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刀-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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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童眼明手快，已从身上取出几张鬼脸，自己一张，绯衣书生一张，还剩三张一并塞入了江湖雪手中，急急叫道，“快戴上，别让他们认出来，否则你这名扬天下的江大侠就成了盗马贼了。”

江湖雪暗暗心惊，仔细一想，深以为然。离自身不远就是两匹宝马，刚才还驮着四人，追赶之人肯定已看清楚了，不将他当盗马贼才是怪事。

小书童急道，“再不戴就来不及了，你被人认出来不打紧，我家小姐可惨了。”江湖雪闻言一怔，转眼一看，果见绯衣书生自鬼脸后露出一双惊惶无比的眼睛，连连顿足，嘶叫道，“你若让人识破我身份，我就死给你看。”于是他大吃了一惊，连忙将鬼脸带上。小朵朵一看江湖雪都戴了，自然也不例外。

这下可好，四人全带上了斑驳吓人的鬼脸，一字排开，背水而立，直盯着围拢过来的两百余人。

有人叫道，“两匹宝马在这里。”

有人高喝，“盗马贼，看你们这回往哪里跑？”

忽见人群中分出一条紫虬大汉，手提一把丈多长的鬼头扑风大砍刀，刀锋直指过来，大声喝道，“宝马可是你们盗的？”

绯衣书生冷笑道，“盗便盗了，你待怎的？”

紫虬大汉昂首大笑，“似你这般强横的盗马贼，我武周行走江湖二十年，倒还是头一回遇到，但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还请示下名号。”

绯衣书生只是鼻子里轻哼一下，小书童答道，“要知道我家公子名号，胆小的站远点儿，我家公子就是盘视天下、龙行江湖、山河震动、庄宽庙大的无敌庄庄主原来无敌！”

明人一听便知是个胡诌的假名，武周既在江湖滚打二十余年，焉能不知？不觉又大笑起来，“原来无敌？哈哈哈，这位号为无敌的朋友，想必有一手过硬的功夫，武周向来敬重英雄，只要兄台赢得在下一招半式，这两匹宝马便拱手相送，武周也交了阁下这位朋友。”

小书童拍掌笑道，“此话当真？”

武周反问道，“我武周说话，何时当假？”

小书童大喜，一扯江湖雪衣襟，“你快去将他打败，夺了那两匹马来。”

对于女孩子，江湖雪一向心软，本来是要答应了的，只因既已盗了人家的马，竟还要去夺了过来，终究心有不安，因此很是犹豫了一阵子。

小书童见他没有立即答应，马上沉下脸，大怒道，“你这没良心的，我们平时怎么对你的，竟这点事都帮不来！”

绯衣书生浑身一抖，大叫道，“谁要他帮忙？马是我盗的，自然由我与武局主决一死战，我死了他才甘心！”说到最后一个字，身形展动，已向武周飞扑过去。手中玉扇忽地碎裂，根根扇骨尖啸着飞刺武周身前十几处大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武周一见对方来势之快，已是一惊；又见扇子散作刀兵利刃速度之快打穴之准堪称顶尖，又是一惊；而且扇骨一脱手，绯衣书生手里又多了一把软腰剑，一抖笔直，剑光闪动，滚地而来，使的竟是罕见的贴地剑。

这种贴地剑主攻下盘，招式极为凶险霸道，是当今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几种剑法之一。

武周大吃一惊，手中大刀轮转如风，已将飞激而至的扇骨悉数打落，然后刀尖着地，自右向左绕身前飞快划圈，中途恰恰撞上飞刺右膝的软剑，叮的一声，火星飞跳。

绯衣书生一击不中，不退反进，身形跃起，剑生霜花，挺剑向武周面门刺去。此招式与贴地剑截然不同，剑尖抖动不休，哗哗作响，却又无有定准，根本令人捉摸不透具体的攻击目标。

武周再退，刀头自下翻空而上，来回翻滚转圈，已将绯衣书生这招急险杀着化于无形，惊叫道，“天剑地剑是你什么人？”

