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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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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尽一点力。千古功过惟一笑,纵是流萤也点灯。你说过。我们大家聚在这里,来救你,不
知怎的,我总是心乱。
我们能救得着你吗?要是救不着会怎样?我们会怎样?你又会怎样?明明是我们在设法
救你,可是,我总是心中默禀着,仿佛你就在那云深不知处,洞透这一切,关照这一切
好像你不是被我们救的人,而是保佑我们的神一样。
馊样的!我怎会这样想的呢!这样想是不好的。龚大哥,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你进去也
已超过半年了吧?里面可有练功?可冷着么?不,可热着吧?可有没有看书?你一向都喜欢
读那些书,也劝我们多读些书,你说书读得好武功也会好些,人品也会提高,可是我总觉得
读书读书,武功是武功,正如做人是做人,做官是做官一样。有些人,明明是坏人,可是官
做得很大,官位也坐得很高。论学问,大家就别跟您比了,连我宋嫂,赫,也差那么老远的
一大截!花与杀人,本无相干。可是你说:花也是一种杀人的方法,用的是它的美丽!我不
明白,我听不懂。可是我就算听明白听不懂也记得你说过的,我不是朱星五,也不是高赞
魁,他们说跟你雪冤,但你还是冤到现在,他们不是忘了你,就是防着你。他们都比我有识
见,有学问,可是他们都忘了你的话。
你不在的日子,我寂寞如常。不止如常,还寂寞如泉涌呢。我活着,便是为了救你、助
你,为了和你重整诡丽八尺门.不为这个,我便活着而无等待了。人生到此,岂不是可以死
了?有时候,我看着一粒鸡蛋,它没有破,也没有裂,更未曾孵过小鸡。它静静的,一个响
午,又一个晌午的度过。纹风不动,匕彧不惊。我觉得我比鸡蛋寂寞。而我怀里的刀,已经
开始冷了,不久就要锈蚀了,大概只有“怀龙刀”比我更寂寞。那刀,是你送的。连刀光都
是。
我宁可跟你一道,闯天下,闯江湖:喝酒、杀人、快意长歌;论文、定计、械斗长街。
不但现在,连长街也是寂寞的,仿佛这条走了十数年的街,现在已我不认识他,他不记得我
了。也罢,日后有人会问我,我会告诉他:我看过那么一场热闹的孤寂!
罢了罢了,反正,您就快要出来了。我们都在等你。
我们都在等着救你。那天我走过二嫂亭的时候,一只喜鹊正对着我叫,我就知道,你快
要出来的了。前天晚上,我在山老的田里掘白麻,居然挖出了一条当归!当归当归,不就是
说,你快回来了么!这一定的了。这必然的了。昨天。我和老牛、小阴掷骰子,一掷,一个
“豹子”!你看,我运气都那么好,你还会坏么!你就快回来的!相书不是说,浓眉虎限、
剑眉星目的人运势很强的么哎,却不知为何,有好些细眉长目的人,都飞黄腾达,终生
无险无灾,而且也不学无术。学无所专,却生财有道、头要是道,而你长相那么好,却有此
劫!到底是我不会看相、还是相学不准?都不管了,好运气就要来了,我快能再见你了
再见到你时,我不是谢梦真,我仍是宋嫂,你门下的一位弟子,一个宋嫂,一名管家婆!我
只想与你炉火纯青,不敢同你登峰造极。因为我不配。我别的不要,只求江湖上有人说那么
一句:“要杀龚,先除宋”——这就是我莫大的心愿、心头最大的愉悦!
只是,既然快与你相见,我心里头,却为何总是觉得你在那么的远?那么的远,那
么的远好像见面是一个从来没去过也没听过的地名似的。
宋嫂正想得入神,忽听有人问:“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担忧?”
是谢红飞。
“吓?”宋嫂仍有点精神恍惚。
“你就别担心了,这次有这么多人相助,倒是意料之外,可见龚侠怀确有得人心处。”
钟夫人说:“要是万一真的失败救不着,不要紧,咱们可以先退回来,一次不成再一次,一
定要成功的教出龚侠怀为止。”
她笑着问她的妹妹:“那你还担心什么!”
宋嫂只听到她妹妹那一句:“万一失败数不着”“失败?”“救不着?”那怎么能
够呢?!怎么可以呢!她还是在忧虑。
这当然一点了不像“诡丽门第一女将”宋嫂平时的性情。
“你有没有听说过浙东路‘三巨子’出事的消息?”
“嗯?什么?”
“怎么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三巨子’?你是说绍兴的赵巨势、庆元的苏巨日和瑞安的仇巨世不成?”
“正是他们。”
“出什么事了?”
“听说他们也给官府逮了。一众豪杰正思量营救他们三人之策,所以浙东路的武林好
汉,都不克前来相助。”
“这也难怪”
“还有,我也听闻成都路的仙井监的‘水陆二路总瓢把子’‘一刀八段’高恐移,他也
出事了,他的朋友也打从各方奔走营业。”
“说也奇怪,江南洪州的‘大过天’萧猛余,不但没来,连一字也没有捎我们,这不像
他一惯作法,他的门人也没了信息可真“有点怪呢!”
