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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梅绾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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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何许人也?”若璞说道:“家父乃监察御史梅渊逋。”柳尚书问道:“不知公子可否入泮?”若璞说道:“早于年未弱冠时,已取得县中案首。今年八月还要上京赴考,以了却寒窗之志。”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柳尚书听罢,赞道:“公子通身气派,料系名教中人,定有施展抱负之时。”若璞谦逊道:“承蒙大人青眼赏识,晚生愧不敢当。”柳尚书捋着胡须,说道:“此前灌园的老苍头,步履蹒跚多有不便,老夫这才将他遣去。公子二人正好填补空缺,为老夫解忧。”若璞含笑道:“寄于梅园中,与清寒草木为伍,乃小生梦寐以求之乐。”柳尚书笑道:“如此甚好。”说罢,便令小厮把行李放置东厢处,安顿妥当。两人一路来至梅园内,自此便安心住下。若璞每日为梅花换水剪枝,栊蔷则照养白鹤添食。两人皆其乐融融。逢至闲暇之余,若璞便在房中案旁,取出书卷用心捧读。

这日傍晚,若璞忽忆起临行往白鹿书院时,曾承诺于府中老管家,三年学成归来之语。便对栊蔷道:“自白鹿书院一别,至今已三载。我只恐府中老管家倚门悬望,不如明日遣你速往维扬报信。”栊蔷会意,点头道:“公子所言,实获我心。且公子在此亦为静待秋试,明日我便乘船回乡。”说罢,便将几定碎银子搁于行李内。此时,外面更声已敲响了三鼓,若璞与栊蔷却睡意全无。次日清晨,若璞送栊蔷走出府门,两人到至长亭古道。若璞说声“一路顺风”,栊蔷含笑道:“公子放心,小僮定不失信。”说罢,便与若璞依依道别。正是:人生聚散如浮萍;但见长亭连短亭。

话分两头,绛琼于阁中正待放下撒花软帘,不觉院内的腊梅花触动思绪。便停住自语道:“墙角数梅凌寒开,遥知非雪暗香来。”碧茜正在为鹦鹉添食,绛琼说道:“你我二人去往园内,折取一枝梅花插瓶,如何?”碧茜听罢,说道:“好固是好,不过外面风寒入骨,姑娘还是披件外衣出去才是。”绛琼往窗外明月望去,含笑道:“不消此举了,月光如衣,直射我心,又何冷之有?”碧茜领命,取来一盏琉璃灯。便与绛琼走出房外,将门闩上了锁。碧茜持灯照着参差树影,两人径直来到园林中央。只见梅花含露舒放,幽姿绰约。绛琼不禁上前闻梅花的芳香,便摘下一枝来。

可知事有巧合,若璞正观看白鹤扑展双翅,忽闻背后一阵环佩叮当声。不觉转身定睛看去,却见园内有两位姑娘摘梅。绛琼与碧茜正向假山处走来,若璞见状,失声吟首词道:“楼角初消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玉人和月摘梅花,笑捻粉香归洞户。”绛琼与若璞打了个照面,惊鸿一瞥,已镌刻在梅柳三生石上。只见若璞头戴束发金冠,别着一根双珠玳瑁簪。身穿一件紫红鹤氅,腰间系着白玉丝条。碧茜便用琉璃灯照去,壮着胆子喊道:“何处闯入我府的采花贼?还不从实招来。”绛琼听罢,说道:“你且莫要罗唣,且听他慢慢道来。”若璞见状,忙上前深深地唱了个喏。

若璞含笑道:“两位姑娘有所误会,小生乃是梅园花匠。不想两位姑娘深夜造访,未得及时回避。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柳姑娘恕罪。”绛琼听罢,便与碧茜欠身道了个万福。只见绛琼身穿月白宝珠纱衣,头上挽着飘矫凌云髻。插着一根白玉琢成的梅花簪,腰下系着杏黄淡柳的湘裙。生得面如雪莹,眉弯黛烟。眸横泉露,唇若丹绛。若璞不觉如痴如醉,静静地凝神。绛琼含笑道:“原来是爹爹招任公子于园内,公子每日与寒梅相对,可谓花中君子。又见若璞面如皎月,眉若剑墨,目似炯星,不觉面上飞起两朵红云。碧茜在旁说道:“天色透亮,琼姑娘与婢子快些回书房罢。”