绯衣书生更不答话，悬空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撞，撞近武周，手中宝剑明明只有一把，但见剑光一闪，竟分作了两把，左手宝剑雪光幻动，搅向武周那把鬼头大刀；右手宝剑飞指而下，照准武周身前空门，突然噌的一声脱手射出。

此着极其惊险，尤其是近距离时杀伤力更大，连身为绝代刀手的江湖雪都不觉心头暗惊。换了是他，只需向旁边蹿半丈即可躲开。但武周到底不是江湖雪，危急间也是那样躲的，速度却是慢了些儿，只听哧的一声，人虽躲了过去，衣服却被割裂一大片。

绯衣书生飞扑下地，右手一抽，竟又自腰间抽出一把剑来，双剑震动，忽然变了颜色，左手剑一道雪光，右手剑一片红芒，白的如雪，红的如火，身形飞旋，剑光亦是满身飞旋，呼呼带风，向着武周缠杀过去。在与武周劈空而下的刀锋交接之前，已变出六七种颜色，百般刺眼，千般眩目，交混在一起眼花缭乱。

硝烟局的旁观者，立刻发出了呵呵的惊叫声。

116、★旧病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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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雪心魂震荡，暗暗想道，“师傅常说，武林百家各有奇技，果然不假，这种剑法端的厉害，对方一下子看花眼，就有可能被一剑刺中，如果再配以声音拢乱对手耳力，威力还要猛增一倍。试想，交战双方在对阵之时，如果一方被另一方五彩缤纷变幻莫测扰乱了视线，连耳力也被干扰，眼看花了，耳听差了，分不出何时真假何时凶吉，实际上成了盲人瞎子，纵使武功再高，又岂有不败之理？

他想的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很快就得到了印证，与武周鬼头大刀对接的那团变幻莫测的剑光中，斗了数招之后，当真放出了一阵奇异的剑音，于无形的空气中流荡开来，震响不绝。

声音响处，剑色变化更快，如此一来，武周立时乱了阵脚。原来他刚才眼虽看花，耳却未聋，全靠听风辨位，舞开一把鬼头扑风大砍刀，发挥兵器长的优势，抡转如风，奋力扫荡，迫得绯衣书生未敢近身。此时耳力又被干扰，只看见到处一片花花绿绿的世界，根本摸不着对手身在何处，干脆把刀一收，站在当地不打了。

旁观者中急坏了江湖雪，他的眼力耳力均比别人强，运功于眼耳，不仅耳力未失，一双利眼更是于变幻莫测的剑光中看见绯衣书生双剑直刺武周前胸。

两人打来打去，已近湖边，而且离得江湖雪已有数丈之遥，换了别人，根本无法挽救，但江湖雪自是例外。他早已看见身前的草地有两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只须用刀风将石头卷去，就能准确无误地撞开绯衣书生的双剑。而且他已看出，绯衣书生手中之所以能舞出各种剑光，实是他右手中那把剑，根本不是一把，而是六七支颜色不一晃光晃亮的软剑重叠在一起组成的重叠剑，剑把只有一个，但因俱是软剑，一抖手就能散开来，随着飞快地舞动，招式不同，变化也不一样，而或飞旋一团，而或四下散开，而或群剑飞搅，而或合于一处，出手如暴雨激飞，收剑又风平浪静；而运气贯注剑身，一震群剑，自相撞击，又可以发出那种奇异的颤动空气的剑音，端的惊险，端的诡妙。

但这一点惊险诡妙，也还是难不到江湖雪的。

只要他一出手，再厉害再惊险再诡秘的杀着也能化于无形。

然而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拔刀还没挥动，就分明听到武周发出一声暴吼，同时又分明地看到本已稳操胜券的绯衣书生身子一震，倒身飞跌，哗地一声落入了水中。

别人自然难以看出其中细节，但江湖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清了，武周仅仅是发出一声吼叫，没做任何动作，绯衣书生就象中了雷击般地飞跌了出去。这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受任何力量的推送就跌出数丈之外，除非是他自己借故跳下水的。但是，绯衣书生既不是呆子，又不是傻子，她有什么理由自己跳下去反而弄湿了一身？

