的份上将这家产里小小的一座南馆分与他管罢了。与才干不才干的又有什麽关系?!”

  

  ☆、同心知意 (下/7)

  碧玉酒後劲强烈,阮四时此时醉态毕显,一双初见时澄清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竟是充满怨毒。

  朱淬犹自张口结舌。

  她自己确实曾怀疑苏同生是如何做的这个西风楼主,但他儒雅样貌便连个南馆老板也不像,何况是阮四时所说的楼家男宠?

  阮四时见她不信,更斜目去瞥她。

  “如今他与那些夫人小姐做的勾当意贇兄可知?那也不过是将男子换成女子,照旧是他本行的皮肉生意。”

  朱淬再听不下去了。

  “这其中定有误会,清明兄醉糊涂了!”

  她发觉失仪,定了定神强笑道。

  “别的不说,以苏老板的家产人品何至如此?”

  阮四时微笑,索性躺下看她。

  “意贇兄莫非以为,他丢下你这个贵客,匆匆而去,真的是去安抚那两个老家夥的?

  “邓有财,汪源升,暴富之流,连那个叫云溪的小倌都可给他们脸色,哪里当得起苏老板的一番安慰。”

  他大笑。

  “今日十六,必是那清平书院的老板娘罗玉娘又来了,你若是紧跟了去,便能见同生与那半老徐娘行事,切切的喊她,‘玉珠儿’……”

  朱淬头晕目眩。

  阮四时笑。

  “城中盛传我追他不得,其实我俩十六七的时候已行过房事,他一力瞒著,早先还是因为楼茜的缘故,现在却是因为这些女客,可不能得罪她们,叫她们知道与她们相陪的苏公子竟是个喜欢男人的相公,可要断了他的生计。”

  朱淬怒而站起。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什麽意思!就算你已与他断交,又何必与外人说他这些私密,好不知耻!”

  阮四时静静看她。

  “我只想说与一人听。”

  朱淬哑然。

  她看向阮四时,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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