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雏菊·十年梦醒(全本+番外)作者:落雪的夏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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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腾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俞杨你真能开玩笑，我记得愚人节早就过了吧。”

　　“信不信由你啊。高娴毕竟是学校的校花呢，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俞杨故作轻松地说着，心底某个地方却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学校的校花不是你么？”

　　“……滚你丫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小李不得气死啊。”苏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李从初中开始就喜欢高娴了吧。”

　　“是啊，你晚上回到宿舍小心被小李追杀。”俞杨说着加快了脚步，“快走吧，不然楼下也没有地方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慢悠悠的向宿舍走去。

　　推开宿舍的门，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今天回来得有点儿早啊。”苏腾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转身走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俞杨默默的注视着苏腾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听见这个消息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苏腾回过头，一脸茫然：“什么消息？”

　　“高娴！”俞杨气结，想不到苏腾这么健忘。

　　“哦……顺其自然吧。其实有个校花当女朋友不是一件挺好的事么，我妈还指着我给她抱个大胖孙子呢。”苏腾无所谓的笑着，在毛巾上擦了擦手。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

　　俞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俞杨边走边打着哈欠，中午刚睡着就被宿舍老师的大嗓门喊醒了。苏腾在他耳边不知道絮叨着什么，俞杨懒得听清。

　　“苏腾同学，请等一下。”

　　俞杨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高娴一只手撑在教室门上，眼睛定定地望着苏腾。

　　俞杨知趣地准备离开，却被苏腾紧紧拉住。

　　“高娴同学，有事吗？”苏腾的嘴角轻轻上扬，俞杨转身想走，却被苏腾拉得更紧了。

　　“苏腾——”高娴深吸一口气，“我们做朋友好么？”

　　教室瞬间安静，一秒钟后，整个教室炸开了锅。

　　“高娴向苏腾告白了！”

　　男生们惟恐天下不乱地喊着，同时竖起耳朵听着苏腾会做出什么反应。俞杨尴尬得满脸通红，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500瓦的电灯泡，无奈手被苏腾紧紧抓着，想走也走不了。

　　“放手，苏腾。”俞杨有些着急的压低了声音，但苏腾好像没听见。

　　“你想现在就要我的答案么？”

　　“当然。”高娴点点头。

　　苏腾一把拉过俞杨，在全班同学的惊呼声中，轻描淡写地把舌头伸进了俞杨的嘴里。

　　“拜托，苏腾你有病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万一老师进来了怎么办？”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俞杨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苏腾默默地走着，没有说话。

　　“再说了，后天就期末考试了，这个时候要是让老师知道……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么？”

　　“怕什么啊，反正这之前，全校一半多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沉默了一会儿，苏腾说。

　　“……”

　　“俞杨，”苏腾突然抬起头来，“下学期我想退宿了。”

　　“退，退宿？”俞杨似乎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苏腾，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你住哪儿？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么？你家那么远，你爸你妈也要过来吧……他们还真宠你……”

　　“房子已经找好了，我爸妈当然不会过来，他们也有工作啊。”

　　“那就你一个人？”俞杨惊讶地问。

　　“嗯，所以……”苏腾笑得一脸单纯，“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和我住一起？”

　　07。

　　高一到高二的这个暑假有些不尽人意。今年高考，学校本科上线率和去年相比大幅度下降，所以学校像疯了似的，从八月初就开始补课，而且是补十天才给放两天假。高二理所当然的成了牺牲品，高一也没有幸免。

　　在权衡利弊之后，俞杨还是跟着苏腾搬出了宿舍。

　　学校后面是繁华的建筑群，在无数充满着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中有一条老街，在一年前的城市规划建设中不知为什么幸存了下来。街两侧是历经风雨而略显陈旧的红砖楼房。因为离学校比较近，所以很多陪读的家长都选择住在这里。

　　而苏腾和俞杨合租的房子就在这条街上。

　　说是房子，其实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个阁楼，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好在两个人都不挑剔。一个学期的租金算下来和单独住宿舍相差无几，更何况租金是两人分摊，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家具都是原来就有的，虽然有点陈旧，但是还能用。

　　打开卧室窗户就是街道了。俞杨和苏腾把屋子收拾干净后，俞杨看着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床皱起了眉头。

　　“苏腾，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买一张床放在卧室里？”

　　苏腾站在窗边，听到俞杨的话，回过头来一笑：“为什么要买啊？咱们俩不是睡一起么？”

　　俞杨抄起一卷卫生纸扔过去。

　　“好好好，既然你不愿意睡床，那就去睡沙发好了，我不会拦你的。”