“也许这就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英雄豪杰,一个遇难,人人俱危,所以才要
守望相助!”
“哎,别的不理了,只要能救出龙头,这件事就算了,我的心事也算了了。”
3.近水楼台先流血
可是这边厢的王虚空和丁三通二人,却也完全有异于平时的高谈阔论,而是静悄悄的躲
在一个幽黯的角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已经出动了。”
“你错了,他们快要出动,但还没出动,他们是端午那天才出动,因为龚侠怀在端午那
天才送出受审。”
一听他们的语气,一个语句诸多倒错,一个老爱指人“错了”,就知道准是这一对活宝
了。
“不管对错,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什么时候是端午?”
“三天后。”
“所以你又错了,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做,等两天再说。”
“两天后”
“的晚上——”
“我们偷进大牢里去”
“——把龚侠怀救出来!”
“那么,”王虚空兴奋的连鼻头上都聚积了细小的汗珠,“龚侠怀就是我们两个一手救
的了!”
“你再次弄错了。”丁三通又纠正他,“既然是两个人,那就是四手救的,不止一
手。”
“说不定我们都只用一只手呢?”王虚空不服气。
“那还是两手啊,”丁三通仍是辩到底:“你又错了一次!”
王虚空反正心情好,不想争辩下去了:“好,你对你对,反正,龚侠怀就是我们救的,
嘻嘻,这干家伙还打算端午去救人呢!但我们近水楼台、先听看了,早一晚行动,先把人给
救出来好笑啊他们的脸色,那时!”
“咱们说什么也得在平江府威风一次!”丁三通踌躇满志的说。“况且,你跟叶红的打
赌,也赢定了。”
“现在,咱们只等”
这样说着的时候,仿佛,只要他们出动,就胜定了,龚侠怀就一定给他们救出来的了。
在这间青黑色的怪屋里,除了住着一批怪人之外,还有许多怪东西、怪事物。
不远处有一棵树,老树盘根,但只有一片叶子,红色,坚持不落,他们都戏称之为“叶
红树”。
还养了一只狗,打呵欠跟人的声音完全一样。它还会打喷嚏,声音跟王虚空打喷嚏时完
全一样。
有次,它在黑暗处打喷嚏,连丁三通也以为是王虚空,还递给它一条手帕用来揩鼻涕。
有只母鸡,却发出公鸡的声音。每天下午申时,它都会大啼特啼,使午寐的汉子全不能
再睡。啼到未了,它还会“格格”的一声,就像扭断了脖子一般。
那些习惯午寐以便晚上彻宵狂欢(或“飞檐走壁、上屋下瓦”)的好汉们,便忍不住怨
怒的去追打它,有的还有暗器射它,但却给它乖巧地躲了过去。
还有臭乌龟,竟会叫一个“通”字。人人都笑说他是丁三通上辈子的媳妇儿。
在这怪屋里,遇上好天气时,可以从西窗看到夕阳,像一枚烧红的炭,又像一粒又油又
旺的卤蚤黄,一沉,就天昏地暗,几乎还可以听到“滋”的一声,媳了。早上,太阳像一滴
红色的血,一窜,就窜了上来,静静的以月亮的身份待了半晌,接着突然光华四射、光芒万
丈起来,几乎要发出“哗”的一声,硬迫公牛起来,强逼着花开,硬使乌龟忙着觅食叫鸣,
硬要人开始给他们本来不醒来就不必过的一天当然也硬生生把那些还在宿醉中的好汉们
唤起。
只有这一天不是。
这一天是他们自己醒的。
第一次,他们的醒与太阳无关。
但和龚侠怀有关。今天他们要做大事。
因为今天是端午。
——他们等这一天,已等了好久好久。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件事:
王虚空和丁三通这对活宝不见了。
敢情他们是昨晚半夜溜走的。
——他们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胆小鬼!临阵退缩,开溜大吉!?”
“不对,他们看来不是这种人。”
“难道”
“——他们去劫狱不成!?”
“只怕是了。昨天,我还听到那个小胖子在梦中忽然咕噜一句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手
勺’!”
“——先得手?得个鬼?得手了还下回来么!?先流血才真!”
“对要是得手,他们就会先把龚侠怀送回来的,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们还不耀武扬
威一番么!现在他们还没有回来,恐怕——唉,他们要是在,倒是强助!”
“他们疯疯癫癫的,在一起只有累事!依我说,他们不在更省事!”
“他们要是失手——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他们出事,都是不听号令,咎由自取之故我怕的倒是:他们会不会供出我们的行
动,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下会吧?我看他们也算是武林汉子,不至于出卖大家吧?”
“这话很难说。我看他们成天嬉皮笑脸的,不是好东西!”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行动都绝不会变更的!”
“对,风雨不改。”
“咱们依计行事!”