江湖雪的刀又插回去了，却是一脸的迷茫，呆呆望着水面。

干扰耳力的剑音没有了，花花绿绿的世界也消失了，小书童最先发现绯衣书生不见，急得哭叫起来，“小姐落水了！小姐落水了！”

第二个说话的是武周，失声叫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不好！”第三个说话的是江湖雪，纵身穿入了水中。

接下来说话的是硝烟局的人，齐声喝叫，涌围上来，要将盗马贼抓住。

武周一声喝叫制止了众人，几步抢到小书童跟前，急声问道，“你家小姐，可是盘龙山庄三小姐？”

小书童大惊，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武周正色道，“除了盘龙山庄三小姐，谁会天剑地剑的笑天剑贴地剑，谁又会刘兰大侠名动江湖的幻影分流剑？”

小书童忙道，“我家小……不不不，我家公子不是什么三小姐，他是刘兰大侠的徒儿星儿。”

“星儿？”武周哈哈大笑，“不错，刘兰大侠是有一个叫星儿的高足，可他那手幻影分流剑比起三小姐来，嘿嘿，相差太大啦！”顿了一顿又茫然道，“三小姐昨天跟敝局借马，敝局明明已答应，却不知为何当时没牵走，等到晚上……哎，晚上去牵，原本也是没错的，偏偏她打开护院的，撞了出来，又戴着鬼脸，敝局还真以为盗马的，层层追围，哎！”

说到这里，满脸迷茫，看了小书童一眼，挥挥手，将硝烟局的人全撤走了。

既已被识破身份，小凤与朵朵当然也不好再戴着吓人的面具了。

一会儿，江湖雪便将浑身水淋淋的三小姐捞了出来。

朵朵和小书童连忙围上去，不过刹那工夫，只见三小姐神形大异：鬼脸掉了，头发散了，露出湿漉漉的一头少女青丝。脸颊潮红，双目紧闭，微张着嘴不住的呓语着。

朵朵惊道，“哥哥，这个姐姐怎么了？”

小书童脸色大变，惊叫道，“三小姐的旧病又犯了，可是，可是眼下司空神医并不在，如何是好？”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武周不禁大为惊异，“三小姐有旧病？”

“是呀，我家三小姐自小落下病根，是沾不得冷水的，一沾冷水就会旧病复发，一发病就非欲以凤尾草才能暂时缓解，武局主，请你快想想办法呀！”此时此刻，江湖雪仍抱着水淋淋的三小姐，虽是腊冬十月，浑身湿透，却仍然象抱着一团火，三小姐一身上下热气蒸腾，奇烫无比，偏偏又似没有半点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情知小书童之言不假，忙道，“待我以真气将她身内的热气逼出来。”

小书童闻言顿时大怒，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三小姐的病是不能以内功逼的，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要害死我家小姐啊，还不快去找凤尾草！”

武周急道，“前边镇上有一家大药铺，也许有三小姐需要的凤尾草。”

小书童此时已是急得不能再急，大呼道，“那就快啊！江公子，快送三小姐到镇上去啊！”

117、★寄托之物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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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一催，江湖雪哪里还敢慢怠，忙将三小姐抱到马边，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去，依然扶着她。三小姐似已神志恍惚，将被热气蒸得半干的身子往江湖雪身上一靠，如云的秀发也水淋淋地歪在肩头，双目闭合，呼吸均匀，竟已睡了。

还剩一匹马，小书童忙道，“武局主，请你快领江公子去镇上。”

朵朵大急，“那我们怎么办？”

小书童叫道，“笨，我们坐在武局主身后呀！”

事情紧急，武周也不多言，翻上马背，又将书童拉到身后，小书童再将朵朵拉上马去，武周一抖马缰，把头沿小路往外跑。

还好镇上真有家大药铺。

掌柜当然认得大名鼎鼎的硝烟局武局主。药铺后边的跨院倒也有几间干净明亮的贵宾房。

掌柜的亲自引路，将江湖雪一行人引到了房中。

三小姐的衣服早已被自身的热气蒸干，被江湖雪一路抱到房中，又被江湖雪和小书童扶到床上躺好。

随后，掌柜事先吩咐过的一位伙计已包了十几包凤尾草送到房间中来，掌柜的连忙又让伙计去熬药。小书童心急如焚，也跟着帮忙去了。

掌柜的陪下满脸笑，“待会儿，敝人再从前面抽两个伙计过来帮忙，武局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敝人立刻去办。”

