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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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是之前游逆鸿对苏真说过的话，夏末余却不可能说出口。
　　
　　“他们要去哪里？”
　　
　　“我怎麽可能会告诉你（笑）。”
　　
　　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游逆鸿也不再说话，他拉了拉被子，也不关心夏末余是否会冷，就这样安静的渐渐睡著了。
　　
　　待确定他真的熟睡了之後，夏末余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他离开了苏真的家，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不论是朋友还是炮友家，他都没了再去的欲望。
　　
　　城市的夜空早就被污染的看不到多少星星了，他的身上依然穿著那身宽松舒适的上衣，下面还是那条被洗了很多次又褪色又变型的牛仔裤，脚上也依旧是那双买了衣服和裤子被当作赠品获得的人字拖。
　　
　　刻在後颈上的伤痕莫名的开始发热了。
　　
　　他捂住了那里，手指紧紧的挤压著那里；他有些困了，呼吸变得沈重起来，十分锺之後他回到了苏真的家，在苏真的床边的地板上躺了下来，身上盖著的是之前从衣橱里翻出的冬大衣。
　　
　　这个夜晚，他没有失眠，相反睡的很熟，只不过第二天起床之後，他有些喉咙痛，身体也泛著沈重感。
　　
　　他想，必须在黄金周之前把感冒治好，否则温柔体贴的哥哥一定不会放心去旅游的，他不想看到苏真失望的脸，也不想从游逆鸿的表情里找到庆幸和得意。
　　
　　　
　　
　　　
　　
　　结果，夏末余的感冒虽然在黄金周之前痊愈了，可是苏真却和夏鹏轩发生了争执。
　　
　　矛盾的原因是夏鹏轩在苏真生日当天对他说，希望能和他一起去见见苏真的父母和姐姐，而苏真却万分不愿意，於是从那天起，两人一见面就为了同样的原因争论，夏末余头一次看到一向温和的三哥严厉的教训人，他明白这是因为苏真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直到旅游之前，双方还是没有和解，就在机场的时候，苏真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父母，原来是夏鹏轩擅自打了电话给他们。
　　
　　苏真自然是又气愤又紧张，苏父才说了几句就教训起了人，而苏母则哭哭啼啼的说著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为什麽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呢，还害的自己的姐姐……
　　
　　那时候，平时一向像只小羊般可爱的苏真一下子就变成了疯狂的狼，他无法理解恋人的想法和作法，在场的夏末余见情况不对，劝说著哥哥一个人先飞去目的地，等苏真冷静了再让他去找他。
　　
　　就这样，夏鹏轩一个人踏上了原本该甜蜜又幸福的异地之旅，而苏真则和夏末余住在了一起，游逆鸿也趁机出现，不过总被夏末余挡在门外。
　　
　　两天之後，苏真虽然仍有一些生气，却按耐不住了寂寞，他向夏末余说出了想要去找夏鹏轩的心意。
　　
　　这都在夏末余的预料之中，他才准备为苏真买机票再联络哥哥，谁都想不到的重大事件发生了。
　　
　　　
　　
　　




【10】

　　　“现在插播一条重大新闻，刚才在Z市发生了6。9级强烈地震，并且引起了巨大的海啸……”
　　
　　电视剧放到了最重要的地方，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夏末余起先还不在意，毕竟这两年的天灾人祸实在太多了，除了感叹不幸与默哀之外，也就是捐钱捐物献爱心了。
　　
　　插播的新闻一直重复著同样的内容，在听到播音员说了三次以上相同的话语之後，他的身体僵住了，脑中闪过的字眼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Z市、地震、海啸。
　　
　　Z市正是夏鹏轩和苏真原本准备去旅游的地方，因为临海又经过政府的建设开发，所以这几年成了旅游的热门场所。
　　
　　而夏鹏轩现在正在新闻里不停播放著的地方！
　　
　　（怎麽会这样……）
　　
　　他张大了眼睛抿住了薄唇，手掌不自觉紧握了起来，手臂传来了止不住的颤抖，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握住它，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巨大颤栗。
　　
　　“叮铃铃”“叮铃铃”。
　　
　　直到手机铃声响了足足有一分锺，他才意识到这个声音，他都无法看清楚屏幕显示的来电人名字，本能的按了免提键。
　　
　　《夏老师！你看新闻了吗？》
　　
　　是苏真，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凄惨，渗出的颤音简直就像是面临著世界末日。
　　
　　“我正在看……苏真你哪里都别去，我去找你！”
　　
　　十分锺後，夏末余来到了苏真的家，他按了很久的门铃，房门终於打开了，只见苏真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了，脸上毫无血色，声音也哭的变了样，他扑进了夏末余的怀中，像个还是孩童似的大哭了起来。
　　
　　（冷静一点，必须冷静下来。）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话，面对著苏真的脆弱和无助，他强压著内心的心急如焚和忐忑不安，把苏真拉进房间里，为他热了一杯牛奶巧克力。
　　
　　“我、我打过鹏轩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打不通……电视里又不停放著地震和海啸的画面，我我……”
　　
　　苏真已经泣不成声了。
　　