群侠终决定暂不管丁三通、王虚空二人的“下落”,先全力去救龚侠怀才是正事。
——但在一切已安排好的行动里,有部分的人,在准备的过程中,偶然还是会掠过这样
的念头:
(到底王虚空和丁三通两个去了哪里?他俩遇上了什么事呢?)
他们真的是去劫狱。
他们原以为集两人之力,先为救龚侠怀流第一滴汗。
他们并不认为会流血。
——至少他们自己不至于因此而流血吧!
一向出生入死、视冒险为愉悦的王虚空与丁三通,劫一次狱不过是过一次痛。
4.五四行动
五月初四的晚上,他们行动。
他们的行动并不是在很深的夜。
因为他们艺高胆大。
他们在戌时开始行动。
行动在子时以前结束。
所以,这一次行动,只在五月四,还没到子时——即是端午节的清晨——就结束了。那
是个星光灿烂时晚上。
——是称“五四行动”。
“他们”就是王虚空和丁三通。
他们潜到大牢附近,然后才开始想办法:
“怎么进去?”
他们绝对不是没有脑袋的人。
他们只是不大喜欢想东西。
在他们而言,想太多是一种痛苦:想不如做,就算做错了也痛快。
他们很快的想到了办法。
他们伏在墙角,等待。
那晚没有月亮。
但有满天星光。
——就算是明月如画,眼利的人也不可能发现他们。
王虚空虽然胖了些,丁三通的身形虽然高大了些,但他们一点也不迟钝。
他们有极好的轻功。
他们还有胆色、武艺、心情和傲。
为了方便施展轻功,他们甚至连大刀和阔斧都不带。
布局容易破局难。
对王、丁二人而言,是决战容易等候难。
人生里已有太多的等待。
等待能令红颜变老,英雄丧志,美好的事务变成过眼云烟。
他们憎恨等待。
因为他们不能忍耐。
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一个比较高大一个比较肥矮的人,正要进入监牢。
一个牢头和一名差役,匆匆要进入牢狱。
王虚空和丁三通立即行动。
他们抓住那两个人而不许他们发出一丁点儿声息就像说一句废话那么简单。
——你们是怎样进入大牢的?
——我们有腰牌。
——我知道你们每天都有暗号,今晚的暗号是什么!?
——对方问:“外头风声鹤唳?”回答:“里面水落石出。”
——龚侠怀给关在哪里?
——什么,原来你们是
——你别管,不想死的就快说!
——我只是个牢头,钦犯的黑牢我还进不去,我怎知道他给关在什么地方!
——你真的不知道?
——太爷,要是我胡诌,害你不成、恐怕要害了自己的命哩!
——你敢胡说半句,我把你们先绑吊在树上,如果进去之后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俩
一出来就先宰了你们两个狗东西,休想骗我们!你们不知道龚侠怀给关在哪里,那么有
谁知道?
——这
——快说!
——寇押司会知道。
——怎样打到这个姓寇的?
于是,这两个倒楣的牢头和差役,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王虚空和丁三通就真的挟着这两个家伙,在离牢狱差不多的一棵大榕树上绑着,狠狠的
说:“要是你们骗我,哼,嘿——”
他们穿上那两人的服饰,拿了他们身上的腰牌,低着头,闷着声,果然给混了进去。
要混进去也不容易,几乎马上就露出了破绽。
“喂,牛头角,今儿怎么那么垂头丧气呀,昨晚你不是在朱大肠家里威风着的么!”
“昨晚受些风寒”
“哈哈哈,还病了哟!牛头角成天不是说铁铸的身体吗!不也一样得病了!哎;怎么你
病,雪山猪也死了老婆的样子?”
“我也病了。”
“你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啊公文呢?”
“公文?”
“府尹大人签下明日提审犯人的批票啊!”
奶奶的!那两个狡猾的家伙就是没提这件事。他们大概就是为办此事而进牢的吧!怎么
办?丁三通脸色变了又变,要不是天大黑、烛火太黯,那几名狱卒、牢子听他俩病了大得
意,一定让人看得水落石出连根拔起了。了三通正待发作,王虚空却在襟里掏出一封书柬,
递了过去。
险险的过了关。
“要不是府尹的文书怎么办?”丁三通跟王虚空按照那两个家伙口里所说的路向,走了
几个通道,偷偷地问王虚空。
“管他的!反正,咱们已混进来了。要混不进来,只好杀进来了。”他已打定主意,如
果找不到龚侠怀,那么,胡乱救几个人,大闹黑狱一番也好,总好过自来空回;反正,连龚
侠怀都得在这里受苦受难,这儿决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丁三通听了,心里恍恍惚惚似有些什么的,但在这心思此时此地却像一缕飘忽的幽魂,
抓不住、摸不着、收不起来。丁三通和王虚空一样,他们身上可能连一个子儿也没有,但胆
子却要比他们的拳头还大,而且像是用金属打造的。
在丁三通五岁的时候,有个夏夜,他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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