武周点点头，“没你的事了，你回吧。”

掌柜想必真抽不开身，拱了拱手，走了。

这阵子房中就只剩下四人了，朵朵焦急地看守着三小姐。江湖雪站在床前，时而看看三小姐，时而低头沉思，暗中寻找她的病因。

趁这工夫，武周却在细细地打量着江湖雪，过了半晌，轻声问道，“这位江公子莫非就是近日来连败当今江湖拔尖高手的绝代刀手江湖雪江大侠？”

江湖雪不由抬眼望着武周，心中不免暗暗好笑：怎么江湖在人问话全是这个味道？口上却答道，“大侠之称实在不敢当，武局主叫我江湖雪好了。”

武周大笑，“人传江大侠刀法绝世英姿逼人，胸中侠义气慨可谓当今江湖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啊！”

江湖雪报以一笑，“在下初出江湖，尚未做过有益于江湖大义之事，只怕要被武局主见笑了。”

武周眼中流露出无比惊慕的异彩，激奋道，“江大侠太过谦了，如果说江大侠的所作所为，尚无益于江湖大义，这茫茫江湖只怕再无人敢称有侠义之举了。”

江湖雪不禁微微惊奇道，“武局为，在下出道江湖以来的确尚未……”

武周微笑道，“江大侠想说尚未做过有益于江湖大义之举么？敝局冒昧，敢问江大侠，十四年前那桩宝物失窃案被你一举破获，两日之内将宝物都转交各家失主，如此视至宝如无物，不动半分贪念，难道还不足以当此侠义二字？”

江湖雪决非第一次听到自己破获十四年前宝物失窃案的消息，闻言只得苦笑，“不瞒武局主，其实，怎么说呢，这件事我也只是偶尔遇上，碰巧又……嗨，总之只是举手之劳，却在江湖上引起误传，以至于江湖雪浪得侠名。”

武周又大笑起来，“换了别人，敝局自会动疑，但那件侠义之举出自连败二十八位武林顶尖高手的绝世大侠江湖雪，敝局要不相信都不可能啊！”顿了一顿，声音低下来，仍是笑问，“敢问江大侠，当今江湖除了你谁还能将当年盗宝巨寇一举击杀？”

江湖雪只有叹气，“武局主，其实那次也是凑巧，老实说那些人实际上并不是我杀的。”

武周哪里肯信，“你说那六大巨盗非你所杀，敝局且先信了，那么请问江大侠轻易化解神拳堂和霸刀帮两家数十年的仇怨，后又沿途连败二十八位高手这两件事可是真的了？”

这回江湖雪不好再否认了，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武周问道，“那么敢问江大侠，你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沿途向你挑战么？”

江湖雪还真没细心想过这个问题，不觉问道，“是为什么？”

武周道，“就因为江大侠一举击杀当年六大盗宝巨匪之事在整个江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消息传开，武林中诸多高手或不信，或不服，这才先后向你挑战。自江大侠大败吞天星五兄弟，又沿途连挫二十八位高手之后，已没有人敢再动疑心了。破获宝物失窃案，击杀当年盗宝巨匪，实乃是侠义盖天之举，江大侠又何必刻意隐瞒？”

江湖雪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但事情已发展到了这一步，怎么否认都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的了，干脆又点点头。只不过还有件事却让他疑虑丛生，想当年铁城堡也丢失了九尾灵龙牌和天王英雄令，而且是与凤凰神印那些宝物同时被盗的，为何先日追回那个箱中只有凤凰神印等宝物，却始终未见天王英雄令和九尾玲珑牌？如果冷姐姐真是野马岗山神庙血案中出现过的那个冷姑娘，这件事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