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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配-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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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吵闹声隔着很远传过来,但里面有一个我能回忆起来的嗓音,是那名叫成哥的保安队长,他似乎高声叫骂着说警察没有权力抓他之类的话语,似乎还打翻了一些东西,引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大动静,但随后就安静下来,似乎被制服了。
几分钟后,老姚进到拘留我的房间里,兴冲冲地跟我说:“你说对了,这个人的确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我问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一件命案。”
“命案?!他把人杀了藏在那套房子里?”
“基本就是这样,自从昨天和你谈过以后我们开始监视这家伙,发现他果然变得心神不宁,到今天早上为止,总共回去702房四次,前几次他也没做什么,只是进去了一会就出来了,而今天中午,他喝了酒以后,醉醺醺地又去702了,这次,呆在里面的时间比较长,我们几个人冲了进去,发现这家伙正在撬木地板,而木地板下面是一具尸骸。”
我追问道:“尸骸?什么样的?”
老姚估计看出了我的担忧,道:“你别紧张,初步判断这具尸骸的主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而且年龄比较小,应该不超过10岁。”
我舒了一口气,问道:“小孩?”
老姚点点头,道:“骨架很小,这只是初步判断,具体的还没来得及查,我就先过来给你把情况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有情况我会再来。”
老姚说完之后,就走出了房间,而我,变得更加疑惑起来。
几年前在702被杀的小孩,这个小孩的身份是?罗先梅和我说过之前住在702的一家四口全死了,这一家四口里面肯定有小孩,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可是,在我家冰箱发现头发那会,我提到罗先梅的时候,成哥却说我疯了,他当时说我疯了是什么意思?
成哥和罗先梅又是什么关系?不如先这样假设:罗先梅那么害怕别人进702,应该是跟成哥杀了人有关系,而成哥也明白罗先梅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不敢对她下手,会威胁她?那么,他对于不知道的人比如我,是什么态度呢?
对,就像他当时说我疯了其实就是为了隐瞒702一家四口被杀这个事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会在我提到702时一反常态的愤怒。
可是,这个成哥是如何做到将整件事隐瞒下来以至于只有罗先梅一个知情者呢?还有,现在只找到了一具小孩的尸骨,其它的三具呢?
而最关键的地方,我隐约觉得王飞跟成哥有关系,跟成哥的那次案件也有关联,可究竟是什么关联呢?
这一切,恐怕必须要亲自面对王飞才能搞清楚。虽然我知道王飞还会再次主动找到我,但我不知道究竟要多久以后,那时凌志杰还活着吗?还有昕洁,我还能找到你吗?
这天晚上,我做了和中午同样场景的梦,梦的大部分都和中午一模一样,我远远地站在那个位置看两人说话,可到了梦的最后,却异常惊悚地意识到,和昕洁坐在一起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凌玉,而是王飞!
于是,我惊醒了过来,头痛欲裂,随后,总是感觉在这间狭小的拘留房里有另一个人存在,像鬼魂一样游荡在我四周,挥之不去。
我确诊我自己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症,必须依靠药物辅助治疗。
被“拘留”的第五天,我向老姚申请拿到了几片我需要的药物,兑水服下后,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药物已经在起作用,神经脉络开始舒展,大脑皮层活动逐渐减弱……
被“拘留”的第六天,老姚告诉我尸体鉴定完毕,死者死亡时年龄为7岁,女,系被掐颈窒息身亡,死者身份仍然在核对中,未在702房内发现其它尸体。嫌疑犯刘成(保安队长成哥)未招供,坚称发掘尸体纯属意外。所以,警方仍然需要调查取证。我建议老姚去找罗先梅的丈夫,他肯定是知情者,只要找到这个人,刘成不招供也不行。老姚点头离去。
被“拘留”的第七天,另一具尸体找到,不过不是我所猜测的那被杀的一家四口中的其一,据老姚说有可能是热电厂附近“鸡街”小巷里被小宋杀死的那个男人。但我去看了那尸体,要瘦小许多,不像是当天被杀死的那个男人。警方做了尸检,也无法确定身份,只能大致判断系黑道无登记人员。
但老姚告诉我,即使这样,我依然是嫌疑犯,所以必须拘留满15天,我表示愿意配合他们的工作,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去究竟该怎么办,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不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警局里,等待的过程都是一样的。
我从“鸡街”被带回警局那天开始,就曾经考虑过将凌志杰的情况告诉警方,然后带警察找到那个地下黑拳的场所,将那批人抓起来,把凌志杰救出。但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也许是隐隐觉得,如果我那样做了,凌志杰就死定了,而如果没有做,凌志杰也许还能活下去,撑到我找出王飞并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完为止,当然,这种“隐隐觉得”所代表的第六感,来得毫无由头。
所以现在,我只有等待,等待王飞再次主动找上门来。
第二十九章 等
但这一等就是等了半个月,也就是我被“拘留”的最后一天,仍然没有等到。
这天早上,我仍然在警局里,老姚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告诉我,他们查到了罗先梅丈夫的下落,也见到了他本人,但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对于刘成有效的指证。
因为,他们找到罗先梅丈夫的地点,不是在他老家,而是一家精神病院。
“疯了?!他什么时候疯的?”我惊问。
“不知道……我后来又回你们那小区查了下,有几个老人告诉我他好像疯了好几年了。”
“不可能!我是心理医生,接触过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疯了?!”
