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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君心-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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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月别无所求。”沈泣月哽咽着道,“只求您把我留下,就算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李重元没有应她,垂眉颔首终是转身而去。吴佑窥视着李重元的背影,再偷偷朝屋里探去,见沈泣月手捧水灯,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抽泣一般。
吴佑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脊梁骨渗出一股子寒意,不敢再多想下去,赶忙悄悄疾步离开。
正厅
“我柴家军又是连取梁国三城!”柴昭按下手里的捷报,面色大喜,“殷崇旭果然不负本王所托,当真是个极好的帅才。”
殷崇诀竭力压抑着得意之色,谦逊道:“军中不光有我大哥,还有吴佐将军和云修做先锋,想必他们两个的功劳也是不小。”
柴昭将捷报朝殷崇诀晃了晃,“崇诀看看。”
殷崇诀几步上前接过捷报,粗粗看了眼念道:“云修连挑梁国三员大将…每每头一个杀入城中…居功至伟…”
“云修器盖云天,他的身手确实无人能敌。”柴昭低沉道,“可崇诀跟在军中也有阵子,应该知道大军作战,有勇可是远远不够,运筹帷幄才是关键所在。云修有功,可功劳最大的还是你殷家堡的大少爷,殷崇旭。”
“王爷谬赞了…”殷崇诀谦卑的放下捷报,“论及运筹帷幄,大哥又怎么能和王爷比?”
柴昭满意的笑了笑,打量着殷崇诀道:“听大夫说,崇诀的箭伤已无大碍?”
“多谢王爷关心。”殷崇诀道,“崇诀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崇诀便可带着殷家堡的人去追上大哥,助王爷一统天下。”
“前头有你大哥暂且足矣。”柴昭不动声色的挡回殷崇诀的请战,“身子宝贵,崇诀还年轻,可得养好才是,往后还有的是立功的机会,不必急于这一时。殷堡主待我柴家如此,你这个幼子是他的心头肉,无论如何本王也得替殷堡主好好护住你。”
殷崇诀何等机敏,只听柴昭寥寥几句便明白了他话中蕴含的深意,俯身退后道:“崇诀知道,静待王爷吩咐。”
柴昭审视着殷崇诀镇定自若的姿态,继续道:“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崇诀去做。”
“王爷请说!”殷崇诀赶忙应道,“刀山火海,崇诀在所不辞。”
“倒也不用刀山火海。”柴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是阿蘅的事了。”
——“阿蘅…?”
“离阿蘅生产的日子也没多少时候了。”柴昭面上的轮廓顿显柔和,“军中没有可靠贴心的女眷,帅府虽有不少下人,可毕竟…多是梁国旧人,本王始终难以尽信。”
“王爷说的是。”殷崇诀神色不变道,“王爷是想…让崇诀替阿蘅寻些可靠的产婆嬷嬷早些在府里候着?”
柴昭点头道:“本王正是此意。虽然还有两三个月,可日子过起来也是眨眼间的事,趁着雍城一带日益安定,早些置备好本王也放心些。你是阿蘅的二哥,眼下本王最信任的,也是你…”
见殷崇诀低头不语满目谦顺,柴昭继续道:“此事不比你大哥浴血沙场的胆子轻,阿蘅在本王心中的位置,也绝不比这锦绣河山轻半分,崇诀…”
殷崇诀抬起头,“阿蘅”二字每在柴昭嘴里说出一遍,他的心就如同被针尖刺中,钻心啄骨,可他面上仍强撑着笃定微微笑道:“阿蘅是我妹子,她待产那么大的事,崇诀一定会替她和王爷筹备的妥妥当当,王爷只管放心。”
柴昭嘴角扬起含笑的弧度,灰眸闪烁着道:“还有就是,梁国气候温热怡人,听闻产的酥梨甘冽甜美,对肺疾咳嗽甚好。叔父肺疾多年,这几年为国殚精竭力更是日益重了,明日有信使带捷报回京师徽城,你置办些上好的酥梨,让信使一并带回去给皇上。”
“王爷对皇上如此忠心孝顺,崇诀也是感动不已。”殷崇诀俯身道。
柴昭把玩着案桌上的狼毫笔,悠悠道:“皇上登基不久,要根基稳固,身子才是重中之重。本王能多做多想些,也是为皇上分忧,是本王份内的事。”
“要想根基稳固,还有一事也是不得不趁早筹谋。”殷崇诀顺势接话道。
“哦?”柴昭止住手里的动作,灰眸瞥了眼站立的殷崇诀,“还有何事与皇上的龙体一样重要?”