绛琼说声,“也好。”便轻移莲步,扶着碧茜往絮烟阁走去。若璞望着绛琼的背影,自语道:“梅影香播君子至,柳扶风动玉人来。”便回至书房,不提。碧茜揭开湘妃竹帘,绛琼说道:“你去把案上青花瓷瓶拿来,贮足水来插这枝梅。”碧茜领命,便取来瓷瓶搁置窗前,用壶灌了适中的水。绛琼便将一枝红梅插入瓶中,坐于竹椅上仔细观赏。碧茜摘下一瓣梅花,插到绛琼的白玉簪旁,惊道:“姑娘真乃画中走出的寿阳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绛琼听罢,用指尖往碧茜额上一戳,嗔怪道:“切莫贫嘴,我又非什么林木内的花精。”说罢,两人便卸下簪钗环镯,各自睡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绘丹青梅花慕柳隐君子 传诗作白鹤衔扇赠佳

且说若璞于书房内,从匣子内取出颜料放于案上。又展开一柄梅花折扇,并用玉尺压住四角。便坐至紫檀木椅上,往石砚内点上清水,并研取墨石彩粉。若璞拈起霜毫,蘸足香墨,于扇面上书成“玉人和月摘梅”七个大字。若璞回忆绛琼容颜,便勾勒出一幅云鬓玉簪、柳眉凤眼、长鼻樱唇、削肩细腰、纤手素臂的美人图。正是:绝代佳人淑且真,雪为肌骨月为神。若璞不觉成韵一首,提笔题在图旁,诗名《慕柳》:“群芳欲折朱颜损,沁雪系枝隐梅韵。直待重寻梅柳逸,相思惟把清泪匀。”题罢,便吟诵了一遍。正在凝视折梅图之际,忽见一只白鹤飞进窗前盘旋鸣绕。

若璞抚弄白鹤的长颈,从书箱内取出绿绮琴,说道:“昔日凤求凰,今日梅钟柳。”便抚弄琴弦,弹道:“鹤兮鹤兮归梅途,遨游诗魂兮求柳聚。”白鹤竟如通晓人意一般,便衔了梅花扇,起舞飞出园外。若璞随白鹤走出门首,只见却往絮烟阁的方向飞去。若璞惊道:“白鹤若能代小生传达相思,则竟为白鹤衔书佳话,愿此扇落于琼姑娘妆次。”说罢,忽听耳边传来栊蔷的声音,“公子,我回来也!”若璞见状,将栊蔷迎至房内,笑道:“多日不见,府上一切可否无恙?”栊蔷笑道:“托公子的福,老仆人央我向公子致意。”若璞说道:“老人家果系忠心耿耿之人。”

话分两头,却说绛琼正端坐于花梨木书案旁,翻阅《诗经·摽有梅》一页。便念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念罢,便托腮蹙眉,自语道:“若时乖运蹇,则为才女误嫁草莽夫。更与谁人西厢唱对、拈镜画眉?甚者即身染恶疾,舅姑漠睨,婢妾施威,则为闺秀误配中山狼。又与谁人琴瑟调和,谱出凤求凰之曲?”说罢,眼泪不禁扑簌簌地掉落书前。绛琼恐被仆人发觉,忙用素帕擦拭。忽然一阵香风拂动绣帘,传来孤鹤哀唳之声。一只白鹤衔诗扇飞进帘中,落于菱花镜前。碧茜揭帘目瞪口呆,喊道:“姑娘快看,白鹤身上为何掉下一撮红色羽毛?”

白鹤竟如十分留恋一般,迟迟不肯飞去。绛琼见状,便起身拿起纸扇,只见上面附着一幅折梅图,图旁题有一首七言绝句。墨迹龙飞凤舞,诗作亦曲尽其妙。绛琼吟咏到“直待重寻梅柳逸”一句时,不觉心动神驰,眼中落泪。说道:“非为羽毛,却是一首扣人心弦的梅花诗。”碧茜走过去一看,惊道:“哎呦,为何会是一柄折扇,这画却与姑娘形神俱似,难不成是那位梅花匠所题?”绛琼凝视着画中美人,叹道:“如此匠心独运,定非碌碌之辈。”又见诗画下的署名,乃是“维扬梅若璞谨识。”绛琼望着白鹤,说道:“鸟羽权当引线使者,梅公子与鹤可谓灵犀相通。”