“这……你意思是说他装疯的?”
我点点头,道:“你也知道,他就住我楼下,我接触过好几次,而以我职业上的判断来说,他精神是正常的,他装疯的原因,我想还是不外乎刘成的威胁……老姚,你信我么?”
“这……我也不知道什么职业不职业,但我去精神病院看他的时候,看护说他经常把大便拉在床上,你说他没疯的话,他那么做是为啥?”
我摇摇头,道:“把大便拉在床上也不一定就说明他真疯了,要不这样,明天你和我再去一趟,我单独和他见面,你只要在外面听就行了,我应该能问出点线索。”
老姚点点头,道:“行,你今天就先回家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去精神病院一趟。”
这天下午,办理了一些简单的手续之后,我终于走出警局,打了辆的士,回到小区,回到602门口。
回想起上次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那天,又是过了半个月多。而半个月之后,在这扇门里,那个我每天都在希望等待着我的人,她会出现吗?或者依然像半个月前一样,等待我的是一只由自己的幻觉构想出来的怪物?
我对于自己将要面临的幻觉开始产生恐惧,我不知道这次开门进去后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样的情形。因此,钥匙插进锁孔里好一会,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拧动。
咔!钥匙竟然无法转动,锁孔有问题?
不是!好像是里面反锁住了!
里面反锁住了?怎么可能?里面有人?!
—:文:—怎么可能?!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
—:人:—但是,这钥匙转动锁孔的感觉,确实是从里面反锁住了……
—:书:—一股冷汗从后脑勺冒出来,因为我不知道此刻在自己家里的到底会是谁。
—:屋:—王飞?他不是不敢进602了么?
昕洁?我是多么希望会是她,但这可能么?而且,昕洁没有这种将门反锁的习惯……
凌志杰?他已经从那帮人手里逃出来了么?他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敢去,就躲在我的屋子里?这好像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那么,里面到底会是谁呢?
难不成还是那个怪物?等等,怪物,怪物是我自己的幻觉生成的,但是现在锁孔的反应明明是表示从里面反锁,在屋里的到底是谁呢?我又该怎么进去呢?
我将钥匙抽出来,本打算拍门或者按门铃让里面的人来开门,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因为,假如里面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离奇事件的始作俑者呢?我一拍门或者一按门铃肯定会惊动他……所以,这也许是一个机会,我需要悄无声息地潜进去,看看这个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
但是,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呢?
我朝楼道转角的破窗那里看了一眼,觉得可以尝试从那边跨到自家厨房的窗台,因为我记得厨房的窗子一直是不关的,应该可以从那里进去。
这样想着,我便走到了楼道转角,将上半身探出窗口看了看,虽说这边的窗台离厨房窗台还有4米左右的距离,但抓住窗框,踩在边缘突起的外墙上,小心移动,还是有可能跨过去的。
我计划好了路线,就爬上了窗台。
第三十章 母
这个冬天太漫长了,漫长到我都快记不起来一个月前的那场大雪是几月份下的,而现在又是几月份。我只知道,这一个春夏秋冬还没走到尽头,新的轮回也还没有开始。所以,越接近岁末,这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就像此刻窗外的风,呼号着试图将所有的温度从我体内带走。
我单手扒住窗框,另一只手勾住墙体一处凹陷,脚下一点点地向厨房窗台移去。但在这种寒风中,裸露的手指(在警局的半个月里伤势已经恢复,不再缠绕绷带)却因为寒冷开始变得僵硬,渐渐地失去知觉,彷如假肢一样生硬地勾在缝隙里。
这是六楼半,我没有往身下看,因为那会增加自己的心理压力,我只是用麻木的手指勾住墙体每一个细小的凹陷,靠着脚下一点点地移动,才终于到达离窗台1米半左右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和窗台之间是隔断的,需要跨一大步才能过去,但是我忽然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很难做出跨越的动作。
你能想象吗?当一个人像壁虎一样四肢平展地贴在墙上,他身后是一条1米半宽的隔断,隔断下面是20多米的垂直落差,隔断后面才是那处窗台。而那窗台能落脚的地方仍然只有半只脚掌的宽度,你却要从自己所在的位置,迅速反身,跨过那一米半宽的隔断,平稳地踩在狭窄的窗台上。
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动作,如果是凌志杰在这里,我想他可以很轻易地做到,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种情形再次让我回想起童年时那棵树上的情景。不同的是,我跨越的不再是枝桠;不同的是,一旦我失败了,凌志杰不会再及时出现拉住我的手。此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如果失败,也许就真的死了。但我并没有后悔爬上窗台,因为我是那么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在自家屋子里锁着门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进的屋子,它在屋子里又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将手掌在墙体上使劲摩挲了几把,让手指稍微增加点热量,左右提了几下脚,保持肢体的灵活性,让它们做好充分的准备,最后又吸了几口气,使紧张的情绪稍微平和下来。
