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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之妖后倾城-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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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最末尾,母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权利,不顾一切地将她放出了宫。
她在城外等了一夜,在快要冻成冰雕的时候,终于盼来了那人的身影。
温润的目光望着她噙满了温柔,一日一夜没命地奔驰,终于让他们逃离出了北宜国。
她一直认为身处滴水成冰的国度目光总是狭隘的。果然,山明水秀碧波涟漪的地方才真正让人开阔高远。
开始的时候,皇宫里养成的娇气让她什么都不会做,太傅府公子的高贵也将他养得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一切的无知在两颗相爱的心面前有何畏惧?
渐渐的,她为他学会了洗手做羹汤,为他学会叠衣扫尘…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学会了,只为了减轻他的负担。
白日他们耕织劳作,夜晚旖旎入绵。
她曾想着,就算这样一辈子与他这样下去,她都是愉悦感激的。哪怕没有红妆十里,哪怕没有珍珠霞帔,与他过着简单满足的生活。
六月的天空蓝得澄净,蓝得无暇,水天相交成一线,波光粼粼的湖水翻飞了她手中琴弦的音符。
许是太过满足了,她完全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水月镜花的词语。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么?
她不记得是哪日了,只是觉察出他面色的沉重。她问他,他也不答,也是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她以为他因困在这里不能出去而觉得烦闷,遂将心中藏着的巨大欢喜告知于他,她以为他会惊喜,谁知他竟失措地打翻了手中的瓷碗。
她惊愕地望着他,前些日子有反应的时候,她只是以为自己的脾胃反常,可是这个月信事迟迟未来,她才确定下来,本来想找个最佳的时机告知于他,在看到他孤自郁闷才想着说与他听,让他开心。
眼前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比难堪。
许是瞧出她的失落,他忽地抱住她,在他一如既往的温声中,她才放下心来。暗地里又嘲笑自己的多虑,他怎么会不喜欢他与她的结晶。
他只是太开心了,才会作出刚才的反应,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为何不让她一直麻痹自己下去呢?
为何要让她亲眼瞧见他的诛心举动?
那日她与自己打了个赌,屋外正下着一场大雨,她赌他不会这般狠心。
他将给她煨了一夜的鸡汤端到她的面前,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强自镇定。眉开眼笑地夸赞他的手艺真好。
“这是我闻过的最香的鸡汤。”她这样对他说。
明显地瞥见到他眼中的瑟缩,她灿然一笑,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下去。
然后抬头,琉璃眸中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还是控制不住颤抖地问道:“你不是爱我的么?”
有人一直一直告诉你,他爱你。你也坚定不移地相信。
曾经以为的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却不敌这寥寥数月的浮光泡影。
双眼迷离,神智尚未完全消失的前一刻,她听到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这简单的三个字,将她这些年掏心掏肺坚守的爱情变成了一场笑话。
或许她应当感激的,他曾给为她编织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
只是如果…如果永远不醒来的话该有多好…
你有没有最绝望无助的时候?
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疲q宫。
她木然地抬头,四周不再是明朗山色,霁月霞光。那些淡然恬静的日子仿佛只是自己的臆想,事实上她一直未曾离开过北宜国。
似是为了将她拉回现实,疲q宫的门开了。
秦贵妃带着太医进入了她的寝殿。
一开口虽然恶毒的话语却让她整颗心都荡漾惊喜起来,她静静地抚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清楚地提醒着她,那如烟的过往并未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是她的骨血,她要保住它!
一向软弱的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打翻了太医手中捧着的汤药,她想着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它平安诞生。
残花败柳,轻浮淫贱这些词她都愿意承受,只要它好好的,她甚至愿意远嫁东楚。
可是秦贵妃却嗤笑地告诉她痴心妄想,东楚大帝那般精明的人怎可能混淆皇嗣被她玩弄于股掌。
因她强烈的反抗,乐正无极亲自来了疲q宫。
她瑟缩在床榻上,对上他阴鸷的目光,不停地叩首唤道:“父皇。”
这些年他虽然对她漠不关心,却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她以为虎毒不食子的延续让他不会为难于她腹中的胎儿。
在她紧张慌乱的叫唤中,他却皱着眉头沉声道:“太医,将药给她灌下去!”
她被人控制住双手,强硬地扒开嘴唇,又一碗稠黑的汤汁顺着她的咽喉流入她的腹中,绞痛感传来,她以为它就这样完了。
又许是在钟灵毓秀之地沾染了什么药物,阵痛过后,那孩子竟然依旧稳稳地待在她的腹中,她的衣衫依旧干净。
可未等那巨大的狂喜达到心底,她便听秦贵妃阴森地建议道:“皇上,何不用最快的法子除掉这个孽种!”