　　“为什么是你睡床我睡沙发！我要睡床！”

　　“不好意思，这张床我要了。”

　　“不行！坚决不行！！”

　　尘土飞扬……尘土飞扬……

　　“嘭！”

　　“苏腾你个混蛋！你给我开门！！”

　　“哦呵呵呵呵……不开就是不开……你有种把门踹开啊……”

　　“苏腾！！你给我滚出来！！”

　　（砸门声）

　　“俞杨，你就认命吧，你抢不过我的哦！”

　　（画外音）……同居的生活，就这样悲催地开始了……

　　宿舍里从此多了两张空床。

　　苏腾和俞杨搬出去之后，宿舍里倒是还是老样子。小李还是四处勾引调戏，小赵还是每周定时用一个电话把众人雷得外焦里嫩，庞默还是那样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小周还是每天缠着庞默打架斗嘴……

　　只是，如果他们能够再细心一点儿的话，就会发现，庞默在每天早上起床时，第一眼看到曾经属于苏腾的那张空空的床铺，脸上落寞的表情。

　　正式开学之后，就会又有新的室友搬进来了吧。

　　苏腾最终还是和俞杨在一起了。庞默不知道他在苏腾心中的位置是什么，或许他只把他当成是一个普通的同学。

　　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也是同一个宿舍，却只是每天重复着简单的交集。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爱恨伤怀，自己只能扮演一个旁观者。最后和众多的同学一起，被他丢弃在旧日的记忆里，悄无声息的消失，没有痕迹。

　　你曾经装点了我的生命。

　　你曾经是我全部的世界。

　　只是，我却走不进你的世界。

　　——你会记得我么？

　　“我们走！不要跟他玩了！他好笨的！“

　　“就是就是，刚才做课间操，我们都做到下一节了，他上一节还没有做完……“

　　“我们都会自己系鞋带，他还不会！……我有一个主意，咱们以后就叫他‘笨蛋’，怎么样？”

　　“嘻嘻，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

　　“你为什么哭呢？”

　　“……”

　　“别哭了，让阿姨看到会被骂的。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我叫庞默……”

　　“庞默……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默默好不好？我叫苏腾。”

　　“苏腾……”

　　“苏腾，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没有来接我……她会不会是不要我了……”

　　“没关系，我的妈妈也没有来接我。默默你这么乖，妈妈都喜欢听话的乖孩子，所以，你的妈妈不会不要你的！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妈妈一定正在很着急的赶过来。”

　　“嗯……”

　　“默默，玩积木没意思，我们看雨吧！”

　　“啊，你看房檐上，好多好多的小瀑布！”

　　“嗯！看那边看那边，好大的一股瀑布哦！站在下面肯定特别的爽吧！就像……就像洗澡一样！”

　　“……我听妈妈说，瀑布是从月亮上落下来的水。”

　　“月亮？哇，那是神仙们住的地方，那里的水也一定是神仙们喝的水，喝了就能飞起来，就能拥有无边的法力吧！”

　　“那这么说，平时妈妈说雨水脏不要喝，其实是害怕我们喝了之后飞走了，找不到我们呢！”

　　“那我们要不要尝一点？”

　　“可是，天空那么大，我们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嗯……没关系，拉住我的手，不要松开，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啦！”

　　“嗯！”

　　“我们要一起飞到月亮上去哦！”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默默他才不是笨蛋！他比你们都要聪明！”

　　“默默，我要搬家了。妈妈说，我要去另一个幼儿园上学。”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

　　“啊？我想想……好像是这样的……妈妈没有说……”

　　“……”

　　“默默，我把我的小狗熊给你玩，你别哭……”

　　“……”

　　“默默，我们来拉钩。老师说人能活到一百岁，那么，我们就做一百年的好朋友！”

　　“……可是我听说，有很多人活到了一百岁以上，有的人现在还活着……”

　　“那我们就做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啊累死我了，反正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个100，加起来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数，我们就要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

　　庞默的眼眶中不知不觉间盈满了泪水，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苏腾，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

　　——在幼儿园，没有人理我，他们说我太笨。是你第一个在我面前蹲下来，跟我说话……当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满头蓬松的栗色卷发，像是带着阳光的颜色，一下子，就把我心中的阴霾驱散得一干二净……

　　——我们一起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大雨，同时伸出手到窗外，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中，用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手心里的雨水，紧张的等待着会不会真的飞起来……你手上温热的触感，我们一起创造出的那个美好的梦境，我现在还记忆犹新……一到下雨，我就会想起你来，想起你说的雨是神仙们喝的水，想起你说的，我们要一起飞到月亮上去……