　　夏末余牵著他的手，让那双冰凉的手握住了温热的马克杯。他深知有时候言语上的安慰反而会起到不良的效果，不负责任的话安慰不到任何人，只会为心理上增加无意义的希望。
　　
　　希望成真便罢了，如果……
　　
　　他不敢再想下去，电视机里还循环播放著惨烈的画面，透过屏幕看到的是一片令人惊恐的景象，房屋倒塌，水漫金山，人被压在瓦片下，尸体浮在水面上……不管是哪个镜头，都让人深深恐惧著，发自内心的哀鸣愈发响彻，使得夏末余越来越感到窒息的痛苦了。
　　
　　他不停地拨打著夏鹏轩的手机，心里向所有的神明祈祷著能出现一丝的奇迹。可是手机里传来的依旧是无法接通的系统音。
　　
　　苏真依然哭泣著，甚至因为哭的太厉害而喘不过气，咳嗽的声音听在夏末余的耳中，犹如火上浇油。
　　
　　“苏真，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去机场，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去Z市，两个小时就能到那里了。”
　　
　　“我也跟你去！”
　　
　　苏真的哭音中带著决不妥协的坚持。
　　
　　夏末余也不想浪费时间，待苏真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钱包，里面放著的是他每个月积存著的打工钱，两人正准备出发，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孔，意料之外的男人站在了苏真家的门口，手正按在电铃上，看来是刚准备按铃来著。
　　
　　苏真看到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堤了，哇哇大哭的扑进了那人的怀中。
　　
　　　
　　
　　　
　　
　　　
　　
　　要说吓了一跳的话，游逆鸿比夏末余更讶异，然而这份讶异中又带著一丝的惊喜，在他的记忆之中，苏真扑在自己的怀里痛哭似乎还是昨天的事，那时，为了姐姐苏玲的事，苏真万分自责，哭了一个下午，最後在自己的怀中睡去，对游逆鸿而言，这是十分珍贵的记忆。
　　
　　“怎麽了？”
　　
　　“新闻、地震、海啸……”
　　
　　这些话对还没看过新闻的游逆鸿而言是茫然的，他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转向了一旁表情凝重的夏末余。
　　
　　夏末余盯著他。
　　
　　“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苏真看到他的反应。）
　　
　　“我在家待著不舒服，感觉苏真好像出了事，所以就过来看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转到了苏真的身上，他像过去一样，以极致温柔的声音安慰著怀里的人，而他说出来的安抚话语明明和事件无关，却能让人顿觉安心。
　　
　　“别哭了，我不是在你的身边吗，不管发生了什麽事，我都会陪著你，不会离开你的。”
　　
　　他紧紧地搂住苏真，对夏末余的存在又变得视若无睹了。
　　
　　（这是心灵感应吗，因为太爱苏真所以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
　　
　　对於非现实的事情，夏末余一向是抱持著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不过也由此让他明白了游逆鸿对苏真的情深意重，有这麽一刹那，他的心口被什麽人或东西挖走了小小的一块肉，不疼，仅仅是一瞬间的紧缩。
　　
　　苏真继续抱著游逆鸿哭著，和刚才与夏末余待在一块儿不同，在他心灵脆弱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就选择了曾经常年相伴，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男人。
　　
　　这种事对夏末余已经造不成伤害了，在处理自己的心情之前，他所有的思绪都被哥哥的安危占据著，而游逆鸿听说了了新闻之後，却阻止了两人的行为。
　　
　　“现在就算去机场也不可能飞到Z市了吧，那里一定是一片混乱了，除了救援队和记者之外，其他人都进不去了。”
　　
　　相当冷静的分析，这就是旁观者清。
　　
　　夏末余一时陷入了沈默，苏真也停止了哭泣，之後，一人继续拨打电话，一人则通知双亲和其他两位哥哥，两小时之後，所有人的都在夏鹏轩和夏末余的家集合了。
　　
　　三天之後，还是没有夏鹏轩的消息。
　　
　　　
　　
　　




【11】

　　有些事情就算自责一天、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一辈子，都得不到一粒後悔药也得不到一次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机会。
　　
　　夏末余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好好睡过一觉了，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秦瑶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真想打你一巴掌，把你打晕了，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她把他拉到了学校的食堂里，这个时候大多数学生都在上课，只有少数老师在吃饭，而他们则坐在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周围没有一人，桌上则是满满的一份午餐。
　　
　　夏末余又没有在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而过了饭点，他也不会去找东西吃。秦瑶自从发现了这一点之後，每天中午或者下午就强硬的拉著他去食堂吃饭，俨如他的保姆。
　　
　　对此，夏末余没有任何反应，不会主动去吃，也不会不去吃，送到他面前的食物，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有时候吃到一半会趴倒在桌子上，就这样沈沈的睡去。