什么是最快的法子?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拉下了床榻。
宫中用来杖责的木棒重重地敲击着她的腹部,难以呼吸的痛楚传来,再坚强的骨血也抵不过冰冷的撞击。
她眼睁睁地望着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她的下体流出,那刺眼的鲜红,像是体内渐逝的那个生命的泪水,在一遍又一遍地谴责她为何没有能力保住自己。
她拖着虚弱的躯体爬到乐正无极脚边,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它…”
求求你,救救它,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终生不再相抗违逆。
哪怕你要我嫁给一个病卧床榻,明日就死的人都可以,只要你救救它…
她甚至哀求秦贵妃,她也是一个母亲,怎能如此恶毒地夺取她珍视若宝的生命…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他们的冷漠与不屑。
撕裂的痛击垮了她的神智,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随后,那个太医的话如同午夜缠人的鬼魅,盘旋在她脑中心尖久久挥散不去,让她一旦想起就不可遏制地心灰如死,一旦想起就不可遏制地剧烈痉挛。
“五公主,终身不能再孕。”
……。
乐正锦虞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如同脱离了水的莲花,在慢慢枯萎凋零。
耳畔似乎传来数人的吵杂声响,某个瞬间,虚浮飘荡的灵魂忽然又似抓到了一只浮萍。流潺的清水浇灌在心脉上,让原本即将枯竭的身体又神奇般地温暖流动起来。
她无意识地伸手拽上最近的一个物什,指间传来的绵滑触感让她觉得拽着的仿佛只是一缕青烟。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一道白色的身影撞入模糊的双目中。
“你是谁?”她迷茫地问道。
极致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间,那人温声道:“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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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无坚不摧
“葵初…”她呢喃重复道。言悫鹉琻
乐正锦虞双目迷离地看着眼前的白影,温凉的声音似穿透千年的枷锁,洗涤凡尘的牵扰,将她遗留心底的惶恐尽数抚平。
朦胧的白影像是与那夜自己身处血海梦寐中曾出现过的那道模糊身影重叠,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是谁,一道清脆带着不满的稚嫩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中。
“贵妃娘娘,您拉着我师父的袖子做什么?”青衣小童闷闷地开口道。梳着的小巧的双髻下,干净的眉心都快拧成了一团结扣。
师父的圣洁不沾天下皆知,平时连他都不敢随意触碰师父。她倒好,一醒来就拽着自己师父的袖子不放松。
东楚的女人都是这般大胆开放么?青衣小童十分纳闷。
“青落。”葵初淡声阻止他。
青衣小童闻言立即噤声,他撇着嘴不满地耸了耸肩膀。身上罩着的与自己身材极不相符的厚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往下坠落,他连忙伸出略小的手拖起它,样子十分滑稽可爱。
宇文睿见她醒来,立刻上前走到床榻边。冷冽的面容露出无边的喜色,“你醒了?”
乐正锦虞努力睁开眼睛,手被人顺势从葵初的衣袍上抚握开。但她的目光却未移动,一瞬不瞬地盯紧眼前陌生的男人。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容颜惊世,眼神温然。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明明两个从未相见从无交集的人,你见到他第一眼,时光似乎就已流逝了很多年。
就仿佛你跋涉了千里后,只要看见那抹楚白的仙姿玉骨,便能够轻易地渡除掉你所有的疲倦不堪。
乐正锦虞不清楚自己心头的异样感是从何而来,在昏迷的空白中,有人曾用涓涓温水浇灌着自己,在无人可知的梦境中与自己对话。
那个人,是他么?
青衣小童见状就更加不满了,粉嫩的嘴唇嘟了又嘟。东楚的贵妃娘娘好奇怪,东楚大帝还坐在她的身边,眼神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师父。就像——就像——
他低头想了想,可想了半天了无法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乐正锦虞此时的模样。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七彩琉璃一般晶亮绚烂。打量师父的目光直白不加掩饰,可又与其他人的爱慕崇敬不一样…
他拼命地挠了挠头,总之就是很怪异。
宇文睿抚了抚她的额头,感受到她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宽大的袖袍扫过乐正锦虞的面容,乐正锦虞才将放在葵初身上的目光收回,她虚弱一笑,“陛下。”
宇文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朕在。”
葵初望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又想到北宜国那人…五公主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乐正锦虞忽然垂下眼睑,不去看宇文睿幽深的黑眸。
猜出她的躲避,宇文睿薄唇抿了抿,随即轻声道:“你不愿的事,朕不会再逼迫你。”即便不要皇嗣又能如何?不会影响他宠她。
乐正锦虞听出他话中的迁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
“既然娘娘已经醒来,葵初先行告退了。”感受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异常,葵初温声道。
“有劳国师了。”宇文睿点点头,“来人,带国师下去休息。”
立刻有人上前欲为葵初与青落带路。
“谢陛下好意。”葵初却摇了摇头,“娘娘身体已无大碍,日后只要多加调养即可,葵初这便回南昭国。”
宇文睿蹙了蹙眉,随即道:“还有一个月便是封后大典,国师观完礼再走也不迟。”
“到时还有劳国师为我东楚祭天。”
葵初颌首沉思,白袍轻垂,倾泻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是啊师父!”青落眼珠转了转,也附和道:“贵妃娘娘才醒,说不定还需要您帮忙诊治。”
他才刚出来几日,才刚适应外面的温度,还没在这东楚玩够就要回北宜国,多没意思啊!