绛琼说罢,便重新坐至书案旁,命碧茜在旁研磨。将梅花扇展开铺平,提笔写道:“垂柳频拂东风损,忆昔梅畔逋仙韵。焉得相知不相续?泪堕扇前嘱伊匀。”题罢,吟咏了一遍,摩挲着扇面上的梅花。碧茜含笑道:“姑娘怜才如命,此番和诗可谓破天荒了。”绛琼听罢,说道:“闺中字迹本不宜外露,恐伤大雅,奈何此一时,彼一时。”说罢,便从匣内取出一枚琥珀雕梅扇坠,将其悬挂于折扇扇柄下,作为梅柳之缘的信物。又抚摸白鹤的长颈,命碧茜从墙上取下焦尾琴,说道:“梅柳共续,璞琼双梦。”便抚弄琴弦,弹道:“鹤兮鹤兮从我愿,得投玉簪兮永返璞。”

白鹤顿时发出如游丝般“嗝嗝”之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又抖落身上羽毛,衔了折扇一径飞出帘外。绛琼见白鹤飞去之影,自语道:“鸟若怜意,人当有情。鸟尚如此,何况人哉?”碧茜见状,叹道:“不想白鹤乃梅园灵禽,作了一回赤绳系足的月老。”绛琼近日偶感风寒,一连掩帕咳嗽了几声。碧茜扶着绛琼进房,去沏了一碗红叶汤来。绛琼倚着软枕,用汤匙喝了几口。命碧茜拿来案上诗经,翻至《小雅·伐木》一章。念道:“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念罢,不觉泪如涌泉,凝聚眼底,直上心头。正是: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绛琼转至愁眉,自语道:“莫要如《秦风》中的黄鸟,那堪‘彼苍者天,歼我良人’。若百身可赎,则为生不同日,死当同穴。”说罢,不觉又咳嗽起来。碧茜忙轻轻地捶背,暂且不提。却说白鹤翩翩的飞到梅园内,定定地落于湖塘面前。若璞走过去,抚弄一番鹤颈,含笑道:“人与禽之间,虽为异类,但心有灵犀,身无彩翼又何妨?”说罢,便取出梅花扇将诗吟咏了一遍。栊蔷见状,惊道:“风声鹤唳,好似闺中愁女,又似凤凰台上吹箫声。”若璞听罢,说道:“孤鹤求偶,不召而自至。”又仰天长叹了一声,便回至房内书案旁。命栊蔷在旁研磨,并展开一幅锦笺。

若璞拈起霜毫,蘸足香墨,题道:“慢嚼梅雪品尔雅,细研柳汁读周易。”写罢,命栊蔷将对联挂至墙上。若璞托腮思索,自语道:“人生有之五伦,我却已失去父兄两伦。君臣至尊,尚且在他日驰名翰苑。父子至敬,可惜无法于爹爹膝前承欢。朋友至信,想我与竹兄义结金兰,却苦于相见亦难。”栊蔷听罢,端上香茗,劝道:“公子切莫感伤,司马牛之叹,自古有之。且伉俪一伦不是远在天边,近在咫尺么?”若璞听罢,面上浮现了一丝微笑,摇头叹道:“咫尺何尝不是天涯,心中的一罔情思,却不知如何发付?”栊蔷见此光景,说道:“公子,守得云开见月明!”

若璞起身说道:“栊蔷,我等去梅柳园内走一回。”栊蔷依允,与若璞一径往园子而来。两人走至一株梅树旁,见飘拂的梅枝上挂着锦囊,栊蔷取下递于若璞。若璞接过锦囊,拆开方纸,念道:“五花业根在彼芷,终须勘破柳梦思。鹤引梅柳赴宝扇,簪合双株化仙质。”念罢,若璞说道:“此诗的字迹遒劲有力,料是尚书大人所题。”栊蔷说道:“公子,纸的反面还有一行小字哩。”若璞听罢,念道:“簪梅绾柳,姻缘应谢,娈娥鹤道。”因问道:“你可知娈娥是何许人也?”栊蔷说道:“我听府上婆子说,琼姑娘出生时,林夫人梦见娈娥仙子投梅簪,绾于柳枝上。”

若璞听罢,又问道:“原来如此,鹤道不知是何方仙长?”栊蔷说道:“鹤道法号唤作梦友道人,曾为琼姑娘卜得一谶,其人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若璞若有所思,说道:“琼姑娘眉心殷痣,竟好似含苞之梅花。”栊蔷设想道:“公子时常赏梅画梅,终得遇月下秋水畔的伊人。琼姑娘身旁丫鬟碧茜,便如手持玉瓶的梅香。”此时,若璞脑海中掠过绛琼颦姿,眉峰隐隐,打趣道:“相由心生,你莫非是对碧茜动了心,可有此事?”栊蔷登时脸变通红,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何尝有过此心,八字还没一撇儿,公子言之尚早。”两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一同返回梅柳园。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坦东床尚书怜才试书生 赋梅柳清明祭祖游孤