　　
　　秦瑶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半年前，发生在Z市的地震和海啸让夏鹏轩失去了踪影，生死不明，不论夏家人怎麽找寻也无法确定他究竟是活著还是在灾难中丧生了，毕竟灾难让太多的人失去了生命，海啸又带走了不少人的遗体，失去了重要的人的受害者实在太多了，夏家仅是其中的千万分之一。
　　
　　过了两个月，依然没有夏鹏轩的消息，苏真还不愿放弃，夏家父母却忍著伤心为夏鹏轩举办了一个只有空棺的仪式，而苏真却不被允许出现在仪式上。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和他吵架，和他一起去Z市的话，至少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就算死也是死在一起了。”
　　
　　失魂落魄的苏真低著头看著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没多久他就咬起了指甲，一下又一下，无意识的行为。
　　
　　从出现在苏真家门口的那天起，游逆鸿就天天陪在苏真的身边，近乎时时陪伴著他，轻声细语的安慰，肢体语言的安抚，夏末余把一切看在眼里，不阻止。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阻止，如果不是自己多事的准备了去Z市的飞机票，悲剧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他失去了敬爱的哥哥，父母失去了可爱的儿子，两位哥哥们失去了疼爱的弟弟，苏真失去了最爱的恋人，难道，这不是自己造成的吗？
　　
　　抱著一箭三雕的私心，以为又能讨哥哥和苏真的欢心，又能让他俩的感情更加甜蜜关系更密不可分，更能为自己在游逆鸿的心上──或者身上找到突破口而增加机会，可是到头来，他的自私带来的却是家人和苏真的痛苦、悲伤。
　　
　　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夏末余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把苏真交给了自始至终都陪伴在其身边，无时无刻不安慰著他，为他挡下夏家父母和两位兄长恶言恶语的游逆鸿。
　　
　　“责怪苏真，你们的儿子、弟弟就能回来了吗？难道苏真不是比你们更痛苦更伤心吗？在地震和海啸中失去了亲人的人难道就只有你们？你们要怪的话就应该怪天灾怪这个自然太无情！苏真他不是杀人凶手，他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这一番旁人听了也会为之震怒和悲愤的话从游逆鸿的嘴里说出来，竟让一直指责著苏真的夏家人哑口无言，游逆鸿趁机拉走了苏真，而夏末余则有另一种感觉。
　　
　　（苏真最终会回到这个男人的身边。）
　　
　　在男人冷漠的外表和冷酷的个性之下，有著一颗只对心爱的人敞开的火热之心，那颗心正为苏真而熊熊燃烧著，迟早会点燃苏真受伤封闭进而奄奄一息的心火。
　　
　　夏末余想，在失去了哥哥之後，自己还会失去苏真，会失去接近游逆鸿，让他的心火为自己燃烧的可能性。
　　
　　（该放弃了。）
　　
　　（以为或许还有一点可能性，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肤浅了。）
　　
　　游逆鸿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胜负，他这个圈外的点就像是有著与圆圈相斥的极性，永远无法靠近圆圈，永远只能在远处看著成圈的两个人彼此相连。
　　
　　可是……
　　
　　（放弃不了。）
　　
　　每一天，他陪著苏真，看著苏真身边的游逆鸿，感受著他对苏真的柔情和真情，而自己却如同空气一般，被无视，只有无法避免的情况下两人才会四目交接，才会说上一两句。
　　
　　夏末余心想，自己不是机器人──不，或许在游逆鸿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机器人，苏真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显形，而大多数时候仅仅是无色无形无声的存在。
　　
　　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当人类创造出了和人类外型无异的机器人时，是不是也会以为，它们只是一堆铜铁和数据，而不存在心和灵魂呢？
　　
　　秦瑶什麽都不知道，却依然为他的憔悴和自虐的模样落泪，对他说著“对自己好一点，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没有人能给他一颗後悔药，世界上也没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他除了自责和後悔，剩下的也只有沈默和违心的支持了。
　　
　　苏真是他重要的人，也是他哥哥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想要苏真得到幸福，即使那是建立在自己的不幸之上。
　　
　　（这不是自虐，是义务。）
　　
　　“别发呆，吃饭！”
　　
　　冷声冷气是秦瑶发飙之前的征兆，她把餐盘往夏末余面前一推，面露凶恶的看著他，她特地为他选了几个晕菜，大鱼和大肉都是补充营养的必需品，蔬菜也盛了不少，食堂的阿姨也看出了夏末余的异样，於是就偏心的多给了一些。
　　
　　“你没胃口也要吃，要是不想吃食堂的饭菜，我请你去门口的小店里吃，再挑剔我请你去市中心吃五星级的大餐！”
　　
　　她的语速快且激烈，又有著不容反驳的气势，在在都显露出了她对好朋友的担心和关心，她认识夏末余也有些年头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总有一种快要消失的感觉。
　　
　　“别叫，我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