　　——我被别的孩子欺负，你挡在我身前，声嘶力竭地替我辩解……

　　——你离开的那个清晨，全班的小朋友排成一队，在老师的指导下，整齐地冲你大喊“苏腾，再见”……而你在那片清脆的童音里，拉着你妈妈的手走出了校园，没有回头。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躲在教室里，抱着你送我的那只小狗熊，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

　　……

　　我还记得，我一直记得。

　　可是，你却已经忘记了。

　　你许下的那个“做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年好朋友”的诺言，你那么轻易的就许下了一个世纪，还有下一个世纪，下下个世纪，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我在一直等着你的兑现……

　　庞默抬起头来，眼眶中即将流出的眼泪很快被夏末的气温蒸发干。

　　——你的世界里，最终还是没有我。

　　——那么，就算无法走进你的世界，就这样，一直远远的站在你身后，默默地看着你，也好。

　　08。

　　阳光很好。

　　体育课上是自由活动，班里一群男生去打篮球了，本来也叫上了苏腾，但是苏腾看俞杨没有去也就干脆拒绝了其他男生的邀请，然后陪着俞杨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

　　“明天我们社团有活动，你去不去？”苏腾突然转过头来问。

　　“不去，我又不是你们心理社的社员。”俞杨毫不犹豫。

　　“俞杨，你也该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啊，老是一个人呆着心理会出问题的。”

　　“切。”俞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说起来，你们的社团还真好笑，你作为社长都心理不正常。那些社团干事们不知道你和我的事么？居然还心甘情愿听你的指挥？”

　　“呵呵，没办法，谁叫本人魅力无限啊。”苏腾一脸欠揍的笑容。

　　“自恋吧你就。”俞杨无可奈何的说，然后仰起头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今天天气真好啊。”

　　“对啊，又是一个上学的好天气。”苏腾微微上扬嘴角，也抬起头来，目光投向被高楼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

　　“啊，对了俞杨，忘了跟你说，今天下了晚自习你先回家吧，我们要准备一下明天社团活动的资料。”

　　“……哦。”俞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太晚。”

　　“哟，俞杨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啦？”苏腾故作惊讶。

　　“怎么不可以吗？”俞杨撅着嘴，不服气的看向苏腾。

　　“当然可以。”苏腾呵呵地笑起来，然后俯下身子，花瓣般柔软的嘴唇轻轻的在俞杨白皙的额头上迅速的点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俞杨，很可爱哦。”

　　俞杨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他感到自己的脸又红了。

　　……真讨厌，为什么每一次都会脸红啊。

　　“哦哦，俞杨，你脸红了耶……”苏腾坏笑着说，伸手揉了揉俞杨纤长柔顺的黑发。

　　夏末秋初的风，早已不见了盛夏时黏糊糊的热力，而变得凉爽起来。

　　在这条街上住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屋，晚上的街道比起上下学高峰期的喧闹，显得格外冷清。

　　秋风呼啸着，从寂静的老街上刮过，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被卷得哗哗作响。有几片边缘已经干枯的的叶子禁不住秋风的撕扯，飘然而下，在风中盘旋着上下翻飞。

　　一片树叶被刮进了卧室临街的小窗户，却最终也没有被吹进屋子里，而是夹在了窗框的缝隙中，无力地随风摇曳。

　　窗外尖锐的风声，夹杂着无数树叶的低吟，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

　　俞杨又开始头疼了。

　　他吐得翻江倒海，身体一阵阵的抽搐，苍白的手指大力地抓着水池边缘，以至于指尖都出现了血红的印记。俞杨的脸色惨白，纤细的发丝被冷汗浸透，一绺一绺地垂在脸上。

　　俞杨伸出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打开水龙头，把水池里的东西冲下去。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再也站不稳了，脚下一软跌坐在水池边。

　　头部撕裂般的剧痛让俞杨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俞杨紧紧地闭上眼睛，靠着墙，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突然，他用自己仅剩的意识，操纵着自己的身体，狠命向身后的墙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

　　头盖骨撞击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俞杨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机械的重复着这同一个动作。黑色的瞳孔绝望的放大，目光迷茫而空洞的投向前方，俞杨雪白的牙齿用力的咬着嘴唇，不多时，一串鲜红色的液体便从嘴角滑落，他却毫无知觉。

　　大脑中唯一剩下的影像，除了他，还是他。

　　……可是，他在哪里？

　　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1点半。

　　苏腾快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到楼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