猛地一个转身,单脚离开墙体,顺着转身的动作跨过隔断的同时,整个人的重心也随之朝窗台跳跃过去。
砰!膝盖重重地磕在墙上,但我完全无法理会那种疼痛,只是用几近失去知觉的手指死命地扒住窗框,缓冲短暂跨越之后的身体惯性。
好在,整个动作完成地非常顺利,除了左膝盖被磕碰以及右脚踩上窗台的最初滑落了一下以外,我终于还是跨了过来,整个人的身体也已经贴上了窗子并保持住了平衡。
跨之前可以让心跳平复,跨之后心跳却难以再平复。一想到之前跨的那一瞬间,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细小的问题而跌落下去,那种紧张的情绪又蔓延上来,以至于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我深呼吸了几口,抽出右手,将手掌贴在窗玻璃上,用力移动那半扇窗门(厨房的窗子设计为滑动式移门)。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发觉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以至于我停止了右手的用力,转而将头摆正,去注意刚刚我脸颊所贴上的位置。
因为,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和我的脸颊一起,也就是隔着一层玻璃之后,同样贴着一个什么东西。
要知道,此刻由于室内外的温差,玻璃窗内侧肯定会被雾气蒙住。但是,现在那层玻璃后面的雾气却没了,转而有一小块非常苍白的东西贴在了那里。我正近距离地、错愕地看着那块苍白的东西,没想到它突然动了起来,继而又快速滑动了几下,将玻璃后面的雾气完全抹净,才终于让我辨认出那片苍白的东西是什么——一只手掌。
在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只手掌移开了,继而有一张脸从玻璃后面贴了上来。而我,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终于被惊吓到以至于手抖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我的身体先于我的思维意识到了自己身后是20多米的高度。于是,整个人下意识地再次反身,双手前伸,在身体下落之前搭住了原先的落脚处……最终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横在了窗台和墙体之间,暂时动弹不得。
就在我还在想厨房里那个吓到我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听到身后那扇窗子被打开了,然后有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哭喊起来:“宁儿……你别动啊,妈现在就去找人来,你千万别动啊……我的宁儿啊……都是妈不好,妈把你吓着了……你千万别动啊……”
我听到母亲哭喊的声音渐渐向楼道下面盘旋而去,开始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沙发上,喝着热水,看着重新回复整洁明亮的屋子,以及一旁母亲脸上仍未干涸的泪水,心底的寒意和暖意在不断交织着,以至于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宁儿啊……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搁在心里,也不跟妈说说,妈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为你操心,但是你说天下哪有母亲不操心孩子的?特别像你这样的,特别让人操心,妈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生活怎么样了,都一个多月了也没个信,连电话都没一个,打你电话又是关机的……宁儿啊,你说你是不是都要把妈给忘了啊?”
我笑了笑,说:“怎么会呢?妈,您想多了,我就是最近特忙……对了,有咖啡么?这白开水我喝不下去……”
“就知道咖啡!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我都扔了,以后只能喝白开水啊!我都跟昕儿说了几次了,不能给你喝咖啡,她还给你喝,真是的……对了,昕儿都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啊?瞧瞧你这屋子,我先前进来的时候都以为进错屋子了呢,整个一荒废了好几年似的,桌子都长白毛了!昕儿不在,你都是怎么过的啊?”
由于先前我让凌志杰打电话回家试探昕洁是否回老家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家里出了这些事,而是撒了个谎,说她出国旅游去了,所以,母亲现在问起昕洁,我依然需要将这个谎继续编下去,于是,我回道:“妈,您也知道我自己又不会收拾屋子,所以就这样了,不过您来了不就好了嘛,哈哈……”
“你还笑?你好意思笑么?对了,宁儿啊,跟你说正经的,妈最近一个多月总是心神不宁的,老做噩梦,梦到你和昕儿出啥大事情了,你们倒好,也没个回信,害我担心得要死,每天每天都睡不好,做梦醒来都是一身汗!我实在熬不住了,你爸就跟我说,让我到城里来看看你们,不然我还得继续睡不着。”
“所以,您就自己来了啊?您什么时候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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