更何况,前几日他们在来的路上莫名地遭人刺杀,虽然无恙但是损了一辆马车,怎么说也要东楚大帝弥补一番吧?就这样直接回去,明显是得不偿失。
青落讨好地看着葵初,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愣是挤成弯月形状,说不出的调皮灵动。
乐正锦虞也拾眸望向他,她想找机会询问他慕容烨轩的情况。
殿内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许是青落目中的乞求太过炙热,葵初想了想,抬首轻声道:“如此就叨扰陛下了。”
青落瞬间笑颜逐开,身上罩着的外袍趁他不注意,一哧溜滑到了他的腰间,他乐呵呵地又重新将它穿好,这才喜滋滋地跟着宫人下去歇息了。
东楚的皇宫真大啊!青落不停地比划着奔跑转圈,葵初无奈地叫住他。
他们正走在路上,轰隆的巨响声与锤子的“叮叮当当”声响悉数落在了他们耳朵里。
青落好奇地问带路的宫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响声啊?你们皇宫在做什么?”
宫人笑眯眯地望着他天真可爱的模样,回道:“这是陛下为我们娘娘在建宫寺。”
宫寺?青落眨了眨眼睛,“寺庙么?娘娘要出家?”
宫人闻言摇了摇头,耐心地回答他,“建宫寺是方便娘娘为先帝之灵祈福所用。”
青落更加不解了,“为何要为先帝超度祷告?”不是有皇家寺院么?像他们南诏国,这些事情只需要师父出面一下就可。
宫人一噎,望着他清澈如溪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再回答。总不能告诉他娘娘是先帝的皇后,如今又成了陛下的贵妃吧…
青落见他答不出来,秉着刨根究底的问道之心,便将问题抛给了在心中无所不能的葵初,“师父——”
然而葵初却轻轻地扫了他一眼。
青落收到他的目光后,倏地一下闭了嘴。虽说师父脾气好很少与自己发火,但是有些眼神蕴含的意思他也违逆不得,比如他方才那一眼就是要他闭嘴。
葵初见他闭嘴了,才循声望去,凤藻宫与未央宫之间隔了许多宫殿,他也不能看清那边的建工,只是踩着脚下的碎冰,感受着严寒的空气,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圣上一统九州的执念太深,终将踏着无数尸骨,牺牲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乐正锦虞也不知道葵初在她身体施了什么法术,只觉得数道暖流在五脏六腑中流窜,连宫房处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
她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见,只记得昏迷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他的温煦和音,一如那日血腥噩梦中的平淡浅声。
他说:“别怕。”
感受着宇文睿的手掌正摩挲着她的掌心,她蓦地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那般轻声抚慰自己。
他以为他会感激她么?
怕…她早已忘记了怕字怎么书写,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害怕的?她唯一仅剩的便是无坚不摧的灵魂与坚硬如石的心肠。
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她还拥有其他不是么?至少她能踩踏群芳,独宠后宫。
宇文睿抚摸着她的手掌,她手指间的温度已由冰凉逐渐变暖,面色较前些日子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苍白虚弱,但至少蓬发了生机,不再呈现枯败之色。
他拾起另一只没有握着她的手,替她拂去眼角的湿润,他虽然不知道她前几日为何突然昏厥,可是每日看着她悄无声息的眼泪,心便撕裂的疼痛。
她远嫁来东楚的那日,他正忙着四处征战稳固他的太子地位。小国烽火狼烟,尸骨遍野的疆土上,无暇顾及京都的形势。
疲于战争的年月中,他隐约得到父皇要纳他国的公主为妃的消息,只是他从未想到会是她。但凡知道毫末真相,他会不顾一切地阻止。
回宫时,丝竹歌乐里,万众灯火中,他见到她青涩木讷蜕变后的妖娆妩媚,他静静地看着她傲娇地命人杀了梅妃身边的宫婢,成功地在众人面前立了威。
他听到其他人低声议论她的冷血,指责她的恃宠而骄。他却清楚地看到她袖袍下面藏着的颤抖的手。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吧?明明眼底闪烁着极度的不忍,却还是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恐惧,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盯着自己握着酒杯的手掌,死在他手中的人何其多,她的这种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
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他嘴角绽出一抹笑意,终于不再像那日只顾着低头道歉,神智飘忽地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为此他还曾一度怀疑过自己这副皮囊入不了别人的眼睛。
“乐正锦虞。”见她如今又闭眼不看他,宇文睿忽然面色不佳地开口唤她。
乐正锦虞睁开眼睛,便瞧见了他眼中的不满。
她心微沉,刚想移开眸子,却又被他唤住,“看着朕。”
乐正锦虞不解地望着他,隐隐地觉得他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是怔忪后想起自己如今才是病人,便又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南诏国国师在她心里种下的那份不舒坦还未消除,她不想顾及其他。
见她这般坦然地对着自己任性,郁闷的心情忽然散去,宇文睿低声一笑,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正笑着,便听到玉华宫的人在殿外急促的叫嚷声。
099 暧昧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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