“册立储君!”殷崇诀直白道,“听说皇上登基时也未提及立储的事…此事若是真真定下,皇上才能真正的无忧吧…”
屋里忽的陷入尴尬骇人的寂静,柴昭摩挲着狼嚎笔杆,面无表情道:“立储是天大的事,皇上心中自有打算,也不是你我在外的将士可以私下议论的。本王与崇诀亲厚,也知晓你的忠心,本王听过也就罢了。”
“王爷。”殷崇诀脸上也不见惧色,仿佛随意唠嗑一般继续道,“我爹一早便与王爷说过,殷家堡归顺的不是大周,从来都只是柴家,而这个柴家…也唯有王爷您一人。”
柴昭淡淡一笑,放下笔杆道:“本王年少丧父失母,叔父如同我再生父亲一般。昔日大周还是姓南宫的,而今已经改姓柴了,你爹和你们兄弟二人,该效忠归顺的也总该是大周国了吧。”
殷崇诀黑眸收住精光,会意笑道:“王爷说的是,崇诀明白。若是没有别的事,崇诀就先退下了。”
“恩。”柴昭挥了挥手,“方才说的那几件事,就有劳崇诀。”
秋日阳光煦煦,温暖的洒在倚亭的岳蘅身上。岳蘅一手将酥梨递进嘴里,一手翻阅着书卷看的出神,连有人到了身后都没有察觉。
粗粝的大手温柔的蒙住岳蘅的双眼,肩上微微一沉。岳蘅自顾自的咀嚼着果肉,一口接一口咬着也不开口问话。
顿了片刻,柴昭只得无可奈何的松开手,恼道:“真是无趣,就算知道是我,阿蘅也不能装出个样子么?”
“无趣之人才做无趣之事,是你太过无趣吧。”岳蘅哧哧笑着放下梨核,拾起帕子抹了抹手心,看完最后一行字才不急不缓的收起书卷,侧脸绽开明媚的笑颜。
柴昭揽住岳蘅的身子,一手轻抚住她隆起的小腹,“身子愈发重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大夫也说要时常出来走动,再说你的王妃像是困的住的人么?”岳蘅刮了刮柴昭的鼻梁,“听说…大哥他们连取三城?”
“消息传得还真是快。”柴昭倚着岳蘅坐下,将她环抱住,“如此一来,梁国已经丢了半壁江山,我与叔父立下六月灭梁之约,如今看来,指日可待!”
岳蘅转身端详着柴昭意气风发的得志模样,理了理他领口细微的褶皱,随意道:“二哥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可有想过…让他去与大哥他们汇合?”
柴昭轻轻握住岳蘅动作着的手,澄定自若道:“刚刚才和崇诀聊过,他在雍城也闲不得。”
“你不打算让他…”岳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略微想了想就会意的笑了出来。
“此生我柴昭可以倾其相付的,唯有阿蘅你一人。”柴昭亲吻着岳蘅的额头低哑道,“就算是对叔父他老人家,可报恩情,却也不能完全指望。”柴昭大手轻柔的抚着岳蘅隆起的小腹,“为了阿蘅和咱们未出生的孩子,我自然是要步步谨慎小心。”
“二哥踌躇满志,你让他留在雍城做些琐事,他就不会有怨念?”岳蘅笑道。
“殷崇诀是个极其聪敏的人。”柴昭俯身贴近岳蘅的小腹,屏住呼吸细细感触着,忽的惊喜道,“阿蘅,他在动!在动!”
岳蘅嗔怒的拍了几下柴昭的肩膀,“祁王殿下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未出生的孩子踢他娘亲几下,你也能高兴成这样?”