且说转眼已至农历三月上已节,各家少年仕女皆纷纷出去踏青。这日风和日丽,绛琼于阁中刺绣攒心梅花巾,一并绣出灵隐寺的求签七绝。只见几朵梅蕊雅淡寒素,仍不失娇艳明媚。绛琼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梅花巾搁置殷红色的矮桌几上。便走到窗边悬挂的铜丝鸟笼旁,命碧茜为鹦鹉添了些食水。绛琼喜这只鹦鹉灵敏,便教它念诗道:“不做笼中黄金鸟,愿效白鹤忆凤箫。”鹦鹉侧着头,竟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绛琼嫣然一笑,命碧茜将架子摘下,打开笼门。鹦鹉“嘎”的一声扑将下来,如得了恩赦令一般,急切地向窗外飞去。碧茜笑道:“鹦鹉竟学蜂媒蝶使了。”

若璞正经梅园路至楼下,只见一只鹦鹉落到肩上。便抚弄鹦鹉头上羽毛,吟道:“此鸟咫尺解忧未,好将梅花待卿描。”绛琼正掀开窗内撒花软帘,不料与楼下若璞眉目相对。若璞复以惊鸿一瞥,望着绛琼似有万语千言要诉。绛琼羞涩不语,不觉低下头掩帕咳嗽。若璞还欲上前嘘寒问暖时,帘内帷幕已经缓缓拉下。鹦鹉于若璞不经意间,便飞回到阁中窗边鸟笼旁。绛琼摩挲鹦鹉头上羽毛,便命碧茜将鸟笼挂在钩上。只听鹦鹉竟将若璞所教之诗,带着嗟叹气息念了一遍。绛琼听罢,自语道:“璞兄与我果系梅柳之缘,梦友道长及签上谶语为实,不知父母之命可否从愿?”

碧茜见状,劝道:“老爷阅人多矣,岂能错失才子?”绛琼听罢,叹了一声,说道:“愿如你所言,借鸟比翼,双开连理枝。”柳婆子走上楼来,说道:“琼姑娘,老爷与夫人遣老身来请用膳。”说罢,便转身退下。碧茜说道:“琼姑娘走罢。”便扶着绛琼走下阁来,顺着游廊来至堂中。若璞与栊蔷也应柳尚书之邀来此,两人向绛琼与碧茜各自施礼。柳尚书命仆人摆放八仙桌,一并端上丰盛酒肴。绛琼略抬裙裾,挨至林夫人身旁坐下。若璞向柳尚书打了一躬,分宾主之礼坐于西席。碧茜立于桌旁为众人倒酒,栊蔷叉着手侍立。正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月朗风清之夜,若璞曾于园内看唐人宋璟《梅花赋》,吟道:“相彼百花,孰敢争先!江仆射之孤灯,向寂不怨栖迟;陶彭泽之三径,投闲曾无悁结。贵不移于本性,方有俪于君子之节。聊染翰以寄怀,用垂示于来哲。”柳尚书安寝时,忽闻一阵琅琅书声。心想道:“莫非是梅公子月下攻书,琼儿待字闺中,老夫正少此东床快婿。”想了一回,便命仆人点上短檠,自己披衣起身出门。柳尚书循声来至梅园,若璞见状,不安道:“打扰尚书大人清修,小生不胜抱愧。”柳尚书听罢,说道:“公子何出此言?老夫亦恐扰公子雅兴。”两人灯下谈今论古,顿时成为忘年之交。

却说柳尚书斟起一杯酒,说道:“老夫自那日与公子秉烛夜谈,愈觉相见恨晚。唯恐公子玉堂金马之大器,埋没于寒篱孤梅之中。”说罢,便一饮而尽。若璞敬酒道:“大人如此属意小生,小生岂敢辜负大人。假以时日,定将以登第为报。”柳尚书听罢,说道:“贤婿有此鸿鹄之志,真令众纨绔子弟相形见绌。”若璞谦逊道:“尚书大人谬赞,小生家道中落,权杖大人慧眼识珠。”柳尚书见状,欣喜道:“梅公子不弃葑菲,老夫与拙荆亦有半子之靠。”林夫人含笑道:“天降佳婿,梅公子他日连中三元,琼儿亦将摽梅及时。”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若璞不经意地望向绛琼,绛琼便含羞把目光移开,用扇遮住半面。碧茜在旁见此光景,不禁与栊蔷抿嘴而笑。柳尚书说道:“公子何不权当司马相如,琼儿便作文君。不如联作凤求凰的《梅柳赋》,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说罢,命小厮往园内折取一支梅花来。若璞听罢,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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