柴昭像是没有听见岳蘅的话,挡开岳蘅的手“嘘”了声,“别出声,本王要听他想说什么?”
岳蘅撇过脸不去瞧他傻气的样子,柴昭有模有样的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抬起身子,点着头自言自语道:“父王知道了。”
岳蘅饶有兴趣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柴昭垂下灰眸幽幽道:“这是我们父子的秘密,不能与他娘亲说的。”
岳蘅哧哧笑了几声,拉了拉柴昭的衣袖道“刚刚才说到二哥…你再多说些给我听听。”
柴昭揽过岳蘅的肩,食指贴住她的红唇道:“战事烦扰,在妻儿面前,本王不想多提那些事,只想静静与你们母子待着。”
“你一口一个父子母子。”岳蘅故意道,“要生出的是个女儿…那又如何?”
“女儿?”柴昭的眉头忽然纠作一团,做出踌躇之状。
岳蘅瞪大眼怔怔看着柴昭的纠结之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女儿…”柴昭叹了声道,“一个阿蘅就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再多一个和阿蘅一样玲珑可人的闺女…我怎么疼的过来这两个心上的宝贝。阿蘅,还是生儿子好,本王大概还能舍得多训几句吧…”
岳蘅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红唇已经被柴昭覆上…池中的金鲤翻腾跃上,像是也好奇的想瞧见水榭里这对缱绻缠绵的爱侣。金鲤一头扎进池面,溅起大片的水花,荡漾着涟漪久久不散。
殷崇诀也着实能干,不过数日,已经寻来不少老道的嬷嬷婢女,见这群人在府里甚是熟练利落的忙乎着,柴昭也是放心许多。
后院里,沈泣月捧着厚厚一叠的衣裳晾晒着,吴佑皱着眉头走近道:“府里新来的那些下人都很是能干,怎么还要你张罗这些?沈姑娘放下就好,粗活还是让旁人来做。”
沈泣月擦了擦额头的香汗,梢眼带着笑意看向吴佑道:“泣月被柴家军收留,也愿意做柴家军的婢女,既然都是下人,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旁人可以做的事,我也可以。”
“沈姑娘怎么会是婢女!”吴佑急道,“吴佑和重元大哥也从未把你当做下人看待。”
沈泣月憋忍住笑转过身,扬起衣衫晾晒在架着的细竹竿上,“不与吴将军说笑了,泣月还有活忙,吴将军也去忙吧。”
吴佑悻悻的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扭头见岳蘅倚着长廊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后背阵阵渗汗,顾不得和沈泣月再多说什么,疾步朝岳蘅走去。
“王妃…”吴佑怯怯低头不敢看岳蘅。
岳蘅淡淡道:“吴将军七尺男儿,怜香惜玉也属人之常情,无妨的。”
吴佑心里咯噔一下,恭敬的退开步子,可岳蘅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打量着吴佑涨红的俊脸,忽的道:“你是自己想待她亲厚,还是…替旁人?”
第91章 山河为谁撼
吴佑悻悻的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扭头见岳蘅倚着长廊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后背阵阵渗汗,顾不得和沈泣月再多说什么,疾步朝岳蘅走去。
“王妃…”吴佑怯怯低头不敢看岳蘅。
岳蘅淡淡道:“吴将军七尺男儿,怜香惜玉也属人之常情,无妨的。”
吴佑心里咯噔一下,恭敬的退开步子,可岳蘅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打量着吴佑涨红的俊脸,忽的道:“你是自己想待她亲厚,还是…替旁人?”
吴佑一时听不出岳蘅话中的意思,顿了顿支支吾吾道:“沈姑娘跟了咱们一路颠沛,在雍城也已经有了不少时日,照顾王妃也算是尽心尽力。吴佑不过力所能及的照应着她些…王妃的意思…吴佑不太明白。”
“梁国未灭,咱们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岳蘅缓缓走出去几步,背对着吴佑道,“王爷即为人父,后头一阵子只怕这里少不了要嘈杂忙碌。吴将军是柴王府的老人,又深得王爷器重,王爷和我还有许多地方要依仗你和驸马爷,事事多留个心眼儿,不会错的。”
吴佑一个激灵挺直身子,忙不迭道:“吴佑定是打起精神,绝不会有丝毫懈怠,还望王爷和王妃放心。”
岳蘅回首轻笑,握拳冲吴佑晃了晃道:“咱们还要一起凯旋回朝呢!”
岳蘅寥寥数语甚是轻描淡写,吴佑耳里听着也是觉得舒坦,可再细细回味几句,又如同警钟敲击。吴佑回头去朝后院寻去,刚刚还在忙碌的沈泣月已经消失不见。
里屋
殷崇诀请来的千金名医替岳蘅摸着脉象,不时捻着胡须点头含笑,却又故作玄虚的迟迟不语。一贯沉默寡言的柴昭也有些按耐不住,几欲发声又迟疑的不敢打断。
殷崇诀看在眼里,轻轻咳了声道:“大夫,阿蘅胎像如何?之前的大夫可是说好得很呐。”
“王妃是将门之后,身子自然是没话说的。”大夫自若笑道,“王爷都还没开口,这位将军倒是急躁的很。”
柴昭挥了挥手示意殷崇诀不要多言,按了按岳蘅的手,客气道:“本王心里也急,崇诀不过是替本王问出来。阿蘅和孩子…可好?”
“好得很!”大夫起身收拾着药箱,“王妃脉象有力,胎象也稳实的很。就快足月入盆,王爷就安心等着做爹吧。”
柴昭释然一笑,“那就好!大夫辛苦,崇诀,送大夫出府。”
殷崇诀引着大夫往府外去,见四下无人,踌躇片刻张口问道:“敢问大夫一句…都说女子生产都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甚是凶险。您刚刚说阿蘅身子极好,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大夫抚须悠悠道:“老夫行医多年,方圆百里千金第一圣手的美誉殷将军也是知道的。就刚刚的脉象来看,王妃这一胎好得很。殷将军忠心耿耿,为祁王一家劳心劳力,难怪得王爷如此器重。”
殷崇诀没有接话,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伸开手道:“大夫您这边请。”
途经小厨房之时,大夫忽的顿住步子,吸了吸鼻子道:“怎么有山茱萸的气味?”
“什么?”殷崇诀疑惑道,“山茱萸?”
大夫使劲嗅了嗅,肯定道:“确是山茱萸的气味。山茱萸是保胎所用的药材…怎么会?”
殷崇诀顿悟道:“之前也来过不少大夫,给阿蘅开过些方子,您闻到的该是给阿蘅熬过的汤药吧。”
“不应该啊。”大夫摇了摇头道,“山茱萸所用的药方,多是开给怀胎三月上下时作为保胎之用,王妃已近生产,胎像早已经稳固,哪个大夫都不会再用这山茱萸呐…莫非帅府里,还有初孕的女眷不成?”
“这…”殷崇诀也是一愣,“这我便不知道了,府里进出的婢女下人也不少…回头我再差人问问就是。”
大夫一步一顿的若有所思,摆了摆手也只有作罢。
殷崇诀正欲回房,见沈泣月也要往府外去,别着手冷冷挡在门边,“沈姑娘也要出去吗?”
沈泣月托起手里的一叠孩童衣衫,不慌不忙道:“殷将军请看,王妃生产不久就要入冬,这里的夹袄都是我替小王爷一针一线做的,泣月手拙,绾不好袖扣,正要出去寻个铺子。殷将军若是不想我出去,那就有劳您差人替泣月走一趟。”
殷崇诀打量着她手里的物件,低哼了声转身离开。沈泣月听着身后的步子渐行渐远,理了理微松的发髻澄定的踏出了府外。
长街尽头隐秘的茶馆里,无霜已经候了许久,茶水续了又续几无茶色,时不时探出窗朝帅府张望着,眉头深锁难解。
“哥哥已经等了有半日了吧。”沈泣月笑吟吟的走近,揭开茶盖朝里头看了看,“啧啧啧,哥哥最不喜欢淡茶,都如白水了还喝得下去?”
“我每隔七日便会在这里等你,这是之前就与你说好的。”无霜推开沈泣月的手目露怒意,“算一算已近三月…哥哥的泣月,竟是如此的无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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